第194章做个交易(二更合一)
(第一更身份)
茶茶木还穿着走的时候那身侍从衣裳, 身后跟着早前褚逢程派去送他出城的那个副将。
“茶……”陆赐敏见了他惊喜, 是想唤出“茶茶木大人”几个字。
白苏墨赶紧搂住她, 不动声色伸手轻轻捂住她的嘴, 朝她摇头。
眼下她自己尚且分不清茶茶木意图,也不知托木善是如何同茶茶木掉包的,这些都是未解之谜, 她自然摸不清楚茶茶木的心思, 若是此时暴露茶茶木的身份得不偿失。
白苏墨有些担忧看他。
茶茶木许是看出她眼中的担忧, 朝她笑笑,路过她时,示意她噤声, 而后,备在身后的手做了一个让她宽心的收拾。
白苏墨目光随他看去。
严莫已迎了出来:“什么人!”
可见茶茶木身着苍月士兵的衣裳, 身后还跟着一个副将, 严莫眉头皱了皱。
茶茶木继续长声幺幺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哈纳茶茶木就是你大爷我!”
严莫眉头拢得更深。
白苏墨诧异望着他背影。
这是,要和盘托出了吗?
褚逢程还在偏厅中,那茶茶木……她忽然反应过来, 茶茶木是要救托木善性命……
哈纳茶茶木……
哈纳是如今巴尔可汗的姓,至于“茶茶木”三个字,战时期间, 偏厅中都是军中主将,巴尔一族相关的人事都烂熟于心,“茶茶木”这三个字绝对如雷贯耳。
茶茶木是巴尔可汗那个不争气的弟弟。也是在巴尔军中, 难得的近乎没有任何影响力的王族。
在巴尔这种重视部落的民族里,实在罕见。
眼前的茶茶木就一人,双手还被束缚在身后,显然,一看便是由褚逢程的副将押解入的城守府内,严莫放下了心中警惕。况且就茶茶木与托木善两人,在偏厅中还有一众军中侍卫在,掀不起火花。
严莫遂跟着茶茶木和褚逢程的副将一道入内。
眼见茶茶木和副将入内,褚逢程瞥过一眼,却忍不住瞳孔猛然收缩。
怎么会?
哈纳茶茶木,哈纳诗韵的弟弟……
褚逢程心底掀起轩然大波。
哈纳诗韵,苏牧哈纳陶?
茶茶木,托木善?
褚逢程心底好似被钝器划过,从一开始……他们用的就是假名……从一开始,就是没有苏牧哈纳陶和托木善,他们姐弟二人是哈纳诗韵和哈纳茶茶木……
褚逢程好似浑身力气被掏空。
只是片刻,眸间微颤,哈纳陶还活着。
哈纳诗韵没有死……
旁人不知晓的他脑中已嗡嗡乱成一团,眼见者茶茶木走入偏厅,他脑中不断响起前日茶茶木拼命唤向白苏墨,拼命朝着白苏墨摇头,想起若干年前,茶茶木带他到哈纳陶葬身的地方,他用双手一捧一捧跪在她坟前挖土,茶茶木一直劝阻,后来劝累了,只朝他道,褚逢程,我姐已经死了,可能让她好好入土为安?他当时猩红着双眼,借着瓢泼大雨,失声痛哭……
褚逢程眼中稍许氤氲,又强行收了回去。
原来,一直都是在骗他。
褚逢程按紧佩刀,看着托木善一步步走到偏厅中央。
那他回来做什么!
褚逢程心头恨铁不成钢,既然知晓自己的身份,也已成功脱身,为什么还要折回来!
回来做什么!
越临到眼前,褚逢程越关心的却是茶茶木这个人。
许是感受褚逢程的目光,茶茶木也转眸看向他,这算是初次以茶茶木的身份见他,茶茶木想的都是他过往对自己的维护,那自己也理应维护他一次。
茶茶木咽了口口水,艰难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意:“看好了褚逢程!”
他伸了伸被绑在身后的手,好似昭告天下一般,得意道:“我可不是被你抓到的,我这就是想来光明正大见你们国公爷了,才让你的副将将我绑了的,你以为凭你能抓得住我?”
褚逢程皱眉看他。
是在撇清他与他的关系。
“还有。”茶茶木朝他挤眉弄眼,“我叫哈纳茶茶木,记住了。”
偏厅中都转眸看他。
如此,便是傻子也听懂了茶茶木的意思。
褚逢程应当觉得茶茶木可以,便遣副将去抓过,但褚逢程并不知晓这可疑的人便是茶茶木,而如今,茶茶木听说了国公爷来渭城城守府,便佯装撞在了褚逢程副将手上,特意来城守府见国公爷。
褚逢程攥紧掌心。
他自然清楚,若是旁人知晓他与茶茶木的关系会有何后果?
父亲,母亲以及整个褚家会有何后果?
褚逢程知晓眼下偏厅中都看着他,唯有手死死按紧佩刀,一声未吭,也未接茶茶木的话。
茶茶木似是才放心了。
笑了笑,这才走到偏厅正中,看了看托木善,说道:“你是不是傻的?”
“茶茶木大人……”托木善眼中隐隐有湿润的痕迹。
茶茶木瞥眼他,用巴尔话说了句:“先看着,别说话,晚点再和你说。”
托木善点头。
似是连托木善这里也交待清楚了,茶茶木才转向偏厅中主位上坐着的国公爷。
国公爷一直冷眼看着。
他在偏厅中与这个人招呼,与那个人招呼,国公爷都未出声打断。
是恩威并施的人。
他双手被绳子束在身后,还是躬身向主位上行礼,躬身礼,是汉人的礼数,是熟悉汉人礼节之人,并且对国公爷恭敬有佳,并非旁的那群狂妄野蛮之辈,偏厅中的人对他的印象其实默默偏好转。
茶茶木行完躬身礼,这才抬头:“国公爷,我是巴尔可汗哈纳诗韵的弟弟,哈纳茶茶木,这是我的随从托木善,日前随我一道来的苍月。”
他交待得清楚。
托木善听完,伸手扶上左肩,朝着国公爷躬身行礼。
这便行得是巴尔族中的礼。
“你是茶茶木?”国公爷问了声。
“是。”他再次低头应声。
国公爷在苍月国中地位非凡,但不是他行礼的理由,他行礼,是因为国公爷是长者,巴尔国中尊崇长者,但这些亦无需向旁人说明。
国公爷笑:“我凭什么信你?”
目光遂即又看向一侧的托木善,“凭他唤你茶茶木?”
国公爷嘴角勾了勾:“似是不够可信度。”
严莫和褚逢程都不由看向茶茶木,看他要如何接话。
只有沐敬亭心中知晓,国公爷不是不相信,而是一步一步试探茶茶木的目的和底线。
若是茶茶木急于证明自己的身份,那便是报了特殊的目的和期盼来见国公爷,且一定要说服国公爷,这在两军阵前很常见;但茶茶木若是不急,便既有可能是来试探国公爷的,也证明,苍月国中许是真有眼线,茶茶木才会胸有成竹。
国公爷分明只问了他如何证明自己身份,却已经埋下了试探的种子。
茶茶木要如何应对?
沐敬亭也冷眼旁观。
听国公爷一袭话,托木善似是被吓住,那还能如何证明?
茶茶木却是冷静笑笑,朝托木善道:“来,给我把绳子解开。”
托木善上前。
茶茶木又道:“国公爷不介意吧?”
国公爷伸手,示意继续。
托木善照做。
托木善给他将绳索取掉,茶茶木只觉肩上,手臂上,手腕上都是一松,舒服得“嘶”了一声,遂即活动活动了筋骨。
顾阅和严莫都皱眉盯着他。
不知他要做何。
茶茶木活动完筋骨,才出伸右手,以特定的姿势放在唇边。
顾阅和严莫有些没太看明白,沐敬亭和褚逢程是熟知巴尔人习性的,这个姿势是吹特定的哨音,应是要召唤自己的猎鹰来。
“严将军,保护国公爷。”沐敬亭轻声嘱咐。
严莫当机立断,一手按住佩刀退回在国公爷身前。
国公爷半生征战,自然同巴尔人交过手,自然知晓茶茶木要召唤猎鹰,脸上也并未呈现惊慌神色,反而,是好奇。
一个证明自己身份的方式有很多,但茶茶木竟选了猎鹰。
有趣。
国公爷双目微敛。
稍许,鹰击长空,两道鹰唳都如惊空遏云。
是两只。
钱誉心中迅速断定。
巴尔人善驯养猎鹰,凶猛的猎鹰,一人能敌十余善战之人,早前在军中,他跟随外祖父时曾在战场上见过,其中印象尤其深刻的,唤作雪鹰。
可顷刻间撕扯数十人,取起性命。
众人的注意力尚在苑外的空中,似是在静候着茶茶木的那只猎鹰来。
钱誉已悄声移到了国公爷身侧。
国公爷转眸看他。
“小心为上。”他应得轻声。
国公爷颔首。
沐敬亭也瞥目看他。
这应当是头一次他见钱誉本人。
钱誉也顺着目光迎上去。
能离国公爷最近的,必定是国公爷最信任的人。
这个年纪上下,他又从未见过,早前得了国公爷的吩咐先行去往朝阳郡守军去的,沐敬亭。
钱誉礼貌笑笑。
只是不待沐敬亭反应,只听两声鹰唳,接着便是苑中如一阵风般冲进偏厅中的猎鹰。
茶茶木左手自然下垂,右手抬肘弯曲。
待得众人看清,才见他左肩和右手肘上各停了一只通体雪白,鹰眼和鹰爪都极其犀利的雪鹰。
是雪鹰,偏厅中的人都有起码的常识,不至于错愕。
只是,雪鹰品种珍贵,数量极其稀少,素来是巴尔王族的象征,但茶茶木手中竟有两只。老老实实站在茶茶木的肩头和手肘处,纹丝不动,却不会有人怀疑,只要茶茶木一声令下,它们能瞬间攻击,殊死搏斗。
茶茶木抬眸看向国公爷,问道:“国公爷,可能信我了?”
(第二更做个交易)
国公爷笑而不答,也不置可否。
目光盯着他右肘上停留的那只雪鹰,眼波横掠。
雪鹰珍贵,极其难得,便是巴尔王族,也不可能轻易拥有两只。哈纳茶茶木手中的另一只,应当是哈纳诗韵赠与的。
哈纳诗韵这个弟弟虽不争气,却足见在她心中的位置。
更况且,有胆量来这里见他的,也未必见得有多不争气。
倒好过于宵小鼠辈。
越是如此,他越要试探:“是你在潍城劫了白苏墨?”
如今这厅中,他要看有人是否有胆量承认。
茶茶木咽了口口水,强作镇定,拉高声音道:“是,就是我。”
褚逢程诧异看他,他这是作死!
沐敬亭,严莫和顾阅也都凝眸看他,京中都知晓国公爷最在意白苏墨这个孙女,茶茶木有胆量在潍城劫白苏墨便罢了,竟有胆量在国公爷面前承认,怕也是活腻了。
偏厅各有所思里,没人注意钱誉沉着脸色上前。
忽得,顾阅觉得腰间上佩刀的剑鞘一空,刀柄被钱誉“嗖”得一声拔出,厅中均未来得及反应,钱誉已挥刀斩死了茶茶木右肘上的那只雪鹰。
这一幕来得极快,偏厅中均是没有反应过来。
包括茶茶木自己。
雪鹰的鲜血溅到他衣衫上,过了稍许,茶茶木才反应过来,震惊抬眸看向他。
眼中有诧异,惊恐,不解和怀疑参杂着。
就连一侧的褚逢程和沐敬亭,顾阅,严莫几人都全然僵住。
这……这……
一侧的托木善已吓呆。
整个偏厅中的气氛诡异而沉闷,仿佛不知下一刻钱誉还会做什么。
钱誉看了看他肩头上的另一只雪鹰,鹰眼犀利看着他,但鹰爪却牢牢站在茶茶木肩膀上,一动也不动。众目睽睽下,钱誉转眸,一双眼睛深邃幽蓝看向茶茶木。
眼眸的杀意,让茶茶木下意识颤了颤,不由咽了口口水。
惊慌不定看向钱誉时,钱誉却转身将佩刀还到顾阅手中,顾阅木讷接过。
钱誉朝主位上的国公爷拱手:“钱誉告退,剩余的交由国公爷处理。”
言简意赅的程度,让周遭心中都瞠目结舌。
国公爷却颔首。
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钱誉转身离了偏厅中。
偏厅中所有的人目光都跟着钱誉的背影一道离了偏厅中,直至远远见他出到苑中,牵了白苏墨离开苑落。
他……他……他就是钱誉?
白苏墨的夫君……茶茶木又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方才那一刀的速度,便是想杀他都是易如反掌之事,他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茶茶木心中后怕。
白苏墨这么温和的人,她夫君怎么是这么个性情暴躁的……
茶茶木只觉四肢都有些发麻,心头发怵。
更重要的是,他怎么知晓,雪鹰从来受得训练都是若在主人跟前,不得主人的命令是不会轻易动弹的,他右手肘上的那只雪鹰本就是姐姐给他的,同他不如肩头上那只亲密,不会下意识护主。
钱誉是怒意到了极致才回如此,还是随意懵的,还是……原本就知晓雪鹰习性的?
茶茶木忽得觉得可怕。
可怕的是,他出现苍月,出现在国公爷面前,本就是弱势,但先前雪鹰着实让双方谈判的位置兑换了一番,也唬住了这偏厅中的大多数人。
可谁想到,钱誉这么一出,竟全然打压了他的气势,又让他陷入尴尬境地。
钱誉究竟是无意,还是有意为之。
如实有意,这人的城府实在太过可怕。
目送钱誉牵着白苏墨离开苑中,白苏墨连多的一句都没问,应是信任至极。
先前国公爷分明也对他信任至极。
钱誉又不是军中之人,他就算杀了自己,国公爷也不会多说一句。
钱家是商家,可这偏厅之中,论本事,论胆识,论气度,没一个能盖得过钱誉的。
人狠,话不多。
这样的人最可怕。
他早点还在想白苏墨的夫君是怎样的人!
亏她还说得风花雪月,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呸,他倒觉得是他遇到的第一个人模狗样的煞神!
总归,茶茶木又恨又惧又恼又庆幸。
褚逢程也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方才那人就是钱誉,白苏墨的夫君,竟比这偏厅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更有魄力。他不是军中之人,茶茶木掳劫白苏墨,他这一刀是还给茶茶木的。
因得国公爷在偏厅中,才还给了茶茶木的这只雪鹰。
亦是杀鸡儆猴。
茶茶木应是吓到,才全然噤声。
莫说茶茶木,褚逢程都怔住,下意识伸手按到了腰间的佩刀上,阻止钱誉再进一步。但钱誉此人的分寸似是掌控到了极致,他杀了一只雪鹰请辞,这偏厅中竟无人觉得不应当,无人觉得当指责,更无人觉得觉得有问题。
亦褚逢程对国公爷的认知,眼下国公爷心中不知有多中意他这个孙女婿才是。
霸气侧漏,却点到为止,也足够震慑。
这样人,不在军中都可惜……
褚逢程竟会如是想。
严莫和顾阅更是刮目相看,早前只听过钱誉在京中骑射大会时锋芒四射,还曾救下处处针对他的许金祥,都料想是个和善之人,竟没想到,出手的时候如此果断利落。
实在是……对国公爷胃口……
难怪国公爷在军中千挑万选,最后选了钱誉一个商人。
说是商人,比军中多少年轻一辈的将领还有魄力。
国公爷这回心头堪比饮了一壶好酒。
顾阅偷偷瞥目看向国公爷。
国公爷果真强压着一脸神清气爽之色,眉间却难掩些许笑意。
呵,这钱誉,这一路同行竟将他们都给骗了去。
只有沐敬亭还怔住。
方才那一刀,眼疾手快,干净利落,丝毫多余的犹疑都没有,他最引以为傲的时候都做不到,于钱誉,不过看似顺手。
沐敬亭心头微凛。
藏在袖中的指尖不由紧了紧。
钱誉……
而此时,方才被折了风头的茶茶木才终于回过神来。
抬头看向主位上的国公爷,想起此行折回的目的,一是为了托木善,他的骄傲怎么会允许托木善当他的替罪羊;二是为了褚逢程,他若不将褚逢程撇清,那褚逢程日后许是永无翻身之地;第三,是他要赌一赌,兵行险著,借旁人的刀取霍宁的狗头。
茶茶木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道:“国公爷,我是来同你做一笔交易的。”
交易?
厅中都不由看他。
眼下,众人都已相信他是哈纳茶茶木,但他来这里的目标,还有待商榷,他竟说是来此地同国公爷做交易!
权且不说他的身份,如何同国公爷做交易!
就单说交易的双方至少要相对平等,他只身一人,身边只带了一个托木善和一只雪鹰,凭何与国公爷做交易?!
这茶茶木的脑子可是坏掉了?
顾阅和严莫面面相觑,没有出声。
褚逢程不好开口。
沐敬亭又冷眼旁观。
国公爷却半是捧场,半是威压:“你有什么资本同我做交易?”
姜果真是老的辣。
虽然偏厅中的人都不站茶茶木这一方,却都不自觉替茶茶木捏了把汗。
同国公爷对上,茶茶木能有几分胜算?
茶茶木果真怔了怔,但很快,又恢复了早前的神色,甚至嘴角微微勾起,反问道:“那便要看看,在国公爷眼中,一直要复仇的对象,是我整个巴尔一族,还是霍宁其人……”
茶茶木一语既出,偏厅中无不紧张看向国公爷。
谁都知晓这是国公爷的逆鳞。
这茶茶木,顾阅和严莫都拢紧了眉头,沐敬亭亦有些担心看向国公爷。
褚逢程好似一颗心彻底缀到谷底。
这是戳了国公爷的死穴。
茶茶木!
褚逢程想上前,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轻举妄动,不仅帮不了茶茶木,还会将整个褚家搭进去。
褚逢程死死按紧佩刀,没有作声。
茶茶木一语激起千层浪,厅中却无人敢说话。
亦不敢多看国公爷。
良久,主位上的人忽然开口:“你继续说。”
顾阅等人都错愕看他。
茶茶木似是受了鼓舞一般,上前一步,清清楚楚道:“若国公爷你觉得杀子之仇,应当算在我们巴尔一族头上,眼下我人就在这里,我是哈纳诗韵的弟弟,国公爷你大可现在杀了我,为你儿子报仇。”
厅中再次怔住。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茶茶木缓缓抬起双臂。
言外之意,自己绝不抵抗。
茶茶木继续道:“但国公爷你若是觉得杀子之仇,应当算在霍宁头上,那我便有这资本同国公爷交易,因为巴尔一族中并不是所有都像霍宁这个疯子一样好战……我亦想取霍宁性命!”
他这句来得突然,厅中都被他这句惊骇得措手不及。
霍宁是巴尔第一勇士。
亦是三军主帅。
茶茶木是哈纳诗韵的弟弟,不应当……
“我如何知晓真假?”国公爷竟然平和应声。
茶茶木复又上前一步:“国公爷应当已经让人查过函源一带了,可是往北几十余里都没有巴尔士兵的踪迹?”
被他说中,沐敬亭忽得蹙眉。
茶茶木笑了笑,继续:“巴尔国中并不是人人都想打这一仗,否则国公爷你不好奇,有谁可以让巴尔士兵后退一百余里扎营?”
后退一百余里?
此回,连国公爷都半拢了眉头。
茶茶木敛了笑意,又道:“只能是我姐姐!我姐姐从一开始便没想过要同苍月开战,是族中不少部落首领都受了霍宁胁迫或鼓动,说苍月在边界屯兵,是要一举北上,灭我族人,不如团结一心,殊死一搏,兴许还能南下,得苍月广袤土地,届时诸多部落瓜分殆尽,谁都是利益既得者。只是这些都是霍宁的鼓动和许诺,我姐以苍月并无进犯为由,同意驻军,不同意南下,双方便如此僵持着。霍宁已坐不住,不断派人南下,在燕韩京中杀人放火,想烧死白苏墨逼国公爷你就范,主动开战,我是因此才尾随霍宁的人一路追上白苏墨,我不能让白苏墨死在霍宁的人手中,让霍宁有可趁之机,所以我一路带着白苏墨东行,要护她性命,这同你们说的良心发现,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一字一句,听得厅中众人骇然。
茶茶木咽了口气,再开口:“只是我始终小觑了霍宁,他原本的目标也不止白苏墨一个,杀了白苏墨逼国公爷就范是好,却比不上让我惨死苍月国中,让我姐姐主动挥师南下,便全然再无阻力。白苏墨就是一个诱饵,霍宁的目标是我,他原本就是要我死在苍月,嫁祸给苍月逼我姐姐就范,而倘若我侥幸在苍月逃过一劫,在回巴尔的时候,也会有扮作苍月士兵的人将我一箭穿心……”
厅中众人毛骨悚然。
茶茶木攥紧双手:“他能对我起了杀心,不许多少时日,也会对我姐姐起杀心,国公爷,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我可以承诺你,只要霍宁一死,我巴尔全境退兵!”
他说得环环相扣,不似有假。
厅中其实心知肚明。
国公爷起身,笑道:“我凭何信你?”
茶茶木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就凭我是巴尔一族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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