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人心(二更合一)
(第一更故人模样)
临近晌午, 芍之才匆匆跑回了苑中。
方才夫人和钱公子这里让她在偏苑外候着, 有消息就来这里回话, 方才见偏厅中的众人出来, 芍之便先回了苑中。
等到苑中,外阁间里只见钱誉和陆赐敏在一处说话,没见到夫人。
钱誉见了她, 随意说了声夫人睡了。
芍之想起今晨苑中有动静, 夫人天不见亮便醒了, 眼下都快晌午,想也是乏了。
既然夫人歇下,芍之便同钱誉说起了偏厅那边的情况, 偏厅中的几位大人都出来了,似是国公爷只留了沐大人在一处说话。早前的两个巴尔人暂时被褚将军收押, 其余都似是平常。
芍之话不多, 但句句都在点子上。
茶茶木和托木善劫了苏墨,眼下却只是被收押,说明同国公爷达成了协定。
国公爷留沐敬亭一处说话,说明心中还有旁的顾忌, 要找最信任的沐敬亭商议。
钱誉不动声色间拿捏了几分。
他方才斩杀了茶茶木的雪鹰,茶茶木除了惊愕,却没有更多的恼怒, 愤恨,说明劫走白苏墨一事,茶茶木心中有愧意。
至于褚逢程, 连他都能看得出褚逢程一双眼睛死死盯在茶茶木身上,茶茶木也不时偷瞄褚逢程,这两人不仅认识,还是熟识,更何况国公爷和沐敬亭这里?
他虽不知最后茶茶木所说的,要同国公爷做的交易是什么,但国公爷的心思极深,茶茶木的话能入国公爷的耳,说明是正正好好切中了国公爷的心思。
那茶茶木和托木善就能安全脱身。
而褚逢程,势必也会露出马脚。
这便是方才芍之说的,国公爷让褚逢程将茶茶木和托木善二人收押,除非褚逢程是个心思极其周全的,多的一分不问,茶茶木也是下了决心要将褚逢程抛开的,一个字都不多应,那兴许还能打消旁人的疑虑。只是两军阵前,茶茶木再如何都是哈纳诗韵的弟弟,身份特殊且敏.感,褚逢程若是聪明,就不会拉整个褚家垫背。
回过神来,钱誉朝芍之道:“可否让厨房给苏墨备些吃的?”
苏墨今日起得太早,眼下还在内屋小寐。
这一觉怕是要睡得再晚些,她腹中还有孩子,起来的时候应当要饿。
芍之连忙俯身:“奴婢现在就去。”
钱誉颔首。
芍之小跑出了外阁间,听这脚步声,应是也一路小跑出去的。
又是个腿脚利索的丫头。
不由,让钱誉想到了苏墨身边的尹玉。
似是,也同她一样。
话很少,但做事却利索。
钱誉回想自三月离京起,这一路发生了太多的变故,老宅失火,尹玉意外,而后被苏墨被或霍宁的人追杀,既而被茶茶木劫走,再是齐润身死,他一路循着蛛丝马迹寻苏墨,一路走,一路都晚了一步,但所幸,都确认白苏墨还活着。
接到褚逢程给国公爷送信,说白苏墨在渭城的时候,他整个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他是一连几日都未合过眼,他当日若是警醒些,苏墨就不会在潍城驿馆中被劫走。
想起褚逢程书信上说,白苏墨母子安好,他整个人都愣住。
离开潍城的时候,他是听同流知同宝澶说起,不知道小姐是不是有孕了,原本还是让肖唐去唤了大夫来驿馆的,不知当下该怎么办才好。
他也不敢去想,苏墨带着身孕,被人劫走,这一路当如何凶险。
他一连几日都未合眼,后来实在困极,也是小寐稍许便惊醒。
他要早些时候寻到她……
这一段时日,他生不如死。
方才苏墨歇了,他正好同陆赐敏说话。
陆赐敏也同他说起了这一路上,茶茶木和托木善的事情。
他早前便见过茶茶木。
就是平宁时候,那日客栈走水,他和于蓝破门而入之时,屋中的苏墨,流知和宝澶都昏昏入睡,他正好见到窗户处穿着黑衣的茶茶木。
紧衣夜行,那张脸,他唯独看清的是那双眼睛。
而今日在偏厅中,他多看了两眼,便认出茶茶木那双眼睛来。
在平宁的时候,茶茶木便想掳劫苏墨,最后却是在潍城驿馆中趁乱得逞。
陆赐敏只有五六岁,很多事情若是直接问,她都应得文不对路,或含糊其辞。
他转而问,茶茶木和托木善对你们可照顾?
陆赐敏便笑着来了话题。
从茶茶木将她从破庙地下室里救出,苏墨给她喂了粥,然后是茶茶木和托木善其实都和善,中途也遇到了坏人,茶茶木和托木善一起将坏人打跑,他们坐了马车,也坐了船。这么小的孩子记不清地名,但记得清楚的是茶茶木时常同苏墨一处说话,也时常被苏墨气,托木善也会同她玩骑马游戏,在苏墨养病的时候,她同托木善日日去抓鱼给苏墨炖鱼汤喝……
钱誉都安静听着。
陆赐敏口中的茶茶木和托木善都不是坏人。
只是茶茶木有些脾气暴躁,托木善又有些笨与木讷,但他二人能在鲁村时候,能听大夫的话,让白苏墨在鲁村将养,钱誉心中还是吃惊。
从陆赐敏口中的话听来,照说鲁村的时候,茶茶木应当是让托木善去给潍城送过信的,那应是茶茶木起了放白苏墨的心思。鲁村离潍城又不远,那若是顺利,陆城守应当已经接到陆赐敏和白苏墨了。这其中,应当还起了旁的变故,所以等他赶到鲁村的时候,茶茶木和托木善已同霍宁的人殊死恶战后离开了。
在陆赐敏眼中,兴许还是在白苏墨眼中,茶茶木和托木善是好人。
钱誉心底已经拿捏了几分。
便没有再多问。
陆赐敏也伸手打着呵欠,脸上都是困意。
她也是今晨被褚逢程的副将叫醒,送离出渭城的,起得也早,还中途见过白苏墨一面。眼下,也确实当困了。
钱誉将她安置在外阁间的小榻上哄睡。
小时候钱文和钱铭多是钱誉带过,哄这个年纪的孩子入睡,他游刃有余。
钱誉唤屋外候着的丫鬟拿了被子来,给陆赐敏盖上。
又叮嘱丫鬟照看着。
撩起帘栊,入了内屋。
白苏墨正抱着被子,侧身睡着。
眉头有些微微皱起,应是连续一段时日,晚上都睡得不踏实,所以下意识里还是警觉着。她往左侧身睡着,一手捂着被子,被子大多被她拽到了小腹前,一手还下意识挡在小腹前。
她很照顾,亦很害怕会照顾不好腹中的孩子……
钱誉心中好似钝器划过。
他上前将被子扯上,盖住她的后背。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没有旁的动静。
他应过国公爷照顾好她,不过新婚几月,便让她置于险境。
钱誉寻床边的空地上坐下。
他其实也疲惫至极。
只是在路上想着马上要见到她,这股疲惫被脑中的兴奋支撑着,当下,才稍许褪.去。
他坐在空地上正好仰首将头靠在床沿上,耳边,就是她的呼吸声。
守着她,他心中莫名安稳。
……
再说芍之方才匆匆出了门,钱公子吩咐的,让厨房给夫人留些吃食。
早些时候,夫人说喜欢吃厨房做的酸枣糕,她需赶紧让厨房多留些,芍之低着头,脚下碎布小跑着,没怎么抬头。
就在转角处,“啪”得一声,撞上了前面的人。
芍之这才想起抬头。
却见这人一身戎装,眉目里也透着威仪,芍之吓到,赶紧又低头:“奴婢该死,冲撞了大人。”
这人方才她在偏厅外见过。
是军中来的大人。
顾阅见了她,却不由怔住。
“不妨事。”他下意识应声。
芍之这似是才松了口,福了福声,仍是低头朝他道:“多谢大人,奴婢先告退了。”
而后也是低着头,一路小跑开。
顾阅目光追随了一路。
“怎么了?”严莫是见他目光有异。
方才那小丫头是撞了他一遭,但于他又无事,犯不上同一个丫头计较,但这目光怎么就似盯在那丫头身上,不移目了。
顾阅这才回过神来,歉意道:“她长得像一个故人,我方才都以为看错了。”
只是目光,还是不由得望向芍之跑远的方向。
子霜……
严莫不由笑笑:“故人?”
严莫也看向那道背影,遂又笑道:“是哪家的姑娘吧?”
顾阅目光滞了滞。
那道背影已消失不见,顾阅眼眸微微笑了笑,没有再应声,只是伸手拍了拍了严莫肩膀,好似玩笑般,将此事带了过去。
严莫果真也不深究。
这个年纪的男子少不了一两桩风.流事。
严莫也忽得想起当初顾阅离京到军中,也正是因为在京中同某个寡妇惹了些风.流债,顾侍郎一气之下,将他痛打一番,而后才逼得顾阅离京的。
严莫也不戳穿。
“方才说到何处了?”顾阅问道。
严莫应道:“说到你离家八.九个月,家中母亲和妹妹一月一封书信,催你回京。”
顾阅笑:“是啊,等这场仗打完,就回去见母亲和妹妹,对了,嫂夫人可是要临盆了?”
严莫也笑,只是笑中又带了感叹:“家中两个孩子,她生产的时候我都不在,没想到怀上老三,我还是在外,有些对不住她,若是战时能快些结束,兴许回京还能赶上陪她生产……”
顾阅笑:“严大哥有心,嫂夫人定然知晓的。”
严莫叹道:“没有国,哪有家,她倒从来轻重分明,有时候,我倒希望她闹些性子。”
顾阅笑:“嫂夫人深明大义,怎么你倒小肚鸡肠起来。”
严莫笑不可抑。
(第二更人心)
国公爷同沐敬亭来看白苏墨的时候,白苏墨还睡着。
钱誉也刚眯一会儿眼。
芍之来内屋唤钱誉,说是国公爷来了,钱誉才撑手起身。
先前靠着床沿一侧小寐,竟不觉有一会儿,起身的时候,身子还微微有些发麻。
他动静轻巧,怕吵醒白苏墨。
稍微整理了衣衫,才撩起帘出了内屋,来了外阁间。
等出了外阁间,见外阁间里国公爷和沐敬亭都在,钱誉让芍之将陆赐敏抱到了内屋的小榻上歇着。
“爷爷。”钱誉拱手作揖。
也知晓一侧沐敬亭的目光放在他身上。
国公爷点头,扶他起身。
“媚媚还歇着?”国公爷关切。
钱誉颔首:“今晨起得早,方才说着说着话便困了,眼下在内屋歇着,怕是还要睡上一会儿才醒,没叫她了。”
也好,国公爷又点头。
钱誉惯来处事周全。
国公爷眼中不仅没有失望,反是欣慰多一些。
媚媚一路奔波折腾,眼下他和钱誉都在渭城,她应当才是全然安心的,她能多睡些时候便多睡些时候,倒也不必着急唤她。
外阁间和内屋虽相通,但还是能隔音的。
他与钱誉在此处说话,应当也不会吵醒内屋中的白苏墨。
沐敬亭会意,唤了屋外的婢女奉茶。
“寻到媚媚,你也当放心了。”国公爷感叹。
这几日他是见过钱誉模样的。
钱誉笑笑。
旁的再多没有应答。
沐敬亭发现钱誉与国公爷的相处方式融洽,且亲厚。
“都坐,别站着。”国公爷看向他二人。
两人都同国公爷亲近,便也不拘再行拱手之礼。
都牵了衣摆,一左一右在国公爷两侧落座。
城守府内,各个苑中都有茶水房,外阁间内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婢女便已端了茶水来,分别奉在三人跟前。
待得婢女退出去,国公爷先开口。
“方才的茶茶木的话,你们二人都听到了?”国公爷问完,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沐敬亭和钱誉对视一眼,相继点头。
国公爷放下茶盏,轻声道:“也不瞒你们二人,茶茶木的提议,我觉得值得冒险。若是这回能除掉霍宁,既报了进堂的仇,也能保苍月和巴尔边关多年平安。”
沐敬亭是知晓茶茶木所谓何意,钱誉这处虽不知晓全貌,却也能猜得出几分。
“敬亭,誉儿。”国公爷慎重思量后,才开口,“此事有风险,亦不能保证万全,但若是此事能成,可保我苍月数十万将士和家庭免于罹难,国中会少许多像媚媚这样从小失了爹娘的孩子……”
沐敬亭和钱誉都看他。
国中都晓国公爷的独子死于巴尔,国公爷应是对巴尔恨之入骨。
此番两国边境都在屯兵,大战一触即发,国公爷应当是想抓住机会,要用巴尔一族的鲜血祭奠死去的白进堂。
却不想,国公爷念得更多的,是白苏墨的身世。
每死一个将士,他的背后许是就是一个“白苏墨”,或是一个“白苏墨”的娘亲,更或是一个“国公爷”,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沐敬亭和钱誉都噤声。
霍宁其人,周遭几国都应当听过,不仅以阴狠出名,更重要的是,四十来岁正值壮年,巴尔一族又惯来骁勇善战,霍宁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茶茶木想借国公爷做诱饵,引霍宁上钩,但霍宁何尝不想借机除掉国公爷,一劳永逸。
霍宁若是想借机对付国公爷,国公爷的安危……
茶茶木的提议就似一把双刃剑,听起来什么都好,但实则稍不留神,伤得是自己。
今日偏厅中,谁都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对付霍宁。
这是拿国公爷的命在冒险。
“爷爷……”钱誉低头看着茶盏,双手握拳在一处,沉声道:“你信得过茶茶木?”
沐敬亭看了看他,他想问的话,钱誉已悉数问出。
沐敬亭噤声。
国公爷亦低头看着茶盏,简短道:“信得过。”
钱誉和沐敬亭都抬眸看他。
国公爷继续道:“茶茶木的父母是霍宁逼死的。”
两人都怔住。
这些,方才在偏厅之中,茶茶木都未提起过。
但国公爷却都知晓。
国公爷又道:“霍宁逼死了茶茶木和哈纳诗韵的父母,他们二人的爷爷带着他们二人四处流亡,小时候吃了不少苦。茶茶木和哈纳诗韵相依为命,后来被族人寻到扶上了王位,用来制衡霍宁。哈纳诗韵为了保护茶茶木,代替茶茶木即位,这个巴尔可汗的位置,无异于在刀口添血,哈纳诗韵一直隐忍,茶茶木此番离开巴尔,是因为无意中听说了自己的父母是被霍宁逼死……”
这些细节展露,沐敬亭和钱誉心中更为震惊。
“以茶茶木的处境,但凡稍许不与废柴沾边,都应当活不到今日,哈纳诗韵是任由自己的弟弟变成巴尔国中口口相传的废物,也要保住弟弟的性命。哈纳一家都是有血性的人,茶茶木可以浑浑噩噩一辈子,也心安理得看他姐登上王位,但一旦知晓霍宁逼死自己父母,知晓姐姐是为了保护他的性命,一直在王位上周旋,他只能倒逼自己。”国公爷抬眸,“这便是人心,最软弱,也最坚韧,茶茶木想杀死霍宁的心比你我所有在这里的人强上千倍,万倍,我不信他,但我信人心。”
沐敬亭和钱誉微微下咽。
稍许,国公爷缓和下情绪,平静道:“为了进堂,这一趟我当去,为了媚媚,这一趟我也当去,为了苍月军中几十万的关边将士,这一趟我还是当去。军中有褚时封和方恒路坐阵,军心可安。我若安稳回来,这场仗便可以提前结束,往后几十余年,边关风平浪静;即便我不在,哀兵必胜,军中将士也定会因着要为我报仇雪恨而鼓舞斗志。此事如何讲,都有力而无害……”
国公爷深思熟虑过,沐敬亭熟知军中之事,无法反驳。
钱誉却斩钉截铁:“苏墨腹中的孩子怎么办,他都未见过他曾祖父一面!”
国公爷和沐敬亭都怔住。
见国公爷双手攥紧在膝间,钱誉也不再出声。
“先国后家,我需对苍月军中的将士负责。”国公爷垂眸。
钱誉应道:“爷爷,你已经先国后家,失了一个儿子,苏墨也失了父母,你应当为苏墨和苏墨腹中的孩子负责了,你是他们在世上仅有的亲人……”
沐敬亭诧异看向钱誉。
他是没想过,有一日有人能如此义正言辞得在巴尔之事上顶撞国公爷,过往,他习惯的都是听从,尽全力做到国公爷心中期望的子弟模样。
而钱誉……
国公爷看向钱誉。
钱誉亦看向国公爷,丝毫没有退缩。
他是白苏墨的夫君,他亦要对白苏墨负责。
这是一场国公爷去了便有很大可能不会回来的谋局,他知道白苏墨有多想国公爷亲眼见到这个孩子出生,亲耳听到这个孩子唤国公爷曾祖父。
他有责任,也有义务,去维护苏墨心中的希翼,为数不多的念想。
“誉儿……”国公爷轻叹,而后抬眸,笃定的眼神看他:“我答应你,我拼了命也会赶回来,见我的重孙……”
钱誉眸间微滞,口中的话再次咽回喉间,没有再应声。
沐敬亭敛眸。
……
再晚些,白苏墨醒了,芍之端了饭菜来,白苏墨同国公爷一道在外阁间用饭。
他爷孙二人相聚匆忙,还未一道好好说过体己话。
沐敬亭与钱誉一道出了外阁间,好留些时间给国公爷和白苏墨爷孙两人。
沐敬亭想过许多种和钱誉见面的方式,却唯独没有想过会是在这种场合下,同他一道在城守府的苑中踱步。
钱誉记得初次听苏墨提起沐敬亭还是在苍月京中的时候,那时她因为沐敬亭的事情,独自去宝胜楼饮酒,恰好被在宝胜楼应酬的他遇见。那时白苏墨口中的“敬亭哥哥”还曾让他小小嫉妒过一翻,倨傲过一翻,却也是这等嫉妒和倨傲,让他对白苏墨早前的据而远之,变成了想与她亲近相处……
似是都是许久之前的事,如今想来仍历历在目。
苍月京中人人都知晓的沐敬亭,曾今的天子骄子,国公爷的亲传学生,在一次意外后摔断了双.腿,黯然离京。虽然他不清楚沐敬亭离京曲折,但沐敬亭离京之事,白苏墨同国公爷之间应当起过不小的争执,所以在沐敬亭回京的时候,白苏墨才会既盼望着,又隐隐担心,还迟疑……
沐敬亭在白苏墨心中有浓墨重彩的一笔,尤其是自幼时起,白苏墨便依赖沐敬亭,是事实,无可厚非,旁人抹不去,也改变不了。
他尊重。
而沐敬亭在京中时候也好,离京时候也好,都记挂着白苏墨,许金祥是,流知是,许是还有他不知晓的人呢,也都是在帮沐敬亭照看着白苏墨,但沐敬亭从未对白苏墨提起过,也似是从不想让白苏墨知晓,便总是藏在幕后。
这样的沐敬亭,他有些看不透。
“钱誉,我从未喜欢过白苏墨。”身侧的沐敬亭忽得开口。
他目光微滞,正好听沐敬亭说:“很早之前,我有个妹妹,若是还活着,应当也有苏墨这般大了,国公爷接他回京的时候,她牵着我的手,不会说话,满眼好奇得打量我,我那时心中便在想,许是佛祖有灵,将妹妹还回来了,苏墨是我妹妹,过去是,现在是,以后也一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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