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园。
祁韶安抖弄着衣架上的靛青色袍服, 把褶皱的边角一一抚平。
“韶儿。”
一双手自腰间穿过,紧接着一道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耳边。
祁韶安手肘往后轻轻一杵,轻笑道,“阿久, 别闹。”
叶久将脑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探过头轻啄了她耳尖一下。
“韶儿, 你知道吗, 每次见你这样认真的替我收拾衣物,我心里好像沸水滚过一样。”
祁韶安听着, 把宝蓝色的腰带搭在衣袖架子上, 转过了身, 眉眼弯弯的看着叶久。
“人心还能让沸水滚了?”她勾起唇角, 指尖轻轻戳了叶久心口一下, “那你还焉有命在?”
叶久双手在祁韶安背后交握, 环着她的腰肢, 嘴唇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当然, 把它烫的红里发白,都能看见里面的样子了呢。”
祁韶安歪歪头,含笑的眼眸闪着水一般光泽,那笑容极具感染力, 让人不自觉心里敞亮。
她挑眉问道:“哦?那里面是什么样子?”
叶久靠近了些许,贴着她的耳边,轻轻一笑, “那里面,都是你呀。”
祁韶安怔了一瞬,随后脸上浮起了一层浅浅的红晕,她攥起粉拳,捶向了叶久的肩头,“油嘴滑舌。”
叶久闻言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我是不是‘油嘴滑舌’,可是只有你才知道呢。”
祁韶安登时一噎,不忍直视的别过了头。叶久见状,眼珠一转,故作可惜道:“你不愿啊,那我去问问别人好了,说不定……”
“你敢!”
祁韶安柳眉一竖,两只眼睛一下瞪的溜圆,甚至一只手抓着叶久的衣领扯了一下。
叶久立刻头摇的像个打蛋器,“不敢不敢,它只能是你的。”
她说着嘟起嘴,朝着祁韶安努了努,“你瞧,上面还盖着印章,‘祁韶安专属,检疫合格’。”
祁韶安瞬间被叶久滑稽的模样逗笑了,她轻轻推开叶久,嗔了她一眼,往床边走。
叶久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看她拿过枕头开始铺床,也赶紧伸手帮忙。
“韶儿,你知道你刚才的样子……哈哈。”
叶久铺好一条被子,突然笑出了声。祁韶安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冷着声音,“怎么了。”
叶久转身坐在床边,朝祁韶安探过头去,“我想起一首歌来。”
祁韶安怀里抱着枕头,坐在了床里侧,“什么歌?”
叶久悄悄扫了她一眼,随后清了清嗓子,捏着声音唱到:“眼睛瞪的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机灵~”
祁韶安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耳朵竖得象天线,听着一切可疑的声音~”
叶久边唱边往外挪,祁韶安越听越不对劲,直到那句:“啊哈啊黑猫警长……”
“好啊你,竟把我和墨丸比作一处,嫌我不体贴了是吧!”
祁韶安抄起枕头就拍了过去,叶久手忙脚乱的躲过去,哀声嚎道:“啊啊韶儿明鉴啊!我这是夸你可爱!!”
祁韶安手上顿了一下,随后爬起来又抽了过去,“少来!你日日嫌弃墨丸不乖巧,谁会信你的浑话!”
叶久看祁韶安一脸别唬老娘的模样,撑在桌前,喘了口气,“我放心了。”
祁韶安闻言顿时停住,举着枕头,面带疑惑,“放心什么?”
叶久叉着腰,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你现在嚣张的样子,我终于不用担心别人会把你抢走了。”
她嘴角都要咧到天上了,“终于把你养成了别人惦记不起的样子哈哈哈哈哈。”
祁韶安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面前笑得夸张的叶久,一时不知道该哭该笑。
其实阿久说的对,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是原来根本想也不敢想的。
什么女则礼数,什么相敬如宾,全都被眼前这个人打了个一干二净。
祁韶安唇角慢慢扬起,最后竟跟着她笑出声来。自己何其有幸,会遇到这样不守成规的人儿,有这样一场不顾一切的爱情。
“笑啦,”叶久爬上床,一脸柔柔的看着祁韶安,“笑了可就不许再难过了。”
祁韶安闻言一愣,看着叶久的眼神忽然有些惊讶和深邃。
叶久撇了撇嘴,坐在她身边,伸过手把她抱在怀里,“你这丫头,就是什么都不肯说,这几日你一直闷闷不乐,话也少了许多,你当真以为我看不出?”
祁韶安闻言抿了抿唇,渐渐低下了头,抱住了膝头,“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该如何说。”
叶久眼里丝丝心疼,她紧了紧怀抱,“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既然我们已经来到了这里,就算翻个天翻地覆,也要找出个结果来。”
祁韶安闻声抬头看向她,张了张口,眼中流露出一丝诧异。
叶久轻轻一笑,“若是有二哥的消息,东绯会立即来报的。”
祁韶安一下子怔住了,她没想到,阿久开这酒楼,竟是为了帮自己寻找二哥!
她眸子闪了闪,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呆呆地唤了一声,“阿久……”
叶久伸手抚了抚她的发丝,弯了弯唇角,“你我夫妻一体,我那二舅哥还没亲眼看到韶儿平安幸福,怎么也得让他羡慕一下才好呢。”
……
下了早朝,叶久和萧栏枫绕路去了朝元殿。
“小久,第一次参与朝会,感觉如何?”
萧栏枫看着叶久耷拉着脑袋,一路歪歪斜斜,连忙上前拉住了她的袖子。
叶久懵懵的抬头,左右看了两眼,“怎么了?陛下叫我??”
萧栏枫无奈道:“早就下朝了,你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叶久把笏板往腰里一塞,后又指了指脑袋,“困。”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起床了好吧,尤其是整个早朝无聊的礼节、废话那么多,真是上数学课都没这个睡眠质量好。
萧栏枫摇摇头,“你习惯就好了,不过今日是大朝会,半月一次,平日里不会这么久的。”
叶久闻言点点头,“那就好,若要天天如此,我还是辞官滚回家里种田吧。”
“哦?时堇这刚领了爵位,就要辞官啊。”
身后突然出现一道冷冰冰又带着不和谐戏谑的声音,叶久眼皮子都没抬,回身躬身道:
“参见陛下。”
萧栏枫也连忙行礼,“微臣见过陛下。”
楚时慎摆摆手,“免礼免礼。”
他打量了两眼叶久,皱皱眉,“不就上个朝嘛,至于这般霜打了茄子似的,没出息。”
叶久闻言直起身,极其赞同的点着头,“微臣确实没出息,微臣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其他的,雨我无瓜。”
楚时慎听着没大明白,“什么瓜?”
叶久懒得纠缠,随意甩了下袖子,“就是我吃人饭不干人事的意思。”
楚时慎&萧栏枫:“……”
萧栏枫不禁拍手,这是个狠人,连自己都不放过。
楚时慎闻言捶了她肩膀一下,绕过她边走边说,“你应该去御史台。”
叶久耸耸肩,“那得罪人的活我可不干。”
楚时慎走在前面,她和萧栏枫走在后面,看样子并不是去朝元殿的路。
“让你们查的怎么样了。”
他们三人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太监侍女好像都被支走了,楚时慎侧过头小声问道。
叶久言简意赅,“如陛下所想,杀人灭口。”
楚时慎点点头,“可查到可疑之人?”
叶久:“尚未确定。”
楚时慎突然停住脚步,回头望了她俩一眼,随后不经意说道:“时堇刚刚承爵,去府上恭贺的人不少吧。”
叶久愣了下,有些疑惑,“这才刚在朝堂上提及,哪会……”
她说着突然噤了声,看着楚时慎略带深意的眸子,突然明了,“是了,我这初入朝堂,也借此机会熟悉熟悉各位大人才是。”
楚时慎满意点点头,又接着往前走去,“你二人皆住在城中,这些日可听到什么风声?”
萧栏枫有些疑惑,“风声?不知陛下指的是……”
楚时慎慢慢踱起了步,伸手拨弄着身旁的迎春花,“就比如北边林子里出了个千年灵芝,说是祥瑞之兆。”
叶久和萧栏枫对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读出了一丝懵逼。
“还比如,南边地里冻苗烂根,但可喜的是灾情都控制的很好,也是北边祥瑞之因。”
叶久闻言刚想说一句“放他祖宗的屁”,突然听出了有点不对劲。
她转而点点头,“听说户部尚书郭大人爱民如子,早早做了打算,现在哪里有什么流民,都被安排的妥妥当当。”
楚时慎转头看了叶久一眼,“咔”一声,撅断了一直已经没有花的干枝,“那朕就放心了。”
叶久看了眼萧栏枫,忽得笑道:
“莫濡,昨天我读了一本杂文奇录,里面说东边有个小国,那里人口不多,国内平顺,皇帝闲得无聊,就在宫门口设了个登闻鼓,允许庶民越级上告,这下可把皇帝高兴坏了,天天接案子接到手软,忙的不亦乐乎。”
萧栏枫闻言有些头大,“那若连丢只鸭子都去上告,这朝堂不就乱了套了吗?”
叶久连连摇头,“怎么可能,那皇帝规定,首先得是大案重案,其次呢情况必须属实,如若不然,轻则重责五十棍,重则流放三千里,你说谁敢乱弄。”
萧栏枫听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等他说什么,就听着楚时慎突然横插一脚:“时堇所言甚是有趣,朕倒也想一试。”
萧栏枫一听下巴差点掉了,“陛下这是要……设台子让百姓告御状??”
楚时慎挑挑眉,“怎么,他国做的,朕就做不得?”
萧栏枫噎了一下,他看了看楚时慎那不像开玩笑的神情,又看了看一旁看好戏的叶久,心态彻底崩了。
“好,特别好,微臣军里还有个战鼓荒废着,正好拿来一用。”
楚时慎朗笑一声:“好!”
“公主,您快下来啊,上面危险!”
御花园里一阵宫女的喧嚣,三人闻言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天蓝色宫服的女子正站在凉亭的椅子上,周遭围着一群宫女,纷纷在扒拉着她的衣裙。
楚时慎一下变了脸色,几个箭步窜了过去,一把将那蓝衣女子从美人靠上拽了下来。
“笙儿,怎么又胡闹?”
叶久和萧栏枫也赶过去,只见女子坐在椅子上,朝着楚时慎不停的傻乐。
叶久抱着柱子,眉头有些抽搐。这是真的傻乐,两分钟过去了,这姑娘还在“呵呵呵呵”乐个不停。
她把目光投向萧栏枫,萧栏枫见状凑过来小声道:“这是八公主,十来岁上生过一场大病,之后就这般痴傻模样了。”
叶久有些惋惜,看着那姑娘轻轻“哦”了一声。
楚时慎嘱咐宫女看好她后,才直起身对叶久说,“这是朕的八妹,你们小时候见过。”
叶久有些诧异的指了指自己,“我?”
楚时慎点点头,“对啊,你那时还扬言长大要娶她呢。”
叶久差点没磕地上:“卧槽???”
作者有话要说:叶久:我怀疑你们针对我。
呀呀呀,wb上有宝贝写了翠花和大姐的e……大家意难平的可以先去看看哈哈哈,问翠花的别急哈,她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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