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澜身上的鞭伤经过精心的疗养没过多久基本就好全了。而得益于白毛鬼从宫里带回来的药膏,她身上几乎没怎么留疤,皮肤反而比之前细腻了许多。
同过去一样,和白毛鬼生活在一起的日子十分的规律且枯燥无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白毛鬼待在地宫里的时间却越来越长,直到最后他一整个白天都会待在地宫里,只有晚上才会出去一两个时辰。
换句话来说白毛鬼有时一整天都会和她待在一起。
吴澜感觉自己像个勤劳的小蜜蜂,不停地围着白毛鬼这朵高岭之花打转儿,不过好在白毛鬼也越来越纵容她,直到剧情开始的前夕吴澜终于从白毛鬼的举止中感觉到他确实是有点儿在意她了——在她不断的试探过后。
当然,只是有点。
就这点在意还不足以她将他感化——毕竟系统那里可没有给出‘感化成功’的判定,再者白毛鬼也没亲口对她说他爱她。当然吴澜的要求真的不高,只要她能从他口中套出来一句喜欢的词汇,她就很满足了。至少这样她的心里还能有点儿谱。而世人口中的‘爱’她还真不敢奢求,因为她想都没想过。
其实吴澜本计划着早主角一步拿到贞显世子的备忘录并将其彻底销毁,然后糊弄着白毛鬼让他同她一起归隐山林,不再过问朝中之事。毕竟他统治了高丽这么久,怎么着也够本了,是时候将权利返还给当政的王了。
这样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好结局。
可吴澜反复打着障眼法,背着白毛鬼托自己手底下的小乞丐们去寻那被女主角的养父藏起来的备忘录,却始终没有找到。而她转念一想也觉得自己的计划行不通,活了几百年的白毛鬼又不是个恋爱脑,从他为了生存接着毫不犹豫的杀死初恋这事儿就能看的出来,他怎么可能为了她放弃高丽这块到嘴已久的肥肉呢?其实若换做是吴澜自己,她也不一定会为了一个男人而放弃无尚的权利和尊贵的地位。
所以根本就没有把握的吴澜只能这样干巴巴的和白毛鬼日复一日的耗着,直到剧情的开始。
由于在古代也没什么娱乐活动,所以吴澜只得频繁的出入地宫去打理茶馆搜罗关于金圣烈的消息,这样稍微忙碌的生活为她分担了些许的急躁和困扰。而每当白毛鬼出来寻她,轻描淡写的问着她为何如此时,吴澜自然是面不改色的说着为他着想的废话。
即使这些话听着挺假很做作,可白毛鬼却出乎意料的吃这一套。
虽然在听到这些场面话后他会挑眉回望她,并轻笑直言说她自从能说话后倒是嘴甜许多,但是那双褐色的眼里却含着微薄的温柔和笑意这让吴澜更加肯定了这一点——在不突破底线的情况下,白毛鬼似乎更喜欢直球。
同时她也得知了金圣烈已经和他的同伴来到了汉阳的消息,但她并没有打草惊蛇,更没有将此事禀告给白毛鬼——因为她存了点去和男主角交涉一番的心思。不过就目前来说还不是时候,她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另外崔慧玲的信件一如既往的会从外头送进这地宫里来,白毛鬼当然也知晓此事,却也没有多加干涉。不过他偶尔会在她给崔慧玲回信的时候说上一句‘你倒是招人喜欢’。
而就在今天,已经回到汉阳的崔慧玲的信件同过去一样被崔府的仆从带到了这地宫里,吴澜在大致阅读了那封信件后,回身便同斜靠在卧榻上的白毛鬼道,“大人,慧玲小姐今日已抵达汉阳,说是待休整些日子便会到殿中向您问安。”
可白毛鬼却显得并不在意,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过来,只是伸手翻了页古籍懒散道,“小哑巴,你同那丫头的关系倒是亲密的紧···”
随后他轻轻打了个呵欠,像是有些疲乏了,接着白毛鬼继续说,“你自己掂量着些,那丫头可不是只任人揉捏的兔子。你若是同上次那般被人卖了,可没地方哭去。”
“这不是还有大人您吗。”
吴澜纯粹是讨巧而习惯性的说了这么一句,却没想到白毛鬼竟因此话而停下了翻书的手。
他略带了些笑意的眼望了过来,言语中透露出几分兴味,却并无反感和恶意,“给你点儿颜色你还开染坊了?”
可吴澜却当自己什么也没看出来,她的动作一顿,随后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差,最后她沉默的回过头继续抄写白毛鬼给她布置的作业,忍不住感叹她当年上高三那会儿都没这么努力过。
【系统:···宿主你这是干嘛呀,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就当是锻炼演技了。
其实吴澜这么做也没别的意思,一天到晚的围着白毛鬼转她真的审美疲劳,若不是还有个茶馆可以经营,她可能真的会郁闷死。说实在的,以前看小说的时候她还没觉得什么做任务有什么难度,现在她却真心认为那些快穿女主确实是厉害,一个个和影后似的天天演戏,而且一演就是二三十年——没精神分裂也是件稀奇事。
再者从吴澜的角度来说,一味的对对方好只会让他觉得理所当然,会下意识的忽略她的感受——所以在可作死的范围内吴澜不介意作上那么几回。
不然这白毛鬼还真以为她欠他的,是个爱好无私奉献的神经病。
“怎的又生气了。”
这边正看着书的白毛鬼也丧失了读书的兴致,他看着对方的背影感觉到几分好笑。这几年里小哑巴倒是放开了——特别是被他从妓院带回来以后。她完全没了过去面对他时的那份战战兢兢和警惕,可她的言行举止却很和规矩且非常会看眼色,哄人的本事更是好的不得了。
这两年显祖在背地里的小动作不少,他从暗线那里得知一些对他不利的消息时往往会克制不住脾气——事实上他也不需要去控制。接着他便会前往宫中用最直接的武力让那些有小心思的人闭嘴,并借此杀人吸血宣泄出自己的郁气。而小哑巴明显也知道这点,有一回他从崔哲忠那里得知显祖并未按照他的旨意做事,他其实也知道崔哲忠在禀报之时添油加醋歪曲了不少事实,但他有时却懒得理会,只想着夜间再去宫中一趟将惹事之人杀干净,却不成想在崔哲忠离开地宫以后,这小哑巴却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手里还拿了只布娃娃。
接着她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将布娃娃摔在地上,随后用力的跺了几脚,接着将脏兮兮的布娃娃捡起,一本正经的凑到他身边。
“那些人不值当让大人如此上心,奴婢刚才替大人狠狠地出了口气,大人可千万别被那无关之人坏了心情。”
本还压着怒火的他在看到她这副哄孩子似的幼稚模样之后差点没给气笑了,他似笑非笑的盯着她认真且毕恭毕敬的表情,本想嘲讽她把他当什么了,竟如此不知规矩。可话到了嘴边他却奇异的发现那些恼怒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消失的一干二净,于是那到了嘴边的冷言冷语硬是让他给咽了回去。
但时间一长白毛鬼便发现事情有点不对,这小哑巴不光是怕他生气,她似乎更怕他杀了那些宫嫔。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白毛鬼当场就抓着对方发作一番,可当他瞧见小哑巴跪在地上不吱声的模样,心里没由来的更烦躁了几分。
于是他稍稍收敛情绪,接着坐在石案上冷声问她这时候怎么不牙尖嘴利了,却见对方迟疑的抬头接着道,“因为不想让大人更生气。”
白毛鬼活到现在,还真是头一次被逼到语塞。
于是他面上的表情一滞,可嘴里却说出了近乎刻薄无情的话将他的不自然给掩盖过去,“小哑巴,是我最近太放纵你了不成?”
话音刚落,他看清了她瞪圆的眼睛以及再明显不过的失落的表情。
“……是奴婢逾越了。”
她几乎是立刻将神色收了回去,接着俯身埋首做出最卑微且最恭敬的动作。
“……”
白毛鬼心中那一点点后悔立刻便被不知名的暴怒洗刷了个干净,他瞬息间来到对方跟前,垂眼看着她乌黑的发顶淡声说道,“我瞧你不是惦记我,倒是心急护着那些宫嫔。”
而小哑巴并未回话,只是将身体埋的更低了些。
因为她的沉默,白毛鬼的心情更加阴郁不快。
“我竟不知你是个如此心善的,”见此他久违的冷笑出声,他蹲下.身来,瞧着她看似畏缩的样子,内心的不愉令他险些伸手掐住她的脖子,但他还是克制住了,可杀欲却始终笼罩在心头久久不散,“怎么,这回又跟我装哑巴了?”
白毛鬼倒不会因为此事就去宫中将那些宫嫔杀死,对他而言他更想知道小哑巴做这些是为了什么,毕竟她看起来不像是个虚伪的善人。况且他也不是个杀人魔,他每每去宫中杀人不是因为朝中有人捣鬼就是为了进食,无事时他绝不会踏入宫中一步。
“……大人,我知您不会在乎王和朝臣对您的想法,”不多时,她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抬起了头,一双清亮的眼竟微微发红,“但奴婢在乎。”
白毛鬼一顿,对方那句直白的在乎砸在了他的头顶,竟让他有一瞬的眩晕,接着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以您的实力自然不会在意人类的一举一动,人对您而言弱小的像是蚂蚁一般可以直接伸手碾死,”她盯着他的眼恳切道,“但您现在所做的一切不光会让王和大臣们畏惧您,他们表面上对您恭恭敬敬,但背地里实则更恨您,他们恨不得您死,恨不得将您千刀万剐食您的骨和肉。”
“那又如何?”
白毛鬼听到了自己那冷淡的回应,他目不斜视的看着她,语带讥诮,“你认为我会怕?”
“您当然不会怕。可您似乎并不知道人类的仇恨怨念能够积攒到一种怎样可怖的地步,届时您面对的不只是王对您的恨,更是整个高丽对您的恨,”她的声音逐渐低落下来,“蚁群聚集在一起也足以将象吞噬。大人,王的背后有支撑他的朝臣和平民——”
“可您是孤身一人啊。”
她的话音刚落,便被他卡住了喉咙。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芝荷。”
被戳到痛处的白毛鬼表情狰狞了一瞬,他掌下的力道逐渐加重,并头一次叫出了对方的名字,“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咳——所以、所以奴婢才不想让您再去宫中杀人,奴婢、奴婢是担心那与日俱增的恨迟早会让王想方设法将您——咳咳额——”
可即使她的脸色因为窒息而变得涨红,却始终没有挣扎,更没有放弃她的解释。而心神大乱的白毛鬼也因着她的这番话犹疑的松开了手,他压着躁郁的心情看着她捂着胸口不断的咳嗽,想要辨别对方是否在说谎,可谁知他自己竟脱口而出了一句话,“那你呢。”
他眼见着对方那双带着泪意的眼看了过来,似乎带着千般无奈。
“咳、咳咳咳咳——奴婢不过是个凡人,”脖子一片红的女人痛苦的咳嗽着,接着她急促的喘了口气继续道,“即便是拼了命也不可能护大人周全。”
“但只要奴婢这条命还在,就会永远站在您的身后,绝、咳咳绝不背弃。”
白毛鬼不记得自己当时听到那句话的心情是什么了,因为那时候他的眼睛里只容得下她的身影,他似乎忘记了思考,也忘记了辨别那番话的真伪。
他选择了相信她。
……或者说他想要相信。
于是他再次伸出了手,却是轻缓地抹去了对方脸上的泪珠,最后他第一次真正柔软下了所有的情绪并轻轻揽住对方消瘦的怎么也吃不胖的身躯,并将她拖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最好没有说谎,小哑巴。”
他一字一顿的说着,接着毫不犹豫的咬向了她的脖颈。在吸食着温暖的血液之时,他死死地锁着她纤细的腰,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的稻草。
说来也是可笑,这几百年来能给他带来这种奇妙感觉的竟只有她一个人。
一个他起初最不在乎的人。
白毛鬼不太想承认他喜欢她,但他知道眼前这个人他必须牢牢地抓在手里——
决不能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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