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澜醒来的时候,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虽然她有所防备,但终归是吸入了少量的乙.醚,所以当她被结结实实的绑在椅子上的时候,她便干脆头一垂让自己昏睡过去。
既然徐文祖选择将她和另一个女人关在一起,那么就不会马上将她杀了了事。
……大概。
借着微不足道的自身后投射过来的光芒,她眨眨眼睛看着坐在她正对面,同样被胶带绑住了手的中年妇女,对方似乎在这里待了一会儿了,粉色的毛线上衣略显脏污,领口的一圈儿汗迹足以证明她的紧张和房间的闷热,而裸露的小腿处满是伤痕,伤口处还在缓缓地淌着血。与此同时那张上了年纪的脸写满了惊恐,一双眼也是瞪圆了看向她。
切换了另一个人格的吴澜歪了歪酸痛的脖子,她不再看中年妇女,这被烧的焦黑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残破的墙壁,地板上散落的玻璃碴子,乱七八糟的工具和星星点点的血迹,被破坏了一半的床头灯,处处彰显着这里曾发生过的惨事。
耳廓的疼痛倒是令她清醒许多,她歪过脸看向自己的身后,巴掌大的玻璃窗正是房间内唯一的光源。
【系统:宿主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呀?】
——还好,我睡了多久了?
【系统:现在已经是早上七点了!宿主你睡了五个多小时呢。】
“……”
挺好,就当补充体力了。
这个时间房东大婶应该在吆喝着双胞胎中的一人帮忙做事,而徐文祖和尹宗佑应该去上班了才对。
但为什么她什么声音都没听到?再者这个阿姨在这儿待的时间可比她长,她在三楼的时候也没听到动静,这层隔音效果那么好?
她将头往后仰了仰,试图让自己做的更舒服一些,和那中年妇女一样,她只有手被绑在了椅子扶手上,双脚却活动自如。只不过这胶带绑的太紧,她感觉自己的手有些缺血。
因为之前用了药物的缘故,她尝试着用了七成的力道抬了一下手腕,那胶带便裂开一条小小的缝隙——吃了药果然管事,人体的极限还是有看头的。
“呜呜呜呜呜——呜呜——”
而中年妇女见此开始挣扎起来,吴澜眼尖的发现,绑着对方手腕的胶带似乎已经裂开了一个口子。
吴澜不禁心里吐槽这些杀人狂到底是对自己有多自信,没人看守也就罢了,就连绑人的胶带质量都这么差。不过她还是咳嗽了几声动了动手指,接着眼睛四处看了看,便将离她最近的一只沾了血的螺丝刀踢了过去。
即使在这种让人崩溃的情况下,那中年妇女也很快会意,并在几分钟后就挣断了绑在左腕上的胶带。而也就在这时候,沉重拖拉的脚步声却从屋外传来,吴澜朝着那中年妇女摇摇头,接着就见对方的胸口因为紧张而剧烈起伏,然后非常艰难的将螺丝刀捡起反手藏在手心儿里,最后那胶带也被她用嘴巴咬住,并虚虚的盖在了左腕上。
吴澜的目光顿时充满了赞赏,这阿姨是她见过的最镇定的受害人了,这么一看,她似乎该改变接下来的计划。
不一会儿,伴随着‘吱呀’一声响,相对比较完整的木门被人推开来。
来人是那个313号房戴眼镜的中年租客。
他微微佝偻着身体,表情阴沉且猥琐,手里正拿着一把巨大的扳手和七七八八的工具。
那中年妇女见到此人,神色异常的绝望。
而吴澜的视线却落在了对方那将肥大的裤脚卷上去后暴露在外的脚踝,那上面正套着一个亮着小红灯的黑色脚环。
……强.奸犯啊。
被胶带封住的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因为背对着光源,所以即使吴澜的脸色难看,其他人也看不出来什么。虽然那些穷凶极恶的犯罪人员都该死,但是吴澜主观上最恶心憎恶的就是强.奸犯。
“昨天还没玩够···”
313号房的租客的视线从战战兢兢的中年妇女身上滑过,最后落在了披头散发的吴澜身上,他露出一个让人觉得黏糊糊的笑,“今天再来和你们好好玩玩。”
感觉浑身上下都被人用目光舔了一遍的吴澜别过视线不再看313号房的租客,直接看向了那抖如筛糠的中年妇女。
虽然难度有点大,但这个阿姨运气好的话应该是可以活着出去的。
是的,留着半口气的‘活着’。
似乎是不爽于被人无视,313号房的租客脸色阴霾的上前一把将吴澜嘴巴上的胶带撕掉。而估计是胶带粘了太久,再加上撕开的力道实在太大,吴澜顿时感觉自己的嘴唇火辣辣的疼,她轻轻地一抿嘴唇,便尝到了一股子血腥味。
“原来你们都是一伙儿的啊。”
不等那313的租客说话,吴澜将吃进嘴里的血沫吐掉,仰头看着烧焦的天花板露出一种暴躁阴郁的表情,她转而看向了皱起眉的313号房租客,将对方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那个见鬼的牙医呢?”
“······”
闻言313号房的租客将扳手抵在了她的手背上,示威似的敲了敲,“你这女人还真是一点也不害怕啊?之前那副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吗?”
“······那个牙医没告诉你吗?你们是同伴没错吧?”
吴澜脸上漫上一层惊异,随后她低头看向了眼前人的脚腕,随后便用一种了然的语气道,“啊···怪不得。”
“你在说什么!”
313号房的租客被这种轻蔑的语气给刺到了,但是却先行将挽起的裤腿拽下之后,这才用力揪起吴澜的头发,强迫她扬起脸,“你在说什么!神经病!”
“······”
吴澜的表情登时变得古怪起来,不为其他,因为这租客刚才说的是口音非常奇怪的汉语,虽然听到了久违的母语,但吴澜却不觉得开心,她用韩语问,“中.国人?”
“谁是中.国人?!”
这313的租客像是被冒犯了似的吼道,“呀,你这个贱.女人刚才说什么啊!啊!?”
吴澜的脸色变幻莫测,最后定格在了一种和徐文祖极其相似的笑容上,她用一种轻缓的陈述事实的语气道,“我说,你一个强.奸犯,那牙医当然什么都不会告诉你,因为你不配啊。”
话音刚落,她的脸就被重重的扇了一巴掌,头颅霎时间歪到一边的吴澜右手微一用力,随即她顶着对面那中年妇女惊恐的眼神神经质的笑出了声,被长发遮住了半张脸的她活像是个女鬼,“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吧?这个脚环给你带来了多大的麻烦?你不会天真的以为那些人把你当做同伴了吧。”
说来也是可笑,罪人和罪人之间又有着不同,而强.奸犯是食物链最底层的任人欺辱的存在。
“放屁!你闭嘴!贱女人!”
313号房的租客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被激怒后死命拽着女人的长发,接着朝她用中文怒吼。
“行了行了,你搁我这儿生什么气?”
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的吴澜眯起眼睛,她有点搞不明白这傻X为什么一到这种时候就会说中文,而她右手手腕上的胶带已经松了大半,“你在那牙医面前还不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她指的是之前在洗手间发生的事情。
而在那313号房租客的鼻息越来越粗重的时候,吴澜又不怕死的添了一把火,目光中多了些同情,“不过这也不能怪你,弱肉强食嘛,你会害怕他也很正常。”
坐在她对面的中年妇女却在这时候呜呜叫了起来,她一边叫,一边拼命摇头,似乎是在劝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我害怕他?!”
吴澜心下一叹,恐惧和懦弱的祈求只会让眼前这个人更加兴奋。果不其然313号房的租客脸上的横肉扭曲了一瞬,接着他像是被鼓舞了似的狞笑道,“我会害怕一个毛头小子?!”
“毛头小子?”
吴澜的用舌头顶了一下口腔内壁,她模仿着徐文祖的语气,一种轻飘飘的但是却具有足够的压迫感,但是声音却异常的大,“你这么称呼领导者···就不怕他知道了之后把你也杀了?”
她用了一个微妙的‘也’字,果然她刚说完这句话,就见那无能狂怒的313房客的眼睛左右乱瞟了一瞬,接着咬肌都绷了起来。
猜对了,看来以前的确有成员被徐文祖给杀了。
再想想在三楼时这些人之间的对话,徐文祖已经隐隐的因为尹宗佑的缘故和房东大婶以及双胞胎对立了起来。
这个原本行事有序的团体有了裂痕。
“嚯,那牙医原来这么厉害。”
她露出一个不赞同的表情,心里却在想他们杀人之后到底是怎么处理尸体的,毕竟徐文祖还有工作,又算是个强势且不容置疑的半个领导者,而要踩点将尸体掩埋好的话需要大量的时间,“你们真可怜。”
她啧啧一声同情道,那么这些脏活累活自然便落在那对无业的双胞胎和这强.奸犯身上了。
真的就一点怨言也没有吗?
这当然不可能。
他们都是男人,同时也是背着几条人命的杀人狂,哪会有真正的道德感和组织归属感,怎么可能会真的任由另一个男人踩在他们头上充当剥削者的角色?
而且还是一个各项条件都非常优秀的男人。
大家又不是真的亲兄弟,再说了,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之所以还能维持着表面的和平,想必房东大婶也一直在暗中做着调和的工作。
当然,一个人是肯定不敢造反的,毕竟徐文祖积威已久,但是如果其他人都揭竿而起···
吴澜努力的想象了一下,却不确定这几个人能不能干.的过徐文祖。虽然都是杀人狂,但像徐文祖这种顶配级别的存在,还真不是谁都能扳倒的了的。也就只有像毛泰九这样的人物能和徐文祖对线battle。
这么一想,吴澜突然有点感慨自己为什么不在惩罚世界了,如果像是之前那个惩罚世界,她想必会直接让毛泰九,金光日和徐文祖这三人凑在一起玩个你死我活,着实非常省事。
但这种事她也只能想想,毕竟她也不确定这几个顶配杀人狂会不会突然达成共识握手言和。她可不想干这种自投罗网的蠢事。
头皮被撕扯的痛楚令她收回了发散的思绪,感觉脸已经肿起来的吴澜盯着313号房租客暴怒的脸,感觉这一切会彻底爆发是迟早的事情,但是还需要一个契机。
这个契机在哪儿呢······
“看来我是难逃一死了,不过我劝你可千万别这么对尹宗佑,那孩子之前可被你吓得够呛。”
当然是在看似懦弱无能,脾气很好很会忍耐的尹宗佑身上。
她卸了力气怅然道,任由对方揪着她的头发不松手。
既然徐文祖那么忌讳她去接近尹宗佑,那么让他的‘同伴们’去不就好了?或许徐文祖曾对这些人说过,他要将尹宗佑培养出他们之中的一员,但追根究底尹宗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而且她倒是很想看看一个尹宗佑到底能不能比得上相处数年的‘同伴们’。
而这些同伴被背叛后又会露出怎样的一个表情。
“那家伙那么宝贝他······哈哈,我和他说句话,都被这样对待。”
她的心中并无愧疚,如果能完成这个任务,那么利用一下尹宗佑又何妨?毕竟尹宗佑还在徐文祖的羽翼之下,想必暂时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真不公平。”
吴澜喃喃的说着徐文祖曾说过的话,像是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与此同时她稍稍理解了徐文祖的想法,甚至认为对方是有些嫉妒尹宗佑的——即使他想要将对方打造成最合自己的心意并最懂自己心意的‘作品’。同时,吴澜笃定尹宗佑就算变成了变态杀人狂也和徐文祖是不一样的。因为尹宗佑曾拥有过阳光,拥有过爱和温暖的家庭,即使生活再怎么不易,尹宗佑的整个人生基本都晒在热辣的阳光之下——但这同样也是致命的,品尝过甜美之后再堕入痛楚的深渊里,是多么让人绝望到想死去的事情?
这些徐文祖不会不知道,他就是要看着尹宗佑从天堂坠落于地狱,最后他会用沾满了黑泥的手,轻轻的抓住对方的喉咙,并用着亲昵温柔的语气说——
=亲爱的别怕,我在这里啊。=
而有他在的地方,就是无边的地狱。
因为徐文祖从未拥有过这些普通人唾手可得的东西,他自小就受困于房东大婶的掌控之下,或许他曾反抗过,但那又怎么样?
没有一个人出现来抓住他的手。
日渐扭曲的想法和不正确的道德准则将他彻底击毁。
挣扎着试图摆脱命运的徐文祖消失了,蛰伏于黑暗渴求着杀人的快感和被爱的徐文祖也就此诞生。
等等。
吴澜面上的失神不变,双脚却避开了玻璃碎片踩在了较为粗糙的地面上,她的心里升起了一股怪异的念头。
······那家伙不会是真的想被人‘爱’着吧。
于是她露出一个难言的表情,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似的,等她再看向313号房租客的时候,眼神里带了些深色,“别动尹宗佑,你们真的会死的。”
然而此时抓着她头发的手却松开来,她等来的是313号房租客几近狰狞的表情和手中那高高举起的扳手。
唉。
吴澜无奈的眨了眨眼睛,余光中瞥见那中年妇女挣扎的更厉害了。
之前她貌似也是这么提醒南相泰的,可对方并不把她的话当回事,且毫不犹豫的将她推进了汉江,而最后,那被挑断了脚筋的男人也惨死在了毛泰九的手里。
天地可鉴,她可是真心实意的在提醒他们。
所以即使最后他们死了,也跟她没什么关系。
于是在扳手马上就要落下的那一刻,她的右手挣脱了胶带的束缚,接着她一低头脚下用力的同时,绑在椅子上的左手猛地往前一甩,那塑料制的椅子刚好甩到了313号房租客的手上,那巨大的扳手‘当啷’掉落在地。
“用螺丝刀把胶带切开!”
说话间她整个人都扑在了313号房租客的身上,由于刚才她铆足了力气,所以再用力的时候左手也挣脱了胶带的束缚,随后她曲起右臂手肘猛地击向了租客的下巴,最后左手握拳卯在了对方的眼睛上,并连着打了数下——对方戴着眼镜,镜片扎进去的滋味肯定不好受,于是在租客惨叫的瞬间,她头也不抬的怒喝,“跑!不管遇到谁都不要理!跑!!!”
在一片兵荒马乱中,她余光中瞥到中年妇女踉跄的跑出了门,于是松了半口气的吴澜甩了甩左手并死死掐住租客的脖子,掌心压着对方的喉结且用力到指甲都陷了进去,右手则抓起一边的玻璃使劲儿的往租客的肩膀上攮去。
租客挣扎的厉害,并不断地用手攻击吴澜,但因为左眼受了伤看不清东西,所以他显得异常慌乱,他嘴里高声喊着乱七八糟的话,韩语和中文夹杂在一起更让吴澜感觉分外暴躁,不过同她想的差不多,三四楼楼层中似乎特意做了隔音夹层,到现在她都没听见三楼有什么动静。
“你这杂种,还他妈跟我装中.国人。”
她的脸上难得的带了些厉色,一股之前面对徐文祖时想要将其眼球戳爆的阴郁感涌上了大脑,于是她扬手就甩了对方几个巴掌,直到那张脸肿了起来,她这才卸了几分力道一拳打在对方的太阳穴下方的位置上。
这个动作过后,租客的挣扎瞬间变小,就连叫喊的声音明显减小,于是吴澜忽的俯.下.了身。
“嘘——”
黑色的发帘像是水一般倾泻而下,遮住了她和313号房租客的脸和视野,她神经质的嘻嘻笑道,刚才的怒火像是被扑灭了似的,声音格外的温柔,“这么大声做什么?吵到邻居该怎么办。”
她收获到了刹那的死寂和安宁,以及租客惊恐不可置信的表情。
虽然她刚才没机会去拿那只扳手,但是这破地方到处都是可以用的武器,于是她摸起了一个杆子状的东西,拿过来才发现是把生了锈的锤子,“在女人身上施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可厉害了?”
“算了,你们这种人连阎王爷的面儿都见不着。”
吴澜微微直起身子自言自语道,最后她将锤子贴在了满脸血污的租客的太阳穴上,“那么你选吧,是死在这儿,还是被我阉了。”
她冷漠的看着租客那几乎变成绛紫色的脸。
“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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