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扎闫把工作区整理了一番, 所有工具分门别类, 完工的纸人挪到了杂物房中, 空地中间放着一个刻着暗纹的黑色炉子, 殷红的火焰在炉子中跳动,薄薄的烟雾飘飘荡荡,让气氛多了几分奇妙。
手里拿着两根竹条,纸扎闫面容带笑,看着炉子对面亲切地问“我现在给你做纸扎的骨架, 你是想要站着的还是坐着的,有没有动作要求”
他问话的时候,屋里卷起一股小阴风, 火苗左右偏移着, 时而高时而低, 不断地发出“呲呲”声, 像是在回答他的问题。
“站着的是吧,没问题,那你有没有什么心爱的物品, 我可以给你做一个在手上拿着。”纸扎闫笑了笑,拿竹条在火炉上有技巧的烘烤。
“做个鸟笼什么样式的, 你仔细说说”纸扎闫自言自语似的, 一边点头一边拿起旁边的铅笔和草稿纸, 潦草地勾出一个鸟笼, 展示给“空气”看“你看这样的行不行”
火炉散发着灼热的气息, 却没有让这个房子变得温暖一些。
任务者们坐在客厅里, 目光却没有离开过纸扎闫。
看着他诡异的行为,几个人脸色都不太好。
“纸扎闫这样怪吓人的。”白轶悄悄往季思危和宴月身边挪了挪,低声说“他是精神分裂,还是对面真的坐着个鬼啊”
宴月挑了挑眉“这里是恐怖副本,你觉得呢”
雀斑妹子绞着手指头,轻声说“虽然客厅里的纸人被搬走了,但情况好像没有好转。”
宴月叹了口气“熬着吧,还有三天就结束了。”
噼噼啪啪的燃烧声吞噬着宁静的黑夜,纸扎闫好像听到了他们的交谈声,忽然抬头看向他们“你们冷吗,要不要过来烤烤火”
工作区里明明只有纸扎闫一个人,季思危却看到了几个模糊的影子,像烟雾勾勒出来的虚影一样。
“不冷不冷。”白轶连连摆手“闫大叔别客气。”
“好吧。”纸扎闫也没说什么,继续烘烤竹条,用钢丝钳把竹条塑造成人物骨架。
他很熟练,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一个头颅的形状就出来了。
纸扎闫回来之后,还没有进过房间,暂时不知道亡妻牌位旁边的光碟盒被取走了,否则不会那么客气地对待他们。
季思危拿玻璃杯倒水喝,耳尖一动,放下水壶,轻声道“那两个小孩过来了。”
宴月闻言,侧头一看,两个红衣小孩果然无声无息地踏入了大厅。
一个小孩手上端着两个杯子,另一个手上端着一个杯子。
纸扎闫也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放下手上的工具,缓步走到大厅,欣慰地说“孩子长大了,还知道关心人了。”
两个小孩笑着不说话,把手上的杯子分别递给纸扎闫、宴月和季思危。
纸扎闫愉悦地接过杯子,摸了摸红衣小孩的脑袋,抬起杯子抿了一口“这牛奶真好喝。”
近距离看着红衣小孩的脸,直视那双眼白稀少的眼睛久了,宴月忽然觉得掌心直冒冷汗,她张了张嘴“给我的”
红衣小孩勾起唇角,点了点头。
宴月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接。
季思危略一皱眉,扬了扬手上的水杯“谢谢,我刚喝过水,先放桌子上吧。”
红衣小孩脸上的笑容变淡,一动不动地举着杯子,没有照季思危说的去做。
季思危偏了偏目光,不看他的脸。
在季思危衬衫口袋里的小木偶探了探脑袋,和红衣小孩对上了视线。
红衣小孩眼睛眯起,抿了抿嘴唇,放下杯子跑到了纸扎闫身边。
纸扎闫“咕咚咕咚”地喝完杯子里的牛奶,褐黄色的眼眸看着两人“我的孩子一定很喜欢你们两个,赶紧喝牛奶呀,别辜负了孩子的一番心意。”
宴月用力握紧杯子,垂眸看着里面的牛奶,眼瞳轻轻颤动。
平静的牛奶突然掀起涟漪,像接近沸点的水一样翻滚起来,杯子开始震动,她甚至听到了“呜呜”的声音。
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杯子深处冒出来了。
紧接着,乳白色的中央出现一点深红色,迅速扩散,整杯牛奶被染成血色,越来越多的鲜血涌出,染红了她的手背。
两根青白的手指头从血水中探出,扣住杯沿
“血”宴月惊恐地睁大眼睛,尖叫一声,把杯子砸了出去。
“砰”
一声巨响,杯子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姐姐,你怎么了”白轶离宴月很近,被她的反应吓得跳了起来。
纸扎闫差点被杯子的碎片划伤,看着一地狼藉,质问道“不喝就算了,你怎么把杯子摔了,这不是伤了孩子的心吗”
不像纸扎闫那么愤怒,两个小孩笑得前俯后仰,好像宴月的反应大大取悦了他们。
整个房子里都是那种得意恶劣的笑声。
宴月的手指在发抖“刚刚杯子里很多血”
季思危轻轻一拍她的肩膀“别慌,是幻象。”
这一拍把宴月的魂给拍了回来,她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快速冷静下来。
睁开眼睛,宴月再次看向地面。
瓷白的碎片躺在地面上,牛奶撒得到处都是。
没有鲜血,也没有手指头。
一条小青鱼在地面那滩牛奶里活蹦乱跳。
桌子上那杯牛奶里面,也有几条很小的小青鱼。
季思危放下玻璃杯,看向纸扎闫,不慌不忙地说“闫大叔,她只是被杯子里的鱼吓到了,小孩子不懂事,我们不计较。但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有下一次了。”
季思危说话的语气不重,纸扎闫却莫名有些犯怵。
纸扎闫看到了地上的鱼,自知理亏,略微尴尬地摸了摸下巴,又拍了拍其中一个小孩的肩膀“臭小子,就知道闯祸,快点去拿扫把过来收拾一下。”
那小孩对着季思危做了个鬼脸,然后跑了出去。
站在纸扎闫旁边的另一个,应该是龙凤胎中的女孩,她斜挑起唇角,双眼盯着季思危,双手按在两耳旁,生生把脑袋摘了下来。
破碎的脖子上鲜血喷涌,迅速染红了她的身体,在地上形成一方血泊。
季思危面不改色地眨了眨眼睛,那个小孩的脑袋还是好好地在原位上。
方才血腥的一幕也只是幻象。
季思危对拿着扫把进来的小孩笑了一下,温柔地说“扫完记得拖地,拖干净点。”
红衣小孩看着这“如沐春风”的笑容,浑身一僵“”
脑袋上有很多问号。
宴月平时表现得比较理智,心理素质在老手里面也算好的,这次却被吓得有些惊慌。
“我明明在心里暗示自己,不要去接那杯牛奶,却控制不住地伸出了手。”宴月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力“为什么偏偏只给我和你牛奶”
“只有我们进了纸扎闫的房间。”季思危说“纸扎闫还没发现,不代表他们也没发现,小心些,以后别看这两个小孩的眼睛,会看到恐怖的幻象。”
两个小孩把地板拖干净的时候,周杞看了看挂钟,说道“我先去洗澡。”
季思危“去吧,小心楼梯。”
周杞打了个哈欠,上楼去了。
还没走完一段楼梯,他听到身后响起轻轻的脚步声。
“沙沙沙”
像是软布鞋子摩擦木地板的声音。
那么轻的脚步声,不像同伴发出来的。
“小心楼梯”四个字出现在脑海中,周杞小心翼翼地回过头。
身后空无一人,楼梯间的灯闪烁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周杞皱了皱眉,继续往上走。
在他的脚步声中,又混进了“沙沙”声。
他疾走几步,“沙沙”声也随之变得急促。
他倏地停下脚步,猛然回头。
还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奇了怪了”周杞抓了一把头发,冲着大厅喊了一声“虎牙”
声音在楼梯间回荡,按道理大厅是能听到的。
但周杞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周杞此时还是没有害怕的情绪,他又打了个哈欠,转身准备走上一段楼梯。
就在这时,他看到上几个台阶上有一个红色的绣花鞋。
鞋子的做工很精致,针线紧密,花色搭配得很好看,缎面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着妖异的光。
周杞眼睛一亮“民间艺术啊”
他弯下腰,伸出手,准备捡起绣花鞋。
就在手指即将碰到鞋面的那一刻,周杞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收回了手。
“这又不是灰姑娘的水晶鞋,万一有脚气怎么办,算了算了,路边的鞋子不要随便捡。”
周杞自言自语地念叨了两句,绕开那只鞋子,哈欠连天的走了。
一直跟在他身后暗中窥视的某鬼“”谁有脚气,你给我说清楚
几分钟后,白轶也哼着歌上楼了。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 ”
白轶哼歌,纯粹是为了壮胆。
但在他跑调跑到西雅图的歌声中,他还是耳尖的听到了“沙沙”的脚步声。
白轶握了握拳头,心里扑通乱跳,感觉葫芦娃已经壮不了胆了,张嘴嚎了一嗓子“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往前走莫回头呀”
试图用“动人心魄”的歌声逼退敌人。
可惜敌人比他想象中的坚强,脚步声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逼越紧。
白轶脚步一顿,感觉有人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凉气。
白轶心态瞬间炸了,压根不敢回头,捂着耳朵狂奔上楼“我还未成年,还是祖国的花朵,是国家的未来和希望,你别吓我呜呜呜”
一只准备拍白轶肩膀的惨白鬼手僵在半空中。
白轶已经跑得没有人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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