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日的功夫, 盛京便来了旨意, 命秦老爷即刻回京述职。
地方官员每过几年就要到朝廷述职一次, 主要目的是向上级汇报汇报自己的工作成绩、缺点问题、今后计划等等, 一般情况就是象征性的去走个过场, 十天半个月的也就完事了, 可秦老爷手底下有不少私兵,这三年多来凉州的经济水平又重回了巅峰状态,其实力雄厚不得不令人忌惮, 再有盛京如今局势不稳, 为了避免重蹈当年宣统帝之覆辙,皇城里的人也不会轻易让他回来。
他一旦到了盛京, 所上报之事必定桩桩件件费力核实, 起码要拖上三四个月, 秦老爷是极不情愿去蹚这趟浑水的,可皇命如山,又岂能推拒,只得拾掇行囊, 重回盛京。
朝廷为了防止地方官员携带私兵入京,沿途会派专人盯查上奏, 就是个伺候马匹的随从都记录在册, 秦欣和为了掩人耳目,在收到秦铮密函后就跟着顺兴的商队提前出发了, 还十分迫不得已的, 假扮成了去盛京投靠亲戚的小寡妇。
真是, 这不能怪她。
“娘你快看你快看陈大伯把嫦娥的玉兔送给我了”
“小兔子小兔子娘安安要吃烤兔腿”
秦熠抱着兔笼子怔了一下,意识到秦安在说什么后,眨巴眨巴眼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而秦安完全不在意哥哥的眼泪,只揪着秦欣和的裤腿,缠着她要吃兔肉。
俗话说三岁看老,虽然没那么绝对,但也有一定根据,性一旦养成了再想纠正可不容易,这两孩子,一个被王夫人保护的天真懦弱,一个被秦老爷娇惯的自私霸道,秦欣和不是什么育儿专家,说也说过,骂也骂过,打也打过,罚也罚过,有那般环境使然,怎么也不见成效,着实无奈。
而这次出来,安安哭闹不休的要跟着她,熠哥儿也可怜巴巴的缠着她,秦欣和一咬牙一跺脚,干脆就把他俩带在身边了,没了秦老爷和王夫人的呵护,没了成群下人的伺候,她不信纠不正俩孩子的性。
“安安,我们现在在船上,这整艘船恐怕只有哥哥这一只兔子,难道你要吃掉哥哥的兔子吗”
“我就要吃就要吃就要吃”秦安上来那个执拗的劲头,根本听不进去任何道理,直接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了。
秦欣和也不理她,转过头来对还不停抹眼泪的秦熠道,“这是陈大伯送给你的兔子,你要做的是照顾好它,保护好它,哭没有任何用处,听懂了吗”
秦熠点点头,该哭还哭。
他俩在府里的时候也常这样,不过闹一会就有鬟嬷嬷帮着哄了,秦欣和从没觉得有多烦人,可这才出来五天,她心态就崩了好几次。
“行,好样的,算你们狠。”
秦欣和服了,她深吸了口气,走出船舱,关好门窗,趴在栏杆上眺望远方。
真他娘的想跳下去一了百了啊。
羌活端着吃的上来,就见她这副模样,不禁跟着愁眉苦脸,“又闹起来了”
“船头给了熠哥儿一只兔子,安安见了就吵着要吃兔腿,可能是肚子饿了。”
“能不饿吗,晌午就没吃。”
羌活一面说着,一面推门进去,里面渐渐平息的哭闹声随着她的出现,一下又高涨起来。
羌活也受不了这个,半句废话没有的退出了船舱。
秦欣和心平气和的问,“不吃”
“安安说,没有兔肉就让她饿死算了,熠哥儿就哭的更厉害了,估计也不能吃”
货船上储备的吃食并不丰富,热气腾腾的馄饨已经算是最好的东西,秦欣和没想让两个孩子吃苦受罪,可他们实在太不像话,“不吃就饿着,咱们俩吃,我就不信治不了他们了。”
“这,这样好吗”
“没事,两顿不吃又饿不死。”
秦欣和是下了狠心的,任由秦安哭闹,就是对她置之不理,秦安哪受过这样的冷遇,没多久便吵着要找秦老爷了。
她嗓子都有些嘶哑了,羌活到底于心不忍,趁着秦欣和与秦熠单独谈话的这会空隙过去劝她,“安安乖,现在回去也见不到祖父,祖父也要去盛京,就是比咱们晚几日出发,不过他的船好像比咱们的更快,等咱们到了盛京就能见到祖父了。”
“你骗人你骗人祖父还在府里呢”
羌活没想到自己没劝好不说,反倒让她喊的更大声,哭的更厉害,一时间有些慌乱无措,连忙哄道,“我没骗你,是真的,你到盛京不仅能见到祖父,还能见到小舅舅小舅母,还有好多好多吃的玩的,有舞狮子,有耍猴戏,还有,还有那个可大可大的雪了,都能把安安给埋起来”
秦安忽然停住,小脸粉白,瞳仁漆黑,鼻尖红红,又可怜又可爱的问羌活,“那盛京有爹爹吗”
羌活这会脑子里全是怎么才能让她不闹着回去,根本没想太多,便脱口而出道,“当然有啦”
“真的你没有骗我”
“呃嗯”
“那是不是到盛京就能见到爹爹了”
羌活想,这时候要说见不到,小祖宗肯定得作一宿,还不得作出病来,反正要十多天才能到盛京,她睡上两觉保不齐就忘了,即便是还记着,见了盛京城里那些好吃的好玩的,也就顾不上什么爹爹了,“这个啊,爹爹只喜欢听话懂事的孩子,你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也不听你娘的话,爹爹怎么会想见你呢。”
秦安立马承诺,“那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听娘的话。”
羌活不知是秦欣和的后母式狠心教育见效了,还是秦安小小年纪言出必行,这一路上她真就不哭不闹,乖的像是秦熠附体,而没她带头闹事,秦熠也坚强了不少,起码不会再为了一只被打死的虫子掉眼泪。
对此,秦欣和别提有多满意,简直就是得意,成天到晚的哼小曲,寡妇人设都崩坏了,船上那些人对她议论纷纷,说死了男人有什么可高兴的。
羌活看她这么高兴,也不敢说出“见爹”的约定,又怕秦安一到盛京就闹的翻天覆地,一直都提心吊胆的,睡觉都睡不安稳。
幸而长安街的兴盛繁华足以迷惑没见过大世面的秦安,别说爹爹了,她连自己最爱的祖父都抛到了脑后,“哥哥你快看好多人啊好多灯笼啊天上有大鱼”
“这里房子都好高呀咱们头顶还有桥呢”
两个孩子挤在一块,叽叽喳喳的讨论起他们从未见过的新鲜事物,临近子时也不觉疲惫。
很快,马车驶出了长安街,东拐西拐的进了一条小巷子,这是秦铮在盛京宅院的小偏门。
自秦老爷举家迁至顺兴后,奉国公府便被收回去另作他用了,那时秦铮还没有和嘉兴成亲,就买了这处宅子,他养的门客和别人引荐的举子都住在前院,来往侍奉的丫鬟小厮也不少,倒不至于荒凉,这次秦老爷回京述职,正好拿来暂住。
“欣和”
秦欣和刚迈过门槛,就听有人叫她,抬头一看,果真是秦铮,“三哥”
秦铮三两步上前来,看着她和她怀里抱着的秦安,稍显手足无措,“这,这是”
“进去说吧。”
“好,好,咱们进去再说。”
秦铮领她进了内院,进到厅堂里,关起门才道,“这一路上可还好没出什么事吧”
秦铮如今在朝堂上可谓是追随者极多,话语权极重,其锋芒连各大世家都要退避三舍了,小说里第一大反派的头衔当之无愧,或许是手握着非同一般的权势,他比当年要更显老成持重。
秦欣和强忍着泪意,点了点头,“没什么事,就头两天孩子闹了点。”
秦铮的视线又落到秦安身上,“这孩子跟你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秦欣和一直不准任何人在秦熠面前说这样的话,可今日与秦铮久别重逢,她也顾及不到了,“安安,快叫舅舅。”
秦安的坏脾气只在熟悉的人面前才会展露出来,她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出过院子,所以有些怕生,趴在秦欣和的肩头不敢乱动。
“她怕我呢。”
“不好意思了。”秦欣和笑笑,对秦熠道,“熠哥儿,叫舅舅。”
每次府里有客人熠哥儿都出来见,他是一点不怕生的,只弯着眼睛的喊道,“舅舅好”
“哎,熠哥儿真乖。”秦铮摸了摸熠哥儿的脸蛋,心里也很喜欢。
没说几句话的功夫,两个孩子就犯困了,羌活把秦熠带下去睡觉了,秦安到陌生的地方有点害怕,死抱着秦欣和不撒手,秦欣和只好一边哄她睡一边跟秦铮说话。
“叔父还说这丫头继承了他的衣钵,是混世小魔王,我瞧着可不像你小时候那样胆大包天。”
“可别,她要是再胆大包天,这世上就没人能制住她了。”
“皇上也不能吗”
“啧,你好好的说这么干嘛。”
秦铮笑道,“我就是觉得不可思议,安安长得竟一点不像是魏家的人,估计站到皇上跟前,他都不会往那方面想。”
秦欣和轻轻晃着秦安,也笑了,“或许是命中注定的,他的孩子不应该从我的肚子里生出来。”
“以你对皇上的了解,为何后宫多年无所出”
“还没到时机。”
“时机”
“太后和沈家虎视眈眈,还有个名正言顺的皇储在那里,实在是个大隐患,只有解决了这个隐患,才能迎来圆满的尾声。”
秦欣和原来一直想不通,秦铮到底为什么会谋逆,如果魏祈一直都没有子嗣,那魏遘就始终是皇储,太后想让魏遘继承皇位完全是顺理成章的,他根本没有谋逆的契机。
魏祈恐怕也是这么认为,所以在她有孕之前,并没有意图要子嗣。
能致使秦铮谋逆的原因,秦欣和绞尽脑汁的想,也只有一个。
小说剧情是太后和秦铮联手,实际上是太后通过嘉兴拖秦铮下水,她想要将幼子推上皇位,自己垂帘听政,沈家把持朝政。
生母,发妻,外祖父,满朝文武,盛京城里的勋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计,要争权夺利,魏祈在那皇位上,才是真正的危机四伏,举步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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