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 真正居心叵测的是沈家”在如今局势下, 这个假设过于大胆,饶是秦铮也从未往这个方向想过,他只以为沈家是受太后驱使,所作所为都不过是要让魏遘顺利继承大统,“可, 若沈家有异心, 皇上为何会愈发的重用沈家”
“重用”
“这两年沈家势起, 沈太师与礼部尚书父子同入内阁, 就连沈映雪前阵子也晋封了妃位,朝中无人能与其争锋。”
“是很奇怪,不过你多留个心眼总是没错的。”秦欣和没法将一切坦言,只能拐着弯提醒他, “离沈家远一点,不要和太后掺和到一起去。”
虽然如今的秦铮已经站到了盛京城里这个巨大金字塔的顶端,但对秦欣和的话,他还是很听得进, “你放心,本来就自顾不暇了, 我没傻到非去蹚这趟浑水。”
“都是我连累你。”
“这哪能怪到你,没办法的事。”
魏祈怎么重用的沈家, 秦欣和不太了解, 可魏祈怎么猜忌秦家, 她可是清清楚楚的, 这两年凉州凭着虎刺和名贵草药成功脱贫致富,秦氏山珍也在各地打出了名气,大晋百姓都知道这秦氏山珍背后的主人是当年横城子一役力挽狂澜的征远大将军,对秦老爷的仰慕之情已经升华成了拥戴,都说他善除民患,善予民惠,是真正的爱民如子。
要知道永昌帝就是从平凉起家的,秦老爷在平凉这般威望,秦铮在朝堂上又追随者众多,魏祈怎能不忌讳,秦老爷天高皇帝远他没办法,秦铮可离得近,隔三差五就要被拎出来敲打敲打。
当然,不能排除是魏祈还对这叔侄俩当年的所作所为怀恨在心。
总之秦铮的大反派人设在魏祈那里是坐实了,他送往顺兴的书信也时常会被禁卫军截查,因而许多事只能用密函三言两语的交代一番,眼下秦家兄妹好不容易见了面,便有说不尽的话,二人对坐,聊至三更。
秦铮走后,秦欣和回屋里睡了几个时辰,还没等养足精神就被秦安吵醒了,小丫头吃饱喝足非闹着要找祖父,羌活怎么哄怎么劝都没用,若把她惹急了,她更是抓到什么就扔什么,真真是一个小魔星。
这种时候,秦欣和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先把秦安先晾起来,等她哭闹累了再说。
“或许是我对不起她爹,老天爷才派她来折磨我。”
“小姐别这样想,安安是还小呢,长大一点就好了。”
其实那就是秦欣和顺口胡说的气话,她心里很清楚是自己没教育好秦安,她这辈子,但凡想做的事情都能做好,唯独养孩子这点,是真的不行。
有时候秦欣和对秦安发完火,会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诸如“关禁闭”“饿肚子”之类的惩罚,都是她小时候在福利院的家常便饭,她明明对此深恶痛绝,却下意识的用在了自己最爱的女儿身上,那感觉就跟被鬼俯身似的。
可能她也有问题。
不管怎么说,秦欣和这次回盛京,除了是要帮秦铮度过最后的一关,还打算给两个小的换个环境,趁着年纪小板一板性子,总住在秦府里也是不行的,还得另寻一个僻静的小院。
这事需要人去办,可她是秘密回京,身边就带了一个羌活,有两个小祖宗要照顾,羌活一时不好走开,内院伺候的几个丫鬟她也信不过,思来想去,秦欣和换了身衣裳去前院找丁庚文了。
丁庚文考中举人后,被她引荐给了秦铮,秦铮看在她的面子上待丁庚文极好,就让他住在秦府,偶尔在府里宴请宾客也会叫他入席应酬,有秦铮的门路,丁庚文很快就混进了盛京城的官僚圈子里,知道的内情多了,写起文章来更得心应手,秦铮昨晚评价说,他考中进士不难,离一甲还稍远。
秦欣和打算想想办法,把丁庚文推上一甲,状元肯定不用想了,探花还是能搏一把的,反正她要嫁的人总不能逊色魏祈太多,不然传出去了她多没面子。
“丁公子,外面有个姓赵的姑娘找你。”
“赵姑娘长什么样”
小书童并不认识秦欣和,也没敢仔细看她,就大致形容了一下,“是个团乎脸,挺白净的,眼睛跟小鹿似的。”
听小书童这么说,丁庚文立刻确定了这个赵姑娘就是秦欣和,他扔下手里的笔,急忙跑到院里,“你,你什么时候来了国公爷不是还没到”
“说来话长,这里不好,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
这秦府是秦老爷搬离奉国公府前给秦铮准备的,他生怕盛京城里那些人因为他走了就轻视秦铮,特意买了两座五进的大院子,里面一切布置都由宋氏亲自经手操办,虽然并非天家御赐的住宅,但也是又气派又讲究。
秦欣和一面赏景一面跟着他走到一处四下无人之地,停下脚步后方才说道,“我原以为我三哥住在长公主府里,这边会很清净,怎么乱哄哄,一路过来找你,我都胆战心惊,生怕被人认出来。”
丁庚文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不用怕,今日国公爷回京,秦大人要在府里办接风宴,请了戏班子,还有一些酒楼的厨子,长公主府那边也来了不少侍从帮手,相互都不认识,见到生面孔也不觉奇怪。”
“那就好,我这趟回来没什么人知道,不能节外生枝,找你过来是想让你帮个忙。”
“什么忙”
“给我在这附近找一座小院子,简单收拾一下,再买两个外地的丫头,我好到那住去,要在盛京几个月呢,在这内院我总觉得不踏实。”
虽然盛京城寸土寸金,但丁庚文搭上秦家的门路入京科举,丁家老爷大喜过望,几乎把半副身家都交托给他留做上下打点之用了,买个小宅院并非难事,丁庚文爽快答应,“三日之内我会办妥的。”
秦欣和点点头,又问他,“知道今晚的接风宴都谁会来吗”
“户部的官员大多都来,还有原先在国公爷手底下办差的一些武将,其余的就说不准了,应该不能少,否则长公主府不会派来那么多人。”
按理说魏祈总动不动就挑刺,秦家不该这么大操大办的落人口实,可秦铮和秦老爷一样好面子,不愿意让人觉得秦家现在不得势了,也不愿意让当年风光无限的秦老爷有太大落差感。
要搁上帝视角看,纯粹的反派行为,还是穷途末路的那种反派。
秦欣和叹了口气,心想要是还能梦到那本小说就好了,总归能对后面的剧情有一些预判,不至于像现在似的脑袋一片空白。
“怎么了干嘛唉声叹气的”
“嗯是安安,她和熠哥儿也跟着我一块来了,吵着要见祖父呢。”
丁庚文见过两次安安,也从秦欣和与赵通的口中听说过这小魔星的事迹,因而苦笑道,“那可有的闹了,国公爷就算到了,一时半刻的也不能离席。”
“谁说不是呢,以我爹的性子准喝的酩酊大醉。”秦欣和心里惦记着安安,跟他抱怨了几句就回了内院。
羌活正被秦熠秦安缠的要崩溃,见到她如同救命恩人,“快找你们的娘要去吧”
“又怎么了”
“闹着要吃如意荷花酥呢,我让丫鬟问过厨房了,说厨房这会张罗着待会的接风宴,抽不出身做糕点,丫鬟给端来了桂花糕、枣泥糕、芙蓉糕,一大堆糕点,这俩小祖宗愣是不给你吃,非要什么如意荷花酥。”
日复一日惯出来的毛病,一时半刻也不能改了,不就是如意荷花酥吗,总比一个劲要祖父强,“外面酒楼应该有卖的。”
“那我去买”羌活这半个多月一直跟秦安秦熠待在一块,感觉精神都不太正常了,能出去转转她当然高兴。
“行,你去,多买点好吃的回来。”
“没问题”
羌活走了,这两个祖宗秦欣和就得自己带,她做惯了甩手掌柜,一时“接管大权”,觉得很是辛苦,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两个小小的脑袋里怎么会有那么多折腾人的主意。
秦安一会要这个一会要那个,像无法填满的无底洞,而秦老爷偏心秦安,王夫人对此意见很大,总觉得这个外面抱回来的身世可怜,待秦熠的态度简直小心翼翼,导致府里的丫鬟嬷嬷在秦熠面前也外小心,不敢多言半句闲话,因此秦熠和秦安完全是两种极端,某种意义上,秦熠是个心地非常善良且多愁善感的好孩子,泪腺也过于发达,也难怪秦老爷不是特别喜欢他,男孩子调皮捣蛋些不招人烦,可总哭哭唧唧的就不好了,尤其在包容性不是特别强的这个时代。
这不,她喝口水的功夫,一眼没顾到,秦熠又哭了,抹着眼泪来找她,“娘,安安要往桌子上爬,我不让,她就打我。”
“那是她不对,你为什么哭啊,你做哥哥的,应该好好教训她,让她知道自己错了。”
秦安忍心动手打秦熠,秦熠却不舍得打秦安,又觉得受了委屈,就哭起来没完。
秦欣和劝了他好半天,没有丝毫疗效,就决定从秦安那下手。
然而屋里屋外找了一圈,都没瞧见秦安的踪影,这会天已经暗了,她不禁有些心慌意乱,便抓过在内院掌灯的小厮问,“看没看见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
天黑,秦欣和穿的又朴素,那小厮以为她是府里丫鬟,便抱怨道,“什么三四岁的小姑娘,又是国公爷又是皇上的,这会但凡是个会喘气的都跑前面凑热闹去了,一天到晚就会欺生,掌灯的活原不该我干”
“你说,皇上”
“瞧你这样是还不知道吧,国公爷进府没一会,皇上就跟着来了,这可是好大的恩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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