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小说:别枝 作者:荔枝很甜
    别枝51荔枝很甜

    顷刻间, 场面慌乱, 有人高呼太医。

    遮月与素心忙围到付茗颂身旁, 俩人吓的脸色苍白“娘娘, 娘娘您伤哪儿了”

    遮月哭道“娘娘,您别吓奴婢啊”

    付茗颂神色呆滞的看向一旁的宋长诀, 可宋长诀好似失去了意识, 只眉头还紧紧皱着。

    忽的, 付茗颂的脸被一只手强行掰向一边,印入眼帘的是闻恕那张沉的堪比夜色的脸,她心弦一松, 一下昏睡过去。

    戌时, 日头落山,天边的余晖将整个天岚山印的红红火火,恍如一幅上了彩墨的风景画。

    可这会儿,实在无人有心赏景。

    营帐外, 朝臣成群, 交头接耳, 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

    “这宋大人的马儿怎忽然受了惊, 实在太险了啊”

    “谁说不是, 方才我可在场,看的真真儿的, 若不是宋大人及时, 恐怕皇后娘娘今儿, 受罪啊。”

    “宋大人可伤的不轻, 两个时辰了,御医还在里头呢。”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众人唏嘘,连连抚胸,宋长诀今日的反应,确实叫人叹为观止。

    此时,营帐里头,四处帘幔垂下,一片昏暗。

    素心点了盏烛火,探头一瞧,床榻上的人露出两只细长嫩白的腿,膝盖上蹭破了皮,闻恕正低头在那两处伤口上药。

    素心轻声道“皇上,奴婢来吧”

    男人眼都未抬一下,“不必,出去。”

    素心不敢多言,应声退下。

    见她出来,遮月忙迎了上去“娘娘可醒了”

    素心叹气,朝她摇了摇头。

    除却膝盖上的那两处伤,倒也未曾伤到别处,可许是受了惊吓,太医开了副安神药,不知是下了多大的剂量,两个时辰都不见醒的。

    眼见天边的余晖都散去,夜幕沉下。

    付茗颂叫梦里那匹冲上前的马儿吓醒了,猛地睁眼,却只能瞧见床榻旁画山刻水的屏风。

    她怔怔的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方才惊险的一幕。

    外头有人低语,她约莫能听出是闻恕和沈其衡的声音。

    隐隐约约听到了个“宋”字,付茗颂蓦地一滞,脑海中一下浮现那少年的面容,对他今日之举,既惊讶又意外。

    须臾,话语声止,哗啦一声,帷幔被揭开。

    似是没料到她醒了,闻恕脚步顿了顿,走过来坐在她床头,“别乱动。”

    付茗颂没动,就那么仰起脸看他,“宋大人,如何了”

    男人薄唇紧抿,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有太医在,不会有事。”

    闻言,付茗颂松了口气,移开眼神,缓缓点了下头。

    忽然间,闻恕倾身下来,一只手捏着她后颈,将她的脑袋摁在肩头。

    付茗颂猛地一颤,似是能感觉到面前的人呼吸略有些急促。

    她抬手抱住闻恕的肩,试探的唤了声,“皇上”

    “嗯。”

    迟来的恐惧几乎将他整个人淹没,他方才甚至想过,若不是宋长诀,那四只马蹄踏下,面前这弱不禁风的人可能受得住

    定是受不住的。

    可偏偏,救她的人是宋长诀。

    夜色昏沉,太医围坐在一头,已不知给宋长诀灌了多少药下去。

    中间他醒来过一回,还是叫那药给呛醒的。

    宋长诀转醒,叫明亮的烛火晃了眼。

    那一瞬间,所有的记忆如泉水一样涌现,灌进他脑子里,将那些让他头痛欲裂、琢磨不透的种种,一下子揉碎了,一一摆在他面前。

    当年那场猝不及防的大火,烧断了屋门的出路,最后关头,木窗被砸开,仅十岁大的小男孩,还发着高热,直接就被丢出窗外。

    他口干舌燥的往后瞧,只听到爹娘在喊“阿诀,去找宋宋,去找宋宋”

    哐的一声,撑着屋顶的柱子塌了一根,整座屋子斜倒下去。

    小男孩的眼睛叫泪水给糊住,摇摇晃晃的往前走,最后一个踉跄,一头栽进了前方的灌木丛里,彻底晕了过去。

    他耳边有几道嘈杂的声音,说话声,叫喊声,最刺耳的是一道哭声,他努力的想睁眼,可眼皮沉重,怎么都醒不过来。

    待睁眼时,却是被马车颠醒的。

    只听那一身绫罗绸缎的老者笑道“可算醒了,这都睡了三日了。”

    小男孩愣了一瞬,几近是哭着哀求“您能送我回去么我妹妹找不到我,会哭的。”

    只可惜,三日的功夫,足以物是人非。

    他赶回村子,已没有那座草屋,也找不见自己的妹妹。

    此后,他随老者长居江南,变着法打听消息,却连“宋宋”两个字,都未曾听到过。

    直至十一年后,他运送江南的绸缎抵京,听说了名声大噪的红韶苑。

    里头的姑娘,一个比一个水灵,男人魂牵梦绕,女人咬牙嫉恨。

    那说话的人咧嘴一笑,“可惜你是没福气,你若是早个一年来,说不准还能目睹那花魁风采,那叫一个绝色,可惜咯,不知叫哪个有钱老爷赎了身。”

    宋长诀一贯对风月之事无动于衷,听此也不过扯了扯嘴角。

    那人“啧”了声,兀自说道“不过,也不是见不着,那老鸨可真是个人精儿,留了好几幅宋宋姑娘的画像,观摩一刻钟,便要好几个铜板,偏还真有人”

    “你说谁”宋长诀猛地揪住对方的衣领,瞳孔紧缩。

    “宋、宋宋姑娘,就是那青楼头牌嘛,你这人刚才还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怎”

    话未说完,宋长诀便起身离开,直奔那花街柳巷去。

    他出手便是两锭银子,老鸨笑的合不拢嘴,大方的将他领去画室。

    统共六幅画,每一幅都是珍品中的珍品。

    “爷,这便是我们宋宋姑娘,您瞧这模样,标志的嘞,光是这画,便有不少人重金想买,您说这我哪能卖啊,这可是”

    “谁给她赎的身”宋长诀出声打断,垂于衣侧的双手握成拳头,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画中的人,脖颈上佩戴着一块水绿色佛玉,这块玉,是她第一次唤他哥哥时,他亲手送的。

    “我问你,谁给她赎的身。”

    宋长诀眼神呆滞的望着前方,眼前像是皮影戏似的,有声有色。

    “宋长诀,宋长诀。”

    沈其衡伸手拍了拍他的脸,皱眉问一旁的太医道“这是怎的”

    太医们面面相觑,面露难色,“这宋大人伤重,也许是惊吓过度,一时神志不清,也是常有的,常有的”

    正说着话,呆滞不动的人猛地捂住胸口咳了几声,疼的他额间青筋暴起,双眼胀红。

    “醒了,醒了醒了醒了”

    “宋大人,您可觉胸闷气短,头晕眼花啊”

    “可有别处疼痛难忍”

    “亦或是可有何处毫无知觉的”

    宋长诀久久未答,垂眸不动。

    太医倒抽一口气“宋大人,您可能听得见老夫说话”

    沈其衡皱了下眉,刚抬脚要走,方才还一动不动的人蓦地抬起头“皇后娘娘,可还好”

    沈其衡脚下一顿,侧身望他,眉头下意识一挑“托宋大人的福,除却暂不能走动以外,尚且还好。”

    少年握紧拳头,憋了半响,长长舒出一口气“那便好。”

    他倚在床头,闭目不言。

    见他没别的话说,沈其衡这才离开。

    长夜下,沈其衡刚一出营帐,就着护卫军手中的火把,瞥见薛显清押着一人,五花大绑的,看不清脸。

    “这又出何事了”

    薛显清嗤了声,拽了把这人身后的麻绳,将他头抬起来叫沈其衡瞧了个清楚

    沈其衡一顿,这不是魏时均是谁

    魏时均被堵了嘴,呜呜呜的叫喊个不停。

    薛显清道“许是叫宋长诀那家伙顶了官职,怀恨在心,竟给马下药,这不,刚搜出来。”

    魏时均又呜呜了两声。

    沈其衡扬了扬眉,伸手拍拍魏时均的肩,“魏二公子,怎就如此想不开。”

    这回,也算栽大了。

    他那个表兄的脸,可比包公还要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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