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算不如天算。
这一日,两人回到侯府, 瞧见大门口甚是热闹的停了一排车架。
白崇锡惊喜万分, 对门房问道:“是否是祖母从法门寺回来了?”
门房行了礼,道:“回世子的话。老夫人才刚进了门, 大爷一家也都前来请安了。”
看来祖母的病已经好了!
他对一头雾水的殷雪罗解释说:
“阿罗, 我自小是在祖母膝下长大的。”
“祖母的性子虽有些不近人情,但论我们兄弟姐妹当中, 她向来最是偏疼我的。我带你去给她老人家请安,也让该她见一见你这个孙媳了。”
殷雪罗点点头,握住他的手道:
“待会儿若是人太多, 我有何处出了差错,夫君记得悄悄提醒我一声。”
白崇锡温和的点了点头, 回握住她的手, 带着她一路往祖母所在的宁禧堂走去。
两人一路到了宁禧堂院门外, 临进门,白崇锡才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当初他被赐婚之时,祖母很是为他不平, 却因无能为力,这才一气之下收拾行囊, 连自己的成亲礼都不顾的去了法门寺。
如今,自己虽然接纳了殷雪罗, 但并不代表迟迟未归的祖母就此消气了。
毕竟,当初在与殷长满商谈的时候,对方和一帮老兵油子是何等的姿态强硬, 甚至还倒打一耙,一口咬定是自己蓄意引诱他女儿,污了她名节的。
此间种种,哪怕当时的自己也是怒火中烧,至今还历历在目,更遑论从小就对他千般万般呵护的祖母,又会是是怎样的羞恼不平了。
然而,从前那些事,毕竟都过去了,他也不是斤斤计较的性子。
现在,既然选择了接纳殷雪罗,他也就不想再耿耿于怀了。
只是,祖母的性子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她性情执拗,眼里揉不得沙子,喜欢一个人便是掏心掏肺的付出,若是厌恶此人,必是想方设法让对方不痛快,八匹马也拉不回头。
白崇锡的小气性子,便是随了他这祖母的。
‘希望祖母气消的差不多了吧!’
他心中祈祷着此行顺利,不由停了脚步,转头看着殷雪罗道:
“阿罗,祖母前往法门寺,数月不归,许是因为你我的事。若是她对你不喜,言语上刁难几句,你无需在意,切勿还口。”
殷雪罗心中咯噔一下,马上听出这话中风雨欲来的意味。
害!又是原主作的死!
前人挖坑,后人遭殃,看来一顿数落是免不了。
想到这里,她也无可奈何,只能可怜巴巴的点点头。
白崇锡捋了捋她耳鬓的长发,带着她一同走进宁禧堂。
此刻,屋内上首坐着一位带着褐色抹额,鹤发鸡皮的老夫人,正是自家祖母,而祖母周围则是聚满了人,堂伯一家也来了。
白崇锡大致看了一眼,心觉不妙:他们竟然是最后到的。
老夫人骤然见到自己想念了数月的嫡孙,立刻面露欢喜,道:“我的锡儿来了。”
白崇带着殷雪罗跪在她身前,行礼道:“孙儿见过祖母。您去了法门寺这么久,总算愿意回来见孙儿了。”
老夫人心疼的说:
“祖母哪是不愿意见你呀!”
殷雪罗跟着跪下,行了庄重的大礼:
“孙媳殷氏,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视若无睹,拍了拍身边的位子,对白崇锡道:“锡儿,快坐到祖母身边来,让祖母好好看看你!”
先前坐在老夫人身边的白伽仪,悻悻的起身走开,让位给祖母最喜欢的大哥。
白崇锡闻言,只好起身走到祖母身边坐着。
老夫人双手抚上他的鬓发,感慨道:“几个月没见,我的锡儿又长高了!”
殷雪罗看了看这一对好有爱的祖孙,和依旧跪着的自己,‘这是遇上硬茬子了啊!’
她叹息一声,随后才发觉老夫人身后,还站着一个十分水灵的小姑娘。
看对方的衣着打扮,并不像是丫鬟,并且,这小姑娘看向自家夫君的眼神,明显就不太对啊!
‘情敌?’
殷雪罗在心里,马上就对这个小姑娘暗暗留心起来。
不久,见老夫人和白崇锡叙旧的差不多了,程夫人才提醒了一声:“母亲,您的孙媳还等着给您敬茶呢!”
老夫人冷冷看她一眼,阴阳怪气的说:
“你便是算计了我孙儿,还倒打一耙的殷氏?敬茶就不必了,老身可受不起。”
刷的一下,屋子里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因为这句话冷凝了起来,落针可闻。
侯爷与程夫人清楚自家母亲记仇的性子,虽然心中做了准备,却也没有料到她竟如此迫不及待。
眼下,她当着众亲属的面,骤然对儿媳发难,倘若此时出言劝阻,必会落了她的颜面,反之,又会令殷氏难堪,二人顿时欲言又止,左右为难。
白崇锡见祖母连样子也不愿意做,担心殷雪罗按捺不住,出言顶撞,只得硬着头皮,拉着祖母的手解释:
“祖母,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殷氏自嫁进门来,就已诚心悔过,如今,孙儿与她相处的挺好。”
老夫人看了一眼,数月前还对这桩婚事义愤填膺的孙子,心中反而对殷雪罗加深了成见,转过头质问道:
“听说自锡儿任职鸿胪寺以后,你就日日去接他回来,可有此事?”
殷雪罗点头,“正是如此。”
老夫人却不快的说:
“糊涂!真是无知妇人!纵观整个京城,有哪家做妻子的会做这种事?”
“锡儿身在官场,本就要有官场的应酬,人情往来,你此等做法,反令他束手束脚。”
“他每日与你一同回府,还怎么与上司下属打好关系?又如何能融入到同僚之中?”
“锡儿不说你,那是顾及你的颜面,怕你难堪!今后,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内宅吧!”
殷雪罗被老夫人贤妻思维怼的哑口无言,有心反驳,却又想起进门前白崇锡交待的话,只得应下。
老夫人见她逆来顺受,并未反抗,不好再当场发难,也就面上平淡地揭过,抬了抬手道:
“罢了!今日老身刚刚回府,不想提这些扫兴的事,孙嬷嬷,把东西拿给她。”
孙嬷嬷会意,取出一本《女戒》,递到了殷雪罗面前,训示道:
“世子妃既然嫁进了我们侯府,今后便要约束己身,谨守本分,切勿行差踏错,抛头露面,事事都要以侯府的荣耀利益为先。”
“这本《女戒》,希望世子妃带回去好好研读,亲手抄写百遍,不得假手于人。明日寅时,请世子妃来宁禧堂给老夫人请安时,交于奴婢。”
殷雪罗略过对自己不屑翻了白眼的嬷嬷,看着她手中的《女戒》,呆若木鸡。
忽然想到新婚第二日敬茶时,侯爷交予自己的那本《女德》。
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母子俩果真一个德行!
老妈喜欢送《女戒》,儿子喜欢送《女德》!
见她愣着未答,孙嬷嬷又提高了嗓门喝道:“世子妃,你可听明白了?是否要老奴再重复一遍?”
殷雪罗接过《女戒》,老老实实的回答:“孙媳谨遵祖母教诲。”
心中却道:‘靠!老虔婆,抄书就抄书!你给我下马威,罚我抄书,我就折腾你孙子!就算抄一千遍我也不怕你!’
老夫人用鼻音哼了一声,转头对白崇锡道:
“祖母在法门寺给你求了个护身符,你每日贴身戴着,可消灾解难。”
白崇涟是除了白崇锡以外,老夫人最疼的长孙,见她将护身符给了堂弟,便玩笑道:
“祖母若是只给崇锡一人,我们可是不依的!少不得要闹着祖母给我们也求一个!”
老夫人闻言,嗔怪的看了他一眼,笑道:“祖母哪能不知道你们这些皮猴,都是来讨债的!”
孙嬷嬷见状,露出无比亲切的笑容,从笼屉里取出装着平安符的锦囊,一人一个派发过去,
“各位小姐少爷都有!老夫人一个也没忘。”
白崇锡悄然低头看了看殷雪罗,见她孤零零地跪在那里,双手捧着一本《女戒》,敛眉不语,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
不知祖母是有意还是无意,并没有叫她起身,而她也就这样跪着。
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好像想被针尖刺过一样。
这时,老夫人发了礼物,又拉过身边笑盈盈的小姑娘,对白崇锡道:
“她是春杏儿,把你奶大的林嬷嬷家的小孙女,如今刚满十五,你来见一见。”
白崇锡听闻是奶娘的孙女,下意识看了对方一眼,这一看之下,却怔住了。
“咦?你生的与贺表姐真像!”
白伽仪从上至下,仔细看了看这个小姑娘,惊讶的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春杏儿面上,果然见她面如春桃,眉目如画,顾盼间,清丽动人的神态像极了贺灵玉。
老夫人颇有深意的对白崇锡道:
“既然她是你奶娘的孙女,我就把春杏儿托付给你了。你把她领回去做个丫鬟也好,绣娘也罢,总之随你怎么安排。”
“她年纪小,又是个可人疼的,就算有不懂事的地方,你也多包容一些,月例就比照着姨娘的份例,可千万别让你院子里的人欺负了她去。”
‘姨娘的份例?’
对上祖母意味深长的目光,白崇锡感到头皮发麻。
祖母这是明晃晃地,打着要给他后院里塞女人的心思了。
如今,他才与阿罗化干戈为玉帛,岁月静好地相处了一阵,祖母却在这个时候,硬要把这么个烫手山芋丢过来,横插在他们中间。
这不是明摆着要激怒阿罗翻脸吗!
‘呵呵!这老夫人还挺时尚,当着儿孙的面就整了个替身梗出来,真以为我这个大魔头是泥捏的不成?’
‘哼,看在你是小白世子祖母的份上,我姑且忍你这一次!’
殷雪罗心中冷笑,感觉老夫人简直就在异想天开,以为带了这么个人回来,她就会方寸大乱了?
莫说是什么春杏银杏的,就算是那个贺表姐本尊前来,她也照样不会放在眼里。
白崇锡对自己是什么心思,她脑子里清楚的很,才不会胡乱吃飞醋,让旁人看了笑话去。
见殷雪罗无动于衷,并未上当,老夫人如梦初醒,道:
“你还跪着做什么?可别让外人以为,我这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在欺负新人。”
“多谢祖母。”
殷雪罗仿佛没脾气一般,老老实实的起了身,站到程夫人身边,眼观鼻,鼻观心。
她越是这般平静,见识过她彪悍性子的白崇锡,就越是感觉心惊肉跳,犹如见着一座移动的火山,不知何时就爆发了。
过了不久,老夫人毕竟岁数已大,在一一见过后辈之后,也感到了些许困倦,众人这才纷纷告退,前前后后出了宁禧堂。
程夫人给了自家儿子,一个赶快去安抚儿媳的眼神,便跟着侯爷一道走了。
白伽馨面带担忧,走到殷雪罗面前,问:
“大嫂,你还好吗?祖母的性子一贯这样,若是遇上了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们也是要吃排头的。”
“您多担待点,若是能避,就尽量避开些,横竖她老人家也不能总惦记着为难你。”
现下的世家大族之中,孝列第一,最讲究的便是恭顺长辈,即使长辈有错,也须得遵从,否则,便是德行有失。
白伽馨这一番话,已经是冒着被人指责的风险,来规劝自己了。
殷雪罗对于她的行为,愈加地喜欢这个贴心的小姑娘了。
她带着笑意安慰道:“放心吧,我没有往心里去。”
白伽馨看了看世子妃身后两个气地冒烟的丫头,心中有点不确定,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见到嫡兄走过来,便转身离去。
白崇锡碍于周围人多嘴杂,只是态度寻常的说了句:“回吧。”
‘呵呵,狗男人!到这时候还这么爱面子,今晚有你好看的!’
殷雪罗心里打着小算盘,眼神透过他,又瞧了眼期期艾艾跟过来的春杏,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往自己院子走去。
白崇锡见她自顾自走在前头,对自己理也不理,就连端木栖柳也板着个脸,阴森森的,活像出殡一样,也就知这晓主仆三人,定是憋了一肚子气。
不过,阿罗总算没有在宁禧堂和祖母对上,以她平时的小性子来说,只是生气倒还算轻的。
他只希望待会儿回了繁春小筑,自己能把这个小祖宗哄好了,即便这一次,他自己也没有什么把握。
繁春小筑
殷雪罗刚跨进院门,马上转身递了个眼神给端木栖柳。
两婢会意,就当跟在最后头的春杏,她想要进门的时候,繁春小筑的院门,便被“砰”的一声关上了。
端木对守门的婆子道:“都给我看好了!世子妃的院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春杏又气又恼,进不了世子妃的院子,只得哭着跑回了宁禧堂。
堪堪进了门的白崇锡与阿福,回过头看着紧闭的院门,以及恪尽职守的婆子,险险冒出一身冷汗:
就差一点,连他们也要吃闭门羹了!
见殷雪罗并没有绝情地把他一道关在门外,既而白崇锡隐隐察觉到,她并没有对自己很生气,于是上前牵过了她的手,道:
“阿罗,我知道今天委屈了你,祖母毕竟年纪大了,性子执拗,一时转不过弯来,往后你尽量避着她就是。”
殷雪罗被他一路牵着手回房,然后才抬起头看他,说道:
“我这人素来不懂忍让,就算是为了你,也仅此一遭。”
“这本《女戒》,你拿好了!什么时候抄好一百遍,什么时候才能进房!”
白崇锡看了一眼手中的《女戒》,不可思议地望着命令自己抄书的女人。
阿福也是一脸呆滞的模样,继而心中窃笑起来:
‘敢让世子爷抄一百遍《女戒》,世子妃简直太威武了!’
见白崇锡站着不动,殷雪罗眼神不善道:
“看什么看?你这个大才子不抄?难道让我自己抄?记得模仿我的字迹,要像一些!不要写的太好看了!”
白崇锡闻言,想到阿罗是为了自己,才在祖母那里甘心受着委屈,也就马上妥协了,转而无奈道:
“我说你今日怎么肯放我进门,原来是打着罚我抄书的主意!谁叫你今日受了气,这《女戒》,我来抄便是。”
于是,白崇锡抄了有生以来第一次《女戒》,直至深夜。
第二日,殷雪罗踩着寅时的点,进了宁禧堂,交给孙嬷嬷抄好的一百遍《女戒》。
孙嬷嬷翻了翻她带来的纸张,皮笑肉不笑的问:“这真是世子妃亲手抄写的?”
殷雪罗理直气壮的回答:“自然是。”
孙嬷嬷冷眼看着她,道:“可是奴婢怎么听说,世子妃是个目不识丁的?”
殷雪罗双目直视对方,道:
“所以,你明知本世子妃目不识丁,还要我抄书一百遍?难道不是存心为难于我?”
孙嬷嬷笑起来,
“世子妃这是说的哪里话!让您抄书,那是老夫人的一番苦心。”
“可您不但不领情,还存心刁难,把老夫人跟前的春杏姑娘赶出了院子,这般做法,就是对老夫人心怀不满,忤逆不孝了!”
殷雪罗讽刺的笑道:
“嬷嬷可别动不动就给我扣帽子!我自己的院子,不喜不相干的人进来,这就是对老夫人忤逆不孝了?
全天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照你这么说,我左右是不能拦着她的!
那这世子妃我也不必当了,留给那个什么阿猫阿狗来做便是!只要太后没有意见,我马上退位让贤如何?”
“哼!世子妃果真牙尖嘴利!怪不得几个月工夫,就把世子爷迷得一心想着你!”
孙嬷嬷傲慢的说道,
“老夫人交代了,世子妃既是不满意她安排的人,便去宁禧堂外头好生跪着反省。”
“什么时候想通了,不摆世子妃的架子,把春杏姑娘亲自领回去,便什么时候起来。”
殷雪罗嗤笑一声,把她的话抛在了脑后,转身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门,回到繁春小筑补她的美容觉。
不消半日,世子妃因为老夫人带回来的漂亮丫头,公然违抗老夫人罚跪的命令,并且事后回了院子的消息传遍了全府。
听说老夫人失了颜面,气的胸口发闷,咳嗽不止,却不肯吃药。
这府里最大的刺头,明摆着和府里最具权威的老夫人杠上了。
程夫人忧心忡忡,扶着老夫人坐下,听着她捶打自己的胸口说:
“殷氏她怎么敢!老身我这么多年来,呕心沥血,为白家诞育子嗣,培养后代。”
“我倾尽了所有,却只换来这样一个,连黄毛丫头都敢到我头上耀武扬威的结局?”
“殷氏若非是太后亲赐的婚,我马上就让锡儿休了她!”
“当初老身就说过,这样败坏德行的女子,密关侯府要不得!如今,你们一家其乐融融,倒是老身成了恶人!那老身还在这里待着做什么!”
程夫人忙劝道:
“殷氏年纪小,确实不懂事!母亲犯不着为她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您看这寒冬腊月的,您罚她在屋里头跪着也就算了!”
“就为了一个丫头,您便要折了她世子妃正妻的面子!这要是传了出去,咱们侯府的名声也不好听啊!”
老夫人气咻咻的反驳道:
“春杏是老身带回来的!就算她只是个丫头,也轮不到殷氏来发作我的人!”
“殷氏就是冲着老身来的!我才要锡儿好好待春杏,殷氏便开始处处针对她,容不下她,那不是一巴掌打在老身的脸上是什么?”
“我这个做祖母的,就算是苛刻些,她也不应该如此忤逆长辈!这是大不孝!老身若是姑息了她,往后还怎么在府里立足?”
“老身有心敲打敲打她,命她抄写《女戒》,她竟敢支使锡儿为她代笔,当真以为我老眼昏花,还认不出锡儿的字迹来?”
“你看看!直到现在,她也毫无一丝悔改之心,没有负荆请罪就罢了,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她这尊大佛,侯府可供不起!”
……
鸿胪寺
白崇锡按时下了值,站在衙门大门口,才想起今日阿罗已经不能来接他,一时间脚步不由停顿了下来。
“怎么?你家世子妃今日没来接你?莫不是身子抱恙?”崔隽走出来,看到空空的马车问。
白崇锡摇头道:“祖母昨日归家,内子自当在家中尽孝。故而来不了。”
崔隽闻言,看他眼神带着惆怅,问道:“崇锡可要与我小酌一杯?”
白崇锡想着昨日里,殷雪罗刚受过委屈,眼下还是早些回去多陪陪她较好,便回绝了崔隽的好意。
他前脚刚回到侯府中,后脚就听说了老夫人逼着殷雪罗,去跪家祠忏悔的事。
这一个白天的工夫,两人怎么就闹得这般水火不容了?
白崇锡从阿福口中,得知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不知该说谁好!
祖母为了一个受了委屈的春杏,竟逼阿罗大冬天的去院子外头罚跪?
这还没怎么着春杏呢,就要罚跪了?
要是说她一句,那阿罗岂不还要挨一顿板子?
什么时候,侯府的世子妃连一个丫头都动不得了?
不过,阿罗也是个不管不顾的性子,哪有做孙媳妇的,可以这般忤逆长辈的?
祖母罚跪,她暂且先跪着,再命端木栖柳去寻母亲来说情便是。
可她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无视祖母的命令,掉头就走,这自然是要被人拿住话柄的!
这两个女人,一个是亲手将他养大的祖母,一个是自己宠爱呵护的妻子,偏偏还都这么有个性,暴脾气,一旦硬碰硬,叫他该帮谁好!
如今,殷雪罗大冷天被罚去了祠堂跪着,白崇锡只能先去找祖母求情。
侯爷正坐在宁禧堂,见白崇锡穿着官袍,衣裳也没换就匆匆赶来,便知他是为殷氏求情来的。
“父亲,祖母可在?”白崇锡行了礼,问道。
侯爷见他这般不顾规矩,直闯宁禧堂,愠怒的放下茶盏道:
“你看你像什么话!都已经是官身了,还成日沉溺于儿女私情!”
“你祖母被你媳妇气的不轻,如今才歇下了。你是不是还要提殷氏求情,好气死你祖母?!”
这话说的就重了,白崇锡只好撩起袍子跪下,替殷雪罗分辩道: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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