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繁华凄清

    月上中天,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潜入繁春小筑。

    殷雪罗从被窝里钻出来, 眼神迷蒙的望着黑影说:“小参参, 你怎么专挑小姑娘睡觉长身体的时候来串门呢?”

    参商不理会她的调侃,说:“这里不方便说话, 跟我走。”

    殷雪罗只好起身下床, 又换上男装,跟着他一起出了府。

    “主上藏身于侯府, 需多加小心。密关侯是培元境的高手,若是被他发现,您就有麻烦了。”

    参商提醒了她一句, 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廉价的面具递给她。

    殷雪罗看着这个面具,迟疑的问:“我戴这个面具, 不会被人发现身份吗?”

    参商看也不看她道:

    “主上想多了。自从您消失以后, 这哭脸面具便成了那些向往先天之境的武者, 人手一个的纪念品。”

    “如今更是满大街都是,早已无人认的出您就是当年消失的大护法!”

    殷雪罗讪讪的带好面具,觉得参商一定是打光棍太久, 内分泌失调了,所以才总是学小鉴处处怼自己。

    她好奇的问:“听说你升官了, 现在都是刑部尚书了!那这些年,你可有成亲生子?”

    参商看她一眼, 自嘲的回答:“我们这样见不得光的人,又有什么资格成家?”

    殷雪罗同情的望着他,安慰道:

    “混过黑也没什么!你看我这个老大不也洗白嫁人了吗?只要苟的好, 就不怕仇家找!”

    “你放心,我最近认识了不少颜值高的小姐姐,你的终身大事,由老大包了!”

    参商见她大敌当前,还是这样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忽然有些不为人知的失落感,

    “主上不必操心,属下若要找女人,什么样的绝色找不到?”

    殷雪罗想想也是,凭参商现在魅力大叔的人设,还真就如他所说那般,只是接受与不接受的区别罢了,自己纯属咸吃萝卜淡操心。

    接着,两人不断在一座座屋顶上闪烁、跳跃,自由穿梭如履平地,不消半个时辰,就到达了目的地。

    “你带我来逛花楼?”

    看着面前彩灯高悬的花楼,殷雪罗颇为惊讶,同时还在心中悄悄鄙视,‘果然人不可貌相,看不出参商还是个闷骚!’

    参商并未作答,径直带着她进了一道小门,往花楼深处走去,而沿途见到他们的下人,如同视若无睹,只顾做着自己的事。

    殷雪罗见此情形,不由惊讶更甚。

    一路七拐八弯之后,参商带着她进了一间机关密室,这才开口回答她:

    “这里是主上还在的时候,我们在南燕新设立的秘密据点,还是您提议的开青楼,都忘了?”

    殷雪罗得了他的提醒,当即想起来,

    “哦!我想起了的,叫做天香楼对不对?没想到咱们开的青楼,到现在没倒闭不说,名气还越来越大了!”

    参商道:“自从我来南燕以后,便暗中接手了天香楼的生意,楼里的人,有一半都是随我背井离乡,一起逃出来的人。”

    殷雪罗不说话了:昔日的手下过的越惨,就越显得她这个跑路的老大没心没肺。

    参商见她不语,当下直接进入了正题,

    “前些日子,我就是派属下查了金樽居,才被无极城出来的暮十一盯上的!当日您若不能杀了他,来的就会是无极城最神秘的作战部队——‘雷煞’的人。”

    “不过,我也查到了一件事:无极城和西梁皇室,这些年都在找一件东西!”

    殷雪罗听他这么一说,隐约又觉得是与自己脱不了干系的!

    “准确地来说,是一幅画!”参商定定看着她道。

    殷雪罗眼神一颤,不由对参商生出了怀疑的念头。

    “看来主上的确知道!”参商了然道。

    殷雪罗沉吟不语,心中开始怀疑参商有没有可能已被策反,又故意在等着她出现,好钓出她这条大鱼。

    见她表情,参商就知道对方在怀疑自己,于是从架子上取出了一张纸,递给她道:“你自己看看吧!”

    殷雪罗打开纸张,纸上是一幅画,画上的人身披黑氅,身形消瘦,头戴风帽,里面露出一张诡异的哭脸面具。

    她左看右看,反而更疑惑了,“这画的,不就是我吗?”

    “没错,这是大雪山一役之后,幸存武者所绘的,身形衣着,与您一致无二。”

    “这是我在金樽居的密室里发现的。这些年,他们一直都在正邪两道找你。”

    参商顿了顿,并未在殷雪罗的脸上看到他想要的表情,只能继续说道,

    “主上可知,为了逼你出现,目前不单南燕,就连北戎与西梁,都有说书人的存在!主上可还知,现如今已经说到何处了?”

    这下,殷雪罗终于忐忑的摇了摇头。

    就因为白崇锡闹得那些破事,她已经足足四五日没追更了!

    自然也就无法知道说书人,他们现在讲到哪一门哪一派了!

    “莫非提到了悟道山?”她猜测的问。

    参商摇了摇头,眼神颇为古怪的看着她,

    “属下居然不知,二十多年前,在白道乍一出现便消失的‘第一美人’千山雪,与当年策划了围剿大雪山的剑圣,不但是青梅竹马,竟然还有过婚约?!”

    “眼下,说书人已经讲到第一美人在大婚前夕,被三途教大护法见色起意,强行掳走的地方了。”

    殷雪罗:“……”

    害,这一段不用说了,绝对是慕翎给的料!

    除了他,谁会注意一个出场打酱油才没几次的千山雪!

    小鉴感动了:‘看来男神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想找到你!’

    “属下一直十分好奇,主上分明就是女子,又谈何见色起意?当年的大雪峰一役,究竟还有什么隐情?”

    面对来自属下的灵魂拷问,殷雪罗一脸尴尬。

    是她一手策划了这个局,本以为在自己消失后,盛吾色与栖晚亭会顺势瓜分她的人马,谁知道二十年后,就连三途教也成了传说!

    也不知这两个瓜娃子死到哪里浪去了,害的她手下势力成了无头的苍蝇,流离失所,还要面对找上门来的正道武者追杀!

    “既然主上不想说,属下也不好为难您。目前,望陵已是多事之秋,从明日起,我不会再主动联系您了!”

    见他打算离开,殷雪罗连忙拉住他,

    “剑圣已到望陵,化名慕千山,如今的身份是西梁国师,我怀疑无极城与他干系不小!”

    “另外,他的实力怕是到了先天境,你若是遇上,千万得小心!你别忘了,二十年前,他可是见过你的!”

    参商一把回攥住殷雪罗的手腕,一脸探究的问:

    “主上与他究竟是什么关系?当年您已是先天高手,为何独独放过他?”

    “他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您才……才攻上了大雪峰?”

    殷雪罗总觉得,参商此刻就像是丈夫在逼问出轨的妻子,带着质问、怀疑、失望、却又希望得到对方否认的语气,有点不大对头。

    “参商,这些事的确与我脱不开干系!你若是因此生我的气,我也无话可说。”她坦然承认道。

    参商刹那间松开了攥住的手,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随后背过身,心情复杂道:

    “你走吧!不论从前的真相如何,你都不再是我的主上,回去当你的世子妃,过安稳的生活吧!”

    “今后,我再也不会把你牵扯进来!”

    殷雪罗心知形势越来越严峻,参商只怕是不想连累自己,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她有心想说几句劝慰的话,但联想到自己目前自身难保的处境,只能不了了之。

    她慢慢向门口走去,忽然又回头呆呆看着对方,表情尴尬,“小参参,可是这个门我不会开!”

    参商背脊一僵,默然无语的上前扣动机廓。

    “小参参,我走了。如果有一天你出了事,我就算拼了命,也一定会来救你!”

    殷雪罗最后看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随即假扮成杂役,从天香楼的前门走出,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小巷之中。

    ……

    第二日是大年三十,一大清早,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就响彻了整个望陵城,百姓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容,迎接即将到来的新年。

    不过睡懒觉的殷雪罗却是一点也没感到喜悦,概因后半夜才回来,急需补充美容觉的她,被这爆竹声吵得睡不着,以至于后面干脆封闭了听觉,睡得猪一样沉。

    端木栖柳今日起了个大早,她们迫不及待地换上新衣,喜气洋洋地进了门,打算着伺候大小姐洗漱,不料看见的就是一只裹在被子里,睡得香甜的蚕宝宝。

    端木听着震耳欲聋的爆竹声,木着脸感慨:

    “大小姐真厉害,大年三十居然还能赖床!你不觉得大小姐最近越来越能睡了吗?”

    栖柳面色严肃地拆穿道:“你不就是想说大小姐是猪投胎吗?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大师姐,你这是欺师灭祖!”

    端木见她又开始进入到角色扮演当中,只能抱怨道:

    “小师妹,整个门派就我们三个人,好无聊啊!好想师尊再收几个师弟师妹,那样我就可以教他们练功了!”

    栖柳也垮着脸点点头,“师尊还在闭关修炼,我们还去刺草人吧!”

    于是,殷雪罗无人打搅之下,舒舒服服地一觉睡到了中午。

    而白崇锡就没这么轻松了,今日还在鸿胪寺加班加点。

    由于西梁特使的提前到来,使得他与崔隽的工作量又大了起来,不但要重新安排座位,还要准备好使节团专门的陪同人员。

    西梁如今的局势,用一句话说,就是皇权式微,国师把持朝政!

    就连他们的老皇帝,也对这位来历神秘的慕国师束手无策,更不用说底下的一溜皇子王爷了。

    他们当中,随便拎一个出来,在武力值强悍的国师面前,都如同小鸡仔一般乖巧温顺没脾气。

    因此,这位西梁实际的掌权者,随特使团来到大燕,便如同国君亲临,既不能不防,也不可能与旁人一样居于臣位。

    这却是苦了白崇锡和崔隽,实在是鸿胪寺内对于怎样排座,争议太大。

    最后还是他们跟着杨翼进宫,让太后拿主意,这才拍板定了下来——在丹墀上共设三位御座,正中间是小皇帝,左右二侧,则为国师与太后席位。

    同时,为了提防国师对小皇帝不利,还将靖寇大元帅的席位也提了上来,与庐陵王护翼在小皇帝两侧,以两大高手之势威慑慕千山。

    这样一来,既不会惹怒了兵强马壮的西梁,又保证了帝后的安危。

    虽然如此做法,大燕是没面子了些,但是天下人都知道,燕国喜好安逸。

    为了不惹恼刚吃了败仗,磨牙嚯嚯的西梁,招来后者的报复,他们也只好放低一些身段了。

    ……

    今日恰好白靖延的嫡子、嫡女到了望陵。

    白崇锡公务繁忙,侯爷便命自家大哥的嫡长子白崇琏,与自家小儿子白崇关,一道前往南城门迎接一行人。

    白靖延这两个嫡子是一对双胞胎,今年十七岁,一个叫做白崇纲,另一个叫做白崇纪,自幼便是府里最得宠的一对活宝。

    嫡女名叫白伽韫,是白靖延与密关侯府分府以后,在太原出身的,过了年也才13岁。

    至于开年正好16岁整的罗姓表小姐,据说是白伽韫央求着父亲、母亲硬要带来的玩伴。

    白崇琏与白崇关见到这双胞胎的时候,同时傻了眼:这两兄弟长得像也就算了,就连两人的穿着打扮,胯-下坐骑也一般无二。

    年长的白崇琏,回忆起这两个小魔星幼时,在侯府称王称霸,撵鸡追狗的行径,顿时明白:

    这两人如今看着虽然彬彬有礼的君子模样,但是骨子里还是不改本性呢!

    白伽韫被嬷嬷抱下马车,玉雪可爱的一团,向两个前来迎接的哥哥拱手见了礼,脆生生道:

    “大堂哥过年好,小堂哥过年好!”

    白崇琏见她也不认得人,便这样乖巧的叫人,要不是怕吓到胖嘟嘟的小姑娘,真想抡起来抱一抱。

    白崇关也忍俊不禁的回了句:“韫妹妹过年好!”

    随后,马车的帘子再次被掀起,里头露出一张清秀芙蓉面,怯生生的行礼道:“少湘见过二位兄长!”

    白崇琏淡了笑容:

    ‘这位借着堂妹的名头,大过年跟着来侯府的表小姐是什么居心,任谁都一目了然。’

    ‘只是这事与他无关,左右就算自己反对,他们一行人也是要住在侯府的。’

    自小与人精打惯了交道的白崇关,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对方一眼:

    这罗家小姐倒是不认生,据说其父是当地的知府!

    她明明到了适婚年龄,还胆敢孤身一人跟着自家小堂妹上京攀亲戚,怕也是想着在侯府里博个锦绣前程了!

    只不过,以她的容貌姿色,最多也不过中上,反倒是眉目间,那股子凛然不可侵犯的矜持之态,倒是有些欲擒故纵的意思了!

    这样的女人,在京城里简直一抓一大把,反正他是没这个心思的。

    白崇关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万梅宴之前,在院子里惊鸿一瞥,自家大嫂在舞姬面前展现的舞姿:

    那等身轻如燕,翩若惊鸿的风姿,才真真叫做人间尤物!

    偏偏这殷氏平日里却是个不显山露水的,大抵也只有大哥一人,能够享受她这一番能作“飞燕掌上舞”的私房娇态了!

    白崇关又想起了近日府里谣传的,世子妃失宠的传闻,他忍不住心下叹息:

    怕是整个望陵城,也再没有像这样,痴傻到毫不在意权势虚荣的女子了!

    偏偏大哥却身在福中不知福!

    入夜,白崇锡出了宫门,在马车之中,忽闻雷声轰隆作响。

    他不由触景生情,想起了阿罗曾经因为害怕打雷,吓地躲在他怀里的情形。

    他不觉怔然:那时,正是他与阿罗最要好的时候,如今想起来,却觉得仿佛隔了很久似的。

    除岁之夜

    侯府的规矩,必须是所有人一起在宁禧堂,陪着老夫人守岁团圆。

    老夫人每年也是在这个时候,最为开心爽快,会给每个小辈都发一个装了金元宝的香囊。

    尤其今年,连她心心念念,远在太原的一对嫡孙也回来承欢膝下了。

    白崇纪、白崇纲分别占据了老夫人两侧最近的位置,一口一个祖母的,哄得老夫人心头乐开了花。

    她一叠声的“心肝肉”的叫着,然后才引着两个数年未见的孙子,与众人一一见礼。

    只是唯独在介绍程夫人身边的殷雪罗时,老夫人的声音冷了足足八度有余,语句更是简短的如同兔子尾巴,

    “这是你锡堂哥媳妇。”

    随后不待几人与这位世子妃大嫂寒暄几句,就绕到了别人身上。

    这一回,就连远道而来的四个小辈也都楞了一下:

    眼前是一位梳着云顶髻,簮着两股红宝石流苏凤钗,略带婴儿肥的少妇。

    她姿容昳丽,肌肤胜雪,身段袅娜,显然是个上等的美人儿;

    只是,美人却眉眼低敛,面上是一股与热闹气氛格格不入的疏离冷意,仿佛被她瞧上一眼,便会被冻伤。

    这就是那位得了太后赐婚的密关侯世子妃了?!

    白崇纲等人同时发觉,这位后宅里身份尊贵,仅次于祖母与二伯母的世子妃堂嫂,可谓相当地不受自家祖母待见了。

    虽然他们并不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既然已经觉察到这一点,白崇纲等人接下来,也不敢轻易地与这位世子妃堂嫂搭话了。

    殷雪罗算是比较平淡地,与新来的两位堂弟,还有小堂妹见了礼,却在此时,忽然感觉到那位“陪太子读书”的罗少湘,不着痕迹地抬头打量了自己一眼。

    不过就是一眼,阅人无数的殷雪罗,瞬息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思:这是一种拿她当对手来较量的隐晦目光!

    看来这位表小姐,大约有九成的几率,是看好未来继承侯府的世子了,否则,也就不会是这种忌惮的眼神看她了。

    殷雪罗自是懒得搭理这样的小姑娘,主动将她略过,只当是个透明了。

    殷雪罗作为仙界修士,从来就没有守岁的概念。

    她不想跟着一群小年轻,去庭院里看爆竹;几个小姑娘凑在一起打叶子牌,她也没有往跟前凑。

    原本程夫人,是想叫她与白崇琏的夫人说会话的,但是殷雪罗见后者忙着看顾自己的孩子,也就没有过去。

    她孤孤零零一人坐在角落,磕了会瓜子,随即感到有些无趣:

    既然不想留在侯府继续扮演这个世子妃,她又何必勉强自己融入到他们的气氛当中。

    ……

    白崇锡走进宁禧堂的时候,隔着卷帘便见到正打算告辞的殷雪罗。

    “祖母,父亲,母亲,大伯父,大伯母,我身子有些不适,怕是不能留下一同守岁了!”

    殷雪罗自然看的出老夫人对自己明晃晃的敌意,但后者越是这样,她就越不想待在这里,听对方不时唠叨一句酸话,倒不如自己干脆找个借口回去。

    老夫人听了,却是不高兴了,“我看你是被我戳中了心事,不高兴跟我这老婆子待在一块吧!”

    “祖母,有人不想与我们一道守夜,咱们又何必勉强她呢!左右她也不曾拿咱们当自己人!”

    向来看不惯她的白伽仪,马上和祖母统一了战线,站出来声援。

    程夫人瞪了自己女儿一眼,不快道:“母亲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怎么这样对大嫂说话!”

    白伽仪嘟着嘴,躲到白崇琏夫人梁氏的身后,小声嘀咕一句:“我说的可不是大嫂!”

    程夫人见她故意钻空子,硬要把梁氏这个大堂嫂叫做大嫂,一时也不好拎到眼前来教训。

    老夫人见状,立刻拉起了偏架,道:

    “伽仪哪里说错了?殷氏本就没有拿老身当自家人!老身说话是不好听,可哪有她向娘家兄弟告黑状的本事厉害!”

    殷雪罗没有理会她们祖孙俩的当众挤兑,也没有什么难堪的样子,只是捂着帕子咳了两声,面上显出几分病弱气虚之色,又弱声弱气的解释:

    “实在是孙媳近日受了风,只怕留在这里,万一传给弟弟妹妹们就不好了,还请祖母谅解!”

    梁氏闻言,赶紧拉回了正要往殷雪罗身后跑的小豆丁,一把抱在怀里,貌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

    “既是受了风寒,弟妹怎么不早些回去歇下?我家宝儿这几日也一直流鼻水,这一屋子大的小的,若是过了病气,这年里恐怕就难捱了。”

    殷雪罗见她嘴上说着关心的话,手上却紧紧搂着眼珠子般疼爱的嫡子,不许他下地,心里也明白了对方的顾忌。

    老夫人看到殷雪罗果真是生着病的模样,再加上大喜的日子,心里也不想看到她,没的败坏了兴致,于是冷哼一声,道:

    “那你自个儿回去吧!既然不守岁,那这金元宝的香囊我就不给你了。”

    “不过,我这里还剩下一个银元宝的,本是赏给丫头们剩下的,姑且就给了你罢!免得你到了娘家,又说我老婆子刻薄了你!”

    殷雪罗这会儿感觉白崇锡的性格,当真十成十像了这位祖母,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就连自己这样装病示弱,对方都嘴上不饶人,将自己比作丫头,当着众人的面踩上一脚,还要觉着是她宽宏大量!

    然而,殷雪罗早就对她这样作践人的手段免疫了。

    她不动声色,伸手接过丫头递来的做工简单的香囊,继而转身退下。

    门口丫鬟刚打起卷帘,她便走了出去,面上所有恭顺柔弱的表情,也在这一刻从脸上消失。

    她看也不看站在眼前的白崇锡,顺手就把香囊抛给了打帘的小丫头,“给你了!”

    殷雪罗自然是知道白崇锡站在这里的,只是她眼皮子也没抬一下,绕过他与阿福,径直出了宁禧堂的院门。

    白崇锡侧了侧身,看着两人厚重华贵的袍子,交错着擦过然后又分开,便阖了眼不去看,不去想。

    只是这颗心,依旧会因为她被孤立而难过,因为她对自己的漠视而刺痛。

    白崇纪两兄弟冷眼看着这位被孤立,被挤兑的世子妃,着实好奇的不得了,分明是这样柔弱娇怜的身躯,偏生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超脱与傲气。

    听着老夫人的说辞,这位世子妃怕是当着娘家兄弟的面,说了祖母的不是,这才招致了祖母的厌恶!

    正思量着,就见到世子妃出门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