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雪罗骑着“骓风”, 跟着白崇锡一道去了北山深处。
一路上, 白崇锡看着驮着殷秘, 欢快地带路奔向前方的“骓风”, 眼底浮浮沉沉。
而那道披着黑色披风的身影, 也与记忆当中的某人, 渐渐重合在一起——
且不提最近这轮番易容上阵, 为了盗取《河洛美人图》,令人叹为观止的精湛表演——
联想到殷秘多年前的风闻, 也知道此人来历神秘,谁也没有确切地知道她的过去。
唯一与她尚算青梅竹马的剑圣, 却被她在千山雪与殷秘两个身份的切换之间,戏耍得团团转。
就连她如今出现在天下人面前,也依旧顶着一重圣尊白初的身份。
可究竟哪个才是她真实的身份,谁也不知道。
而殷雪罗,显然也是个热衷于演技, 喜欢扮演各种身份的性格。
据他所知,阿罗就假扮过自己的弟弟, 还扮成过一位乐伎, 潜入庐陵王府刺杀无极城的人。
两人长相如此相似, 又都是爱演的性子, 倘若这二者, 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呢?!
白崇锡细细回忆着在悟道山,与殷秘接触的种种细节:
其实功力被废,高烧不退的那一天夜里, 也是自己这么多年以来,对阿罗在身边的幻觉最为清晰的一次;
接下来,便是七个月以后,他被困于山寨之中,意识恍惚之际,也好像看到了阿罗;
最后,就是回府以后,自己喝醉的那一次。
前两次自己产生的幻觉,他现在可以十分肯定,唯一可能的便是殷秘;
可是殷秘既与他毫不相干,又怎么会陪伴自己一夜,她有什么理由如此纵容一个素昧平生,又神志不清的陌生男子冒犯自己呢?
至于那名神秘的女刺客,如果他将殷秘带入进玉兰的身份,那就很好解释对方,为什么会精通各门各派的绝学,并且剑术上的造诣也不下于自己了——
因为这些人,很可能由始至终就是同一人!
这个人,既可以是二十五年前,偶然救下父亲,将《河洛美人图》寄存在侯府的殷秘,是千山雪;
同时也是五年前的密关侯世子妃,也是沙漠里突然出现的圣尊白初,和美艳女刺客玉兰!
白崇锡知道这个猜测真的很离奇,也很不可思议。
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当年望泊江边的人正是殷秘本人,那么,以对方缜密的心思与面对危机的嗅觉,一定早就准备好了后路。
说不定,那一场惨烈的死亡,不过是她金蝉脱壳,顺利摆脱侯府的又一个障眼法而已。
至于证据,那也很明显,就是在头七之前,盗走了殷雪罗尸身的端木栖柳。
正是因此,殷秘才能一来到凡界,就与端木栖柳重新联系上;
否则,以三途教的心气,对于如意门这个有灭之满门的对头,怎么可能秋毫无犯,还任由它成长到了几乎可与五大宗门对话的地步!
这时,殷雪罗见他被甩开了老远,便回头,对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白崇锡催促了一句:
“锡儿,你再慢慢走,天黑也到不了北山。”
白崇锡睁眼,难以置信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最多不过双十年纪的女子。
如果这就是真相,殷秘如今少说也该与剑圣差不多的年纪,她应该是修炼了《涅槃圣诀》,才驻颜有术,所以一直保持着青春不老的美貌。
可是,这个美的令无数绝世强者,为她死心塌地的女人,当年与自己一个小小侯府世子的过往种种,究竟又是何居心呢?
白崇锡隐约觉得,参商在此事当中,也一定是早就知情的。
他是殷秘的心腹,又在殷雪罗作为世子妃的时期,对她处处出头维护,很明显是知道殷雪罗的底细的。
还有他对自己的敌意,现在看来,却像是在看待情敌一般……
虽然感情上,他不愿接受阿罗从头到脚,对自己的感情不过是一个骗局,但是白崇锡的理智,却已经接受了这个答案。
自己对她来说,会是下一个剑圣吗?!
他不能确定,但唯一能肯定的是,自己的确爱上了这个女人,并且在经历了这些生死与年月以后,反而越发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那阿罗呢,她对自己究竟又有几分情意?
白崇锡暂且压下心头的困惑,飞快地在脑海中思考分析着对方行事的动机。
倘若将殷秘代入哑女玉兰,那么她三番四次潜入府中,只为盗取《河洛美人图》,那对她一定有很大的用处。
这东西对她定是至关重要!
所以,她才会每每花样百出,甚至不惜在自己喝醉以后,以身犯险,套他的话,打探《河洛美人图》的藏身之处,在身份暴露后,又兵行险招地再度以本人的身份再次出现。
而她作为殷秘的身份,留在府上的这三个月以来,关于《河洛美人图》的话却只字未提,深谙兵家虚实之道,其心思缜密,城府深沉,由此可见一斑!
白崇锡明白了这一点,却不得不佩服她,对方既然是想绕开自己,隐蔽的取走此图,那么,她一定会再次出手。
只可惜,这一回,自己既然猜测到她就是阿罗,就绝不会如她所愿!
既而,白崇锡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与殷雪罗一同抵达了温泉庄子,然后安排了两个相邻的房间。
殷雪罗皱眉,这里的隔音不怎么好,为什么两个人非要安排得这么近呢?
“本尊喜欢僻静些的住处。”
可白崇锡哪会让她如意,先不管对方的内心是怎么想的,总之,他自己是必须要离得和她近些的。
故而,他果断睁眼说起了瞎话,解释道:
“目前,下人只打扫出了这两间屋子。”
“这里采光最好,师尊倘若不满意,我便命他们再整理出一个房间,只是要明日才能入住了。”
殷雪罗不想被他发觉,自己心里有戒备和抵触的心思,便木着脸走进了一间房。
里面果然已经打理的十分妥帖,样样俱全,殷雪罗仔细在脑海里回想了一番,确认自己应该没有引起对方的怀疑,才暂时放松下来。
深山里的气温,比起外头的酷热难当,果然要阴凉许多,两人在庭院里用完午膳,白崇锡邀请她下午进山打猎,殷雪罗断然回绝了。
“与其在此处耽于享乐,你倒不如多花些心思在练功上。本尊恕不奉陪!”
殷雪罗怀疑,自己是否是在白崇锡的眼皮底子下,出现的次数过多了,从而给了他一种自己寄人篱下的弱势。
也导致对方现下,在自己面前的态度,比起三个月前很明显地大胆了许多。
既然注意到了这个问题,自己更应该深居简出,及时与对方拉开距离,才能避免掉马的风险。
见她板着脸,拿出了一副严师的姿态,白崇锡不以为忤,而是十分恭敬的拱手道:
“师尊教诲,弟子受教了!弟子只是在想,师尊对弟子恩重如山,若是能猎到异兽,正好拿来孝敬师尊,以表弟子的一番心意。”
殷雪罗应声想起了异兽肉的鲜美滋味,目中料峭的冰寒总算消退了一些,道:
“你自去便是,本尊还要静心修炼。”
……
殷雪罗在房中打坐,一直到了傍晚,察觉到门外有人。
“师尊,徒儿可否进来?”
殷雪罗闭着眼道:“你说便是。”
白崇锡心想,这人对自己的心防果然很重,于是道:
“徒儿已猎了二阶珍宝兽,其状若成年野兔,肉质在二阶异兽中为最,晚膳以这兽肉为食,不知师尊偏好什么样的口味?”
殷雪罗顿时被击中脉门,默默咽了咽口水,终究抵不过美食的诱惑,开了口:“若是珍宝兽,便以果木炙烤吧!”
白崇锡目光一顿,在这庄园的山背后,确实种了一片果林,但是以他们来时的方向,是绝计不可能看得到的,那对方便是早就知道这里有果木了!
当下,他再一次验证了自己的猜测,然,他并未提出任何异议,而是十分顺从地应下,转头去了厨房。
被人同时打扰和诱惑,殷雪罗也没有心思练功了,干脆拎了一坛小酒,走出房门,去了院子外的山间小道遛弯。
先前,她在此恢复功力的时候,也时常夜里跑过来泡温泉,因而,这山中的一草一木,她还算比较了解。
她还记得,前面不远处有一棵大松树,上头还有两只小松鼠呢!
殷雪罗循着记忆往林子里走去,果然找到了那一颗粗壮的松树。
她纵身落在了树洞旁的一条茁壮枝丫上,一面送目远眺这层层渲染的满山晚霞,一面倚在树上喝酒,心思却不知飘到了何处。
当夕阳西下,晚霞只剩一抹余晖,殷雪罗才一手托起抱着松果,在她身上跳来跳去的小松鼠,放回到树洞的门口,
“明日再来看你们!”
等她一个英姿飒爽的侧旋七周半,稳稳地落回地面,却看到白崇锡正悄然无声的立在眼前,也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
殷雪罗本能当中,对他还是存有一分心虚的,然而理智又控制着自己,决不能在此时退步,被他看出破绽。
于是,殷雪罗的身体,遵从本能,下意识地就想要与对方拉开距离;
可双脚却又听命于理智,就像灌了铅一般,纹丝不动,以至于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去。
白崇锡趁她自己站直以前,忽的上前一步,长臂一捞,将她纤细盈握的腰肢揽住,顺势往回一带,殷雪罗便整个人扑进了他的怀抱之中。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为零。
在白崇锡足有一米八七的身高之下,即使殷雪罗目前有着一米六九的个子,也依旧显得小鸟依人。
在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对方身上传出来的,某种雄性生物进攻般的危险气息以后,殷雪罗终于感到不对劲了。
“师尊,可是喝了酒?”
白崇锡也不松手,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低下头问道。
许是两人靠的太近的关系,殷雪罗现下感觉,白崇锡的话语显得格外温柔撩人。
不过,她很快就推开了对方,脸上挂起疏离的神色,冷淡的问:“你是何时来的,怎么也不出声?”
白崇锡退开一步,依旧是如往常那般恭敬的姿态,回答:
“弟子来找师尊,晚膳已经备好。见师尊酒兴正浓,便未打扰。”
殷雪罗闻言,不答,脚下也并未停留,径直往来时的路走去,可天知道她此刻内心有多么不平静。
白崇锡完全没有想到,因为方才这一抱,会令对方忽然警醒过来:
他不经意间的一个暧昧举止,显见已经超出了晚辈对长辈的范畴。
‘危险的信号啊!’
殷雪罗不是一个认死理的人,她相信自己敏锐的直觉,既然这条路明摆地存在着未知的凶险,她便干脆换条路。
且不提白崇锡,纵然要提防无极城的反扑,她也打算先把参商找来再说。
……
温泉山庄
入眼处,殷雪罗懒洋洋地盘膝而坐,不动声色地吃着炙兽肉,时不时喝一口碧粳米粥;
白崇锡踞坐在铜炉边,等待着兽肉被小火熬的香酥金黄,再一层一层片下,切好一盘,便亲自端到她面前。
殷雪罗冷眼看去,发觉相较慕翎犀利冷峻的眉峰,参商儒雅之下的深沉,端木魂久居上位的淡漠;
白崇锡的俊美,则更有一种天生清雅又冷情的贵族气息,就算他身在江湖,也会令人觉得,他与寻常的武者格格不入。
此刻,哪怕他正在做着厨子的活,也有种令人别不开眼的高雅矜傲。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唯有这话能形容他了。
下人端上了美酒,是提纯后的仙风回雪,又醇又烈。
男色当前,殷雪罗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弟子的服侍,直至腹中有些撑了,才拒绝了对方乐在其中的跨界尝试。
“师尊可要弟子引路,在这山间散步消食?”
殷雪罗起身瞥了他一眼,回绝道:“不必,你自己去便是。”
白崇锡再度被她拒绝,却不露一丝气馁。
一个时辰以后,殷雪罗正在房中,白崇锡再次来到了门前问:
“师尊,庄内有温泉,弟子正欲前往,师尊是否要同去?”
殷雪罗仍然回绝了他。
两柱香后,殷雪罗无声无息的出了院子,穿过幽深密林,来到一处半山腰上。
她以双手在嘴前拟出一个姿势,继而口中发出了一道频率时高时低的奇异音节。
没过多久,空中便盘旋着一只二阶疾风鹰,快如闪电地向她俯冲而来。
殷雪罗目不转睛地看着,伸出了纤细的手臂,疾风鹰速度逐渐减慢,最后竟然温顺地停留在了她的手臂之上,脑袋好奇又不明地打量她。
殷雪罗摸了摸对方的尾羽,继而,将一只小竹管绑在了它的利爪上。
“去吧,替我带信给他!”
殷雪罗展开了参商的画像,疾风鹰仔仔细细地看了,便再度疾冲向夜空。
二阶异兽已经具备了一定的灵智,因而她很放心,疾风鹰能将自己的消息带给参商。
尔后,殷雪罗谨慎地回到了院子,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然而,她没有料到,在疾风鹰飞过一座山头,即将拔高身影,没入云层之际,忽然一道利箭,夹杂着破空的呼啸,穿透了它的头颅。
疾风鹰还来不及呜咽一声,便半途陨落。
一双云靴出现在了它的尸首旁边,紧接着,白崇锡修长如玉的大手,扯下了其爪间的那一支竹管,面无表情地展开,其中只有四个小字:
“速来北山。”
字条在他手中化为灰烬,夜色之中,白崇锡勾起了一抹邪异讽刺的笑,面上又仿佛并没有任何笑意。
这一刻,他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他的眸光明明灭灭,继而叹息地道:
“阿罗,哪怕你是如此的谨慎,改变了字迹,然而,我看着你留下的剑谱足足四载,又怎么会认不出,你这书法之中所含的风骨神韵?”
“我只当你会些驭兽的小手段,却不料,连二阶异兽都能为你驱使!”
“你想找参商来与我交涉,好借机摆脱我?你到底……为了什么才要瞒着我呢!”
白崇锡无法想象:
阿罗明明一次又一次地,见到自己为了她跋涉山水,不惜性命,却能又一次次理智且冷情地,在他面前装作陌路人的样子。
若说阿罗真的对自己已经无意,那她为何每每在自己生命垂危的时候,屡屡救他?
若说阿罗对自己尚还有真情,那她又为何瞒着自己,不与自己相认?
还有,她是如何瞒过全天下的耳目,悄无声息地假死以后,进入到浮云界,又在一年前回来?
她如此处心积虑,千方百计地隐瞒身份,只想要拿回《河洛美人图》,倘若阿罗一早就对自己开诚布公,自己决计不可能对此横加阻拦。
可是,她却偏偏没有这样做!
这中间,到底存了怎样的隐情?
难道又想丢开他,再度回到浮云界,与他此生再不相见吗?!
思及此处,白崇锡多年来对殷雪罗的深情、悔恨、追忆,尽数在胸膛里剧烈翻涌澎湃,激的他当即喷出了一口鲜血,凝神境初阶的罡元,也开始在四肢百骸里狂乱暴动。
他回想着自与阿罗认识起的种种:
洞房花烛夜,他视为仇敌;
两人初相处,他目下无尘;
相爱甜蜜时,他不知珍惜;
天人永隔后,他悔不当初;
他乡遇故人,已形同陌路。
自己这四年来的一切所作所为,也只是幡然醒悟之后的忏悔与赎罪!
如此,阿罗眼下这般做法,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阿罗自始至终,都没有原谅他!
两人在一起时,他并没有将对方摆在与自己同等的地位上来看,而是将对方视为自己的附庸和禁-脔。
以她曾是邪宗第一高手的心性与傲气,当初尚能委曲求全,对自己曲意逢迎,可偏偏,自己却让她失望了。
如此也就造成这一番经历,在她心里,应当是再也不想提及的耻辱。
这样想来,这一切,或许都是他的错,是自己一手造成了对方的逃避!
他抬袖掩去了双眸之中蒸腾不绝的热意,压下内心种种欣喜与不安交织的激烈情绪,继而只余一片执迷不悟的疯狂,融于夜色之中。
‘阿罗,既然你再次来了我的身边,我便当做是我们之间第二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哪怕你现在不愿意与我相认,我也不会放弃,这辈子也不可能再让你离的远远的!’
……
温泉山庄
殷雪罗问了下人,知道白崇锡在温泉池还未出来,便趁此良机,潜入了一墙之隔的房间。
看到架子上堆着白崇锡换下的衣衫,殷雪罗上前翻查了一番,竟然被她找到了缝在中衣之内的图纸。
‘相比前面几回,这次似乎也太顺利了一些!’
殷雪罗感觉事情不大对劲,于是双手一撕,画纸应声而裂。
她瞳孔一紧,这代表什么——
白崇锡已经知道了她的目的,而且,对方还故意设下圈套,只为引她上钩。
想也知道,自己的消息,八成是传不出去了。
殷雪罗平静地转身开门,果然见到白崇锡一袭深衣,静立于院中,俊眉修目,如麝如兰。
“你早知道了?”
殷雪罗只以为,对方知道了自己便是先前的哑女玉兰。
“师尊这三个月以来,玩耍的可还满意?”
白崇锡温声道。
“《河洛美人图》原是本尊之物,本尊如今便要取回,你提条件吧!”殷雪罗寒声道。
白崇锡踱步上前,问道:“师尊如此急于寻回《河洛美人图》,莫非是要回浮云界,与那三途教的教尊,及早完婚?”
“此事与你无关!”
殷雪罗语气顿了顿,还是按捺着恼意解释道,
“本尊以此物作为条件,许诺与正道宗门共同进入浮云界,五大宗门的宗主方才退兵,并且允诺,不介入三途教与无极城的纷争。”
白崇锡心中明了一个疑惑,果然与自己猜测的相差仿佛,
‘阿罗先前摆明了就是不想让自己知道。’
‘只是,既然我眼下知道了这事,那么从今以后,你别想轻易地甩开我!’
继而,他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既然如此,弟子只有一个条件,我要带飞云骑,一同前往浮云界。”
“我可以答应你。把图给我吧!”
殷雪罗略一思索,便应承下来,伸出手道。
白崇锡径直走到她面前,将她伸出的手徐徐推回,不放心道:
“师尊这般狡猾,请恕弟子失礼,这画,便暂且由弟子保管吧!”
殷雪罗目光不带任何温度的看他,声音里透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好!你当真是本座的好徒儿,那明日你便随我启程,前往大雪山!”
“弟子……谨遵师命。”
白崇锡的目光一瞬未转地落在对方的脸庞,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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