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白崇锡离开了北山, 为了一路上能与“师尊”单独相处, 不被人打扰, 他回国公府向程夫人告别以后, 还特地命飞云骑先行一步, 前往大雪山待命。
横竖《河洛美人图》在自己身上, 眼下他倒是丝毫不担心对方人跑了。
翌日清晨,殷雪罗头戴竹篱, 走出了屋子。
白崇锡一早就在庭院里等候,他特意从府里换了雪白的劲装, 领口,袖口与袍角均绣着银线团纹,眉目间不复积年累月的暗郁深沉,他那份得天独厚的美色终于重新焕发了光华。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金如锡, 如圭如璧。’
殷雪罗刚出门,便冷不丁被这煌煌玉色耀了眼。
她不得不承认, 虽然白崇锡这五年来改了喜好, 常年都穿着深色的衣袍, 看着也十分出挑;
但是在慕翎的威势, 参商的阅历, 以及思弥身为邪宗之主的对比之下,他的俊美出挑,反倒泯然于这些出类拔萃的天之骄子当中;
然而, 当白崇锡换上浅色系的服饰以后,至少自己这么多年以来,却没有见过有哪个男子像他这般,能将白色穿出如他这般又圣洁(纯)又撩人(欲)的。
只能说,这人完全是长在了自己的审美点上。
要是没有从前那些憋屈的过往,想来她一定不会放着这样优质的单身资源,成日在自己面前瞎晃又不出手的。
害!
我现在可是他的师尊!
殷雪罗在心里默念数遍,才放下了竹篱前的黑纱,阻隔了四目相对的视线。
“师尊就这样上路么?”
白崇锡看着对方一身粗布麻衣的短打,十分普遍走江湖的装扮,
虽不打眼,但是看着褐衣之中,露出的那一截琼玉般莹莹有光泽的细腕,他无比怀疑这娇嫩的肌肤,会被这粗糙的料子磨疼。
但殷雪罗可不这么想,她目下是逮到机会就要埋汰对方两句:
“你我身为武者行走江湖,怎的连这点苦都吃不得?”
“倘若都像你这般花里胡哨,养尊处优的,倒像是去郊游一般,又怎么融入芸芸众生,磨练心性,砥砺意志?”
白崇锡抬起眼皮,见她一本正经地训斥自己,不知怎么,竟然想起了多年前,阿罗刚嫁到侯府时,因着她随心所欲,不拘小节,时常被自己板着脸训斥的光景。
这人能憋了足足五年之后,才桩桩件件地开始报复他,可见她是个极度记仇的!
白崇锡想通这一节,因而即使被她拿捏师尊的架子训斥着,心中也如同淌过了一丝蜜糖:
是不是自己多挨几句训话,她的心里便快活一些,那样,阿罗对自己从前伤了她的种种行为,是不是也能少记恨几分?!
“师尊教训的是,弟子知错。”
见白崇锡拱手听训,殷雪罗方才放过了这一茬,径直走出院门,身姿矫健地跨上骓风,先一步打马而去。
白崇锡骑着霜剑不紧不慢地跟上,同时,在殷雪罗没有回头的时候,他目光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与柔软,始终没有离开那一抹纤细的身影。
但,唯独不能被她发现。
等到两人下了北山,殷雪罗本以为飞云骑的大部队会在山下等候,可一直到两人上了零星几个行人的官道,还是没有见到任何大部队的影子。
“你的飞云骑呢?”殷雪罗不解的问。
白崇锡策马上前了几步,答道:“师尊可是想见见弟子的飞云骑?只可惜他们已经先一步上路了。”
殷雪罗再次缄默:所以,现在就是他们两个人单独上路?
见她再次沉默下来,白崇锡便指着大路旁边不远处的,一家挑着担子摆开,卖豆花与消暑汤的小食摊子,说道:
“师尊,这附近并无饭馆,我们不如先用些消暑汤。”
殷雪罗瞧了眼在大太阳底下看着担子,被晒的又黑又瘦的老叟,点了点头。
白崇锡下了马,走上前去,老叟即刻殷勤地取出半截竹筒来,给了他两份汤。
白崇锡付了钱,便提着两只竹筒走回来,问:“师尊是喝红豆汤,还是绿豆汤?”
“绿豆汤。”
殷雪罗回答了,对方才递给她一只竹筒。
她握着竹筒伸到黑纱之内,一口一口地饮了半管,才盖上竹筒盖,挂在行囊上,随即驱使“骓风”向前小跑而去。
“这日头太大,先找一间客栈歇下,等傍晚再赶路。”
这盛夏的炎日着实毒辣,殷雪罗身上的衣服被晒得滚烫,浑身难受,既而打算在夜间赶路。
“此处二十里之外,应当有村落,可以暂作歇脚之处。”
白崇锡看着前方的陌野小路说道。
于是,两人一道往前赶了二十余里,果然见到了一座规模不大的小镇。
走进小镇,殷雪罗便感觉到了一种底层百姓的生活耕作气息,哪怕是炎炎酷日,也有无数的壮汉下田劳作。
要知道,这里还是距离望陵城百里之内,照理说,不应该有这样的贫瘠之处。
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座小酒馆,下了马打算歇歇脚,就见到一个年轻男子,大步流星地拿着一个碎布包裹走出来。
这时,酒馆里又忽然追出来一位年轻少妇,一把攥住男人手中的包裹,厉声道:
“奎哥,这钱是留给范儿启蒙的,你可不能拿去赌啊!”
年轻男人虽然看起来眼窝深陷,身形消瘦,但也足足比女人高出了一个头,轻而易举便将上来抢夺包裹的女人,推倒在门槛前,
“臭婆娘!你当你是什么贤良淑德的好货色,成日里抛头露面,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跟老子睡觉还不乐意!”
“你给老子戴了绿帽子,我没休了你,就已经是看在我姑母的面子上了。”
“老子输了那么多,要是不拿银子去翻本儿,赖老三明天就要砍了我的手!”
“我这可都是为了你们娘仨好,万一我没银子,把梨儿卖到青楼里去,你可不要怪老子狠心!”
年轻男人说完,没好气地瞥了眼路旁的两人,心中惦记着去赌坊回本,忙转头跑了。
殷雪罗看着那年轻少妇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而后从里头走出来一个小男孩,扑在母亲的怀里,懂事的说:
“娘,我不去秀才公那里念书了,我自己学,不懂的我就去秀才家墙外偷听。等我长大了,就带娘和妹妹三个人过。”
年轻少妇却抱着他劝慰道:“娘没事,你爹爹他也是为了这个家好,你不要怪他。他最疼的就是你了,知不知道?”
等她拍了拍尘土起身,察觉到旁边有人,这才回过头一看,见到来人以后,却是当场愣在了原地。
“青稞。”
白崇锡平静的看着她开口道。
他这个办事得力的大丫头,在五年多前,出府嫁给了青梅竹马的表兄,可是如今看来,她过的并不怎么好。
青稞亦是没有料到,竟然会在这样的穷乡僻壤,再度见到自己曾经年少慕艾的世子。
加之,又被对方见到了自己无比狼狈的样子,平素心高气傲的青稞,顿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世子爷,您……您怎么来了这儿了?”
“正好路过此地,打算歇歇脚。”白崇锡回答。
青稞源就有些无地自容,闻言后,来不及再看一看他身边的人,便连忙慌乱地让开了路,低着头道:
“世子若是不嫌弃,便到奴婢这小酒馆里歇一歇。”
白崇锡转头接过殷雪罗手上的马缰,系在了门前,才一前一后地进了这间小酒馆。
青稞见白崇锡打量着酒馆,心中更是局促,双手在围裙上来回抹了一把,才上前道:
“我这里实在简陋的很,世子爷莫要嫌弃,您想吃些什么,奴婢这就去做。”
白崇锡注意到青稞身边的小男孩,似乎对自己很有些敌意,便解释道:
“我现下已经不是世子了,你也早不是侯府的奴婢,你我平辈相称即可。”
青稞见他一身武者打扮,眉宇之间倒是没有什么抑郁之色,也不好再问下去了,
“那……我先去做几个下酒菜,您与……这位姑娘暂且稍候。”
也不能怪青稞没认出殷雪罗,毕竟她最后一次见到后者的时候,还在五年之前。
那时的殷雪罗,还是没有蜕变完全的另一张面孔,哪里又会看出,眼前这个不知来历的绝色女子,便是当年貌不惊人的世子妃呢!
白崇锡目光扫过殷雪罗,介绍了一句:“这位是我的师尊。”
殷雪罗点了点头,闻声道:“青稞姑娘。”
青稞心中讶然。
她其实见过从小教导白崇锡的那位师傅,分明是一个又高又瘦的成年男子,如今却又冒出来一位貌若天仙似的师尊,倒是教人费解。
不过,青稞也没有放任自己的好奇心,她所有的心机谋划,都已经用在如何改变范儿与梨儿的生活上了。
至于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白崇锡,她的确可以开口向他提出请求,并且她也有十分的把握,对方念在自幼的情谊上,肯定不会不管她。
为了儿女的将来,任谁她都会去求上一求,但是唯独在世子爷的面前,她还想着保留一点自己最后的傲气与尊严。
青稞转身离去以后,殷雪罗心中默默感慨着:
这倒是个刚烈果决的女子,当初在知道与世子之间没有希望以后,她毫不拖泥带水地出府嫁人。
五年多来,青稞宁可一个人咬牙扛起谋生的担子,也没有回到国公府去,向程氏坦白自己是白靖枢血脉的真相。
只可惜,她所遇非人。
青稞做菜的速度很是利落,不一会儿,便端上来两荤一素一汤。
习惯了帮忙的范儿,也乖巧地给两人摆好了碗筷,随后站在一旁,目光却始终没离开过那一碟肥肠和小炒肉。
当青稞注意到儿子渴求的目光,却面带尴尬地拍了拍他的肩,道:“范儿,你去看看妹妹。”
范儿点点头,听话地走开了。
白崇锡见状,疑惑问道:“既然你带着孩子,生活这般坎坷,为何不回到府里来?”
青稞笑了笑,回话道:“世子爷,我现在过得也很好。既然离开了,我便没打算再回去。”
“既然如此,我尊重你自己的意思,只希望你不要耽误了孩子。”
青稞眼圈微红,想到她的一双儿女,她这辈子挺得笔直的腰杆,也不得不弯了下来,
“其实,在镇上新建了赌坊以前,奎哥待我还是很好的。”
“他为人也很是古道热肠,踏实肯干,只不过自从有了这家赌坊,镇子上的男人,十个有九个都是拿了钱去赌的。”
“唉,世子爷,咱们不说这些了,你快些用饭吧,刚温的酒,我自己酿的,正好下饭。”
白崇锡也不再多言,与殷雪罗用了饭,正要上楼去歇脚,却见先前青稞的那个丈夫,被一帮人带着堵住了门口,显然来者不善。
“三哥,这便是青稞小嫂子一家了!”
一个陌生大汉拎起青稞丈夫的衣襟,上前道:
“青嫂子,你家男人上回输了三十两银子,说好了让咱们三哥宽限三日便还的。”
“方才,他提着银子过来,却不还钱,还想要翻本,结果又输了五十两。”
“你看这前前后后的八十两银子,今日要么青嫂子拿银子赎人,要么干脆拿自己赎人也行。”
“若是想着赖账,那咱家就只好砍下你男人的手臂,充作赌债了。”
青稞只觉眼前一黑,看着一脸畏缩逃避之色的丈夫,心里恨不得撒手不管,但他却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她还真没法子不管。
“青稞,你救救我!你……你不是还有好多嫁妆吗,你先给了银子,往后我再也不赌了!求求你了,娘子。”
男人赌咒发誓的说。
青稞咬牙切齿的瞪着他,怒道:
“刘奎!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的嫁妆,早被你赌地干干净净了,方才被你抢走的,是我辛苦攒下来的最后三十两束脩银子,你叫我怎么救你!”
刘奎也慌了,又道:“那就先把酒馆抵押给三哥,三哥您看成吗?”
青稞心头一片寒凉,悲哀道:“没了酒馆,你叫我们一家子去何处容身?跟你喝西北风吗?”
那位被称作三哥的男子,冷冷一晒,眼角的一条狰狞疤痕越发凶悍,不屑道:
“你这破酒馆能值几个钱,给老子也看不上!刘奎,你要是拿不出八十两银子,要么剁手,要么——”
说话间,他的目光便在二十许岁,还是颜色正好的青稞脸上打了个转,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要么,你这个白白嫩嫩的漂亮婆娘,就跟三哥我回去暖被窝了!”
刘奎立即应声跪了下来,磕了好几个响头,哀求道:
“不行啊!三哥,青稞是我婆娘!她不能走,要不,要不,我把女儿卖给您了!”
三哥笑而不语,最前头出声的那名大汉却一脚将他踹开,骂道:
“奎子,你这主意未免打得太好了!”
“你女儿如今才三岁,就算卖出去,人家也还得养她十年,这不是还得倒贴吗!”
“三哥定的条件,你有什么资格讨价还价?你选吧,你的手臂和漂亮婆娘,今天咱哥几个,必须得带走一样!”
刘奎愤然抬头,看到青稞含着眼泪死死盯着自己,他忽觉羞愧难当,嘴唇翕动,却狠心一闭眼,道:
“娘子,我对不住你!”
青稞听完,如遭雷击,痛苦地闭上双眼。
然而,当听到刘奎上一刻的话语,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要把青稞拿来抵债的时候,他却硬气了一回,
“三哥,求求你砍我左臂吧!是我活该,给我留下右手,我好帮我娘子干活。”
青稞惊慌地睁了眼,却见刘奎一脸认命地咬着牙,把手臂伸了出来。
赖老三见此情形,脸色马上阴沉下来,继而给身边的狗腿子打了个眼色。
那名大汉得到指示,忽然一拳打在了刘奎的嘴角。
后者被他这十成十的力道,打的顿时整个人都飞了出去,脸上如同开了酱油铺子,红红紫紫的,分外狼狈。
“虎哥,咳……为……为什么?”
刘奎勉强用双手撑在地上,支起上半身,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对他发难。
虎哥狞笑一声,道:
“别说虎哥我欺负你,一条胳膊,只能抵一次的赌债,你欠下了两次的赌债,就该砍你两条手臂来换!”
先前,这刘奎挨打的时候,殷雪罗与白崇锡俱是在一旁冷眼看着。
对这无知招来恶狼的刘奎,他们没有任何要帮忙的意思。
但是,在虎哥说完条件,察觉到刘奎眼中的惊疑不定后,殷雪罗便对这场闹剧腻烦了。
她敢肯定,若是现在再让刘奎做出选择,后者一定会选择保住自己的两条手臂,从而舍弃青稞;
可是,当殷雪罗看向青稞,却发现她对终于有了一回担当的刘奎,脸上还留有几分感动与担忧的神色;
事已至此,殷雪罗并不想让青稞,连这一点微薄的希望也被泯灭了。
于是,她忽然开口道:
“锡儿,这些上门讨债的人太不识相,你去杀了他们!”
此刻,局面已是如此,就算殷雪罗不开口,白崇锡也打算帮青稞出头了。
但是前者既然这样说了,就说明这群人已经惹的她不快,那么,惹阿罗不快的人,他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弟子遵命。”
白崇锡起身道。
听到这对来历不明的年轻男女,他们简短的二句对话,便扬言要杀人,赖老三等人纷纷惊骇地看去:
但见这二人都是一副武者装束,观其佩剑,倒是寻常。
赖老三还是有些警惕:这可不要是碰上哪路活阎王了!
“今日,我们只管讨回赌债,你们既与此事无关,便老老实实的待在一旁。”
“我们长河帮与足下井水不犯河水,两位若硬要为这酒馆老板出头,大家也不是不能商量!”
他自觉这话,已经说的很客气了,对方要是再不识趣,非要跟他们为难,那他们手上也不是没有沾过人命的!
殷雪罗目中透出寒意,再次补充了一句,“锡儿,杀了这些人,你再烧了那个赌坊,遇到反抗,不留活口。”
不等赖老三再吱声,白崇锡的剑便已应声出鞘。
须臾之后,长街上倒了七具尸体。
青稞抱着听到动静跑出找她的儿子,两人俱是瑟瑟发抖,显然被殷雪罗漠视人命的狠辣态度吓到了。
殷雪罗平静的对她说:“你放心,以后赌坊没有了,你们就可以好好过日子了。”
其实,她这番话说得实在天真,就算没了赌坊,男人若是芯子里坏了,也还会有别的人和事引诱了他去,唯有靠青稞自己把握了。
可话又说回来,她也知道,有时候,女人也是需要一些善意的谎言的,尤其是她还爱着那个男人的时候。
因而,殷雪罗才没有简单粗暴地,劝她看清男人的真面目。
而且,以她曾经对青稞的认知来看,此女倒是颇为自负和刚烈,殷雪罗相信对方自己心里有数,所以,不需要别人太过替她着想。
“可是,你们杀了人!”
青稞说不上来自己是替他们担心还是别的。
殷雪罗闲闲地喝了杯酒,随口道:“放心!他会摆平的,地方官不会为难你们。”
……
傍晚,炎热的温度终于开始消退,殷雪罗与白崇锡再度出发。
临行前,白崇锡知道青稞不会收下任何银子,便留下了一份小镇上最好地段的铺面地契,方才离去。
毕竟主仆一场,两人也是一道长大的,这也算是自己能尽的最后一点心意。
待出了镇子,白崇锡心中却想起了往事:
当初,他把后院管事权给了青稞,起先是为了制衡阿罗,意在削减对方的影响力;
但在后来与阿罗的相处和交锋之中,却是他心甘情愿地临阵易帅,改变了主意;
因此,青稞与阿罗之间,还是闹了不愉快的,直到后来青稞自请出府,才算了解了此事。
他先前之所以不动声色,是觉得阿罗对青稞兴许多少还有些成见,毕竟她对自己都是这么睚眦必报的性子。
可没想到,却是阿罗先忍不住,避免了青稞他们夫妻的决裂。
他的阿罗,其实一直都有着善良大度的一面,只看今日的青稞,或是当年的拂月,就可知一二。
也正是因为这样一个不缺雷霆手段,同时又暗藏柔情的统帅,威震天下的三途教上下,才能那般忠心耿耿,坚不可摧。
殷雪罗却不知道,白崇锡如今对她作为魔头随心行事的一言一行,已经自动加了一层厚厚的粉红滤镜。
所以,在后者眼里,前者无论做什么,都是最优秀的。
……
出了小镇,两人连夜赶路,终于在天明之际,赶到了最近的一座大型城池附近。
之后,又行进十余里,最终在高挂着布幡的茶亭当中下了马。
殷雪罗顺手将马缰递给白崇锡,转身之际,却一瞬注意到了独自坐一张桌子,正慢慢喝着茶的一名黑衣人。
她打量的目光,飞快在对方刀刻般冷酷且毫无生气的侧颜,带着厚厚茧子的手指,与腰间毫不起眼的佩剑上一一扫过,瞬间判断出——
此人应当是一名职业刺客,而且,还是身手很不错的那种!
就在她打量完以后,对方凌厉如电的冷眸也射了过来。
见到两人的装束,同样产生了警觉。
“店家,来一壶茶!”
殷雪罗才说完,发现这里还有买早食的,双眼转了一圈,又说,“再来两份豆花,一甜一咸,两根油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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