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疑心

    目前, 白崇锡以先天之气护住背脊,因而暂时还能短时间走动一下。

    而两人的容貌,经过了殷雪罗涂饰深色粉底,改变眉形和眉线, 以及各种妆容上的调整,基本上已经与原来的神仙颜值, 没有什么太大关系了。

    就连威风凛凛的“霜剑”,亦没有逃过一劫,惨遭殷雪罗的毒手, 变成了一匹呆头呆脑的褐色大马。

    目前这两姐妹的颜值, 由于五官实在生的标致无法抹黑, 也就是达到了普通人眼里的好看水准。

    半日后, 殷雪罗在江边看中了一条载客的客船。

    这条停泊在江岸边,规模不小, 足足有三层的客船, 即将北上前往松隐城, 正好与他们前往昆仑峰顺路。

    于是, 在客船截止登客, 即将驶离渡口的最后一炷香时间,殷雪罗成功哭惨,说服了一位好心的船工, 放他们两人一马,被允许补票上船。

    “霜剑”垂头丧气地被带去船上的马房以后,殷雪罗搀扶着个子高她一头, 却一副病弱无力的“姐姐”上了船,只听那老船工介绍说:

    “咱们这船上的房间都已经住满了。”

    “不过,我找人把那些堆着的药材挪一挪,还是可以再腾出一个房间来的,就是委屈两位姑娘,要住在满是药味的货舱了。”

    “谢谢鲁大叔,无碍的,有房间住就很好了,何况您还减了我们姐妹的船钱,再说了,我闻这药材的气味倒是舒服的很。”

    殷雪罗嘴甜的哄着。

    做出一副重伤在身模样的白崇锡,听闻此言,心中却重复起这船工的话:

    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路途当中,他与阿罗都会单独待在同一个房间,没有旁人打扰了?!

    这个结果,让他心里暗搓搓地,感到非常满意。

    殷雪罗的眼神懵懂又天真,忙着与船工套话,打听这船上的旅客,以及这些货物的问题。

    她打着知己知彼的主意,不至于这几日在人前露出马脚。

    老船工被这位好奇心旺盛的小姑娘,引发了他慈父的属性,在仔仔细细叮嘱了她们,许多方方面面要注意的问题以后,又感慨的说:

    “其实放你们两个上船,也是这艘船的主人童大善人的意思。”

    “他这人说来也奇怪,每次都要挑选那些年轻好看,又孤身上路的客人上船。”

    “他特别喜欢和年轻人交朋友,你们两姐妹呀,得亏了年纪尚轻,又生的俊俏,这才被准许上船,若是换了旁人,就算我一个船工心软也没有法子做主。”

    殷雪罗闻言,天真的面庞现出了一丝疑惑,

    “童大善人是这条船的主人么?我看船上堆的药材也不多,他却用这么大一艘船来运货,他一年要做几回生意呀?”

    船工笑说:

    “小姑娘,这你就不懂了,你别看这条船装货不多,可是童大善人每年只要跑这么一趟,就够他全家吃好几年的了。”

    “这有些珍稀的药材呀,就不能像寻常货物一样随意地堆积在那里了。”

    “其实我也不太明白,总之啊,这里头的学问,深了去了。人家做生意的,还能折本不成!”

    不甚明了的船工用“其实,反正,总之”这套组合糊弄大法,自以为成功地把小姑娘的问题,几句话带过了。

    继而,他也意识到,若小姑娘再问下去,他怕是要词穷了,因此,便借着要去帮他们打扫房间的理由离开了。

    剩下两个人站在甲板上,一时无语凝噎。

    片刻之后,想到夜里还要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殷雪罗打定主意要好好练功,总之这一回,一定不能被某人占了便宜。

    “今晚,师尊睡床。弟子在旁边疗伤守夜。”

    白崇锡猜测阿罗并不想与他太过亲近,便主动开口道。

    殷雪罗瞪了他一眼,低声斥责道:

    “都说了,在外面你是姐姐,我是妹妹,你这样不重视细节,很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发现了行迹。”

    “我没有那么多规矩,也不需要旁人守夜。你伤的可是脊椎,若是不好好调养,将来半身不遂,我可不负责。”

    再一次被教育的白崇锡,低头抿了抿薄唇,“我知道了,小初……妹妹。”

    殷雪罗没有再苛求他,道:

    “姐姐,再过半个时辰就要用饭了。等房间整顿好,你只要在房里好好躺着练功,其他的事,都由我来做。”

    两人在甲板上等了一刻钟,房间便整理好了。

    包括铺盖棉被,盥洗盆,铜镜,简单的立柜等等,基本齐全,甚至比起殷雪罗一开始的预想还要好一些。

    殷雪罗在铺盖上,加了一层自己带的干净被褥。

    虽然出门在外,可以不拘小节,可不单是有洁癖爱讲究的白崇锡,就连她也无法忍受,直接睡在不知多少人睡过的被褥上,现在加了一层被褥,好歹也求个心里安慰。

    随后,她搀扶着面无血色的白崇锡躺下。

    “姐姐,你在房里好好躺着练功,我去领午饭。”

    殷雪罗交代完以后,便走出了在地下一层的货舱。

    等她沿着楼梯往上,正要到达其他人住的一层客舱,鲁船工正好手里提着几样东西,往这边走来。

    殷雪罗细细一看,发现他手中捧着两张油纸包着的,冒着热气的胡饼,还有油滋滋的烙饼,粗粮馒头,里头包了酱菜和两片煎肠肉。

    这伙食看起来,倒是挺丰盛的。

    鲁船工抬头见到她来了,立即吆喝了一声,加快了脚步过来,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都塞了给她。

    “鲁大叔,这些吃的,都是给我和姐姐的?”

    殷雪罗惊讶的问道。

    鲁船工嗓门洪亮的回答:

    “可不是!你们两个娇娇的姑娘家,哪里抢得过那些如狼似虎的大男人!”

    “害!不说了,我得赶紧去拿我自己的那一份,晚了可就抢不到好东西了!”

    “你也赶紧回去照顾你姐姐吧!晚上的吃食,也抱在鲁叔身上了!”

    鲁船工拍了拍胸膛,劲头十足的往回赶去,重新加入到抢饭的人群中。

    殷雪罗把这些暗暗记在心里,然后抱着一大堆好吃的往货舱里走。

    白崇锡看到阿罗这么快就抱着吃的回来,也猜到是有人帮了忙。

    他本想自己坐起来,却被对方阻止了。

    “姐姐需要尽快恢复,你还是好好躺着吧!如今是特殊情况,让妹妹来喂你便好。”

    白崇锡双目讶然地睁大了些,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怎能劳动……小初照顾!”

    殷雪罗并不在意做这些伺候人的琐事,自顾自地手中将烙饼掰碎成小块,喂到了他嘴边,

    “你我本是姐妹,何必这么多客套。”

    听到对方的台词,白崇锡表示很心塞:我拿你当妻子,你却拿我当姐妹,没心没肺的女人!

    横竖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只好默默的张嘴,吃着对方每次时间算的正好喂他的烙饼,心中又甜又闷。

    吃着吃着,白崇锡才觉得有些口渴,她就已端了一杯温茶过来,其内还插着一根干净的麦秸秆,方便他吸吮。

    这让他无比诧异:

    如果这个细微的行为,发生在自小被灌输了“出嫁从夫”的平凡女子身上,他都不会奇怪;

    但是,做这件事的人,偏偏是阿罗,是那个没有任何人,可以逼她退让和妥协的邪宗第一高手,这就使他不得不奇怪了。

    想想对方,一出道就已经达到巅峰,美貌倾国,身后更有无数优秀耀眼的追求者,似这等心高气傲,又身怀超绝武力的女子,就算被世界宠坏,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她身上却没有任何因此傲慢自大的习性,行事低调,通情达理,不怕吃苦,甚至还会非常细心地照顾人。

    白崇锡情不自禁的想,阿罗这样放下架子,三番四次地悉心照顾自己,终究也应当是对他有一些情意的吧!

    至少,在五年前,他们一同沉醉在温泉下缠绵交吻的时候,阿罗应当是爱慕着他的。

    殷雪罗哪里知道白崇锡,会因为这一点小事就脑补了那么多,她现在只是盘算着,怎样让战斗力更高的白崇锡,伤势早些恢复。

    如此,两人也好尽快上路,毕竟,他们现下是在与时间赛跑。

    至于为对方做的那些事,与她而言,白崇锡好歹也是为了保护她,才受了这么重的伤,自己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她的棱角与傲气,早在仙界的几百年中被消磨干净了,剩下的,也仅有审时度势的冷静,与面对现实的量力而为。

    而抱着这样的平常心,在凡界称尊称霸,却没有一丝权力欲与自负的殷雪罗,便造就了她独特的个人魅力,自然也想不到,自己会因此而吸引了更多人的追逐与倾慕。

    言归正传,当下强敌环伺,殷雪罗也没了那些闲暇游玩的心思,除了到饭点的时候出去一会,其他时间都窝在房间里练功。

    入夜,当她从包裹当中取出一张吊床,白崇锡的那点想入非非的念头,当即就烟消云散了。

    殷雪罗将吊床的两头固定好,然后自己舒舒服服地睡在了网兜之中,反正就是别想她学小龙女睡绳子,那么细一根,看着都累!

    时间转瞬过去了几日。

    经过了先前的那一战,殷雪罗在这几日的修炼当中,顺利突破到了培元境后期,白崇锡也到了临界点。

    生死相搏得来的益处,显然是巨大的,可能这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罢!

    同时,殷雪罗依旧每日给白崇锡换药,眼看着对方的伤势逐渐恢复,倒是放心了不少。

    这一日,她在货舱里走动的时候,远远见到了那位童大善人,从装满了药材的房间里走出来。

    她看着那位做生意的童老板,走起路来却悄无痕迹,当即心中有了谱:这是一位不下于凝神境的高阶武者。

    见到殷雪罗从房间里出来,童老板一脸和善地走上前来,拱手自我介绍道:

    “敝姓童,是这条船的主人,不知这位小姐,是否就是带着病弱的姐姐,去北戎投奔远亲的白姑娘?”

    殷雪罗怯生生的低下头行礼,道:“正是。多谢童大老板收留我们姐妹登船,如此大恩,小女子没齿难忘。”

    童老板伸掌一推,

    “不用客气。”

    接着,又询问道:

    “不知白姑娘要投奔的远亲,在北戎是做什么的?如果是生意人,说不定我童某也知道一二。”

    殷雪罗轻言细语的回答:

    “小女子的姑母十年前嫁到北戎,夫家是做皮货生意的,只知道姓‘祝’,住在北戎扶风城内。”

    童老板点点头,道:

    “原来如此,那白姑娘有没有想过,十年过去了,你那姑母如今是否仍在扶风城内居住?她的夫家,是否愿意收容你们姐妹二人呢?”

    殷雪罗闻言,神情变得迷惘而又落寞,口中却强撑的道:

    “不,不会的,姐姐她病的这样厉害,姑母定不会放着我们姐妹二人不管的。除了她,我们已经没有别的亲人可以依靠了。”

    童老板眼中暗芒一闪,一脸慈祥和蔼的表情对她道:

    “你们两姐妹的遭遇,我亦十分同情。”

    “我老童半辈子行善积德,最是看不得孤儿寡女失怙的可怜事。”

    “这扶风城么,我还是有三五好友的,要不然这样吧,等到了松隐城,你们姐妹俩就先住到我的府上养病。”

    “我会派些人手,去扶风城调查一番,待找到你的姑父姑母,再护送你们两个平平安安地抵达北戎,与亲人团聚如何?”

    殷雪罗听言,眼中流露出了动摇与踟躇之色,迟疑的问:

    “这样,不太方便吧!我们素昧平生,怎能这样上门叨扰童老板呢!”

    见她如此,童老板朗笑一声,道:

    “无碍的,左右我的府第也大得很,收留了不少像你们这样有困难,又没了家的孩子。”

    “倘若你们千里迢迢地赶去北戎,却找不到亲人,想来你们两个孤女身在异乡,也是不好过的。”

    “放心,你们就暂且住下,帮你们找亲人的事,就包在我老童身上了!”

    “还是不麻烦童老板了,小女子先行告辞。”

    殷雪罗盈盈一拜,婉拒了对方,心中却益发确定,这姓童的,绝对不是好人。

    观此人面相,虽然故作和善,看人时却有一种经年累月,纵欲无度的气息。

    但凭他掩藏自己凝神境的修为,还邀请一对年轻孤身姐妹住进自家府里,若说没有任何阴谋,她才不信呢!

    童大善人眼神冷嘲的扫了她一眼,继而遗憾道:“既然白姑娘执意坚持,我也不便强求,童某告辞!”

    深夜,殷雪罗悄悄潜入到几个放置药材的房间,一一检查这些药材。

    没多久,她却发现一间屋子里,仅有摆放在最外面的,三分之一的货是真正的药材,而堆在里头的货,装的都是些砂砾土木,萝卜石块。

    这童大善人果然是假借药材商的名义,暗中在进行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奸邪之徒。

    殷雪罗以人口贩卖的行径作为假设,思索现如今能培养出凝神境武者的邪道宗门当中,有哪几个宗门存有嫌疑,最后发现大概是阎罗宗、刑天道、春晚楼三个宗派比较可疑。

    三者之中,以后两者在邪宗武者当中的口碑最差,若是阎罗宗是老牌邪宗的代表,行事横行霸道,从不讲理;

    那么刑天道与春晚楼,则是连武者基本的底线也没有。

    前者肆意劫掠人口,给平民百姓洗脑,强制信奉自己的道义,违逆叛教者一律诛杀;

    而后者,则是几十年前被盛吾色夺权,又合宗并入三途教的合欢道门的继承者。

    春晚楼不但全盘对合欢道门抄作业,主张解放人伦天性,乱搞男女关系,还到处宣传教义,专门祸害皮相出色的少男少女。

    在锁定了三股可疑的势力以后,殷雪罗没有再打草惊蛇,而是乖乖地回了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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