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哪位啊?!
老人极度自恋的话,让沐泱泱在心里不合时宜地刷起了小弹幕。
您是楚留香他二大爷吗?
我就非得认识您?
沐泱泱在心里哔哔地好大声。
但她惯走逼格路线,自然不能让沙雕弹幕破坏自己冷艳高贵的形象。
沐泱泱学着“老树皮”的同款冷笑:“老身不过是学艺不精,打歪了而已,阁下倒也不必在自己脸上贴金,老身不养狗,也不关心内厂狗的品种,不过是几条主人都不见得挂在心上的恶犬,溜到老身院里乱吠,宰了便是。”
沐泱泱的话犀利又尖刻,干枯的老人,目露凶光,皱巴巴的面皮涨得通红,牙齿“咯吱咯吱”的,骨头“咔咔”作响。
嚼齿穿龈的姿态,显然是恨毒了沐泱泱。
沐泱泱置若罔闻,仿佛没看到老人残虐的眼神。
宫正司处置宫人时,为了震慑其他人,不仅会令宫女内侍围观,有时也会叫来六局女官一同观摩。
司宝司曾有宫女犯错,宫女被拖下去行刑,直至咽气地最后一刻,眼珠子依然死死盯着沐泱泱。
死去的宫女最恨的不是惩戒她的宫正司,不是做错事的自己,甚至不是检举揭发她的人,而是“宽容和善的沐司宝”。
她恨,沐司宝为何不救她。
每当看到别人憎恨的目光时,沐泱泱总会想起那名宫女临死前的眼神。
与之相比,“干枯老树皮”只得靠边站。
——恨我的人那么多,你这老狗的主人都在排号呢,你还想插队不成?
“好!好!好!”
“老树皮”咬牙切齿地盯着沐泱泱,充血的眼珠子像是要飞出眼眶咬人:
“沐姑姑不愧是宫里出来的女学士,一张利嘴抵得过千军万马,就不知姑姑的功夫,是否有姑姑的嘴皮子这般厉害了!老夫就来领教姑姑高招!”
说着,他的手指弯曲呈鸡爪状,面容扭曲,张牙舞爪地冲向沐泱泱。
与此同时,老人的七名弟子也齐刷刷地攻向沐泱泱。
沐泱泱左右翻掌,指若兰花,左右快速飞掷四粒大米。
吃过沐泱泱这一招大亏的七名弟子急忙散开,仍有两人中招。
其中一人,先前被沐泱泱打中小腿,这一次又被沐泱泱击中右肩,若不及时医治,他那“鸡爪功”算是彻底废了。
“你敢伤我弟子?!”
“老树皮”出手愈发狠厉,面对沐泱泱的大米,他不躲不闪,凶残的“珍珠米”被老人深厚的内力弹开,瞬间碎成粉末。
沐泱泱面露兴味:“有意思,居然还能这样。”
她平时极少有直面高手的机会。
楚留香和她交手跟逗猫似得,就差拿个小鱼干在她头顶绕一圈,根本不认真!
阎铁珊据说是个顶尖高手,可他怕死又惧沐泱泱背后势力,还没打呢人先跪了。
陆小凤倒是愿意拿出真本事和她切磋,可他是沐泱泱的朋友,双方点到为止,这种互留余地的对抗,沐泱泱不太过瘾,总觉得畏首畏尾,不够痛快!
这树皮老头就不一样了。
他是敌人,他是高手,他想杀了沐泱泱,他抗揍!
沐泱泱放开手脚,以“五行迷踪步”躲避“老树皮”的“鸡爪”攻击,将全身内力置于左手食指,施展“天罡指”,反攻“老树皮”的鸡爪子。
双方你来我往几十招,不见胜负。
从天上斗到地上,又从水榭斗至假山。
观战的七名弟子焦虑不安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他们既想冲上来给师父帮忙,又怕自己碍手碍脚,成了师父的累赘。
“老树皮”又惊又惧。
他这一身功力,乃几十年殚精竭虑的心血,这沐姑姑虽自称“老身”,却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
对方内力深厚,招式精妙,竟是前所未闻。
老人不禁喝问:
“你师父是谁?!何人教你武功?”
沐泱泱笑吟吟反问:
“你师父又是谁?何人教你武功?”
沐泱泱顿了顿,又接道:“阁下也不必告诉老身,阁下活了这把年纪,武功也就这样,想必你师父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老身向来不把浮云放在眼中。”
“老树皮”被沐泱泱气得几欲吐血。
他在江湖成名已久,是受人敬仰的大前辈,如何能忍受被人指着鼻子骂功夫差。
况且,沐姑姑不仅侮辱他本人,还侮辱他的师门。
老人面露狰狞,“呵呵,小娃娃能耐不大,语气不小,老夫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再一次挥着风干的鸡爪,冲向沐泱泱。
沐泱泱一边应付“老树皮”,一边在心里计算时间,陆小凤现在应该与驿站等候的阿四、五三接上头,带着翠蝶母女奔往泉州城。
老人的七名弟子,本事虽然不错,却不是自己的对手。
唯一棘手的就是“老树皮”本人。
此人武功高强,轻功也不弱,自己与他单打独斗尚有不敌,何况他还有七个制造障碍的帮手。
该如何摆脱呢?
沐泱泱暗自揣度,若不能将这师徒八人彻底干掉,怕是后患无穷。
沐泱泱心中长叹,想要一劳永逸只有一个办法。
那是沐泱泱最不愿意选择的一条路。
毕竟……
沐泱泱环视四周,眼中多了一丝眷恋。
她还挺喜欢这里的。
这般想着,沐泱泱一记“流云飞袖”将老树皮逼退两步,趁机施展“凌空虚渡”,飞至“在水一方”阁屋脊。
“‘流云飞袖’?你是武当弟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武当山居然收女人?”
阁楼下的“老树皮”面露兴奋,这个发现让他异常激动。
嗯?
“流云飞袖”原来是武当功夫。
那花满楼和武当派是什么关系?
沐泱泱决定将这个重点记下来,以后找机会去问陆小凤。
沐泱泱说:
“会‘流云飞袖’不见得是武当弟子,看阁下这小人得志的嘴脸,你那上不得台面的鸡爪子,怕是给武当提鞋都不够格。”
被人接二连三的侮辱师门,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更别提这些刀光剑影的江湖人。
老人的七名弟子听后,勃然大怒,“妖女,竟敢辱我师门!”
说着,施展轻功,攻向沐泱泱。
沐泱泱左右翻掌,指缝尖夹着数粒“珍珠米”。
老人见状,目眦尽裂,这一刻,他已猜出沐泱泱意图,大声咆哮着:
“不要过去!退下,都给老夫退下!”
可惜,他说得太晚了。
在那声“不要”还没出口前,沐泱泱已射出指尖大米。
八粒大米,四粒射穿手心,三粒正中眉心,还有一粒,似找错了方向,打在了老人身侧的假山上。
“碰——”假山经轰然倒塌。
刹那间飞沙走石,烟雾腾腾。
被沐泱泱米粒打中眉心的三名弟子,倒在碎石之间,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机会。
“三师兄,老六,老七,你们醒醒!你们醒醒!”
“妖女,你杀了他们,你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你,为放他们报仇!”
愤怒的四名弟子,不顾手上的伤,似要冲上来与沐泱泱拼命。
沐泱泱望着一张张愤怒的脸,心里近乎疯狂的咆哮,上来吧,都上来吧。
老人恨到了极点,但尚存的理智让他制止了弟子,他厉声呵斥:“退后,谁都不许过来!”
说完,他如登梯一般,窜上“在水一方”阁的屋脊。
“妖女,你杀了我的徒弟。”
老人冷冷地说道,若忽视他鲜红的眼睛,他表现的似乎很平静。
沐泱泱望着阁楼下一地碎石,似乎也很平静。
“是啊,我杀了他们,就像他们杀了那些人一样。”
沐泱泱淡淡说道。
老人目露凶光:“老夫不管,你杀了我的弟子,老夫要给他们报仇!”
沐泱泱笑了,“你我本无仇,我甚至不知你们是谁,你们江湖人真奇怪,杀人的时候有理由,好像别人都该死,轮到自己了,却要报仇,仿佛只有你们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
“我不喜欢杀人。”沐泱泱凝视老人,一句一句地说道,“哪怕我手上沾满了鲜血,我也要说,我不喜欢杀人。每一次杀人,我都觉得自己离‘人’又远了一步,今日若非你们擅作主张,你的弟子,还有那些江湖人,你们都可以活着,你们或为了一点权,或为了一点钱,内厂能给你们的,我都可以双份奉上,可你们宁愿依附臭名昭著的内行厂,也不愿意相信温泉山庄的庄主,真是太好笑了。”
最后一句话,沐泱泱近乎呓语。
老人眼眶通红,他哆嗦着身体,他不愿意相信,是自己的决定断送了弟子的性命。
沐泱泱的话,将他分割成两个人:一个在心里疯狂自责;另一个却在发疯咆哮,“不是的,不是的,这个妖女在骗人,她在推卸责任”。
极端自责下,老人选择了迁怒。
他猩红的双目像是入魔了一样,他冲向沐泱泱,“受死吧,妖女!”
沐泱泱笑了,她施展“凌空虚渡”腾空而起,不知何时,她指尖的米粒,换成了一支短粗的火折。
沐泱泱翻掌,在老人的目光中,射出手中火折。
老人躲开了凶残的火折子,燃烧的火折摇晃了两下,从屋檐落至假山的碎石上,又滚了两下,落入地面的尘土中,溅起的点点星火在地面上轻盈的跳跃着。
老人痴痴望着火折,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浮现一丝不详。
这强烈的感觉,让他忘记甚至追赶沐泱泱。
沐泱泱在心里默默数着数。
一。二。三。
“轰——”
碎掉的假山,顷刻化为巨大的火球,火光冲天,毫无预兆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嘭——嘭——嘭——”
又是三声巨响,燃烧的碎石不断爆炸,投射出巨大的火球,“在水一方”阁所在的西苑,倏然陷入一片火海。
沐泱泱用米粒击中的,根本不是什么假山,而是……
老人目眦尽裂,阁楼下被自己勒令原地等候的四名弟子,瞬间被大火吞没。
“师——”
“父”字还未出口,“轰——”一声,凉亭塌了,燃烧的木构架重重砸在四人身上。
“不!!!!”
老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
“在水一方”阁剧烈摇晃,内置机关启动,整楼炸裂,巨大的火球不断向四周喷射火焰。
转瞬与火光融为一体。
……
沐泱泱捂住胸口,向庄外狂奔。
“妖女,我要你赔命!”老人如索命厉鬼,踏着地狱业火追了上去。火光下,老人的黑色的指甲,似有不详的光。
呼啸的热风,炙热的火球。
——惟贞,跑,快跑!
谁的声音在耳畔呼唤?
沐泱泱禁不住回头,火光中,一张扭曲的皱巴巴的脸,狞笑着,挥掌而来。
“咔嚓——”有什么东西碎了。
沐泱泱低头,她看到自己胸前素白的衣服,盛开了一朵鲜红的花,一块断掉的木板,从胸口滑落。
“咣当”一声,木板重重砸在地上。
那是一块灵牌,碎掉的部分,“冯倩”二字清晰可见。
沐泱泱笑了,她左手抓住老人的手腕,在对方张狂又惊恐的眼神中,右手按动扳手。
“砰——”
万籁俱静。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