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哥谭

    韦恩酒店是一栋雄伟典雅的建筑，混合着工艺美术运动气质和现代主义的气息，高耸漂亮，是哥谭的地标建筑之一。

    几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互相推挤着，嬉笑着从中走出。

    “凯蒂，别说了！”

    “怎么了玛莎，难道他没在追你吗？”

    “韦恩和凯恩多配啊~”

    “别说了，他比我大了九岁！”

    “九岁又怎么了？”

    话题中心的女孩是玛莎凯恩，凯恩家的大小姐，今年二十岁，正是青春的大好年华，穿着一条柔软的白色连衣裙，漂亮的头发服服帖帖地垂在肩头。她的肤色极白，隐约还带着一点点病态，在夜色中白得像是在发光。玛莎举止优雅，带着一股子柔美的女性气息，可那股羞涩的神态清晰地告诉所有人她还是个羞涩少女。

    “你不是跟他聊得更好的吗，玛莎？”

    朋友揶揄她，“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对男人说这么久的话呢！”

    “我只是在舞会上见过他，不好推脱而已。”玛莎嘴上说着，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意，脸上红扑扑的。

    几个姑娘边走边聊，一个没注意撞上了一个小女孩。女孩一下被成年女子撞得坐在地上，扶着地没起来。

    “哦——”姑娘们被吓了一跳，后退一步看着地上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女孩。她似乎是摔狠了，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玛莎是最反应过来的，她立马蹲下，查看女孩的情况。

    “你还好吗？”她关切地问，伸手去检查女孩的状况。

    “玛莎……”同伴中有人想阻止她，她们都知道哥谭是多么混乱的城市。

    但玛莎对她们摆摆手，继续柔声安抚女孩。

    女孩在玛莎耐心的安抚下终于抬起头。

    一张惊慌的脸，像是受过太多惊吓的小动物，风吹草动都可能让她心脏骤停，女孩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们。无论刚才有多防备女孩的姑娘们都心生不忍，带着点怜惜地偷偷看她。

    女孩的声音细若蚊声，“我没事……”

    她试着起身来，但又摔在地上。她低着头，一副很怕人的模样，似乎是觉得自己没做好，怕玛莎她们惩罚自己，身体瑟瑟发抖。

    玛莎眼中的不忍更盛，她将女孩搀扶起来。

    女孩的身体僵硬一秒，才在玛莎温柔的力道里渐渐放松下来。她站起来，低头捏着衣摆，低声道了谢。

    玛莎觉得自己实在没什么值得女孩道谢的地方，光是衣着光鲜地站在这可怜的女孩面前都让她觉得无地自容。

    她突然灵光一闪，拿出钱包，把现金都拿了出来，“我真的很抱歉，”她说着将钱都塞到了女孩手里，“给，这些算是赔偿。”

    女孩忽然抬起头震惊地看着她，“你，你……”她瞠目结舌，说不出话。

    玛莎柔和的目光看着她，“拿着，去看医生。”

    女孩沉默了一会，摇摇头，将大数的钞票还到玛莎手里，只留下了零钱，“会被爸爸拿去喝酒，我只要这些就可以了。”

    玛莎抿了抿唇，她知晓另一个哥谭的存在，但于她而言另一个哥谭太远，哪怕他们就住在一起，每天她都会从另一个哥谭身边经过，和另一个哥谭的人交谈。她心里隐约知晓，她所在的优越环境，她的吃穿住行都是踩在另一个哥谭人民身上进行的，她们凯恩家正式造成另一个哥谭的祸首之一。

    今天的小女孩是玛莎为数不多直面另一个更为肮脏污秽的哥谭的机会。

    她心绪复杂，甚至不由对面前的女孩怀有愧疚感。尤其女孩还在用她那双困苦人的大眼睛感激地看着她，她几乎想要从她面前逃走。但女孩没给她这个机会。

    “我能抱抱你吗？”女孩用期待的表情看着玛莎。

    玛莎无法拒接这个，她轻缓地抱了抱小女孩。小女孩的胳膊迟了几秒，才敢放在玛莎垂在身后的长发上。

    “谢谢……”女孩红着脸道谢，一溜烟地跑了。

    玛莎看着女孩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一直没作声的同伴们这才重新围在玛莎身边。

    “你不该这样做，谁知道她会不会是骗子。”一个同伴担忧地说。

    “就是，这种小孩出来骗钱的可多了。”

    “马路上这么宽，她这么一下就能撞上我们？”

    同伴们纷纷讨论起来。

    玛莎礼仪性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她的目光还停留在女孩消失的小巷，巷子里的黑得像是没有一丝光一样。

    刚刚还怯生生的一副受虐儿童模样的女孩靠在靠着巷子肮脏的墙上，已经完全变了个人。惊惧羞涩的气质被傲然冷静所取代。

    萨莫手里握着她从玛莎凯恩身上偷下来的发卡，珍珠的发卡即典雅又蕴含着设计感，上面还有两根棕色的发色，而更重要的任务，将定位器放在她身上的任务她也完成了，一箭双雕，她可以得到不菲的报酬。

    但她却不怎么高兴，神色古怪地瞪着玛莎凯恩的发卡。

    天，玛莎凯恩居然是这么烂好心的人吗？

    她咬着牙想要骂娘。

    玛莎凯恩怎么能是这样的好人？！

    是她看错了吗？她居然从玛莎凯恩眼睛里看到了愧疚和痛苦？为了什么？为了这个哥谭和她这样的孩子吗？

    萨莫应该去找格里他们了，他们四个小男孩就在巷子尽头的荒地那等着她，她一露面他们就会带着玛莎凯恩的发卡去找发布这个任务的家伙。他们会拿到剩下的报酬，那是一笔丰厚的财富，她甚至可以为亚瑟约一次真正的心理医生而不是为了政府任务糊弄事的家伙。

    亚瑟乖巧的脸浮现在萨莫眼前，他笑着叫她的名字。

    她该去拿自己应得的报酬了，为了亚瑟。

    萨莫这样想着，不断地想着，想了又想，却迈不开腿。

    玛莎凯恩怀有愧疚感的羞愧表情也浮现在萨莫眼前。一个身具高位却能察觉到自己的特权并会为此惭愧的人，上一个这样的人萨莫是在哪见过呢？

    是了，萨莫从没亲眼见过这样的人，她只在通过书中对这样的灵魂有过惊鸿一瞥而已。

    玛莎使萨莫的心动摇了。

    短短几分钟，萨莫觉得自己再也忘不了玛莎凯恩的样子了。她怎么可能忘记，那温柔的笑容、得体的举止、身份背景、闪着光的灵魂，玛莎凯恩正是萨莫最想成为的模样，是萨莫所有憧憬的集合体，不，不，玛莎的痛苦比这些都完美，她的愧疚甚至让萨莫生不起一丝妒忌心来。

    亚瑟的脸又在萨莫脑海的浮现，很快被玛莎的眼睛取代，一会又把占了他位置的玛莎赶走。

    萨莫怔怔地站在那，不知所措。

    正当此时，格里的大嗓门突然在萨莫耳边响起：

    “佩琪大姐大！”

    萨莫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回一贯的冷静。

    她将东西揣回袋里，对着来找她众人点了点头。

    “走吧，”她说，“我们去拿剩下的钱。”

    众人欢呼一声，无人发觉萨莫内心的挣扎。

    ***

    在亚瑟上学的公立学校里，爱德华尼格玛是供萨莫驱使的小弟，或者说，爱德华尼格玛缠着萨莫心甘情愿地被她驱使。

    代价只有一个，时不时萨莫要和爱德华进行谜语对决。

    顺便一提，谜语对决这个名字是爱德华尼格玛起的。

    萨莫迷惑了，现在的小孩都怎么了？横滨也好，哥谭也好，怎么都这么中二？

    在萨莫和亚瑟的家里，爱德华立起笔记本，小心翼翼地不让萨莫看到他的笔记：“哪个字母是一个动物？”

    “B。太简单了，爱德华，这种程度可没法打败我。”

    “哼哼——这只是让你适应一下而已。”现在爱德华已经对萨莫能猜出他谜语有些适应了，没那么歇斯底里了，他舔了舔手指，翻过一页，“听这个：  什么东西你拿走越多，反而越大？”

    萨莫翻了个白眼，“真的，爱德华，就这种程度你就敢自称谜语大王？那我是什么，谜语王中王？”

    爱德华生起气来，“别说大话萨莫弗莱克，你先猜出来再说！”

    “太简单了。”萨莫偏偏头，点到了在一旁观战的亚瑟，“亚瑟你告诉他。”

    亚瑟没想到萨莫突然点到自己，一下惊慌起来，脸上烧起来，揪着毛衣发出“额”“额”的声音。爱德华有点嫌弃看起来不大聪明的亚瑟，但他不敢在萨莫面前表现出来，只好不情不愿地等着亚瑟出丑。

    萨莫鼓励性地看着亚瑟，亚瑟逐渐平静下来，试探地说出自己的答案：“是‘洞’吗？”

    爱德华惊了，他一下跳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手里的谜语书掉到了地上，他连忙捡起来，灵光忽地一闪，他忽然抬起头指责亚瑟，“你是不是偷看我的答案啦？！”

    “嗨！”亚瑟和萨莫同时不高兴地瞪他。

    “我一直坐在萨莫后面好吗，你捂得这么严实我怎么可能看见？”

    “就是。”萨莫帮腔，“敢玩就别输不起。”

    爱德华被骂得撅着嘴坐下，气呼呼地看着亚瑟，“萨莫就算了，你这……”他小心翼翼地看了萨莫一眼，含糊过去，“你怎么可能也能猜出来，我不服。”

    萨莫挑眉，得意自豪地挑衅他，“怎么了爱德华尼格玛，我们兄妹俩基因好，天生聪明不服吗？”

    亚瑟一下靠在萨莫身上，抱着她的胳膊朝爱德华尼格玛点头，“就是就是！”

    爱德华看着萨莫像个大爷一样舒展着身躯靠在沙发上，而亚瑟就像个古代皇帝的宠妃一样靠着他，耀武扬威地看着他，额角突突地跳。

    “侥幸答出一个可不叫聪明！”爱德华大力地翻起笔记本，鼓足劲寻找更难的谜语，“试试这个！”

    萨莫没说话，全让亚瑟答了。

    她有点心不在焉，看着任何又白又圆的东西都能想到玛莎凯恩的发卡，直到亚瑟叫她，她才回神，打起精神和他们一起玩。

    亚瑟一开始有不大自信，一直在看萨莫，答题也不是很快，但萨莫明显在想事，他只能自己硬着头皮答，但很快他就发觉这些谜语也这么难，渐渐地也不再看萨莫，越答越快，眼睛越来越亮。逼的爱德华陷入了自我怀疑。

    “怎么可能……”爱德华抱着自己辛辛苦苦想出来的谜语倒在地上，“到底是我太笨了，还是你们兄妹俩真的是天才？”

    亚瑟仔细想了想，萨莫是天才，但自己这么笨肯定不是天才。

    萨莫也觉得，亚瑟是真正聪明只不过有点不自信而已，但是自己就是占了活得久的便宜，算不上天才，太宰治那种足智近妖的家伙才叫天才。

    所以，兄妹一起张口：“是你太笨了。”

    绝杀。

    爱德华涌出泪水。

    再一次送别失去颜色的爱德华，萨莫轻松的表情一下消失不见，她叹了口气，倒在沙发上。

    “这家伙的题越来越难了，我差点没猜出来。”

    亚瑟完全没想到，下意识脱口而出：“怎么会？”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要让你回答。”

    亚瑟完全不信，“因为太简单了啊。”

    萨莫翻过身来，看着他，“因为太难了，我猜不出来。”看亚瑟不信，萨莫嘟囔一句：“我骗你干嘛。”

    “为了让我高兴。”亚瑟心想，心里有点不舒服，他低声询问萨莫：“你都答不出来为什么要问我？”

    “你聪明啊！”萨莫理所当然地说。

    “别逗我了，萨莫。”亚瑟闷闷不乐。

    “我哪有逗你。”

    萨莫无奈，亚瑟对自己的聪明才智一点逼数都没有，总觉得自己笨的很。

    亚瑟不再说话，低着头自己默默生气。

    以往对亚瑟任何情绪都很敏感的萨莫却没发现，她仰起头，脚放在茶几的边缘，思绪又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