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每一个贫民窟的姑娘, 索菲亚年轻时曾是一名妓女。她做得并不好,索菲亚长得不算好看,顶多只是清秀,用妓女惯用的大浓妆盖上整张脸,画上飞挑的眼线和闪着光的眼影和口红后更是泯然众人。她也不够丰满,身材干瘪矮小,性格也放不开, 穿着那些暴露的廉价衣服时总是畏畏缩缩的,她没法子像别的姑娘一样没羞没臊地站在路灯正下方, 总是缩着身子躲在灯光黯淡又不至于完全消失的地方, 像一个偷跑出来的中学生。
她连站在灯光下都做不到, 更别说张口朝她的嫖客要钱。
索菲亚总是最便宜, 赚得最少的那个姑娘。
她第一口毒品,正是某个嫖客留下的嫖资,她并不想要这东西, 她更想要钱,但面对着气势汹汹,一口一个“这个是个好玩意, 便宜你了”的男人, 她便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只能默默地将这个玩意收下。
索菲亚在二十岁时发现自己得了病, 到底是什么时候得上的病已经说不清了, 但发现时已经怎么都无法忽视了。
医生对她说了很多, 但她不聪明的脑子里只记住了一句话。
“你无法怀孕了。”
于是索菲亚更凶地嗑药, 沉迷于自己的幻觉里。在索菲亚的幻觉里,总是有一个小小的,可爱的孩子,软软糯糯地管她叫妈妈。
那段时间她过得昏昏沉沉,不记得自己在哪,也不记得自己干了什么,每天过得糊糊涂涂。
糊涂的日子,在她吐在某个男人身上,又想起来自己三四个月没来月经时结束了。
她怀孕了。
索菲亚将这个孩子视做是上帝的礼物,痛哭流涕,亲吻着她能碰到的一切。
她决心要为了自己的孩子结束现在的生活,她想要好好地生活,让他活在一个幸福的世界里。
刚开始,她壮志成成。
一个月后,她开始犹豫。
四个月后,她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一个没上过学,没有任何技能,只能靠出卖自己身体活着的瘾君子,是无法给自己的孩子带来幸福的。
她明白得太晚了,xanx已经足月了。
张牙舞爪的小婴儿在肮脏的房间里降临于世了。
为了生下xanx,索菲亚落下了很多毛病,而这对她生活最大的影响,是她没法再躺在床上赚钱了。
没人会为一个干瘪,枯槁,丑陋还漏尿的女人付钱。
于是她提前加入了贫民窟里的另一群已经枯萎的女人。靠着洗衣服,赚一些微薄的工资,勉强养活她和xanx两个人。
夏的加入,多带了一张嘴,也多带来了一个劳动力。
夏可以赤着脚在盆里踩衣服,也愿意去街上打一些小工,她精力充沛,脑子也快,往往可以击败竞争对手拿到工作赚到钱。前提是对方不要发现夏就是那个小疯子。她已经记不住多少次,对方因为她的精神问题说她搞砸了工作,拒绝支付她工资,她自己也分辨不出对方说的是真话,还是只是一个不想付钱的借口,只能拖着脚步和空空的衣兜悻悻然地回到索菲亚的家里。
索菲亚总是笑着安抚她,鼓励她。
xanx就没那么好心了,这种时候总是会切一声,骂她是垃圾。
接下来例行的,每天揍“龙之介”一顿舒缓心情的活动会在晚饭前上演。
这是xanx过得最屈辱的日子。
每天早上六点被夏掀被窝叫起来,督促他刷牙洗脸吃早饭,上午和下午被放出去望风,憋了一肚子火的xanx总会跑得尽可能远,揍他见到的每一个人。可不管他跑得多远,能揍多大的人,下午七点,夏会准时出现在他身边,半拖半拽地武力压制把他带回家,一顿暴揍。晚上吃完饭,非要拎着撬棍看着他洗碗,美名其曰“家务劳动人人有责”,晚上八点不到就要把他摁在床上让他睡觉,啰啰嗦嗦地说什么“十小时睡眠”。他不睡就会用那种“真拿你没办法”的慈母眼神看他一眼,开始给他讲睡前故事。
谁要听你的睡前故事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叫布鲁斯的男孩和哈莉的女孩又出现了
他绝对要杀了所有叫布鲁斯的男孩和叫哈莉的女孩凭什么这俩人就能出去乱跑,还t跑去了异世界,他就得被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小鬼管得死死的
夏那个讨人厌的小疯子还一直“龙之介”“龙之介”地叫他。
说了多少次了,他叫xanx,不叫龙之介
但被叫龙之介,总归是好过被夏叫亚瑟的。夏只会在一种情况下叫他亚瑟,那就是他被别的人揍趴下的时候。
就算是每天跟夏打架让xanx的武力值飙升,但对上人高马大的成年男人时,还是会有这种时候。
若是他那副弱逼样,正好被夏看到的话,那个小疯子就会惊呼一声,一边叫着“亚瑟”一边扑上来把成年男人打到在地上躺尸怀疑人生,然后急急忙忙地扑倒他身上,关怀地问“亚瑟”痛不痛,有没有哪
xanx明白了,在夏心里,打人的男孩是“龙之介”,被打的男孩是“亚瑟”。
比起娇弱的“亚瑟”,他宁愿被叫凶悍的“龙之介”啊
不对
他凭什么非要被叫别人的名字啊
他叫xanx啊
他努力捍卫着自己的名字,虽然没啥用,但还是坚持不懈地一遍又一遍用拳头和喉咙朝夏声明自己叫xanx,不是芥川,不是龙之介,不是亚瑟,不是幸介,不是真嗣,不是克巳,不是优。
她能记住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名字和设定,为什么就是记不住他叫xanx啊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要不然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两个可能性都足够让xanx生气的,他每天生活在滔天的怒火里,自己都奇怪自己居然没有爆炸。
然后他就真的炸了。
两团狂喷的烈焰从xanx手中迸发出来,险些炸在夏身上,爆裂的火星蹦到夏的脸上,灼烧感让夏后退,使劲搓着溅上火星的部分,想要把灼痛感搓下去。
xanx诧异地看着自己手里噼里啪啦的火焰。两团灿烂的金橙色火花炸着,不大的火苗虽然摇曳不定却也脾气暴躁,跟他的主人一样有一股拼死都要轰轰烈烈打上一顿的架势。xanx手握两团大火,却一点没感到灼烧感或是疼痛,这两团火像是他身体的延伸,属于他的一部分。
夏没那么灼痛了,她哇喔一声,捏着下巴仔细观察着xanx手心里颤巍巍的火苗,十分诧异“龙之介,你换异能了「罗生门」不要了”
“不是龙之介是xanx”
xanx下意识瞪着眼大喊,灵光一闪又想到自己手掌里这两团火,气愤的五官拧出一个残暴的笑容,手掌中的火苗随着主人的意识又蹿得大了一些,在他手中不断跳跃着。
见状,夏眉头一挑,咧开一个笑容。
“喂喂,区区异能就想挑衅我,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漂亮话谁不会说啊,死吧,垃圾”
一分钟后,夏坐在xanx身上,拍了拍“龙之介”的屁股,“我说啊,闹够了吗这样对「罗生门」也太过分了,小罗会生气的哦会离家出走的哦再也不回来了哦”
xanx涨红了脸,在地上猛烈挣扎,四肢胡乱挥舞,手中的火焰已经灭了,他再试图重新点燃却怎么都没反应。
他侧着扭过身,把自己扭成了一个超高难度的形状,使劲推着夏,大吼“罗似门又似哪里蹦粗来的啊”
xanx和夏同时愣住了。
夏的目光慢悠悠地飘到xanx的门牙上,黑黝黝的一个洞正冒着血朝她打招呼。
她干巴巴地说“哇龙之介你牙掉了”
xanx连忙摸了摸自己的牙,右边的下门牙果然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个说话漏风的洞。xanx的小脸一下绷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闭伞嘴”
“噗”
xanx的脸更黑了,紧紧地闭合上双唇,不管夏怎么逗他都一言不发装哑巴。
夏捧腹大笑,更使劲地要让xanx张嘴说话,xanx紧闭双唇,努力用眼睛代替嘴巴,散发着“杀了你”的信号。
带着洗好的衣服去换钱的索菲亚正好错过了一切,刚回来的她疑惑地看着今天两个孩子不大一样的状态。
夏兴奋地跳到索菲亚面前,跟她分享趣闻“快看啊,潘妮龙之介换牙了话说超搞笑的”
嘭的一声,xanx大力拍了一下桌子,怒气冲冲地瞪着夏,但就是不说话。
索菲亚轻笑,目光在空空荡荡得屋子里环视一圈,歪了歪头,有点疑惑地问“掉下的牙呢”
夏和xanx瞬间沉默了。
对啊牙呢
不对,不对,仔细想想那颗牙好像是在打架的过程中掉的
夏朝xanx的右脸上扇了一巴掌,然后xanx干什么来着
xanx紧合着嘴巴,用骇人的目光盯着夏的下一个动作。
紧合着嘴巴
夏震惊地看向xanx的肚子。
吃,吃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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