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真想报答朕的知遇之恩,在皇姐每日来听琴时,就替朕把这味药放在你素日弹琴所用的熏香之中。”
“你且放心,朕会事先给你解药,你不必担心自己身体会受影响。”
“这药不是毒药,只会让人心智有些损伤。待事成之后,朕可以亲自为江琴师指个闲职,让你和皇姐成亲,名正言顺地做皇姐的驸马。江琴师意下如何?”
“江琴师可要想好,皇姐智谋超群,你若要娶正常的她,只怕也难驾驭的住。有时候娶一个听话的女人要更好,江琴师好好想想,这药我就放在此处,连续用半月就会生效。”
“这一瓶是解药。”
……
皇上将药留在七音阁中,自己离开。她也是走投无路才病急乱投医的。对于江砚和钟情,皇上并不认为他们之间有什么感情。尤其是钟情现在揽权的模样,皇上更没想到她是为了江砚才做这些的。
而且她自问自己的提议对于江砚来说很有诱惑力。钟情那样子的人想来江砚和她相处也非常累,难道江砚就不想把她的爪牙磨平,让她一落千丈,再无往日的那些尖锐?
所以皇上很放心,她觉得是个男人都拒绝不了加官晋爵,又有一个乖顺老婆的诱惑。江砚也不例外,他平日再清冷矜贵,也逃脱不了男人的劣根性。
皇上自觉自己对男人很了解,不然她也不能在四个男人中间如鱼得水。
钟情在毓秀宫中盥了手,倚窗而立,用小剪子一下下懒散地修剪着花枝。
她身后跪着名黑衣暗卫跟她汇报:“主子,皇上以知遇之恩要挟江砚,命他在主子听琴时于香中下入失心散。”
钟情眼都不抬,仿佛皇上的一切所作所为都在她意料之中。正殿内只有钟情、黑衣暗卫和为钟情递花枝的大宫女。钟情不言语,这两人大气都不敢出。
钟情将最后一点冗杂剪去,撂下剪子,笑意浅浅:“本宫晓得了,退下吧。”
大宫女和黑衣暗卫一齐松一口气,公主不曾发怒就好,不然他们还真怕她直接攻入宫中,把皇上给怎么了。
当然皇上此举实在过分,失心散药如其名,人只要闻到其焚烧后的香味多时,便会失去心智,痴痴傻傻。
如钟情这般骄傲的人宁愿死,也不愿意变成傻子。皇上所做所为实在是险恶歹毒,令人发指。
钟情转动着盛着修剪好花的花瓶,一边吩咐大宫女道:“去靖王府找王绥,就说本宫有事同他讲,约他明日上午在明月楼一见。”
王绥是原剧情皇上的后宫中的那位异姓王,心思深沉偏执,尤其对于皇上有着强大的占有欲。
原剧情中若非其余男人和他有着分庭抗礼的实力,而他又深爱着皇上,他也不会委屈做皇上的后宫之一。
人只要有所求,就会有弱点。
下午钟情照旧如往日一般往七音阁去,临出门前自家大宫女很是忧心劝她为了安全着想,还是不要去了。
钟情只笑笑,依旧往七音阁去,脚步没有半分迟疑。
七音阁中,江砚依旧信手拨弦,脸上没有半分波澜,好似昨日皇上的话未曾给他造成一点困扰般。他见钟情进来,脸上的神情也不过是温和了几分。
而桌案上的香炉,依旧升腾着袅袅白烟。白烟实体化了一般,像一条雪一样的白色缎子,丝滑且浓稠。
钟情推门而入,漂亮的凤眼似是不经意般在香炉上打了个转,旋即不着痕迹地又望向江砚。她像是一无所知一般,冲江砚明媚一笑,然后敛裙坐下。
江砚今日弹奏的是一首明快活泼的曲子,听来就让人心旷神怡。钟情很给面子地托腮眯着眼听,头还不时地随着节拍一点一点,一副听入了神的模样。这般懒散又快活的样子被江砚瞧见,他又想起了小时候一直陪在他身旁的那只猫。
他如果是这世上最好的琴师,她便是他最捧场的听众。
然而有人想要对他的猫他的听众不利。一念至此,江砚脸上的柔和瞬间退去,连拨弦的力度都重了几分。
铮——
琴弦断了。
钟情从神往的世界中回到现实当中,略带些茫然地看着江砚,像森林中迷路的鹿,又像是受了些惊吓。
江砚坦坦荡荡:“走神了。”
钟情点点头,可惜地看了眼他的琴道:“以前收了礼,库房里有把春雷,留在我那里只能吃灰,也是暴殄天物。晚上我差人送来给你。”
江砚也点点头,觉得钟情说的没什么问题,很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春雷。
琴弦断了,虽然室内有替换的琴和琴弦,到底气氛不同。钟情起身,拂了拂裙裾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意思是自己离开了。
平日她要走,江砚也只是任她走,目送她的背影离开。今日倒不寻常。
江砚突然开口道:“昨天皇上来了我这里。”
钟情驻足回头,一脸疑惑不解:“什么?”
江砚从琴案下伸手一抓便拿出了两只瓶子,走到钟情跟前递过去:“皇上当时留给我的,让我把它下在香料中给你闻,闻多了你就变得痴傻。”
钟情接过瓶子在掌心端详,笑眼盈盈:“世人都说我阴险狡诈不是好人,若我真变傻了,对天下苍生不是好事?”
江砚瞥她一眼:“天下苍生干我何事?”
钟情愣,复又一笑:“那我呢?”
江砚抿唇不语。
钟情冲他扬扬手里的瓷瓶道:“多谢。”然后将瓷瓶纳入袖袋,颇愉快地离去。
那她呢?
江砚被钟情这么一问,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他做事从心所欲,事情也是不到眼前不急着解决。
比如皇上让他给钟情下毒,他觉得钟情比皇上鬼扯的知遇之恩要重要许多,便将一切告诉钟情。这并不难取舍,江砚也没什么心理斗争。
所以钟情在他心中究竟是什么?江砚依旧说不清楚,在感情上他实在没什么经验,一切都要靠他自己慢慢用心去体会。
翌日,明月楼。
钟情姗姗来迟,进包厢就对上王绥略带薄怒的眼。王绥显得很坐不住,想来在这里等了许久,难怪会生气。
钟情屏退宫人,自顾地坐下斟茶,用上好的碧螺春在茶盏中滚了一滚然后倒入瓮中,算是涮杯子。
王绥看着她一系列动作,心中的火气不知为何熄了。他突然一笑说:“长公主不愧是长公主,对人心的拿捏让王绥佩服。”
王绥也不是蠢货,看出钟情刻意来迟是要给他个下马威。他在等待的时候心中焦躁,在后面和钟情的谈话中也就更易暴露破绽。
钟情垂眼看着茶盏一笑,未置一词。哪怕被王绥点明用意,她也没有一丝心虚。
王绥领略了这位公主心机之深,便不再想与她多待,直入主题:“长公主约绥在此处相见所为何事?”
钟情将袖中的两个瓷瓶掏出,很笃定道:“本宫有一个礼物欲送你,你一定喜欢,但不知道靖王能用什么来报答本宫。本宫素来不吃半点儿亏,想来靖王也知道。”
王绥越看这瓷瓶越眼熟,伸手想去拿过来仔细看看,却被钟情用茶盏挡住。他不解地抬头,看到钟情似笑非笑的样子,只听她道:“这可是宝贝,靖王想知道是什么,要换。”
王绥强笑道:“绥还不知这瓶中是什么,公主就要绥换,未免强人所难。”
钟情逼视着他,一字一顿:“靖王不知道这瓶中是什么?”她展颜一笑,“失心散,靖王可听说过?”
王绥的手微不可查地一颤,他怎么会没听说过?前几日皇上从他这里要去的失心散,问她要做什么她也不说,拿了药皇上便心事重重地离开。
只是这药为何会落在长公主手中?他不敢深思,只是更告诫自己谨言慎行,长公主能找来,想必是知道药的来源是他。
王绥沁了满背的冷汗,面上不显:“绥未曾听过,不知这失心散为何物?”
钟情本来带这药瓶就是突发奇想,诈他一诈。毕竟皇上现在能倚仗的人全被她给打发掉,除了王绥。失心散是奇药,以皇上自己的能力绝无可能拿到。
果然她一问,再看王绥的反应,哪怕王绥已经掩饰的极好,只是听到“失心散”三个字时瞬间睁大的眼睛仍然暴露了药的来历。
钟情慢悠悠道:“失心散,乱人心智。”
她抬眼看看王绥,又是一笑:“先不说这个,本宫要送靖王的这份礼物是一个秘密,靖王可想知道?”
王绥虽然脸上带笑,但心中对钟情满是警惕。他问道:“什么秘密?”
钟情将茶盏放在桌上,低头一笑问:“本宫若要称帝,靖王可愿一助?”
王绥这下是真的大吃一惊。他是保皇党,钟情能这么直截了当地跟他说这句话,要么是有绝对的信心拉他入伙,要么就是把他当作临死之人。
想到此处,王绥也装不出笑容,警惕地环视一眼,自己脑补了门外满是埋伏好的刺客高手。他对钟情虚与委蛇:“绥不过一个闲散王爷,哪里值得公主如此高看……”
钟情打断他道:“皇上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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