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钟情的胃都饿的疼了, 还没见越既明的影子。到明月高悬时, 山洞外才传来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遮住山洞的藤蔓被撩开, 越既明跌跌撞撞地走到钟情跟前, 从怀中拿了个油纸包给她说:“吃。”
简单明了。
钟情撒娇:“姐姐,我胳膊疼,手抬不起来。”
越既明把纸包往她面前地上一放:“爱吃不吃。”说完人以一种很怪异的姿势,用剑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踉踉跄跄地要走远一点。
钟情闻到一股血腥味, 由于自己坐着, 够不着他的上半身。情急之下,她一把抱住他的大腿不让他走。
越既明僵住了, 深觉自己还是低估了钟情的缺心眼程度。他暗示自己她受了伤, 别跟她一般见识,然后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松开。”
钟情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松!你受伤了, 我闻见血味儿了。”
越既明说:“不是,我要给自己处理伤口,你这么抱着我我怎么弄啊?”
钟情这才撒手,圆眼睛里全都是“我已经撒手了,你怎么还不去处理伤口呀”。
越既明默默无语,咽下所有话,到山洞深处火光照不到的一片漆黑处,里面传来他解衣服的声音。
“扭过头去。”
越既明的声音自山洞深处传出,细品之下还有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羞赧。
钟情小声嘟囔:“都是女孩子,有什么好避讳的呀, 真是讲究。”
她一边说一边还是微微侧首,后脑勺对着越既明,嚷嚷:“姐姐!我扭头了!”
在山洞深处往自己伤口上匆匆上药的越既明听到她到嚷嚷声,头疼,低咒一声:“知道了,烦人精。”
他一边涂药,那边钟情又大声问他:“姐姐,你背上如果有伤口的话,需要我帮你上药吗?”
越既明听到她的问话,往后背上涂药的手微微一颤,涂歪了。只听他充满怒意的声音响起:“别多管闲事。”
他自己说完后都觉得这句话实在是太过无力。
她若是真听他话,现在就不会重伤坐在那。
等他收拾好悄然出来,发现钟情还是侧着头看山洞外,十分乖巧地不转过来。它站在那想看看这傻妞会保持这姿势多久,等了半刻钟她还是没转过脸。
真是太笨了。
越既明不无嫌弃地想,然后装得像没事人一样说:“白痴,可以扭过来了。”
钟情这才转过头去,虽然看起来很是虚弱,但眼里亮晶晶的。
越既明低下头不去看她亮闪闪发光眼睛,正巧看到了地上的油纸包,皱起眉头将它捡起后问钟情:“怎么还没吃?”
钟情甜甜一笑:“姐姐,我们一起吃嘛,你肯定也没吃饭呢对吧?”
越既明是还没吃东西,听她想着自己,心内又涌起一股淡淡的别扭之感。他上下抛了抛手中的油纸包,觉得冷了,出去捡了根木棍回来,差着油纸包,把它架在火上均匀地翻烤。
不一会儿,油纸包里便传出挡也挡不住的喷香。
钟情受了重伤,又被饿了一天,闻到这股香味儿才来了些精神。
越既明看着她来了点精神的样子,感觉很是可爱,但依旧嘴硬:“没见过世面。”语气十分之犀利嘲讽。
钟情也不生气,一脸期待地坐好等吃。
烤了一小会儿,越既明终于在钟情期待的目光中把油纸包从火上移了下去,放在地上冷却。
钟情的注意力又转移到越既明身上问他:“姐姐,你不是去找吃的了么?怎么还挂了彩回来呀?”
越既明沉默不语,半天言简意赅地说:“是那日在庙里受的旧伤,不过伤口裂开了。今日下山去给你买东西时,去山底下的时候遇到了海晏的手下,与他们缠斗了一会儿,一群废物。”
钟情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越既明憋了半天才问:“你也不问我那日在城隍庙里为什么杀他们?”
钟情眨眼:“不问,你想告诉我自然会告诉我的,我饿了。”
他气得想咬她一口,吃吃吃,就知道吃。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把地上的油纸包打开,一股肉香味儿瞬间从里面散开。
钟情的闻到这香味,吸了吸鼻子,脸上写着“好香啊,我好想吃啊”。
越既明麻木地想,她也就这么点出息了。
他把烧鸡撕开,一块一块地递给她吃。
她吃东西的速度很快,但也不粗鲁,一看便是很珍惜食物的模样,看她吃饭人的心情会变好。
她嚼着口中的鸡肉,等咽下后开口:“姐姐,你也吃。”
越既明心道,算你还有点良心,这时候还能想起我吃没吃。只是想是这么想,他依旧高贵冷艳地道:“我吃过了,你吃吧。”
他是没吃东西的,不过见钟情吃得开心,鬼使神差地想让她多开心一会儿。但这原因他是决计不会说出口的,不然钟情的尾巴能翘到天上去。
他话音刚落,腹中便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一时之间很是尴尬。
钟情呆了呆,想笑又怕把越既明给笑恼了,在那憋得哼哧哼哧的。
越既明已经红了脸,没想到自己的肚子这么不给自己面子,钟情还在那憋着笑。
她这样憋着不如笑出声呢。
下一秒钟情由于憋得太厉害,咳嗽出声:“咳,咳,咳!”
她咳嗽的动作牵扯到了伤口,后背的伤口一阵接一阵钻心的疼。
越既明手上拿着鸡,看她憋笑呛着了,可不是上天有眼,罚这傻妞来了。见她咳得厉害,颇有点撕心裂肺的架势,他脸上写满不情愿地过去,送了个水囊到她嘴边。
钟情就着水囊喝了好几口水,才慢慢平静下来。她还没往刚才的事:“姐姐,我们一起吃吧。”
越既明避开她晶晶亮的眼神,把鸡塞到她手中,凶道:“别多管闲事,吃你的。”说着站了起来,因为伤口痛,路还走不太稳地往洞外去,又不知道干嘛去了。
钟情看看越既明消失的身影,又看看手中烤的焦黄的鸡,悠悠地叹了口气。
傲娇可真是难搞。
这次傲娇回来得快,手里还拿着一捆柴,原来是出去捡了柴禾。他把柴放下,一根一根地加在火里,让火烧得更旺。
初春时节还有些冷,却因为他生的火,山洞里暖融融的。
钟情聚精会神地看着他往火苗里一根一根地添柴,十分专心致志的样子。
越既明状似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见她乐呵呵地在那里乖坐着看他添柴,手中还抓着半只烧鸡,不由得翘里翘唇,心中骂了句:“白痴。”
见他添好了柴,钟情把手中剩下的半只鸡递给他:“姐姐,我吃饱了,你吃。”
越既明心中生气又好笑,你吃饱了这剩下的交给我,我是给你解决剩饭的啊?
但他也知道钟情这是为他好,怕他饿肚子。
他接过剩下的半只鸡,还有许多,一看就知道她没吃多少。他抬眼,正巧看着钟情一脸讨好谄媚的狗腿子样儿对着他笑,心中一软。
只是他脸上依旧什么都没表现出来,抿着嘴看向手中的烧鸡。
吃还是不吃?
这是一个问题。
越既明又别扭起来,觉得若是在她跟前吃了她剩下的东西,总是在对她服软。
钟情自然是看出他怎么想的,于是往地上侧躺下,装着迷迷糊糊地说:“好困,我眯一会儿。”当真就是熟睡了的样子。
越既明看了她一会儿,见她真是睡着了,才不做声到洞外,风卷残云地吃起了剩下半只鸡。吃完后,他还不忘用水囊漱了口洗了手,身上弄得清清爽爽没有半分鸡味儿,才回到山洞里。
钟情好端端地坐在那里,把越既明吓了一跳。
她软着嗓音问:“姐姐,你干嘛去了?我一醒来没看到你人,可把我吓了一跳。”
越既明这才放下心,不知道他出去干嘛的就行。他傲娇地哼了一声,没搭理她。
钟情打了个哈欠,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问:“哎对了姐姐,我那半只鸡呢?睡醒了有些饿了……”
越既明咳嗽出声,眼神飘忽,扯道:“那鸡不新鲜,我把它丢掉了。”
他低头看着钟情泫然欲泣的表情,气:“不就是只鸡么?明儿再给你买,还要哭了,丢不丢人?”
钟情得了他的保证才甜甜笑开,也没刚才要哭的架势。
越既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钟情的套,竟然答应明天还去给她买鸡吃这种荒唐事。他这次是真气笑了,这傻妞平常脑子不好使,到吃上又灵光起来。
他决心不理钟情,到火堆另一侧坐着闭眼小憩。
钟情乖觉地没再多话,知道他奔波了一日还带伤与人缠斗,该是累了,于是也跟着躺下。
到了半夜,她听到人的呓语声,懵懂地醒来,就看到越既明倒在地上,脸色不知道是因为火光照的还是真发烧了。
越既明确实是发烧了,大约是身上伤口没处理好的缘故。他也知道自己发热,可此时浑身发软,没一点办法。
他感知到自己身体情况不太好。
然后他感觉到钟情过来,大约是意识到他发热,手脚并用地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越既明虽然烧得糊涂,却也知道任由她这么在自己身上摸不好,只是没力气推拒她。
然后他就感受到她不摸了。
紧接着她颤巍巍地说了句:“你竟是男子?”
越既明本来烧得意识不清醒的大脑一下子像被人泼了盆冷水,脑袋里轰得一声嗡嗡作响。
作者有话要说: 掉马之后的小明只有苦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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