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钟情的厚颜无耻所震惊, 洛克只能再一次岔开话题:“不过经此一战, 天下第一猎妖师要换人了。钟姑娘能一人击杀鸣蛇, 比前天下第一猎妖师钟坏还要厉害, 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有人接话:“可巧,钟姑娘和钟大师一个姓。”
钟情笑眯眯道:“钟坏是我师傅,我小时候被父母扔路边了,是他捡的我把我抚养长大, 我就跟着他姓了。”
“难怪呢……”
“原来是钟坏大师的徒弟, 真是青出于蓝。”
“不知道尊师近来可好?”
钟情点头:“我出来闯荡的时候他好着呢, 经常帮隔壁寡妇提水锄地。”
倒也不必说的这么详细。
这附近一月之内不会再有小妖,因着有大妖的战斗痕迹。不过为了安全起见, 队伍还是留下一人守夜。
鏖战一天, 好不容易到了休息的时候,营地里很快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钟情寻了棵粗壮树干靠着睡, 扶赢突然跳上她肩头问:“自小你家里人便不在你身边吗?”
钟情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有什么说什么:“是啊,他们不要我了,还是师傅捡到的我。”
扶赢憋了半天说了句:“他们很不好,你不要伤心。”
钟情失笑:“我早就不会因为这个伤心了,你放心吧。”
扶赢听出来她是真不在意这个事儿,便放下心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嘴一句问她这些,怕她心中有结。
妖界的长者都很关心晚辈们的心理健康,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因为她杀鸣蛇时让她先走而有所改观。
回到猎妖师协会,洛克如约将十三梅银币和半株仙草给了钟情。
钟情笑得眉眼弯弯, 转身就把毫无兴趣的灵草扔给了扶赢,自己把十三枚银币翻来覆去地数啊数。
扶赢嫌弃:“你再数它也不会多一块儿出来,还数它干嘛?”
钟情瞪他一眼,继续数:“你懂什么?我数一数我现在有这么多银币,我就开心。”
扶赢:……
这才哪跟哪,十三个银币就能让她这么开心,钟情实在是一个很好满足的小姑娘了。他又松了一口气,短时间内自己应该不用去跳火圈挣钱了。
而再过一段时间,他大约就可以化形。
至于那时候是走是留,他到目前为止还是刻意回避的。按道理说他是妖王,而她是一心想要杀他的猎妖师,他们两个本该是水火不容。
当然现在也挺水火不容的,他说一句话她会怼十句,反之亦然。
钟情突然想起来什么,把上次宁致远给她的那个黑色片状物拿出来,问扶赢:“鸣蛇去找璐璐,也是为了这个东西吧?”
扶赢:“是啊,不然你说他能图一个狐狸什么呢?”
钟情翻来覆去地看,实在没看出来这东西有什么特别之处。她自言自语:“可是他要这个有什么用呢?难道他其实是为了世界不被毁灭要拿着去补天柱?那我可能错杀好妖惹。”
“你想太多,他拿着碎片只可能去破坏天柱。鸣蛇是烛龙的旁支,能救出来烛龙,他们族群就能重现最繁盛时的景象,在妖界权力就会更大。他们族群做梦都想着推翻我,换个恨人族的大妖来当妖王。”
“两个疑问。”
“问。”
钟情伸出食指:“一,推翻你,你是指谁?”
“指我。”
钟情用食指轻柔地摸了摸他额前那撮白毛:“天可怜见,又幻想自己是扶赢了不是?”
扶赢:怎么证明我是我自己啊?挺急的。
“第二,这东西不是天柱碎片吗?怎么又成了能破坏天柱的东西了?”
“天柱只能从内部损坏,如果不及时将这一块修补上去,烛龙迟早有一天会从天柱中出来,无论是人是妖,都会受到天灾的伤害。”
“所以说鸣蛇是想将这块儿天柱碎片藏起来?不让修补天柱的发现?好让他们的烛龙能够慢慢从内部蚕食天柱然后脱困?”
“是这样的。”
“啧,真是为了族群复兴什么也不顾了。等我杀了魔头扶赢,我就去把天柱给补了,免得那东西出来为祸人间。”
扶赢:“你真把扶赢杀了,就没谁能修补天柱了。”
“你真是因为和他同名同姓,在我面前为他说尽了好话。”
……
平成村狐妖屠村案告一段落,钟情和扶赢按照既定的计划继续往北走。临行前,洛潇潇又找上门来,一脸别扭傲娇极了:“呐,听说你这个讨厌鬼终于要走了,给你,快走吧。”
钟情看着被她塞进怀里的包袱,好奇:“这什么啊?”
“给小花鸟吃的,不是给你的!你不要自己偷吃啊!”
钟情挑挑眉,就听到洛潇潇接着说:“当然你如果想吃的话,吃那么一点点也不是不可以,就一点点哦。”
钟情哦了一声:“哦好,还有什么事吗?”
洛潇潇纠结地立在那儿,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她想了半天,开口:“我……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求求你。”
钟情邪魅一笑:“女人,求我就该拿出求人的态度。”
洛潇潇:(⊙_⊙)
扶赢:又犯病了。
钟情笑笑:“逗你的,什么事儿,说吧。”
洛潇潇看钟情这模样,不由得心想把这种事交给她做靠谱么。然而洛潇潇也无人可求,洛镇已经很靠北了,愿意继续北行的猎妖师寥寥无几。钟情是个难得要继续北上还很有实力的猎妖师,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儿了。
于是洛潇潇咬了咬唇道:“我有一个手帕交,叫做白梨纱,我们两个一起长大,有什么心事都会彼此分享。”
“后来我要忙协会的事务,和她见面的机会就少了许多,但我们的情谊一如往昔,一点没变。”
“有一天她突然约我出来,告诉我她喜欢上了一个猎妖师。但她的家里人不会同意她和那个猎妖师在一起,那个猎妖师也不愿意见她的家人。而且那个猎妖师像是有什么急事,要立刻北上。”
“梨纱当时满脸羞涩地告诉我,他们已经那个了……”
钟情好奇:“哪个了?”然后反应过来,“哦,知道了。”
洛潇潇以为她是故意的,羞得脸颊红红:“梨纱告诉我,猎妖师一定要带着她走,说他们已经有夫妻之实,梨纱留在这里会被发现。”
钟情打岔:“被什么发现?”
洛潇潇摇摇头:“不知道,当时我也问她了,她说她也不知道,问了猎妖师猎妖师也没有说,只说事情很复杂,要梨纱务必要跟他走。等一切尘埃落定,他会告诉梨纱一切。”
“然后梨纱又是甜蜜又是苦恼地对我说,她要走了,拜托我来照顾她的父母。如果可以的话,她三年之后就会回来。”
“可是现在已经六年了,梨纱依旧没有音讯。我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所以我希望你如果北上,能顺便帮我找一找梨纱的踪迹,顺便就好。我真的很想知道她现在还好吗?如果她还活着麻烦你告诉她,她爸爸妈妈不反对她和猎妖师的事情了,让她回家吧。”
钟情消化了一下这巨大的信息量,明白洛潇潇是希望自己顺便替她找一找她的闺蜜。她点头道:“我可以顺路帮你打听打听,可是白姑娘长什么样子?万一她在我跟前,我却认不出她来,那不就很尴尬了。”
“我这有她的画像。”洛潇潇从乾坤袋中取出画轴展开,画卷上赫然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元气女孩弯着眉眼开怀笑着。
任何人看到这样的笑都会不自觉地跟着笑,实在太有感染力。
洛潇潇待钟情看完后收起画轴鞠躬道:“你肯帮我这个忙,我谢谢你,钟情。”
……
北上的风光越来越荒芜,遍地都是饿死的人。钟情也不如之前那么爱说话,看着形势严峻,她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虽说那些人跟她非亲非故,但看着活生生的人死在路上,终归是不好受的。她的能力有限,一两个十几个都可以帮,多了便帮不过来了。
扶赢冷情,看到这些没什么太大感受,但看着钟情不开心,他也被带动着一起闷闷不乐。索性继续往北走,见到的人越来越少,妖也越来越少,反倒没有之前那么凄惨。
歇脚又成了问题。如果露宿野外,很可能头天晚上睡在一个地方,第二天醒来后会发现自己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被风吹跑了。
天公不作美,又降了鹅毛大雪,四周的树木路径全被雪覆盖,遮住了原先的路,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大地干净。
为了保暖,钟情换上了厚重的棉衣,看起来像一只憨态可掬的企鹅。
扶赢也是这么说的:“钟情,你知道吗?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一只企鹅精。”
钟情一边摇摇晃晃地走路,一边跟他拌嘴:“胡说,你才是企鹅精。”然后没注意,一脚踩进雪坑,整个人像颗雪球咕噜了很远。
扶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飞着过去找她。
钟情滚了半天才停下来,她拍拍身上的碎雪慢慢站起来,面前是座四合院小房子。房子怎么看怎么怪,修建在这样空旷的地方,没有任何可以挡风的东西。而且院子面朝西,房间大约都无法被太阳直射,怎么看怎么不对。
然而放眼四望,除了这座小院钟情再看不到十余里之内别的建筑物。天色暗黄,很快就要彻底黑了,雪夜的夜晚会有许多妖怪出来觅食。
以防万一,钟情还是敲响了这座院子的大门。
她敲门的同时扶赢提醒她:“这院子不对,有妖气。”语气十分随意。
钟情转头怒视他:“这是妖怪家啊?你怎么不早说,溜了溜了。”她转身就走。倒不是怕妖怪,只是能不正面遇上最好避免正面冲突,这个天气要吧手腾出来去握刀,钟情想想就冷。
然而她刚转了身,院子里传出来一道幽幽的女声:“是……人类吗?”
钟情分辨了许久,才能确定下来这是一道女子的声音。这声音沙哑而尖利,像是锯子锯在木头上那样难听。
钟情甚至能脑补出这姑娘的胸腔应该像一件破旧的风箱,千疮百孔。
扶赢轻声对她说:“里面的情况有点复杂,她不是妖,但是也不是人。”
钟情被扶赢这样的描述勾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是什么?不是人不是妖?”
扶赢深沉地摇头,钟情难得见他这个模样,只听他说:“我……我不希望是我想的那样,具体什么样子,还是要进去看一看我才能确定。”
钟情其实也被这声音和扶赢的描述勾起了好奇心。她又转过身,甜甜地道:“我是人类,今天外面下了大雪,我可以进去避一避雪吗?”
她这句话说出后里面没了动静。
钟情嘀咕:“怎么没声音了?”
扶赢拆台:“会不会是你太做作把人家吓坏了。”
钟情:……
她正想跟扶赢吵闹,里面又传出来一阵铁链碰撞的声音,然后是刚刚女子的说话声:“你是人类,就速速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快走!”女子十分歇斯底里。
她这么说,钟情就更好奇了。于是钟情故意说:“姐姐,我迷路了,这四周什么都没有,你能收留我一晚上吗?我……我很害怕。”
里面又没了动静。
扶赢看着面瘫脸说出来一系列楚楚可怜话的钟情,忍不住鄙视:“你太狗了。”
“你懂个屁。”钟情毫不客气地反驳。
里面女子又说话了:“门上有禁制,你进不来的……”
钟情定睛一看,门上确实有一道淡蓝色的光影笼着。刚才如果她不是敲门而是直接推门,只怕禁制就会警报,现在自己要被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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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赢瞥了眼那禁制道:“这是冰蛾族的禁制。”
钟情不懂:“冰蛾?”
扶赢点点头:“正常的蛾子都怕冷,它们这族不正常,不怕冷,还喜欢在冰冷的地方生存,是蛾族中的异类。因为这一点的与众不同,冰蛾族十分看重血统的纯洁。”
“说得好懂一些就是,它们不和外族通婚,哪怕同样是蛾族都不行,只能和自己冰蛾族本族族人通婚。”
钟情想了想:“它们自己的死规矩,自己族人没意见就行了呗,我们外人和外妖也没资格说人家啊。”
扶赢悠哉悠哉地说:“它们如果只在族里变态,我当然没有必要告诉你那么多。可是百年前,出了件让妖界震惊的事。”
“冰蛾族女性掌权,有些雄蛾从出生到死一辈子都在族中,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然而三百年前,冰蛾族和蝶族起了争端,双方一战。冰蛾族族长的儿子和蝶族的一个姑娘看对眼了,非她不娶。”
“冰蛾族族长发现他们之间的感情时,他们已经互许终身。冰蛾族族长软禁了她的儿子,不许他和那蝶族的姑娘再见面。”
“冰蛾族族长的儿子也有些骨气,不吃不喝默默抗争。冰蛾族族长最后低了头,将那蝶族的姑娘带回族中。”
钟情发表看法:“啧,没想到那族长还顾念母子情,竟然为儿子破坏族规。”
扶赢似笑非笑:“你以为那么简单?冰蛾族再怎么自诩高大上,说到底也就是个蛾子。不知道你听说过一个成语没有。”
“什么成语?”钟情预感接下来扶赢要说的不是什么好事。
“破茧成蝶。”
钟情不解:“那和冰蛾族有什么关系?不是蛾子吗它们?”
扶赢摇头:“破茧成蝶只是你们人类为了好听才这么说的,蝶从来不是从茧中出来,而是从蛹中出来。只有蛾子,才是从茧中出来的。所以破茧的,从来不是蝴蝶,而是蛾子。”
钟情心头跳得厉害:“你说明白一些。”
扶赢讥笑:“那蝶族姑娘被接到冰蛾族中,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善待,反而被囚禁起来。”
钟情:“难道他们想反水?当着冰蛾族儿子的面儿把那蝶族姑娘杀了,让他断情绝爱?”
扶赢看着钟情抖了一抖:“你够狠的。”
“难道不是?”
扶赢:“不是,它们更变态一些。还是要从这个破茧成蝶说起,像字面意思,为了血统的纯净,它们决定给那个蝶族女孩换血。”
“换血???”
“对啊,它们管不住自己族长的儿子喜欢人家姑娘,就只能把姑娘也变成冰蛾族的人了。”
钟情一阵恶寒:“它们也没问人家姑娘的意愿?”
“正常妖谁想换血呢?冰蛾族古板守旧,罔顾妖权,直接把蝶族的姑娘强行拉着换血去了。”
“冰蛾族的秘术是把妖放在血池之中浸泡,先将蝶妖的血全部抽出,再重新注入冰蛾族的血液,又叫破茧成蝶。”
钟情手脚冰凉,想到要把血全部抽出来再换新的血液,就感觉恶心。姑且不说蝶妖能不能适应冰蛾的血液,就先把蝴蝶的全部血液抽出来,就是一件令人发指的事情,那蝴蝶还不变成标本?
仿佛看出来钟情在想什么,扶赢道:“破茧成蝶这个秘术能够使妖失去全部血液而不死。”
“怎么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情情:冰蛾族太变态,我感觉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鸟:它们虫妖是蛮变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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