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香
船队从福州巷口出发, 分成两队,第一支队伍顺着两广南下, 而裴昭与蓝钰乘坐的第二支队伍, 则偷偷的顺着赵崇明提供的路线, 悄无声息登上了琉球岛,也就是经常被朝中人戏称东番的后晋。
说实话,这次来后晋完全是一次意外的行动,甚至连裴昭都没想过, 赵崇明会给他这样大的一份惊喜, 在他们的船队出发后的某一天,赵崇明突然来找他主动献策,赵家勾结后晋海上走私已经多年, 自有其联络的方法, 而更为重要的是,这个老东西忽然神神秘秘的说, 如果想要彻底查清海上走私所涉及的人员名单,光是从福州开始查是远远不够的, 或许直接从后晋入手,会收到意料之外的惊喜也不一定, 而赵崇明本人,则可以很好的完成这项任务。
裴昭和蓝钰被说动了,于是,便有了这场计划之外的旅程。
为了掩人耳目,裴昭一行人选择了几艘半大货船, 伪装成商队,有了赵崇明这个老油条在,他们顺利的躲过了盘查,登上了岸。
上了岸之后,赵崇明忙着去联络在当地的‘老朋友’,裴昭却是在码头严格的排查上,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于是,他叫裴风暗地里查一查,后晋官方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动作。
裴昭的预感不幸成了真,从裴风几次带回来的消息看,这里确实出了点大事,蓝钰的脸色有些不好,裴昭安慰他道:“后晋老国主去世,新的国主又刚刚登基,看如今这紧张局势,到像是在清算。”
“这个新国主也真是有意思,屁股底下的位子还没做稳,就迫不及待藏良公,真不知道是太无畏还是太蠢。”
裴昭对此其实也相当无语,后晋的局势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说白了点,就是这位新上位的国主,在一甘心腹的拥护之下,成功干掉了他老子,自己做了王位,说来这个套路并不稀奇,前朝时这样的事就没少干,裴昭读史时,曾一度突发奇想,觉得晋朝的皇上当的实在太可怜了,经常被自己的儿子干掉,实在悲催极了,现在的后晋明显延续了祖先的这一优秀传统,同样是儿子干掉了自己老子坐上了王位,只一点,这位新王实在太着急了一点,新登基不到三个月,就开始清算当初一手推他上王位的功臣,最可笑的是,以为中途走漏了风险,其中一位大臣逃脱了,现在,这样全城戒严,据说就是为了抓捕那位逃犯。
赵崇明那边也受到了挫折,他没有找到那位曾经的老熟人,几次传出消息全都石沉大海一般。
原本这只是一次意外之行,来之前,裴昭也并没把握一定能从后晋获得突破口,如今后晋朝堂又风声鹤唳人心惶惶,他们本打算悄悄离去,只可惜,近日来,因为逃犯一直还没有消息,戒严又加强了好几倍,这就导致,他们来时很容易,想要走就很困难了。
没办法,他们只能等了。
就在大家正一筹莫展时,赵崇明一位曾经的朋友秦伯,给赵崇明递来了消息,并且很强烈的想要见他一面,赵崇明将信件交给裴昭和蓝钰,征求他们的意见,裴昭与蓝钰对视一眼,又看向赵崇明道:“不知,赵老爷是个什么意思?”
赵崇明沉吟道:“此前大周和后晋这边联系的人,一直就是这个秦伯,当时,不少人私下调查过他在后晋的真实身份,却无一人能查到,我也好奇的去查过,可查到的消息显示,秦伯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商人而已,背后根本看不出和任何势力挂钩,但是——”赵崇明看向裴昭:“这恰恰是最奇怪的一点,一个无权无势无名无氏的商人,怎么可能有能量做出这样的事,不过,等后来大家慢慢相处的多了,我多少也能猜出一些,这个秦伯,他若不是自己在朝中有什么势力,就是听命于朝中某个势力,因为双方有利益往来,我曾多次来过琉球,可没有一次被为难的,身份也从为遭受过泄露,能办到这一点,背后的那个,在后晋一定身居高位。”
“那你觉得,秦伯在这个时候来找你,又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为了做生意吧。”
赵崇明眉头紧锁:“我亦猜不出他背后的深意,至于见不见此人,裴世子和蓝大人的意思呢?”
“你觉得呢?”蓝钰问他。
裴昭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赵崇明:“若果这个秦伯真像你所说,是个极为重要的人,那么想必我们的行踪在他眼中也不是什么秘密,既然如此,到不如一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崇明答应与秦伯见面,不过具体见面的地点,由赵崇明来定,秦伯欣然应允,没有看出什么不悦。
见面定在妈祖庙会之日,赵崇明隐入人群只中,向着约定地点走去,裴早和蓝钰扮做小厮模样,跟在赵崇明身后。
他们提前到来,裴昭和蓝钰两人抱臂而战,赵崇明只觉屁股上长了钉子,坐立难安,心道这两位爷也不知道什么恶趣味,非要扮成他的小厮,天知道,后面跟了这两个小厮,他觉得他得要减寿十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可秦伯却仍旧没有露面的意思,赵崇明起身又坐下,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不停的在心中大骂秦伯不靠谱,裴昭和蓝钰也开始不安起来,尤其是蓝钰,他是御前侍卫出身,多某些方面的触觉极其敏锐,如今这个场景,万一有人包围起来,他们三个,可就要被人包了饺子了。
就在几人犹豫着要不要就此离开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算了略显浓重的氛围,裴昭蓝钰警惕的向门口望去,这时,门被推开,一个文士打扮,呼吸急促发髻微微散乱的中年人走入。
这个中年文士进来后,先是赶忙对赵崇明躬身施礼:“赵兄,抱歉,实在是抱歉,中途出了点事这才来晚了,叫你等候多时了。”
赵崇明脸色不太好,只淡淡道:“如今我人都来了,秦兄也不必再饶圈子了,说罢,你见我到底有什么事,现在后晋局势紧张,人心惶惶,秦兄却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要见我,定然是有重要的事了。”
听了赵崇明的话,方才还低头哈腰老好人似的秦伯,就像忽然变了个人般,他整个人变得内敛精明起来,他看向赵崇明道:“我来,是想和赵兄谈一笔生意。”
赵崇明问:“不知秦兄想谈什么生意。”
秦伯不答反问道:“至于要谈什么生意,倒不如赵兄先告诉我,你此时来我大晋,其目的为何呢?据我所知,赵家现在应该安心的当个乡下财主才对,我实在想不通,赵兄你又因何会来这里?”
听了秦伯的话,赵崇明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很显然,这位秦伯消息十分灵通,他甚至于已经将手伸向了大周,已经知道赵家败落的消息了。
如果一般人遭此询问,怕是早已溃不成军,好在,赵崇明果然是赵崇明,他很快就恢复了从容神色,好整以暇的反问回去:“多谢秦兄挂怀,说来正是经历了这一番变故,我才知道人生在世,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以前我一心追求名利,现在算是大彻大悟了,只有人平安才是最重要的,我现在啊,什么也不图了,等青山金榜题名,娶妻生子,我也就能心安理得去见先祖了。”说着,他一脸的感慨怀念,似乎真的正在回忆孙子。
秦伯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僵硬,裴昭低头盯着自己脚尖,现在,看见赵崇明这老货的狡猾用在外人身上,心里隐隐高兴,真是活该,秦伯找来明明是有所求,却又试探个不停,就是不明说,如今可到好了,你之前不想说,之后也不必再说了,赵崇明这老货直接把话题扯出十万八千里,他自己反倒是稳坐钓鱼台,反正真正着急的那个人不是他,想要和他比耐心,秦伯到底输了一筹。
秦伯脸上露出真诚至极的笑容,仿佛根本没听懂赵崇明的话一样,他一脸郑重的道:“赵兄,我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原本是不应该出现大晋的,可你来了,这便很不寻常,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但在大晋,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有了我相助,您都会事半功倍,同样,作为交换,我需要你帮我带出去一个人。”
“带出一个人?”
赵崇明还在想他话中的意思,裴昭却是猛然抬头看向秦伯:“秦伯想要我们带出去的那个人,是否就是近日来满城逮捕的那位大人呢?”
秦伯愕然,看向裴昭的表情闪过一丝惊恐,脱口而出道:“你是什么人?”
很显然,秦伯并非蠢人,方才他就有些奇怪为何赵崇明身份带着两个侍卫,但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而他又将全部心思放到和赵崇明的谈判上,这才下意识忽略了这两个侍卫,此时,裴昭忽然开口,于是他瞬间就明白过来,眼前这个扮做侍卫的少年人,才是赵崇明背后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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