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香
秦凉羽看着裴蓝二人的动作, 只微微一笑,然后看向飞向远处的海鸟, 天空海阔, 连带着海腥气的空气都那么叫人高兴, 果然,上天待他不薄,等了十几年,终于叫他等到了一个机会, 一个能够重新回到京城的机会。
以前, 秦凉羽更多只出现在宋千陌的口中,他在裴昭的心目中,更像一个符号, 一个梦想, 一个代表宋千陌年轻意气,一个关于青春的梦想, 纵使时隔多年,他仍旧能清楚的记得, 每当提起秦凉羽这个人,宋千陌就像灵魂都被人切割的痛苦, 换句话说,秦公子在裴昭这还没那么大的面子,他之所以表现的如此‘热心’,更多的是因为宋千陌的缘故,宋千陌蹉跎至今仍旧不肯成亲, 若是可能,他希望可以帮他们一把,至少不叫宋千陌再自我放逐下去。
至于男人不男人的,裴昭才不在乎那个。
但是,在谈及宋千陌的话题之前,裴昭还需要从秦凉羽这确定一件事才行,他到底成没成亲,说来实在有些窝囊,想他裴世子如此英明神武,当初在岛上时竟然完全没有想起让人好生打听一番,实在是失策,还曾为此懊悔好长的时间。
不过,还没等裴昭准备好,秦凉羽却先主动找上了他,秦凉羽没有空手而来,他给裴昭送上了一份大礼——一张路线清晰,标注准确的航海图。
裴昭在看到航海图的那一瞬,就开始心跳加速,全身的精神都振奋起来,为了这次出海,他曾经几次找过赵崇明,就是为了寻找一张曾经出海的航海图,但可惜,这样重要的东西,即便如赵崇明如此精明的老狐狸,手里也是没有的,之前数次出海所绘制的航海图,握在了陈士承的手里,其他人碰都碰不到,这样一张珍贵至极的航海图,突然以这样一个方式出现在他眼前,叫他怎么能不激动呢。
裴昭看向秦凉羽,这个人自上了船后,一直都很安静平和,从没有主动开口问过什么,一点都不像个逃犯,反倒更像是来旅行的,甚至比裴昭这个船队主人表现的还要从容一些,可这样安静的一个人,在谁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就已经弄明白了他最想要的东西,而且又主动送到他面前,这样的惊人的洞察力,对人心的理解和利用,实在叫人心惊胆战,在这一刻,裴昭心里竟突然生出一股庆幸来,幸好,自己不是他的敌人而是他的朋友。
裴昭衍生复杂的看着他:“秦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凉羽微微一笑:“我既然登上了船,就已经是船队的一份子,我想你应该会需要这个,恰好我又有,所以就给你送来了,就这么简单而已,并没什么更深的意思。”
谁知,这时,裴昭却忽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他问:“秦大哥,你成家了吗?”
秦凉羽先是一怔,而后迅速反应过来,坦然的看向裴昭摇摇头:“并无。”
“他有没有,我尚在京城时,宋阁老为了他的亲事,就险些愁白了头发,近些年,听说他愈发飘飘于山,远离尘世了,估计吹口仙气就能成仙了。”
秦凉羽莞尔:“他这样,我很高兴。”
裴昭诧异:“我原本以为你会希望他能成亲生子,过上平凡幸福的生活。”
秦凉羽笑着反问:“难道我张了一张圣人面孔不成?爱情都是自私的,尤其在男人的世界里,是不存在为了你好而心甘情愿放手的,彼此幸福,我更希望离开我他更痛苦,这样,他才能一辈子记住我,到死都忘不了。”
裴昭撇嘴小声道:“你这样,可真像个变态。”
秦凉羽大笑:“我本也不是个君子啊,真正君子的那个是阿陌才是,我可不是什么君子,从来都不是。”
裴昭感慨:“其实,我开始并不能十分理解他,如今看到你总算是明白了,这世上,能叫宋千陌这样用一生来铭记的人,我想象不出除你只外的人。”
秦凉羽眨眨眼睛,笑道:“我的心里,可只会有阿陌一个人。”
裴昭嗤笑:“得了吧,老子可不喜欢男人,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其实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心道,老子就是真喜欢上男人,也不会喜欢你这种黑心烂肺的,也就宋千陌眼瞎才看中你。
裴昭身子微微后仰,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一点,他道:“我听秦伯的话,这些年你应该在京城里有眼线才是,怎么,他连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应该对宋千陌近况一清二楚才是。”
秦凉羽眼神微暗:“我是向京城派过探子,只是鞭长莫及,到后来都没了消息,秦伯会知道你,完全是因为巧合,其实,大约在你离开京城半年后,我就再也收不到京城的任何消息了。”
裴昭一脸不信,秦凉羽好笑:“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又不是万能的神仙,这世上有太多我办不到的事了。”
裴昭小声嘟囔:“怪不得,你这养气的功夫实在太好,要不是你今天主动给我送这航海图来,我都要以为你真的无欲无求了。”
秦凉羽轻笑:“底牌吗,总是不能轻易就让人知晓的。”
还没等裴昭开口,秦凉羽便道:“但你不同,我知道,我最后能这么顺利的出岛,全是你的功劳,说来,我这一生,其实没什么朋友,我也并不信服朋友,但阿陌不一样,他看似冷情,其实只要是他认可的朋友,他便会倾心相待,阿陌能为你引荐宋君山,想必你在他心目中位置并不低。”
最后,裴昭为他做了总结:“所以,与其说是你相信我,倒不如说你更信任宋千陌交朋友的标准?”
秦凉羽点头:“这样说来也没错。”
裴昭面上不禁露出一丝微妙的神情来,这可真是……大乌龙啊,他能拜师可不是凭得宋千陌,而是他祖父和老头儿的交情和多年前那份儿救命之情,只不过,好像眼前这个人彻彻底底的误会了,想到这,他转念一想,又觉得秦凉羽也没有说错,就算宋千陌不是他拜师的主要因素,不过他们俩个的交情也的确如秦凉羽所说,非常好。
两人天南海北说了许多,不过可惜的是,裴昭也无法给予秦凉羽他最想知道的消息,因为关于宋千陌,他知道的并不必秦凉羽多了多少,他离开京城五年了,对于京城的一切已经开始逐渐淡忘,只不过,他无法给秦凉羽宋千陌的消息,有一点,他却可以给他吃一枚定心丸,裴昭告诉他:“如果这次出海秦凉羽能帮他找到高产作物,那他愿意去皇上面前为他求情,能不能做官不好说,但留在京城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裴昭很确定一点,秦凉羽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他那一贯假仙的面孔终于裂开了。
裴昭终于能找到机会狠狠嘲笑他一番了,找回了场子后,他顿觉神清气爽起来。
裴昭翘着二郎腿,神态很是悠闲恣意:“我说姓秦的,我其实特别好奇一点,以你的本事,应该怎么都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吧,如果没有我,你打算怎么办呢?”
其实,越是了解秦凉羽这个人,裴昭心中的怀疑就越甚,这样聪明的一个人,难道会看不清他扶上王位的到底是个什么人?裴昭可不相信,秦凉羽会是死的走狗良弓,怎么看,他都应该是牧羊犬级别的,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呢,竟让他主动去作死,他简直好奇死了。
秦凉羽笑笑:“若是没遇上你啊,我大概会被新王清算吧,然后就会像那些历史上的功臣一样,只有功劳会被人铭记,而生命则会当做筹码付出。”
裴昭才不信他这鬼话,不过他知道,真正的原因,估计秦凉羽并不想对他说,他也识趣,不再继续追问,两人又随便鬼扯了一会儿,秦凉羽告辞离去。
等秦凉羽走后,裴昭拿着航海图去找蓝钰,见到他手中的航海图,蓝钰大吃了一惊:“这是从哪得来的?”
裴昭如有所指道:“咱们船上总共就这些人,你按斤两称一称,也该知道是谁。”
“真想不到,他竟然还藏着这样的好东西。”
裴昭找个位置自己坐下:“他这个人,我看不透。”
蓝钰的神经比他粗不少:“管他透不透的干嘛,反正他现在人就在咱们船上,跑也跑不了,又把这好东西交了出来,只要他不会坑咱们就成了。”
裴昭失笑:“也对。”
船队航程颇为顺畅,十天之后,他们追上了大船队,终于与裴风北斗他们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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