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香
他侧身闪过一刀, 翻身跳到马车旁,九星大喊道:“大爷, 上车!”
裴昭看了眼身后那群乌合之众, 心思电转, 拎起一人飞身上了马车,随即马车便飞出街区,车上,裴昭先卸了下巴, 然后又是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伴随着人的闷声痛叫,不过几息之间,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刺客, 已然成了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猎物与食物瞬间调转了角色。
“大爷,你这胆子也太大了了, 这人身上万一有暗器怎么办?!”九星满脸懊悔,两年的海上生活, 让他丧失了一些警惕性,同样的事, 若放到从前,这帮人根本没有近身的可能。
裴昭摇头:“无妨,这些人不过是乌合之众,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把人全身上下检查一遍,没发现不对之后, 裴昭才将下巴重新给他安上去,看着瘫软成团的刺客,眼睛微微眯起,问道:“说吧,是谁让你们来的。”
“我、我我……”还没等我出个什么来,忽然哇~的一声,这个怂货竟然直接哭出声来:“这位大爷,爷爷,求您老高抬贵手放小人一马,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跟着来凑个人数,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裴昭呸一声,暗骂晦气,本想捉一个来逼问是谁动的手,结果却弄来个废物!
裴昭恨恨的踢他两脚,转身与九星道:“你跟我换换,我来驾车,你来问他!”
“是——”九星麻利的和裴昭换了位置,攥攥拳头,笑着跳进车厢,不一会儿,马车内就传来一阵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半个时辰后,马车到了李园,见裴昭竟是亲自赶车,又看他身上有些不对,大惊之下忙追问道:“大爷,这是出了什么事?”
“半路上遇到几个小刺客,于是就顺手抓了一个来。”说话间,九星已经拎着被捉的刺客跳下了马车,先是对裴昭微微颔首,又看了眼南玑,这才道:“大爷,已经问清楚了,这次动手的都是漕帮的人。”
南玑又惊又怒,伸手拽过九星手里的人,又是一阵关节嘎吱的声音,已经晕死过去的刺客又活生生给疼醒了,南玑一手分筋错骨,这滋味可不是谁都能忍得过去的。
只可怜被裴昭顺手捉来的小刺客,分明是临时上岗,却遭遇了最专业的刑讯逼供手段,死了活了来回几遭,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九星有些嫌恶的道:“你小心点,别把人给弄死了。”
南玑冲他点点头:“知道了。”说着,他手里拎着小刺客,朝裴霜裴雪兄弟俩招招手,然后三人一齐向后去了。
刑讯逼供,当属熟知人体的南玑与双胞胎兄弟最为擅长,在路上时,九星已然在这刺客身上施展了一番手段,显然在南玑看来,还是远远不够的。
裴昭看了南玑一眼,没有说话,径自向李园内走去,九星几人均是一脸肃穆的跟在身后。
秦凉羽闻声后赶过来:“你没事吧?”
裴昭摇头:“这群人配合散乱,毫无章法,一群乌合之众而已,不足为虑。”
“那查清是谁想对你下手没有?”秦凉羽不愧是秦凉语,一出口便切中要害。
“回秦先生,我们回来时,大爷顺手拎了一个回来,在路上时,我稍微用了点手段探听出,这次动手的人都是漕帮的。”九星上前一步答道。
“漕帮?”秦凉羽语气有些玩味,“你上岸还不足一月,怎么得罪了这些地头蛇了?”
“不管到底为什么,只要他们还没达到目的,想必接下来就还会有动作。”裴昭眼睛微微眯起。
……
这次近乎玩笑的刺杀,被裴昭压了下来,南玑狠狠逼供了一番,却也没得出些有用的消息来,只能将拎来的刺客就地看押,裴昭却是再没心情关系刺客的事了,拍卖会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当中,敲定场地,派发请帖,事事都需要操心,一切的事仿佛都在顺利的进行,直到,拍卖会举办的前一天,九星一脸阴沉的告知他:拍卖会原定的场地芙蓉楼用不了了。
九星来时,裴昭正与秦凉羽对弈,闻言,哗啦~一下,他将手中的棋子放入棋罐:“原来竟是在这等着我呢?”
他听到这消息后,心中非但没有郁结,反倒有种第二只靴子终于落地的安心,他知道,在暗处正有股势力阻拦他算计他,只是,动了便好,只要对方有动作,他就有机会顺藤摸瓜找到这些人的老巢,他到要看看,是谁在和他作对,想到这,裴昭的眼神徒然凛冽起来。
“一开始,芙蓉楼的老板只是面有难色的拒绝,我们问却总不肯说明缘由,后来,我便让人悄悄去他家中探查,李老板的一对龙凤胎子女于三日前去了外家,可等我们细查,却发现这对孩子分明已失踪多日,我让兄弟们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最后查到了崔老大的头上。”
“崔老大?”裴昭挑眉:“就是那个崔家的长子?”
九星点头:“崔源败落后,这个崔老大凭借着从前那点关系,不知怎的,竟是攀上了曹华,只是曹华也不大看得上他,崔老大如今,无非是纠结一群乌合之众干些打手的事而已,我怀疑,李老板的这对子女,很大可能就是崔老大动的手。”
“崔老大……”裴昭唇畔溢出丝丝冷笑:“这个简单,你从卫队里挑几个轻功出挑的,趁夜啊不,现在就去崔家,把崔老大的老婆小崽子都请我请来,顺便,再随便从小崽子身上摘点零件给他送去,好提醒提醒他。”
此言一出,满室皆静,让人不由自主的冒出一股寒意。
“是,大爷。”九星躬身应是,而后退了出去。
秦凉羽玩味的看着他,裴昭心里那股邪火还没完全消下去,回嘴道:“怎么,秦先生看我手段太狠了吗?”
秦凉羽惊讶的道:“你怎么会这么认为?”他摇头道:“与之正相反,到现在你才总算有了点样子,名利场上,岂能妇人之仁,此前我就一直想说,你太过心软太过优柔寡断了。”
裴昭鼻子差点气歪了,瞪着他道:“我妇人之仁?我优柔寡断!”
秦凉羽冷笑:“你当初手刃秦二郎那股气概哪去了?我如今才知道,你当初出海竟是为了躲避麻烦,真是笑话!区区一介秦元良就吓破了你的胆不成,你手握海三蓝钰两张底牌,却犹豫踟蹰,不思出动出手,像条丧家之犬一样逃了出去,真是可笑至极!”
裴昭蹭~的站起身来:“你懂个屁!我当初在福州,根基不稳,又有两个京城的细作钦差,秦相,你可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大周官员与后晋那边合伙走私□□武器,我了解陛下,□□武器是他的逆鳞,触之必死!连我都知道的道理,陈士承难道会不知道,知道了这样的事,我已无后退之路,偏偏此时,秦元良又冒了出来,四面楚歌之下,我不走?我不走难道等着送人头么,我可没你秦相的本事,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被人扔了出来。”
“说你蠢,你还真是愚不可及,我问你,你可还记得你在福州的最终目的?是出海走私,是躲避秦元良,还是为了你那三瓜两枣的生意,都不是!蓝钰和海三固然是细作,可未尝又不是你最坚实的助力!秦元良背后无非站着一个昌王,你不想和秦元良昌王对上,蠢货,难道海三蓝钰都是摆设不成,遇到这样的事情,不丢给他俩去解决,要他们二人何用!难道光等着分好处不成?你和秦家之仇早已不可化解,这时把海蓝二人推出去与秦家对上,这不是平白得来两个帮手,一旦有了共同的敌人,你们之间何愁不归心,还用得着你花费不笔财物去笼络。”秦凉羽轻蔑的看着他,眼中的讽刺几乎已经化为实质,胸膛起伏不定,白皙的面庞微微泛着粉红,显然刚才也被气的不轻。
裴昭待还要反驳,门被敲响,北斗那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爷,风叔回来了,君山先生和夫人都有信带给您。”
裴昭恶狠狠的瞪了秦凉羽一眼,然后侧身坐下,抚了抚衣襟,道:进来。”
北斗推门进入,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秦凉羽,径直走到裴昭身边,将厚厚的一摞信件双手递交给他;“这些信,有君山先生的,宋大人的,夫人小姐两位表少爷,哦对了,我们这次回京还见到了郑家大爷,他如今在五城兵马司任职,已经娶妻生子,郑大人还给您收拾了辆车礼物,都是辽东出产的人参鹿茸,此外,还给您带了一整只虎皮,说他十分挂念您,还问您什么时候能回京。”
听到郑淳的消息,裴昭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当年,他带着人出京,怀着对亲人的不舍对前途的茫然,那时的他和郑淳,同是两只离群的孤鸟,只能相互舔舐取暖,患难之情,留给人的记忆总是深刻的,他有些感慨:“他如今已成亲了吗?”
“是,郑大人娶的是国子监祭酒秦蕴秦大人的独女。”北斗道。
在北斗说出那个名字后,秦凉羽就已彻底乱了心神,他一直压抑在心底情感,仿佛瞬间找到了一个出口,而后疯狂的喷涌而出,此时此刻,他脑中早已没了其他念头,只有那个人,那个每当想起,就让他痛彻心扉,牵肠挂肚的人,阿陌,他的阿陌……
裴昭北斗这对主仆还在说着什么,可秦凉羽已经完全听不到了,他整个人像是进入了一个奇怪的状态中,就好像身体里有另一个人存在,占据了他的思维,操控着他的理智,把他变得彻底不像自己,在恍然之间,他只记得自己用一种颤抖到近乎哀求的声音道:“阿陌,阿陌他,知道我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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