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 110 章

小说:嫡长子 作者:君香
    君香

    李氏一死, 郑淳立即成为众矢之的,与继母不和不要紧, 甚至互不来往也行, 毕竟大家都知道当年郑淳留书出走之事, 再说,李氏一个小妾扶正的正房,也向来是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

    原本,李氏这次送女人一事, 丢脸的也是她, 可以但李氏身死,而且还是自尽,那事情可就有些糟了。

    一个大男人, 逼死继母, 这个名声实在太难听了。

    裴昭初闻此事时,连问了三遍, 仍是不敢相信,他眉头皱起:“自尽?”

    徐茜华亦是满心忧愁:“如今外面都在这样传, 我如今还没见到郑家嫂子,也不知道具体缘由。”

    裴昭很快便抓住了重点, 问道:“郑淳逼死继母的消息,最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徐茜华一怔,继而飞快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即刻便派人去打听,不过, 如今满京城却都在传扬这件事。”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发现了一丝忧虑,京城卧虎藏龙,李氏又不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她是不是自杀,又因何自杀,怎么会闹得满城风雨?这件事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迅速传遍了京城,本身就是一件极为可疑的事情。

    裴昭心底沉了沉,他就怕李氏的死,并不是个结尾,而恰恰是个开始而已。

    裴昭的猜想,第二日便被印证,这日早朝时,便有御史上书弹劾五成兵马司郑淳品德有瑕,李氏毕竟是郑淳名义上的继母,将继母逼迫致死,可见其人心狠手辣,这样的一个人,又如何防护京畿治安?

    郑淳虽说武将出身,在朝中也谈不上什么根基,但好在他娶了个好老婆,岳父秦蕴乃国子监祭酒,又有高恭这么一个礼部尚书的舅舅,因此,到也不是没人替他说话。

    当即便有人站出来道:“李氏乃妾室扶正,我到是不知,我大周的律法何时开始承认妾室可以扶正了?大人你乃我大周官员,却连大周律法都不清楚,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别说如今还没有证据,说明李氏之死与郑淳有关,哪怕就是真的有关,顶多也是逼死个侍妾,哪来什么继母呢?”

    站出来为郑淳说话的这位,乃礼部官员,这一番引经据典,将对方驳的哑口无言,最后,那御史险些恼羞成怒:“李氏在承恩公府以正室身份行走多年,若她的正室身份不合礼法,那比为何早时不说?!”

    那礼部官员轻瞥对方一眼,淡淡道:“像这等纠错巡查之事,乃是你御史的职责,如何能怪到我们礼部上面,我看,强词夺理的那个人,分明是你!”

    小御史给气的脸红脖子粗,怒指道:“你——”

    眼看两人就要当堂掐起来,这时,崔文芳站出来训斥道:“都给我住嘴,堂堂朝廷官员,成何体统!”

    御座上的周宣帝早已黑了脸,见两人终于不吵了,他黑着一张脸退朝离去。

    早朝闹这一通,这下,百官也都在谈论关于郑淳逼杀继母一事了,高氏得知女婿竟被弹劾,又急又气;“这和淳哥儿有什么关系,那李氏是我绑走的,人也是我骂的,要说逼死,那也是我逼死的人,他们御史台的人吃饱了撑的吗?有种的就来弹劾老娘,欺负淳哥儿算什么本事?!”

    秦蕴头疼道:“我说夫人啊,你就别跟在再添乱了,弹劾你?你一深宅妇人有什么可弹劾的。”

    高氏是越想越生气,最后一拍大腿道:“我找高恭去!”

    高夫人是个爆炭性子,说找她哥,那就是去找她哥,秦大人拦了好几拦,硬是没有拦住,最后只的吩咐家中仆妇道:“你们可要好生看着夫人,千万不能让她闹起来,知道吗?”

    仆妇躬身应是。

    秦蕴头疼的要命,所说国子监这个地方,向来清净没有什么政斗,但他毕竟也是朝廷官员,基本的政治素养还是有的,此刻,他已经敏锐的感觉到,这场针对女婿的纷争,怕是来者不善,以他的力量,定然是无法左右的,如今,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妻兄身上了。

    高夫人一到高府,见了老嫂子就哭开了:“嫂子,你说淳哥儿这孩子多可怜啊,他那么小的年纪,就孤身一个人去辽东挣前程,风里来雨里去,死了活了好几遭,才好不容易挣下如今这份家业,日子这刚好过一点,那个老狐狸精就又跑来作妖,折腾两个孩子,如今,她又那么死了,我儿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高恭高大人一回家,就听见他妹子这嘹亮的哭声,头皮顿时就一片发麻,他硬着头皮走进去,就见顶着通红的一双眼睛的妹子,气冲冲的朝他杀了过来,见此骇人场景,高大人下意识就是一哆嗦。

    “哥,你说你管什么不好,偏要去管承恩公府的那摊破事儿,那李氏分明就是个老狐狸精,那郑佥也是个眼瞎心盲的,他们这么欺负淳哥儿,你不站出来替淳哥儿说句话到罢了,你到好!反帮着那对老贱人去挤兑淳哥儿,如今这事儿,就是你多管闲事惹出来的!”

    凭高大人再如何舌灿莲花,在自个儿亲妹子面前,却喃喃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高太太将小姑子拉到一边,给自家老头子使了个眼色,高恭无奈苦笑道:“我说妹子啊,你就别怪老哥哥我了,我如今又何尝不后悔啊,可是后悔又能如何,为今之计,是要想办法将这事解决才行啊。”

    听大哥这样说,高夫人忽然抹掉眼泪,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高恭静默片刻,方才道:“淳哥儿毕竟在朝为官,物议不得不在乎,如今这件事是想要解决,有两个方法。”

    高夫人忙道:“哪两个方法?”

    “第一,叫承恩公郑佥出面,只要由他出面证明李氏并非正妻,乃是妾室,那此案所造成的影响便会小许多。”高恭道。

    高夫人听完后,想了片刻,便将这条建议给否了:“郑佥那个软蛋窝囊了一辈子,他心中即便真想救淳哥儿,可只要李氏生的那几个小崽子以对他施压,他保准也会变挂,将希望寄托再郑佥身上,此事风险太大。”

    高恭点点头:“没错,那如今只有另一个办法了,将这件案子彻底闹大,请刑部的人彻查李氏的死因,看看她的死,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

    高夫人听了猛的一震,不敢置信的看向哥哥:“你的意思是说——”

    高恭冷笑道:“我总觉得此事太过蹊跷,一个李氏之死,如此短的时间内,就闹得满城风雨,今日早朝甚至还有御史上奏弹劾,我总觉得,这背后应该是有一只手在暗暗的推动,比可别忘了,当日打伤牙婆逃跑的两个女人,如今仍然没有下落,李氏一介后宅妇人,甚至出身低微,连娘家都没有,这样一个无知妇人,她即便有些算计,又去哪里寻得会功夫的女人,这样的探子,应该是有人专门从小养成的。”

    朝堂之上对于李氏之死仍旧吵闹不休,支持郑淳之人与讨伐郑淳之人,已经成为分明的两派,双方彼此争论不休,各不相让,却又谁都无法压过谁,一时间,事态就胶着在此。

    正在此时,郑淳递上了一封,由其本人口述,小裴大人亲自操刀的奏章(此君年少离家,文化课成绩极低,只比文盲好一些),奏章中先阐明了前因后果,言明自己从头到尾什么都没干,却被扣上一顶屎盆子,而后话锋一转,又道:为证明自己的青白玉无辜,他原以被害者家属身份,提出交由刑部来彻查李氏之死一案,看看李氏之死,到底是被逼自杀,还是别有隐情!

    朝中官员瞧见郑淳的这封奏疏,心中阵阵无语,他们只顾着争论李氏的身份归属问题,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虽然郑淳自己别府另居,但人家还真有要求刑部审理的此案的资格,此时,若有人敢跳出来指责李氏身为父亲妾室,他没有资格要求审理此案,那就是自打自脸,因为,一旦李氏妾室的身份被钉死,那此事对郑淳的影响,就微乎其微了。

    于是乎,郑淳这封奏疏递上去后,根本没人反对,于是乎,崔文芳大笔一挥,就同意了此案交由刑部主审。

    事情转来转去,就转到了裴昭这里。

    而与此同时,承恩公府,正上演着一出闹剧。

    郑佥与李氏育有两子一女,两个儿子已经娶妻,只有小女儿仍旧待字闺中,婚姻问题成了老大难。

    李氏在时,这是幸福的一家人,如今李氏死了,家中却早以乱成一锅粥。

    郑屏郑桉认定母亲的死,与郑淳有撇不开的关系,发誓定要向郑淳讨个公道,当然,因为这哥俩无权无势,身上又无官职,连衙门口朝哪开都不知道,两人主要的力气都往郑佥身上使,因为只要郑佥这个做父亲的出面,状告郑淳不孝,那任凭郑淳天大本事,也再翻不了身。

    小女儿郑嫣在一旁帮两个哥哥:“爹,娘死的冤枉啊,那日她被那个老妪婆欺辱了后,就一直神思不属,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娘竟然真的会想不开寻短见啊,爹,你可千万要替娘逃回公道啊!”

    爱妻死后,郑佥整个人的魂儿都像跟着去了一般,整日浑浑噩噩,只是,此人虽然窝囊了一辈子,也逃避了一辈子,却也是个当爹的,他脑中仍然记得阿恭曾跟他说的话:你的两子皆不成器,小女又还未成亲,而且即便成亲后,她也需要兄长的扶持照顾才行,你就别再造孽了,要知道,你们夫妻二人今日所种下的恶果,他日都需要你们的儿女亲自品尝,李氏一个无知妇人也便罢了,你怎么也如此糊涂?

    郑佥知道自己不够聪明,也知道阿恭说这些,肯定是为他着想,于是,他便将此话牢牢记在心中,并且奉为金玉良言,之前,他主动去缓和与长子的关系,阿恭以为他是想通了,后悔了,其实,只有他自己心中明白,他只是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为两个儿子树下一个强敌而已。

    想到这,郑佥心中悲痛欲绝,这难道就是上天对他的贪心无耻的报应吗?

    郑屏仍旧不死心,道:“爹,你今日就给个准话吧,娘的事你还管不管,你若就此不管了,那我就亲自去顺天府状告郑淳逼死继母,娘的仇,儿自己来报!”

    郑佥听到这,才仿佛活过几分来,他一把拉住儿子的手,道:“我儿啊,你娘她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不了解吗?她最是惜命的紧,怎么会为了这丁点小事就去寻死呢?”

    郑屏愤怒道:“娘是不会为一丁点小事就去寻死,可这次是小事吗?娘受了多大侮辱?娘只要是爹您的妻子,就是他郑淳的长辈,长者赐,不可赐,那是两个女人的事吗?他那就是成亲打娘的脸?!娘会这样做,难道还不是为了他郑淳着想?他成亲三载,膝下仅有一女,若他争气些,也不用娘替他操这些心!”

    郑佥诺诺无言,郑屏气焰越发嚣张,就在郑佥险些禁不住儿子压力答应下时,高恭来了。

    不得不说,高恭与郑佥多年朋友处下来,对他的性子十分了解,所以,在给外甥女婿出完主意后,为防郑佥这边出现纰漏,就连忙赶了过来。

    高恭一张黑脸,浑身散发着朝廷二品大员的威仪,郑屏见了他,就如同老鼠见了猫,半点都没有方才逼迫父亲的那嚣张劲头。

    郑屏对高恭施一礼:“高叔。”

    高恭淡淡点头,也没有和这父子俩寒暄的心情,于是直接开门见山道;“淳哥儿已经向御前递了折子,要求刑部彻查李氏之死,”没等郑屏跳脚,他一句话就将人给堵了回去:“屏哥儿你是个孝顺孩子,应该也想弄清楚,你娘是死到底是何缘故吧?”

    郑屏:“……”

    郑屏很想说,他娘的死,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吗?分明就是郑淳逼迫所致,哪里用的着刑部来调查,可面对高恭时,这样的话他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心中愤愤,这样也好,等刑部查出是郑淳所为后,他再叫爹去告郑淳不孝也不迟。

    高恭看着郑屏这个窝囊废样,心中无不鄙夷的想,爹蠢蠢一个,娘蠢蠢一窝,古人诚不期我矣。

    看着郑佥这副死了娘的表情,高恭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他本想抬脚就走,但想了想,还是劝道:“阿佥,李氏虽死,可你们二人还有三个孩子,凭哥儿桉哥儿已经娶完妻,自是无碍,可是嫣姐儿如今连婆家都没有,你若再这样消沉下去,你可有想过她该怎么办?”

    “嗯?”郑佥撩起迷茫颓废的眼皮,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好像根本就没有听他说话。

    高恭无端端心情烦躁起来,索性道:“算了,权当我没说!’

    说完,便甩袖离去。

    案子由刑部主审,因近来表现优秀,裴昭得到了上级领导的嘉奖,于是,这桩案子便指定由他主审。

    裴昭接手此案,最开始,便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阻力,首先,要调查李氏之死是自杀还是他杀,最简单的办法莫过于验尸,可无论是承恩公郑佥,还是郑屏郑桉,都不同意此举,家属不同意,这个尸就验不了,尸身验不了,这案子就无法再查下去。

    关于验尸一事,高恭甚至都亲自出面劝道:“阿佥,你怎么就是个死脑筋?刑部的人要求验尸,也是为了找到幕后真凶,你难道就真的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推动此事?你们好歹相守了二十年,她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你连替她找到真凶的勇气都没有吗?”

    可惜,一向无往而不利的谈判大师,却在肉头这里折戟沉沙,任凭高大人舌灿莲花,郑佥只一句话,我不能让她死后都不得安宁,不行,不能验尸。

    高恭气道:“难道她被人谋杀,你都不想找出真凶是谁吗?”

    郑佥还是摇头:“刑部的人不是很厉害吗?难道不验尸就查不出来了吗?”

    高恭被噎个半死,在郑佥的面前,他第一次竟无言以对。

    郑佥死不同意验尸,案子却不能就此僵持下去,裴昭决定自李氏身边的丫鬟婆子下手,刑部大堂男人都没几个能熬的住,更别说一群后宅女眷,没费多少力气,他便从李氏身边一位周姓婆子身上,发现了一条线索。

    据周婆子交代,李氏近来最喜欢到法华庵上香还愿,而且和法华庵的了因师太关系很好,而且,当初送给郑淳的两个女人,还是通过法华庵买来的。

    周婆子自觉一切正常,但这在裴昭听来,却不由毛骨悚然,法华庵的名声,他也听说过,是京郊附近的一处小庵堂,不大,但香火极盛,京城中级官员家的女眷最爱去那,法华庵开展一些卖符求签算命的业务很正常,但一处庵堂,竟然还能兼职人牙子的活,这就叫人心惊肉跳了。

    而且,李氏从法华庵处买来的两个女人,分明就不是正常的女人。

    裴昭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法华庵应当是被人控制了,至于谁才是这背后的推手,他却不得而知,想到这,他的心重重沉了下去,深吸一口气,他语气严厉的吩咐道:“去五成兵马司借兵,给我将法华庵里里外外都围起来,谁敢放跑一只苍蝇,我到时那他试问!”

    五成兵马司的人都知道,裴大人如今正在查案,为的是帮他们大人洗清冤屈,因此,裴昭一说要借人,他们十分痛快,一个总旗当即点了百十个好手随行,并吩咐道:“都要老老实实听裴大人的话,若让老子知道谁敢冒头,看老子不收拾他!”

    放完狠话,这总旗笑咪咪道:“裴大人,这些人您尽管用去,要是不够的话,您就再跟我说,千万别跟我客气。”

    因裴昭包围迅速,在这个法华庵里,还真叫他逮住了一条大鱼。

    作者有话要说:隔壁文文求收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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