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香
于是乎, 裴昭这次准备充分的拜访之行,得到了一个令人惊诧的答案——不见。
没错, 谭参将自诩是个体面人, 也从不爱搞文人背后阴人那一套, 不喜欢你,瞧不上你,就会当着你的面给难看,以表明谭参将嫉恶如仇, 绝不妥协的态度!
裴昭对此:“……”
最初, 他被谭经的人给轰出来时,他还以为其中是不是出现了什么误会,毕竟, 他是带着介绍信上门的, 怎么想,都不应该得到这种待遇才对, 不过,等他弄明白其中根本不存在什么误会, 谭经就是莫名其妙瞧不上他之后,他便深深的无语了。
九星见裴昭一脸郁色, 小心的问道:“伯爷,是不是事情不顺?”
“人都没见着,就叫人给轰出来了——”裴昭没好气的道。
说着,也没等九星再问,就将自己吃闭门羹的事说了, 末了又骂了谭经一顿:“如此单纯愚笨之人,也难怪混到如今都只是个参将,看来,找胡总兵的事,只能另想办法了。”
九星觑着裴昭脸色,小心道:“大爷,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谭经毕竟是当初郑大人给您留下的人脉,郑大人办事向来稳妥,其中,可千万不要有什么误会才好啊。”
裴昭冷笑一声:“误会,我怕这可并非什么误会——”
而且,裴昭并不觉得两人之间,能有什么误会,他们二人,从无见过面,也从无接触过,他带着郑淳的亲笔信件,被人直接扫地出门,即便真有了所谓的误会,那也必定是谭经头脑太过简单所致,开通两地商路,是紧要之事,而以目前来看,此人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所以,他想了又想,不管谭经是误会也好,无心也罢,此事必然先得绕开他。
——裴昭决定直接去找胡庆元。
可胡庆元乃辽东总兵,长官辽东军政,手底下十万军队,乃大佬中的大佬,几乎相当于辽东的土皇帝了,这样一个人,又岂是说见就见的。
裴昭在此地待了足足半个月,仍旧一筹莫展,直到九星满脸兴奋的找到他:“伯爷,原来赵公子就在此地任御史,他知道您想见胡总兵后,说愿意帮忙引荐!”
裴昭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自从他自福州回到京城,因为花琉璃之事与赵青山闹翻后,两人便默契的不再来往,之后,他忙着娶妻生子,忙着在朝堂站稳脚跟,若非今日九星提起此人,他怕是早就将赵青山这个名字抛到脑后去了。
裴昭停顿了片刻,才问道:“你怎么见到他的?”
九星十分兴奋,他与赵崇明相处时间很久,关系处的很不错,连带的,和赵青山也颇为相熟,他并没察觉到裴昭有些复杂的脸色,只一脸兴奋的道:“我听说从北面来了一批上好的草原马,便想着去看一看,谁知,正巧就遇到了赵公子,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赵公子正是此地巡按御史,赵公子问我怎么到这来,我便将咱们想找胡总兵的事情给说了,赵公子便说他愿意帮咱们引荐一二。”
“原来是这样啊……”裴昭都不得不感慨他们之间这狗血缘分了。
只是,既然赵青山愿意帮这个忙,裴昭也只有先承他这个人情了。
————
胡庆元如今虽为一品武官,可真论出身,他却是正正经经的文官出身,乃根正苗红的两榜进士,他是武官中学问最好的,也是文官里最会砍人的,正是由于他由文转武的传奇经历,胡庆元的总兵位子才会坐的这么牢,而且,此人还颇会利用己身优势,有武官不服,胡总兵就直接将人骂到怀疑人生,而有文官敢弹劾他老人家,胡总兵却是要操起刀子砍人的。
这样一位能文能武的煞神级人物,谁敢来惹,你敢前脚弹劾,他后脚就能操刀来砍,就问你怕不怕?事实证明,口齿再伶俐的御史,也是害怕手里有刀的总兵的,再加上此人着实有本事,镇守辽东这几年,老邻居鞑靼人再不敢大规模来犯。
在见胡庆元之前,裴昭曾设想过胡庆元的相貌,可等他看到真人时,虽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胡庆元一身文士打扮,身上并无武将的半点杀伐粗鲁之气,乍一看去,他根本不像镇守边境的一地总兵,反倒像是幕僚军师一类的角色。
这些念头,只在裴昭的脑中一瞬间闪过,他见到胡庆元后,当即抱拳,行了一个武官之礼:“胡总兵。”
胡庆元态度称得上慈祥,他对着裴昭微微一笑道:“见到你之后,方才知什么叫少年英才啊,昔日,我便曾十分仰望老国公的英雄气概,如今看来,果真是名门之后啊。”
裴昭没留神被这样一番夸奖,当即脸上有红,道:“胡总兵过奖了,小子只是运气好点罢了,胡大人投笔从戎,才是真正的文武全才,在大人您面前,小子岂敢称一句英才。”
见裴昭这般紧张,胡庆元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待笑过一阵后,他才有些意有所指的看着他道:“我年轻时曾在君山先生门下受教,阿昭,论起来,你也该喊我一声师兄才是。”
裴昭:“……???”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胡庆元,原谅他,这个消息太过突然,以至于他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此时此刻,裴昭只觉得头顶先是一群乌鸦飞过,他心道,老头儿啊老头儿,我辽东戳着一个师兄,您老怎么也不提前言语一声,他要是早知道两人还有这层师兄弟关系,他又怎么会在这吃了半个月的沙子。
其实,裴昭这次还真是误会宋君山了,他老人家一生堪称波澜壮阔,收徒更是无数,像胡庆元这种根本没有正式拜过师的学生,他老人家根本都懒的去记。
许是裴昭的面部表情太多呆傻,胡师兄于是好心的多解释了一句,“说来,还是青山和我提及,原来我才知道还有你这么一位小师弟,能叫师父收做关门弟子的,果真不是简单人物。”
裴昭又不傻,能和一地总兵攀上师兄弟关系,那还不赶紧攀,他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吗?说起来,若非胡师兄今日主动提起,我怕是再不知道您亦是师父的弟子的,”说着,他有些苦恼道:“收起来,我来辽东之前,还专门去看了师父一趟,师父当初只是和我嘿嘿直笑,我问时,却什么都不肯说,我当时还以为师父是年纪大了,小孩脾性又发作了,也没怎么往心里去,现在回想起来,师父当初怕就是在故意瞒着我,就为了逗我玩!”
裴昭:全是编的,老头儿连朝里闹腾的正欢的宣正都懒的理,自在的过自己的田园小日子,更别说一个远在辽东的总兵了,他估计,老头儿这会儿连胡庆元是谁都不知道了,当然,宋君山记不记得胡庆元不是重点,重点是,只要胡庆元还愿意以君山门下弟子自称,那他就能光明正大的拉关系,想到这,他在心里默默对老头儿道了一声抱歉,师父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为了徒弟我的前途着想,师父您就暂且委屈一下好了,而且,他这还相当于给您师徒二人加深感情交流呢。
果不其然,裴昭这话刚落,胡庆元整个人就隐隐有些激动:“师父、师父他还记得我吗?”
原本一副仙风道骨,再拿把羽毛扇立即就能cos诸葛亮的胡大总兵,一听裴昭提起宋君山,竟激动的像个年轻小伙子一样。
一见胡庆元激动的神情,裴昭心底顿时稳了,于是继续开始了忽悠大法,他长叹一口气,才面带羞赧道:“胡师兄,你与青山相识,想必也听说过我的事了吧,当年,我拜师还不到半年时间,就被迫匆匆离开京城,说来,我虽为师父的关门弟子,可其实并未怎么在师父膝下服侍,因此,同门的师兄们我知道的也不多,哎,师父他是个老顽童性子,若非胡师兄你主动提起此事,我是再想不起当初师父的异样的,现在想来,那时,师父估计就是故意不告诉我,想让我在胡师兄身上先撞一撞的。”
“小师弟,不知师父他老人家身子可还好?”胡庆元关心的问道。
“好,简直好得不得了,”裴昭道:“老、老爷子眼不花耳不聋,师父他如今住在山上,每日清早都会爬一圈山,身子骨比许多年轻人还是结识呢。”
看着胡庆元似是对老头儿的情谊很深,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中,裴昭就光说老头儿的事,包括他身上发生的一些趣事,对此,胡庆元也听的津津有味,两人一个说一个听,因为有着共同仰慕的一个人,很快,两人便熟悉起来,因为相谈甚欢的缘故,胡庆元还特地留他用了饭,几杯酒下肚后,彼此天然就带了三分亲近,更何况,两人间还有一个宋君山做粘合剂。
最后的结果便是,裴昭几乎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来和胡总兵谈心谈师父,却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与胡总兵提开商路之事,结果,就只用了一刻钟,这件事便圆满的办成了,而且,胡师兄为了表示自己对小师弟的支持,还当场叫来了自己的一位心腹参将,并告诉裴昭,有什么条件和要求,都可以和这位参将说。
于是乎,胡师兄就将谭经召了来。
等胡师兄给彼此介绍过姓名后,两人不约而同都在心底骂了声草!
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裴昭想,他们俩这缘分还真是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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