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小说:嫡长子 作者:君香
    君香

    为表对裴昭的看重以及尊重,宋家两代人三位主事,一同来见裴昭。

    宋昌心心念念不能放过裴昭这个大主顾,虽然也诧异于裴昭的年幼,不过待双方叙过礼后,就迫不及待率先开口道:“李公子,我看你最近几日在大肆购买极品白瓷,但似乎仍是不满意,不知你想要什么样的呢?”

    宋广山与宋广平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底看到一丝无奈,心底感叹到,年轻人,到底还是心浮气躁了些,就听裴昭漫不经心的道:“这个好说,不如宋公子把你们家最好的白瓷拿来一观,看是否能达到我心中样子。”

    宋昌一噎,心道你个小人,口气到是不小,上来就要看我家珍藏,若裴昭没有几日前疯狂撒钱的行为,宋昌定然会以为眼前这人是个骗子狂人,但了解了这位李公子的一贯风格后,对此言语,到也并未觉得如何冒犯,兴许李公子就是眼光太高了呢。

    宋昌回头看了眼父亲和叔叔,见两人微不可闻的对他点点头,他这才道:“李公子乃是豪爽之人,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掖着藏着了,还请李公子入窑厂一行,也好看看什么样的白瓷才会趁了您的意。”

    裴昭轻轻晃着手中折扇,动作慢条斯理,道:“好说,好说,”回头道:“九星,去宋家窑厂。”

    九星会意,立马转身吩咐下去,很快裴昭就换了一副出门的行头。

    看九星行事如此利落有章法,宋昌只是觉得李公子的下人规矩真好,但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宋氏兄弟心中却是猛得一阵,这样训练有素令行禁止的下人,许多高官府邸尚且做不到,眼前这位来历成迷,又出手大方的李公子,他到底什么来头?这一刻,宋广山忽然后悔,在来之前没能将眼前少年调查一番。

    各怀心事的一行人来到宋家窑厂,裴昭就坐之后,清场后,宋昌亲自捧出一对极品白瓷花瓶,裴昭细细看过,果然线条流畅优美,胎身光亮顺滑,薄得能透出光线,放到日光之下,比最无暇的羊脂白玉更要细腻三分,这样的品相,做贡品也绰绰有余了,宋家这是把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了。

    裴昭把玩一番后,小心翼翼放回原处,宋昌一直盯着他的神情,见他先是微微惊讶而后又皱起眉头,心中不由打起鼓来:“李公子,不知这对梅瓶可还入你的眼?”

    裴昭恢复到装逼态度,淡淡道:“此瓶可称得上极品,尤其这一对白瓶人眼竟挑不出丝毫差别来,实在是巧夺天工,只是——”

    宋昌有些急躁:“只是什么?”

    裴昭笑:“只是我猜,这样品相的白瓷,应是宋家窑厂所拿出的最顶级的好东西了,如此品相的白瓷,怕是少东家手里也不过几件而已吧。”

    宋昌没料他他会说这些,一时有些愣住,迟钝了片刻才道:“这是当然,这样品相的白瓷,从制丕到烧制,一个地方出了错都会废掉,不是有几十年经验的老把头,根本烧不出这样的品相。”

    裴昭这才笑了出来:“若我说,我需要一批这样品相的白瓷,不知少东家可拿得出来?”

    “什么,一批?!”宋昌一脸难以置信,仿佛他在说什么天方夜谭一样。

    改朝换代,背后需要尸山血海垒起,这些是眼睛能看到的牺牲,而那些眼睛所看不到的地方,被毁坏淹没在历史长河中的技艺、书籍和文化,其浩如烟海,不可计数,如今大周才建国二十年,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休养生息,恢复元气,包括技艺同样如此,在宋昌看来,这已经是极为难得的技艺,想要达到量产,简直是痴人说梦,而裴昭,与其说他是因为无知才会自大,到不如说他深刻的了解这个伟大民族那登峰造极的创造力,以及那不屈不挠的坚韧精神,没什么是这个民族做不到的,他甚至比宋昌本人还要有自信。

    裴昭神情依旧淡定:“没错,一批。”

    他的目光转向宋氏兄弟,见他们同样一脸惊诧,放下茶盏,默然无语,似是等待这对方答复一般。

    站在一旁的九星,听了他家大爷的话,也被惊了个好歹,心说大爷你可真能忽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要不是自家人知自家事,还真以为他家大爷是哪冒出来的行家呢。

    氛围静谧良久,最终,宋广山终于出声:“李公子,你可能有所不知,白瓷看此简单,实则想要烧制出洁白清透的白瓷十分不易,能烧制出牙白色已是难得,今天你见到这对梅瓶的品相已然是顶级,乃可遇而不可求,你想要一批?”宋广山摇头苦笑:“莫说一批,你能凑出十件来都不可能。”

    言外之意,你这纯粹是班门弄斧,外行不懂才瞎咧咧,行业现状都搞不懂,就来这口出狂言,若不是他有‘美名’在外,都要以为这是专门来砸场子的了。

    谁知,裴昭听完这话,却丝毫不恼,反倒笑意吟吟道:“宋老板,其实我来曲阳,不单单想要买些白瓷而已,我真正的目的,想要来谈一桩大生意,只不过见过宋氏窑厂的状况后,比我预期之中差了不少,我如今还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和宋家谈这笔大生意。”

    宋昌忍不住开口:“不知李公子相谈什么生意?”

    裴昭见宋氏兄弟也在看着他,哂笑一声,也不再卖关子,直接道:“我要找人合伙办窑厂。”

    宋家三位主事听了陷入沉默,最后,宋昌没忍住不客气道:“开窑厂?李公子你不是说笑吧,我看你祖上也不是做这个营生的,而且还是外地人,你还真是自信过了头。”

    裴昭不以为杵:“少东家误会了,我并非要在曲阳开窑厂,而是要去闵地开窑厂,至于你说的技艺,我不是说了我来曲阳是要谈生意的吗?我不会烧瓷没关系,我只要寻到技艺精湛的窑厂合股,届时我负责打点各方,寻找销路,而对方只负责专心烧瓷即可,这样一来,分工合作,何愁达不到双赢?”

    宋昌听了目瞪口呆,连宋氏兄弟也皆是一脸呆滞,实在是,他们也自认算得上见多识广,却从未听过这样做生意的法子,但不可否认的是,待细细想过之后,发现这个法子竟然真的十分可行。

    其实,很多人之所以会目瞪口呆,完全是因为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已经完全被尊卑阶级所同化,商贾本贱,有身份地位的高门大户,会掠夺商人,会鄙视商人,却不会想到与商人合作,因为,那在他们看来,实在没有必要,许多高门大户什么也不干,只吃商人孝敬的干股都吃不清,又何必与贱籍同流合污呢。

    而裴昭不同,因为他深深的明白一个道理,唯有将效益与利益挂钩,才会激发出无穷的创造力。

    在宋家三人尚未完全反应过来之际,裴昭终于发出最后一击,他起身,神态淡然却又十分认真的问道:“宋家技艺寻常,那么,我想知道宋老板的胆量如何?可否有胆量有野心与我合作?”

    宋广山心神真当,看向裴昭的目光变得惊恐。

    最终,宋广山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一把揪住跃跃欲试的儿子,对裴昭恭敬的道:“李公子,此事关系重大,可否容我兄弟二人商量过后再行定夺?”

    裴昭颔首:“可,我在此地再等三天,若三日后宋老板仍然拿不定主意,那里某便要走了。”

    说罢也不理会宋家三人,起身就走。

    裴昭走后,宋家两兄弟才像重新活了过来,坐下后,才发现后背早已被冷汗洇湿,宋广山深吸一口气,对弟弟道:“对此事,你怎么看?”

    宋广平沉默不语,反倒是一旁的宋昌神情激动道:“父亲,若那位李公子所说是真的,那可是百年难遇的时机,若得李公子相助,我宋氏白瓷,定然会发扬光大!”

    宋广山看了傻儿子一眼,长叹一口气:“你说的这些都是孩子话,难道为父不知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怕就怕,饵虽诱人,背后却恐有灭门之灾啊!”

    宋昌不敢置信:“父亲,我看那李公子年纪虽小,却是个坦荡之人,对我们也并无丝毫欺瞒之意。”

    宋广平这时终于发声道:“昌哥儿,你误会你父亲的意思了,他并非说李公子人品有瑕,而是李公子的身份有可能带给我们灭顶之灾。”

    见侄儿仍是面露不解,宋广山开始为侄儿解惑:“你年纪小,不知闵地是什么地方,闵地与琉球隔海相望,先帝派自己的心腹崔时前往闵潜心造船,可朝廷这些年被鞑靼人牵制,无暇南顾,如今的闵地各方势力交错,派系林立,那些可都是跺跺脚,整个闵地都要斗三斗的大人物,那个李公子敢去闵地开窑厂,那他的背景定然不简单,那些大人物博弈,像咱们家这种无权无势的小虾米,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宋昌仍旧有些不解:“可是开窑厂,无非是各方打点到位,您也说了李公子背景不凡,想必他能护着我们的吧?”

    宋广山苦笑道:“你这个死孩子啊,大周幅域辽阔,你道那李公子别的地方不去,为何偏偏要到闵地开窑厂?”

    “父亲,为何?”

    “盖因闵地走私极盛,而瓷器,乃是海上走私的主要器物!”

    “啊——”宋昌骇的睁大双眼,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宋昌生性敏锐聪慧,对政事也有一定的敏感度,在闵地,有能力经营海上走私的人,那必定得是大人物中的大人物,至于这大大人物到底有多大,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宋昌浑身一机灵,对李裴此人亦开始深深恐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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