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性德去求了皇上, 得了恩准接了月姑娘马不停蹄回府。
在门外便听到令人捧腹大笑的言论, 纳兰性德的脸上蒙了一层寒霜。
都道月氏倾国倾城, 今日一见名不副实, 真人要比传闻中更令人心神驰往。
老三回神不再直视, 毕竟是皇上的女人, 盯着看太过失礼,扣上冒犯的罪名岂不给二哥添乱。
目不转睛盯人的只有老大, 下场显而易见。
砰,咚!
月灼华将人踹飞出去, 摔在屋外地面爬不起来。
“念及他是你兄长的份上,这双野心昭彰的招子定不会留。”贪婪的视线也敢往她身上落, 活腻歪了!
老大胸口钝痛,一动嘴里泛起血腥, 从未在人前受此大辱, 怒火登时绕心。
“玉佩代表定情,二弟可要考虑清楚。”吐掉嘴里的血沫子,老大鄙视靠一张脸得势的二弟。
“闭嘴!”明珠将孩子交到容若手中,怒斥失心疯的长子。
月灼华却笑开:“我与他定情, 那也是你纳兰家的幸事, 悉知傍上我之后获利只高不低。”
明珠一个头两个大:“别说了, 先看看孩子。”命人将失去理智的长子拖回去, 丢人现眼,家门不幸!
“月姑娘!”纳兰性德什么都不去想,只顾怀里的孩子。
月灼华只看一眼:“洗个冷水澡, 搁太阳地里晒晒。”
“这,这,这,胡来!”太医听了先不干了,这法子搁成年人身上未必受得住,何况是个不足月又体弱的孩子!
明珠门清月氏向来邪性,哪料一山更比一山高,心里直打鼓。
“能有几成把握?”明珠不愿看到孙子断送小命。
月灼华不答反问:“你想几成便几成。”
明珠宰了对方的心都有,这叫什么话,自己当然愿意看到孩子现在就活蹦乱跳,可能吗?
月灼华相当干脆:“信不过,另请高明。”
明珠一句话说不出来,若能,自不必欠下天大的人情,少听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纳兰性德别无选择,“阿玛、额娘不妨试试。”
纳兰夫人不住发问:“水要多凉的,井里打上来的水,还是晒过太阳的水?”
月灼华:“成年人手伸进去,感觉不到太冷的水。”
如此,高悬的心落下一半,纳兰夫人亲自去准备。
连试了三盆,终于确定其中之一,小心翼翼将孩子放到水中。
孩子骤然被冷水一激,啊了一声却没哭。
将孩子身上淋湿,纳兰夫人看向月氏:“可否?”
“行了。”月灼华点头:“铺条毯子放放面晒,约一个时辰。”
“光着?”纳兰夫人生怕孩子冻着。
“除湿,正反都得晒到。”入夏时节临近中午,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
移步院中,纳兰夫人寸步不离守着。
好容易出来一趟,月灼华打算到外面转转,上次出宫是在去年。
将容若叫到一旁,让对方派个人跟着就好,宫门落锁前会回去。
纳兰性德认为不妥,人是他接出来的,理应安全送回。
纳兰夫人注意到不远处站在一起的两人,不由自主脱口而出:“好一对璧人!”
明珠耳闻此言,紧张的拉了老妻一下:“胡说什么呢!”
纳兰夫人眼眉上扬:“本来就是,两人站在一处赏心悦目,要不是月氏乃皇上的人,与自家儿子多般配。”
明珠吓得魂不附体,有些事根本没法跟身边人说透,“月氏脾气大你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人做儿媳你吃得消?”快别给他们父子添乱了!
纳兰夫人感叹:“好的全归了皇上,儿子这个年纪也该另择新妇。”
“你呀,操不完的闲心。”明珠劝发妻,“儿孙自有儿孙福,新妇未必对孩子好,表面文章你又不是没经历过。”
“孩子不用她养!”纳兰夫人还怕新妇苛待养废嫡子。
明珠更得说道两句:“不让新妇接手,摆明了对新妇不信任,儿子的日子能好过,万一再弄出个嫡子,前头的没爹没娘……”
“行了,别说了!”越说越心烦,纳兰夫人打消为儿子终生大事盘算的念头。
月灼华同容若谈崩了:“榆木脑袋不知变通!”
找到明珠,月灼华开门见山道:“劳烦明相跑一趟宫中,就说孩子何时病有了起色我再回去,就住在府里。”
“可不敢!”明珠吓掉半条命,最担心莫过于请神容易送神难。
皇上不论出于何因对月氏严防死守,自己绝不能做拆台第一人。
“皇上什么脾气,月姑娘最清楚不过。”提醒月氏千万莫为一己之私,拖无辜者下水。
月灼华刚张嘴,却‘丝’了一声。
注意力随之转移,原来是孩子揪住月灼华一缕青丝。
“孩子无状莫见怪。”纳兰夫人说着去掰孩子的小手。
怎料,愣是弄不开,又不敢太用力,伤了孩子柔嫩的小手。
“这……”纳兰夫人没法子。
纳兰性德尝试用玉佩替换出头发,失败。
月灼华敛眸,道了一句:“人精!”
明珠父子一个闪神,脑子里闪过太多思绪。
纳兰夫人又是哄,又是拿吃的骗,楞是不成,总揪着不是办法。
“要不剪了?”总能长出来,因是背后的头发,剪了并不妨事。
“头发能是随意剪的?”明珠不同意,“试试别的办法。”
女子断发颇多讲究,纳兰夫人回过味自知失言,尴尬的笑了笑。
婴儿能看到常人无法看到的东西,本能追逐对自身有利之物。
月灼华很是干脆,指尖轻轻划过,削下一缕发丝。
“回宫!”
孩子紧握发丝开心的笑,露出一嘴粉嫩的牙床。
纳兰性德赶忙相送,实在不明哪里惹到月姑娘。
纳兰夫人望着一前一后消失的背影,喃喃自语道:“生气了?”
“显而易见!”明珠搞不明白因由。
纳兰夫人紧张道:“要是同儿子生份了?”以后求人更加好艰难。
“生份了才好,省得总惦记着儿子!”明珠巴不得月氏不再纠缠。
“这话我不爱听!”纳兰夫人反驳,“月氏已是皇上的人,再大的胆子敢勾、引外臣。”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外头风言风语怎么传出来的!”无风不起浪,虽因卢氏的死暂时划上句号,倘若两人走得太近,只不定闹出什么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况且羡慕嫉妒儿子的人数不胜数,难免说出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你懂什么,月氏长得那样,看看老大的德性,难保……”之后的话没能说出口,明珠遭到老妻一顿猛捶。
“老二能跟老大一样!”纳兰夫人差点气死,“当阿玛的不信任外人有情可原,连自己的儿子都生疑,有你这样的吗!”
“别打,别打!”明珠抱着头躲闪,“不是,不是。”
月灼华突然回宫,纳兰性德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南书房,康熙见到大步流星进门的月灼华,漫不经心道:“孩子好了?”
“不知道。”月灼华走到御案前,居高临下盯着康熙。
康熙纳罕,容若眼巴巴将人接去瞧病,不知吉凶又返回来,闹得什么景?
咦?康熙注意到不同之处:“头发原何少了一截。”太明显了,除非眼瞎看不见。
康熙一瞬间翻腾起不可告人的画面,喝斥月灼华:“就不能矜持些,注意礼义廉耻。”头发能是随便送的!
月灼华戏谑的抓起剪短的发丝,在康熙眼前晃了晃,开口即是令人吐血的撩拨。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
“月灼华!”康熙拍案大怒,“能不能要点脸!”
殿外的纳兰性德又急又惊,跪在殿外磕头辩解:“事实并非如此。”
康熙烦躁的挥了挥手,梁九功示意纳兰侍卫进去。
前因后果亮明,康熙怒火不降反升:“你在戏弄朕!”
“是又怎么样。”月灼华坏坏的笑。
“滚!”康熙怒急,“滚出去!”
康熙其实想说,别在让朕看到你,考虑到月灼华的可利用价值,恼了对方没好处。
“事不过三!”月灼华扭头就走。
“威胁朕!”康熙怒指离去的背影。
“你!”面对茫然无措的容若,康熙说不出训斥的话。
“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康熙挥退容若。
纳兰性德磕头告退,入耳的事不往心里去不可能。越琢磨越觉得不安,月姑娘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皇上的态度至今模棱两可,不像是喜爱,到更似护着什么?
两人之间言语上的挑衅,更像夫妻争吵,自己无端变成插足的那一个。
月姑娘极看重头发,会不会其中掩藏了私辛?纳兰性德决定回去查查。
人走了,康熙坐下揉着眉心:“朕头疼。”
梁九功上前:“奴才为皇上按按?”
康熙整个脑袋都大了,让梁九功解了辫子好好按按。
梁九功解辫子的手一抖,以为眼花了,揉了两下再看。
“怎么了?”康熙察觉有异,侧过头问。
梁九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支支吾吾半天:“皇上,您的头发,少,少了一截。”
康熙自身后抓起头发至眼前,果真瞧见极为醒目的一块。
眼前乍然浮现出,此前月灼华少了的发尾,位置尽然一模一样。
回想起月灼华居高临下的视线,分明不是在故意撩拨,而是有意观察自己发辫有无缺损。
笑话闹大了,康熙误以为月灼华没脸没皮,专门来气自己。
梁九功同样思及忆起刚刚一出闹剧:“编成辫子看不出来。”
“是转嫁还是同受?”可怕的令人窒息的能力!
梁九功回答不上来,缄默不言。
康熙告诫自己要心平气和,不就是少了一截头发,编成辫子看不出来,又不是没经历过秃头之苦,这点小事不足为虑。
“起来,给朕按按头。”康熙选择视而不见。
梁九功:“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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