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灼华搁筷, 语出惊人道:“功臣皆有封赏, 我的呢?”
殿内立变鸦雀无声, 朝臣小心翼翼偷瞄皇上, 暗腹难不成月氏早已不满现状, 在大庭广众之下逼迫皇上立后?
官员下意识看向为首的太子与大阿哥, 月氏何等肆意,若真册封为后, 哪怕是退居一射之地的皇贵妃,太子地位将空悬, 大阿哥更加希望渺茫。
就知道月灼华不是个安分的主,康熙忍着怒气问:“你想要什么赏赐?”
月灼华故意用指尖缠绕短半截的发丝, 状似无意的撩拨着康熙的神经。
明珠原本看戏的心立刻紧张起来,千万别是许诺月氏强要了容若, 毁其一生!
索额图留意到明珠绷紧的面容, 猜对方估计是为大阿哥提心吊胆,自己亦然,一时失去嘲讽老对手的闲心。
康熙知道,月灼华再用断发一事警告自己, 别玩文字游戏, 当真火大!
“朕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还有什么不满意!”半真半假的话, 带给朝臣与阿哥们不小的冲击。
皇上话意似与月氏共享天下!比之皇后尊位小巫见大巫。
太子霍然起身:“皇阿玛!皇额娘在天上看着呢!”再一次说出不合时宜的话。
索额图见势不妙,起身描补:“皇上息怒,太子殿下只是思念皇后娘娘, 一时情急失态。”
太子回首怒视索额图,说得是什么狗屁不通的话!到底站在哪一边!
月灼华不受殿中气氛所扰,笑着说:“你的天下太小,如沧海一粟。”
丝!满殿抽气声,暗惊月氏好大的口气。
康熙沉了脸:“朕只能应许你一个要求,无关他人。”
明珠闻声差点热泪盈眶,皇上后半句彻底给自己吃了一剂定心丸。
“我要出宫。”听上去极为简单的要求,朝臣心下涌动出不该存在的妄想。
月氏出宫,就此一去不复返该有多好!
下一瞬妄念被无情打破,康熙一字一句道:“即定七日,只在京中,傍晚必须回宫。”
康熙是真怕月灼华似脱缰的野马,撒出去再也不回来。
“随时出宫的权力。”身处古代就这点不好,要不是怕被康熙满世界通缉追捕,月灼华何至于龟缩宫中。
玩不尽兴,纵然偷溜出去也枉然。
康熙本该言词凌厉的拒绝,话到嘴边习惯等价利益交换,心思不由一动:“满足十四的期许。”
殿内百官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全在猜十四阿哥期许什么?
胤祯被点到名,得了心满意足的答复,兴高采烈起身叩谢隆恩。
太子与大阿哥视线不其然相接,眼□□同闪现出疑惑,确定了同一件事。
底下的兄弟逐渐长大,皇阿玛眼中再不是只有自己为重,太子此时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
大阿哥比太子对老十四有更多了解,整日畅想当大将军的人,小心思全写在脸上,此次怕也不例外。
皇阿玛看重老十四,有抬举之意,自己这个长子时间久了恐会被排斥在外。
侧首望去,一水精明强干的弟弟,心中越发焦急。
“真会算账!”月灼华同意,“可。”
月灼华应得痛快,康熙却高兴不起来,反而疑心其中暗藏有诈。
月灼华站起身:“走了。”
“宴会尚未结束!”草草离席算什么事!
月灼华惊奇:“我回去准备你要的东西。”
康熙再不好阻止,眼睁睁看着人离开。
朝臣你看我我看你,到底是皇上要的,还是十四阿哥要的?越听越糊涂。
被晾在一旁的太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窘迫到了极点。
索额图趁皇上注意力不在太子身上,狂对太子递眼色。
月氏并未提出过分要求,太子不该意气用事,落了下成。
“太子替朕敬功臣一杯。”康熙虽对太子有着诸多不满,该回护的时候从不迟疑。
太子长出一口气,顺着皇阿玛递出的梯子下来。
殿内群臣心思各异,挨到席散,等候家眷一同出宫。
康熙沉吟:“月灼华转性了?”
梁九功自知皇上指代何因,斟酌开口:“许是不愿被打搅。”
康熙偏过头斜了一眼梁九功:“她好光明正大去撩容若!”
梁九功彻底闭嘴,仔细思量不无可能。
康熙回到南书房,就见宫人忙里忙外,殿外站了一堆。
梁九功上前喝斥:“都站在这儿干什么?”
康熙抬脚迈入殿中的步子一顿,概因殿内落脚之地尽余寸许,地面铺满了成片的白纸,看不到丝毫缝隙。
宫女正用裱糊的方式将整张大纸对接起来,翻个面,光滑之处朝上。
月灼华手拿大号狼毫,赤足站在纸上挥毫泼墨,已经完成三分之一。
纵横交错弯曲的墨色线条,勾勒出一条条往来要道。
康熙张口想骂,月灼华胆大如斯,如此重要的舆图绘制,怎能大开殿门命宫人随意走动!
话到嘴边强忍着咽下,怕搅了月灼华意境,一个眼神递出。
梁九功会意,将其余宫人赶到偏殿耳房,好一通恩威并施,还好月姑娘绘制舆图并不完整,要不然但凡见过的宫人,没一个活到明日。
康熙发现地上边缘处摆满了其他颜料,用铜盆盛装。
约莫半刻,纸上遍布墨色扭曲粗细不一的线条。
月灼华换色,宫人负责洗笔拧至半干。
随着颜料不断加入,绿的山,蓝的水,黄的地,红的城门尽皆跃然纸上,比之康熙宝贝的舆图不知好了多少倍。
不见涂抹错漏,尽是一蹴而就,看得康熙啧啧称奇。
一个时辰后,月灼华扔了笔,踩着作品走到边缘穿上鞋。
梁九功贴心的送上刚好入口的茶水。
“真壮观!”康熙不只一次感叹月灼华画艺之高,一幅舆图画出了几分江山在目的壮丽。
“太细!”康熙小心翼翼拿起舆图,突然问:“怎么不用皮子绘制?”比之纸张更容易保存。
月灼华翻白眼,似在说康熙蠢的孤陋寡闻。
要不是月灼华显现出惊人的才智,康熙恨不得生吞了其人,太遭人恨。
“干了收起来,小心连接处。”康熙一句夸赞的话也没有。
月灼华不需要人夸,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走了。
康熙取来旧图,比对月灼华所绘,分毫不差,有过之而无不及。
纸张柔软拼接处易开裂,挂墙上没可能,太大了,是旧图的两倍。
“宣宫匠。”康熙准备在光滑的皮子上复刻出一副。
宫匠看到后摇头:“比例不好控。”
康熙:“那就照原样拓印一份。”便于挂在墙上总览。
宫匠领命,吃住就在偏殿耳房,六人一同拓印。
后宫,佟贵妃送走官员家眷,乍闻前朝传出共享富贵之言,手一哆嗦,茶盏滑落应声而碎,一无所有的贱婢,登上一国之母的宝座。
此等威胁令佟贵妃如鲠在喉,抓握扶手的指尖泛白。
“娘娘莫急。”贴身宫女劝道,“有比娘娘心更焦的。”
“急有什么用!”未将月氏放在眼里的佟贵妃,像热锅上的蚂蚁。
宫女道:“月氏获得出宫权力,宫外动手最是便宜。”
佟贵妃睨了一眼没长脑子的宫女:“你当皇上是吃干饭的,能放心月氏一个人出宫!”笑话!
宫女浑身一颤,谨小慎微道:“总会有人为了攀上高枝,甘愿成为马前卒。”
佟贵妃最不耐烦等待,嗤笑一声:“世上蠢人能有几个,自作聪明之人没了小命,何谈日后飞黄腾达。”
佟贵妃心生怨怼,四妃已经够她头疼的,又来一个月氏,盘衡那点事能不能成是个未知数。
“退下,本宫想静静。”佟贵妃扶着额头闭目深思。
宫女知机的退出殿外,往府里送了口信。
隔日,四妃前来请安,荣妃嘴里的酸话一个劲往外倒,其他三人听着,比照着自身现状,自我安慰切莫冲动。
荣妃的话向来刺耳,佟贵妃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想让自己出头,没门!
惠妃:“也就是面上好看,尚未落到实质,急有什么用。”
宜妃接话道:“皇上一句话的事,或真或假大臣们皆有考量。”充分点明后宫不得干政。
德妃到是嫉妒成恨,奈何小儿子用得着月氏,好处没到手便拆台,实在说不过去。
“如今朝廷不再是部族扎堆的曾经。”德妃道,“月氏更不是可能分权共掌,成为有一定地位的大汗大妃。”
荣妃冷笑艳艳:“分明得了便宜还卖乖。”
德妃不动声色回击:“三阿哥不也是被月氏教导。”加重后两个字,羞辱不积口德的荣妃。
“那是皇上抬举她!”荣妃不信月氏有大才,教得了阿哥。
德妃笑怼:“从不见皇上抬举姐姐。”
“你!”小人得志!荣妃堵得说不出话。
佟贵妃蹙着眉,对孩子的祈盼更加急切。
宜妃聪明,该争的时候绝不手软,早就看透膝下阿哥不是高瞻远瞩的料,宁愿儿子当个富贵闲人一生康泰。
惠妃不去触霉头,在等毓庆宫的反应。
太子不负众望,将索额图骂了个狗血淋头。
“其他人也就罢了,老十四窜上来算什么事!”
底下兄弟越有能耐,衬得他这个太子庸碌无为,内心极不平衡。
索额图看得开:“皇上真有意,九头牛拉不回来,当场就可封月氏为后。”
“她也配!”除了已逝未曾蒙面的皇额娘,太子憎恶所有女人企窥皇后之位。
索额图顺着毛摸:“活死人一个自然不配,皇上心如明镜,太子何必自寻烦恼。”
“她看孤的眼神!”戏谑中透着鄙薄,不像在看活人,太子屡屡遭其□□,咽不下这口郁气。
索额图劝说:“所有人按兵不动,太子若动立马成为关注焦点,皇上对月氏利用居多,只要月氏不阻碍殿下进一步发展,全当对方不存在,跟自己怄气伤身。”
理是这个理,太子不是不懂,二十多年高高在上被人捧惯了,从未有过挫败加身,太子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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