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房, 众阿哥就座, 月灼华缓步入内。
“今日, 最后一堂课, 畅谈三征噶尔丹功过。”
胤祯:“为何是最后一堂课, 先生日后不教了?”皇阿玛可没说停课。
“先生无事可做, 不觉得无聊?”胤不喜欢上别的大学士的课,宁愿把先生留住。
月灼华却道:“你们大了, 该为自己谋划将来,各自有了差事后哪有这么闲。”
众阿哥喜忧参半, 喜于有差事可做,展现才干的时机到了;忧于失去先生的教导, 总觉得缺点什么,隐隐抱憾。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月灼华扯回正题, “上过战场的你们, 对噶尔丹之战自行评说互挑错漏。”
胤祉:“喀尔喀地区重新统一于大清,没什么不好。”圆滑的通过品评,赞皇阿玛时机抓得精准。
“胤禛:“平定准噶尔贵族分裂叛乱战争的胜利,维护、巩固了西北边陲、消灭了准噶尔贵族分裂势力。”
胤祺:“朝廷剿抚并用的策略相当成功。”
胤祐:“利大于弊, 除了户部仍旧缺银外。”
胤禩笑了笑:“都被说全了。”轮到自己没了发挥的余地。
胤禟:“树立威信, 震慑草原部族, 扬我大清威仪。”
胤、胤祥点头, 兄长们说的都对,没有添补的必要。
月灼华先褒:“噶尔丹彻底失败,固然有其人政治上树敌过多的原由, 军事上孤军深入等一系列决策上的失误,以及小看清王朝强大,可悲的是,与俄国外交政治上的失败,被对方利用。”
“先生指尼布楚条约?”众阿哥虽未得见却有耳闻。
月灼华对康熙的评断却是:“狂妄自大,顾前不顾后,虽胜尤败。”
“何出此言?”胤禟完全不能理解。
“噶尔丹难道不该被铲除?”胤祉对先生的话不敢苟同。
月灼华:“国库空虚只在其表,人才是承载君主制的大船。”
“户部空了,银子从哪来?”胤禛敏锐察觉到先生意指。
月灼华点明一点:“战场上活下来的才叫功臣。”
死了的,半死不活的废人,无依无靠结局是惨淡的。
“伤残拿不起兵器能做什么?”回家务农也是个废人,胤祐最能感同身受。
月灼华起身:“今日就到这里。”
“先生,没到下课时辰。”太敷衍了吧!
“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我教不了你们帝王之道。”月灼华走得潇洒,徒留一室怔楞的众人。
“先生,先生说的是我们?”不可思议,不是已经定了太子,帝王之道本不该他们这些兄弟接触才是。
“别想了。”胤祉叹气,“两座大山在前,跨过去堪比登天,先生的话就当是句玩笑过耳即忘,少生事端乱了方寸。”
“感觉像吊在眼前的萝卜。”胤类比。
“真拿自己当驴了!”胤禟揶揄老十。
胤负气:“去你的!”
“咱们现在怎么办?”干坐着还是离开?
胤祉站起来:“我回阿哥所。”
“不去找皇阿玛求证先生罢课一事?”胤禟问。
胤禛横了一眼老九:“兴许先生现在就在皇阿玛那里,去了怎么说?”
“说什么,不用说。”胤禩道,“咱们一起站在皇阿玛面前,无论先生在否,课时未结束,皇阿玛一准知道原因。”
胤祉看得开:“我不去,先生的脾气,决定了的事几头牛拉得回来?皇阿玛也没辙。”
这还真是实话,其他人陆续打起退堂鼓,试想一下,强行将先生弄回来上课,只不定拉着脸给他们穿小鞋,何必惹人不快自己遭罪。
出了尚书房各奔东西,只有胤祯跟在四哥屁股后面。
“去不去?”胤祯口是心非道,“应该告诉皇阿玛一声。”
“机会让给你。”胤禛一听老十四说反话,心里膈应的不行,原本准备去南书房的念头打消。
“真不去?”胤祯再三确认,“那我可去了。”
胤祯确认没人跟他抢,溜溜的奔向目的地。
梁九功见到人微讶:“十四阿哥,您这是?”
“先生不在?”胤祯先问。
梁九功纳闷,月姑娘不是应该在上课?
“不在。”梁九功心思一转,暗道一声坏了。
胤祯进殿告小状,一五一十说明来意。
“不上了!”月灼华越发肆意,都没跟自己说一声,康熙拧眉。
“其他人呢?”康熙问。
胤祯道:“他们回阿哥所了,儿臣年轻腿脚利索跑这一趟。”说话滴水不漏,一点也不愿得罪人。
康熙一撩眼皮,就知老十四心里那点小九九,“舆图在偏殿,小心些。”
胤祯暗乐,果真来对了,先生动作够快的。
梁九功亲自带十四阿哥过去,交代好宫人看着。
返回南书房,就听皇上问及:“月灼华人呢?”
梁九功出去打听,回来禀明:“月姑娘带着小六、侍卫出宫了。”
康熙大怒:“没有朕的允许谁敢放人!”
梁九功心道,月姑娘只需皇上口谕,谁人敢拦,那位可是杀人不见血的妖女。
月灼华出宫,康熙第一反应:“容若呢?”
这可真不能怪纳兰侍卫,梁九功如实道:“轮值中。”
人在宫里,康熙莫名升腾的怒火渐消,“走了多久了,派人跟着。”
梁九功:“约莫一盏茶。”
“命容若前去。”康熙打从心底不放心月灼华在外。
梁九功微讶:“皇上,是不是……”不合规矩,明知外界传闻,派纳兰侍卫前去岂不坐实了隐患。
皇上之前还防着月姑娘跑去找纳兰侍卫,这会儿立马改了主意,梁九功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康熙是看惯他二人搅和在一起,奈何月灼华脾气古怪,只有容若受得住制得了。
“快去!”晚了找不到人,一整日提心吊胆。
“嗻。”梁九功一路小跑去找纳兰侍卫。
纳兰性德一脸错愕:“劳梁公公跑一趟。”
“无妨。”梁九功催促对方快点出宫,找到人要紧。
浑浑噩噩出了宫门的纳兰性德驻足,忘了问月姑娘衣着打扮,往哪走了?
人来人往的街面上,找人难度颇巨,凭自己一个人肯定不现实,纳兰性德不了解月姑娘喜好,连点方向都找不出。
先回府,发动府内家丁撒出去寻人。
纳兰性德又去了一趟渌水亭,没找到人,吩咐一声若有人来将人务必留下,回府报信。
月灼华出宫只为听戏,半路上被人撞了,稀奇不稀奇?
一袭男装的月灼华,一身行头从上到下标榜出极贵二字,识货的路人纷纷避让,生怕冲撞了贵人。加之通身的气度斐然,再如何不长眼也得掂量轻重。
月灼华身手不俗,‘撞’字谈不上,只不过前后出现的三人颇有戏剧性。
“主子,没事吧?”小六护卫不利提心吊胆。
小六一开口,明眼人仔细打量,心头涌动猜测不断。
“对不住,对不住,想事情太专注,脚尖磕到了青石板突起,这才唐突了。”差点撞到人的男子拱手致歉。
月灼华不欲计较,睨了三人一眼,径直离开。
撞人男子身后友人叹道:“脾气还不错。”没有为难他们。
“那名下人的嗓音……”一切尽在不言中。
“哪一位出行身边只带两人?”因猜测又激动又兴奋。
“观年纪,许是靠后。”贪玩而出宫。
“没有黄带子,不能确定,或许是哪家嫡子。”
“不对,谁家身边跟位公公?”
“走了,走了,即使猜测成真,以我等身份贸然攀上去没好处。”
三人中有两人一脸遗憾的离开,错失被赏识的机会,出门玩性大减。
月灼华一行到了戏园,上楼进雅间听了一场中段。
在这里使银子自可点戏,小六奉上今日列出的戏目单子。
“没有穆桂英挂帅?”情情爱爱几辈子早看腻了。
小六难为:“奴才去问问戏园主事。”一路小跑出去。
戏园管事虽说背后有靠山,也没胆得罪雅间里的客人,俗话说的好,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那人一看通身的贵气,便不是善茬。
管事亲自出面:“您点的这出戏,班里没人敢排,如今提倡女子贞静德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戏文中虽唱女中豪杰,到底有煽动祸乱之嫌,是以……”
“赏他。”管事并无敷衍,说出了大实话,月灼华自不会强人所难。
小六掏出一个织金荷包,递过去。
管事不敢不接,谢了赏。
“就点《千忠戮》吧。”也是戏折子上没有的一出。
管事刚驳了一出戏,这要再不给客人面子,闹僵起来实在难看,况且刚收了赏,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戏班子唱好不唱衰,这,这出戏唱是唱过,近期不曾排演,怕是不能让您尽兴。”丑话说在前头,唱是能唱,唱得好与坏看得是客人心情。
“无妨。”月灼华是来消遣的,不是来挑理砸场子。
管事一瞧,得了,唱就唱吧,“您稍后。”
出了门抹了把冷汗,比见背后主子更心惊肉跳,威慑力不是盖的。
半盏茶后,戏台上换了曲风,老道的听戏人凭开口调子,就知接下来唱哪一出。
“这次点的,折子上可没有这一出?”不少人心里泛嘀咕。
“管事胆子再大,大不过点戏的客人。”能让唱这一出,论及时政必定来头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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