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言不发, 阴沉沉的站在那里, 不知道想些什么。
在场官员暗暗倒吸一口凉气, 皇上尽如此纵容月氏, 后宫的天马上要变了!
气归气, 太子并未因此失去理智, 月氏若对皇阿玛没利用价值,早就剁成肉酱喂了狗。
太子在意的是, 月氏明明话未言尽,梁九功一副如临大敌之态, 分明刻意阻止。
“你也不过是,是什么?”月氏常伴皇阿玛左右, 不难获悉一些内幕,难道说皇阿玛对他不满?
此事可大可小, 太子年纪大了心性渐长, 喜欢胡思乱想,不由分说牵扯到寿宴上。
其他兄弟都有实质差事,他一个不能随意出宫的太子,要等到使臣全部到齐后, 方能一展所长, 看似风光的背后不乏暗潮汹涌。
做得好是应该的, 身为储君就该面面俱到不输大国之威, 同样彰显出底下兄弟的真才实干,要是没有众兄弟打头阵,事情不可能完美, 真正功劳加身,封封指日可待。
反之,出了纰漏,纵是底下兄弟有过,因第一次接触重要差事,实属情有可原。
身为太子却一时不察,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算来算去功劳是别人的,自己什么都得不到,除了物质上的赏赐,已是太子的自己,难不成还能越过皇阿玛再进一步?
越往深处思量,越是品出一丝丝如芒在背,太子之位越发的扎手。
月氏那个疯子,说杀人的目光像在看蝼蚁,杀心已起非虚张声势。
有皇阿玛的纵容,一时半会奈何不了对方,太子咬碎了一口银牙,愤然离去。
窟窿无论如何得堵上,不怕别的,就怕死囚在最后反咬自己一口,月氏又大咧咧揭破孝敬一事,装傻充愣下去,在皇阿玛心中地位唯恐不保。
该死的!刚收上来没捂热乎的珍品,必须物归原主,太子这心哪!都在滴血!
回到宫中,跨入南书房,随性一坐,宫人自去取点心。
“不请你就不回来?”好大的架子,康熙实在是说不出更难听的话。
“除了太子,你对其他儿子都抠唆,指望从你手里要些补偿,纯粹天方夜谭。”
“国库空虚,不是不清楚!”康熙气的拍桌子。
“对啊,所有人皆知国库空的可以跑马,你自己的私库可从没断过顿,储君用物只比你差了两成,不去掏贪官污吏的口袋,朝我吼个屁!”
“月灼华!”康熙火气溢满,“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好啊,从今日起应你要求主修闭口禅。”月灼华吃着喝着好不惬意,“忠言逆耳,不爱听我还懒得说。”
梁九功脱口而出:“辅修什么?”
月灼华瞥了插话的梁九功一眼:“铺修怒目金刚。”
丝!梁九功不幸咬到自己的舌尖,尝到了血腥味。
“你又不是佛修,僧人讲究四大皆空,看看你,哪一点像!”康熙痛指,“我佛慈悲就是句笑话。”
“诚然,佛若能普度众生,还要你干什么?”月灼华之言,像一把利刃扎在康熙心口上。
康熙直运气,半晌问:“你要那么多财物又没地方花。”衣食住行宫中全包,还嫌不够!
“我可以把玩一个,砸一个,扔一个,有钱,任性。”月灼华岂能让康熙如愿,说出去的话当屁放。
“先给你一半,或者,你挑一半,留下银子充入户部救急,余下的每年朝贡,或是用皇庄、内库之物抵,细水长流。”最后一句才是康熙表达的重点。
“空口无凭。”说好的尽归自己所有,见面要去三分之二,这样的抠门鬼,月灼华有必要白纸黑字写清楚。
咳,咳咳。
“朕,金口……”玉言二字在接触到月灼华眼神是后,生生卡在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
康熙努力调整呼吸,生硬的憋出个:“好!”
“别忘了加盖你的私印。”糊弄她还差点,月灼华绝不给对方有机可乘的理由。
“朕能诓了你!”康熙到底硬不过月灼华,提笔写下人生中最为耻辱的欠条!
月灼华一个眼神,自己意会去!
“你可别真拿一个砸一个,好些珍品价值千金。”康熙心疼的掉肉,“不要的可以换。”
“给了我的东西,操哪门子闲心。”吃饱了撑的,月灼华取了欠条施施然走了。
“看看,看看!”康熙找不出用以描述的话语。
梁九功打岔道:“皇上,太子那里?”总得有个章程。
康熙冷静道:“现银先别往户部放,装箱送宫里搁冷宫几日。”
这是要看太子随机应变的能力?梁九功替太子掬一把同情泪。
康熙不光是为试探太子,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戏要做全套。
佟贵妃求见,康熙回复晚膳会去。
设宴不比年节饮宴,佟氏到底年轻了些,康熙下旨:“命四妃一同督办。”
没捂热乎的差事又落到四妃手中,佟贵妃怒扇宫女的脸。
“滚出去!”皇上就这么看不起自己,佟贵妃不服!
气过之后还得笑脸相迎,同皇上提及设宴女眷安排。
“即有意为公主相看额驸,分开不如一道,阿哥们也都大了,满人没有汉人讲究,见一见无伤大雅。”
康熙吃着佟贵妃布的菜,“可。”
晚上歇在此处,佟贵妃以身体不适为由,荐上美貌的宫女。
康熙目光微冷,到底没有拂了佟氏的意。
佟贵妃只想试试,自己服侍皇上绝对怀不上,换做宫人得皇上垂怜,兴许还有希望。
久未招幸宫妃,康熙这一夜闹到了后半夜。
晨起,康熙对昨夜服侍的宫女十分满意,封了答应仍居佟贵妃处。
佟贵妃领着新人谢主隆恩,心里苦水泛滥成灾。
封了答应自然不会赐避子汤,佟贵妃自我安慰,过不了多久就能有好消息。
后宫无不透风的墙,佟贵妃再想遮掩,一个宫女莫名被封了答应,其中猫腻一眼看穿。
四妃请安时故意提起话头。
“恭喜贵妃,多了位可心的妹妹。”惠妃皮笑肉不笑,假意道贺。
荣妃:“瞧着眼熟,德妃妹妹应当深有体会。”讽刺佟贵妃不愧是佟家人,只会用借腹生子这一招。
佟贵妃面色微冷:“各宫养着新人不就是为了固宠。”
不单单荣妃,连惠妃等人一遭诓进去。
德妃袖中的手掐着帕子,恨不能活撕了荣妃。
佟贵妃饮下半盏茶:“皇上允了设宴一事。”
四妃收回游离的思绪,商讨起宴席配置。
窝里斗暂且搁置,不能让蒙古各部看了朝廷的笑话。
“蒙古进献美人,不知道会多几位妹妹?”荣妃酸起来。
“皇上若有意,拦都拦不住。”惠妃幸灾乐祸道,“别忘了宫里有个月氏。”
德妃:“月氏仗着皇上的恩宠无法无天,蒙古格格背后有部族做靠山,皇上多少会雨露均沾。”
在座众人等着看月氏与蒙古格格对上,斗个你死我活好坐收渔利。
“月氏会出席吧?”荣妃问的是设宴,“位置安排在哪?”
难住了佟贵妃等人,以月氏未册封的身份,依礼连保和殿的门都没资格踏足。
“前儿设宴有功之臣,月氏堂而皇之进出,皇上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宜妃认为月氏必到。
“月氏之美无出其佑,蒙古王公贵族怕是……”荣妃打起歪脑筋。
“殿前讨要?”亏荣妃想得出来,万一蒙古王公不幸血溅当场,还能乐得起来?
惠妃知悉内因,沉默喝茶,要不是月氏身份特殊,皇上也不会捂这么紧。
太子瞧见一箱箱东西送入宫中抬至冷宫,自己的小金库舍出去五分之一,仍未能堵上户部的口子。
拖索额图下水,不管用什么办法,弄一批银子出来了结此事。
索额图拿出一些家底填进去,劝太子向皇上认个错,整件事非堵上缺口那么简单。
“太子殿下的一切皆出自皇上,哪来高于户部的出息,过犹不及。”索额图点出里面的关窍。
太子听后思量许久,皇阿玛没说过让孤想办法补上户部所有。
当时答应的好好的,现在反悔说做不到,太子下不来台。
索额图劝:“皇上未必要求太子殿下用自己的去填,抄没的家产中途是被月氏截胡,不能怪殿下未尽心,做到此处已足够。”
“人是孤的,皇阿玛是不是已然怀疑孤有意为之?”挖皇阿玛墙角可大可小。
“正因不确定,太子殿下合该向皇上诉苦。”以前不是没有过贪墨,要不是恰逢月氏搅局,太子又何须疑神疑鬼。
太子始终放不下架子,承认自己有错兼之无力挽回户部现状。
索额图下猛料:“明珠此次自断一臂,家中小辈顶用的只剩下纳兰容若,逐个击破除掉最重要的,明珠必定方寸大乱。”
“人生四大悲,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少子无良师。”
太子终于被说动了,真能打击到明珠一党从此一蹶不振,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皆可。
南书房,梁九功进去禀道:“太子殿下求见。”
“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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