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行礼跪下却未起身, 直述办事不利, 一脸的自责。
康熙想做睁眼瞎, 奈何月灼华每每对太子的态度总是挥之不去。
以月灼华的聪慧, 没道理去针对未来的皇帝。
有些事不去思细, 儿子还是那个乖巧聪明的儿子, 一旦下定决心质疑,方方面面皆是破绽形如筛子。
以前看着什么都好的太子, 如今变得心胸狭隘,一不如意就拿宫人出气, 引深到其他层面,康熙有种即将失去的怅然。
太子久久等不到明示, 抬头看去:“皇阿玛?”
康熙回神:“户部交给老四管,让他去摆平。”
这, 这, 这……
出乎太子及索额图全部推断,原以为皇阿玛揭过不提就此结案,交给老四算什么事?
先不论老四有没有补足缺口的能力,单单交由他人去做无疑向世人指出, 堂堂太子尽不如一个光头阿哥!
这比自下脸面更令太子愤懑, 从未有过的屈辱!
“皇阿玛, 四弟忙着接待使臣, 没有余力。”话都说到这份上,太子只等一个结果。
康熙只作不见,听而不闻:“把人叫回来。”
“嗻。”梁九功去传旨, 见多了太子狼狈一面绝非好事。
太子错愕不已,皇阿玛是怎么了,到底对自己哪里不满意,至于让老四回来打他脸!
“四弟没有经验。”太子尤不死心,誓要一个答案。
“不会可以学,经验是总结出来的。”康熙淡淡道,“朕可没余银养一辈子闲人。”
又是银子,皇阿玛真缺那点钱?不见得,光内库一处就能堵上户部缺口。
反复提及的意义在何?太子一个头两个大。
单纯的指银子?不会。还是敲打自己不该把手伸得太长,到最后东窗事发,落得个弃车保帅的下场?
“儿臣不明白。”太子绞尽脑汁就是摸不透皇阿玛心思。
胤禛不巧赶上这个时候回来,站在殿外听到太子参杂憋屈的询问。
康熙也不知自己哪来的脾气,“不明白回去想明白。”简简单单一句话打发了太子。
胤禛尴尬的同太子打了个照面,礼行到一半,人却匆匆走了。
进殿,胤禛问:“皇阿玛让儿臣来……”
“户部欠银,不足的尽量补齐。”康熙透露,从月灼华手指缝里抠出一些,还是不够。
“户部不需要无能的蛀虫。”康熙给了一道明旨,让老四放心大胆的去查。
胤禛这才明白太子为何阴着脸,原来皇阿玛要动太子的人,难道对太子所为表示不满?烫手的山芋砸自己手里。
“去吧,莫要让朕失望。”康熙打发走老四,掐着眉心极为苦恼。
梁九功重新换上入口的温茶。
“月灼华真是个……”康熙对其人又爱又恨。
梁九功垂首,眼观鼻鼻观心,月姑娘要没点本事早就被大卸八块。
“传朕旨意。”康熙提笔写下一道圣旨,“命传教士尽可能向百姓推广西学,收拢更多对此感兴趣的人,草拟出适合学习的书籍。”
月灼华不是耻笑他妄自尊大愚民教育,他要让对方刮目相待。
“台湾沿海地区迁民,举凡无辜者寻得亲眷给予补偿,开放海岸,供百姓捕鱼。”
“当初残害一方的官吏,但凡查实斩立决,家产充公。”康熙下了很大的决心。
梁九功劝:“皇上,开放海禁朝中大臣力有不逮。”话说的较为含蓄,意指某些人。
康熙亦知,重开海禁困难重重,“允许在近处捕鱼,禁止商船出海。”
一步步来,康熙眼下亦是摸着石头过河。
圣旨下,朝中官员无不惊掉下巴,禁海的是皇上,开海的也是皇上,出了什么事导致皇上一反常态收回成命?
月灼华听说后笑得极为讽刺,“亡羊补牢。”洞虽补上了,失去的终究难以填平。
五月四日,寿宴当天,百官携家眷、使臣入保和殿。
席位按男左女右划分,左侧太子为首居第一排,后面是官职高低依次排开的百官。
右侧以皇太后居首,宫妃位置稍稍靠后,不能与皇太后并列,后面是百官家眷。
使臣按地位高低,居两侧临近门口的位置,与阿哥们并排,女眷同理。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康熙落座,环视一周,多了一个空位,瞬间即知为谁准备。
空置的席位就排在四妃最末,不能说不用心,然,等待他的主人却未至。
康熙递去一眼,梁九功上前轻声道:“月姑娘在冷宫,没说来或不来。”
打心底里不希望月姑娘来,破坏气氛不说,严重的滋生猝不及防的事端。
康熙颔首表示知晓,未派人去请。
腿长在月灼华身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能拦得住。
心明眼亮的人暗自嘀咕,空位搁前排实在惹眼。
蒙古王公低声询问,哪位娘娘架子这么大?
有知情的台吉,传递出令人意味深长的消息。
开宴,歌舞助、兴。
康熙说几句场面话,垂询各部族需要商讨的大事,认可的直接下旨,犹豫不决的再议。
紧接着太子起头送上寿礼,无一不是精品。
佟贵妃代表后宫献上一份礼单,合所有品级的嫔妃在列。
朝臣以索额图为首,展示部分寿礼,开蒙古王公眼界,涨大国之雄风。
明珠老实的坐着,没抢老对手风头。
蒙古王公不甘人后,纷纷献上马匹牛羊特产珍宝。
准噶尔部台吉,策妄阿拉布坦起身行部族礼,先向天可汗表示臣服,后送上贡品。
其他部族有意将格格嫁给天可汗,巩固现有的亲密关系。
康熙不可能全要,更不可能一个不留,联姻是最能拉近关系的重要手段。
留下两位格格,其他的赐给成年阿哥当侧福晋。
准噶尔此次诚意实足,康熙对进献之物颇为满意,当然,该防还是得防。
策妄阿拉布坦此人,能吞了噶尔丹地盘成为台吉,绝非善类,双方均处在休养生息阶段,维持现状平衡首当其冲。
殿外进来一人,高挑的身形,银装素裹。脸上戴着一张繁复华丽的镂空金面,银色的锦服上流光溢彩,绣纹随步伐流转。
不是满人、蒙古服饰,庄重大气不失威严,繁复的暗纹似龙非龙似凤非凤,底边袖口、领口的云纹清晰可辨。
蒙古王公以为是准备的新节目,却不知康熙等人如遭雷劈。
宫中敢这么穿的,除了月灼华不做他想,上位者的气势,康熙从未在第二个人身上看到。
个别见过月灼华的官员心神剧震,猜不透对方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佟贵妃等人不敢认,头一次见月氏如此正式参加宴席。
月灼华径直走到康熙身侧。
梁九功脑袋一蒙,稀里糊涂搬了把椅子过去,事后惊觉皇上没发话,自己就把事给办了!
月灼华公然坐到康熙身侧,吓坏的不仅仅是众阿哥并朝中大臣,蒙古王公惊掉一地眼珠子。
佟贵妃等人的眼神,锋利的恨不能将月氏射成筛子。
“穿成这样?”就留了个嘴以下的部分,整张脸被金、色、面、具覆盖,前所未有的神秘。
博尔济吉特台吉问:“这位是?”从未见过,打破先前舞伶的认知。
康熙卡了壳,不知该如何解释月灼华的身份。
“姗姗来迟的月氏,是否因寿礼一事绞尽脑汁让大家好等。”荣妃自诩为聪明替皇上解了围,话中夹枪带棒故意逼对方出丑。
长眼睛的人看得见,月氏来时手中空无一物,寿礼再小用锦盒盛装,怎么也得大过巴掌。
康熙刚庆幸月灼华把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遮起来,荣妃的话当真刺耳。
蠢货一个,哪壶不开提哪壶,月灼华可不管身处何地,该撂脸子从不顾忌。
刚被科普过一回的蒙古王公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久负盛名的宠妃月氏,果真胆子比天大。
送部族格格联姻的人,脸色瞬间难看到极点,谁能想到宠妃已经宠到如斯地步,这让如花似玉的格格入宫后怎么活?
有些人后悔送太早,有些人恨得牙根痒痒,暗自琢磨破局之法。
太子是所有人中最为愤懑的一个,月氏所处位置就连皇后也无资格涉足。
倘若梁九功不曾狗腿的搬把椅子搁皇阿玛身侧,太子有种预感,月氏怕是会公然坐上龙椅。
活死人无惧流言蜚语,才会一次次有恃无恐,无端挑战他人底线。
太子亦清楚,若无皇阿玛纵容,天大的胆子难像月氏这般,视祖宗礼法于无物。
月灼华道:“今日是我的生辰。”
放屁!在场众人全部心声。
谎话张口即来,信口雌黄也不看是跟谁比,天子生辰也敢占。
康熙睨了月灼华一眼,去年生辰小过,没见对方言语,今年抽哪门子疯?
佟贵妃笑道:“要是单单为了寿礼,大可不必逗人取乐。”
话里话外点出,月氏没把皇上放眼里,连一份像样的寿礼不曾准备,胡乱找了个蹩脚的理由粉饰太平。
“一份寿礼而已,皇上岂会计较。”荣妃趁势而起说风凉话,指出月氏位卑,语意不乏鄙夷。
一个没有娘家人倚靠的月氏,想找件拿得出手的寿礼,比大海捞针还难。
月氏一没银子,二没人脉,穿得再隆重再有气势,不过是个供人取乐的花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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