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府, 明珠告假, 不放心容若。
“退了!”纳兰夫人欣喜若狂, 上手去探寒意, 没有刚开始那么冷彻肺腑。
除了冷, 除了动不了, 纳兰性德神智清晰,寒意在一点点退去, 才有力气开口。
“劳阿玛、额娘伤神。”实在有愧。
“说的屁话,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明珠命人将次子挪回屋中。
折腾狠了, 累了,连下人服侍更衣都睁不开眼睛。
“睡吧, 额娘陪着你。”给儿子盖好被子,什么也没问, 只等明日恢复元气。
太医诊过, 脏腑损伤不药而愈,奇迹的令人瞠目结舌。
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明珠让老妻回去休息,孙子那里仍需要妥善看顾, 别这头刚有起色, 那边又出问题。
纳兰夫人无法, 只得回去。
明珠靠在软榻上休息, 脑子里翻来覆去全是月氏之言,祈盼馈赠莫要太过悚人惊闻,给次子及府上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半梦半醒间, 耳畔响起阵阵接连不断的雷鸣,吵得人难以安枕。
睁开眼睛一瞧,是在屋中,望向窗外,天已大亮。
耳边雷鸣未歇,狐疑的寻找声音源头,岂料响动却是从阿玛口中传出,有越来越大之势。
怎么回事!耳朵出问题了?本能摸了摸。
原是及轻的动作,不料放大数倍,震得耳膜疼。
穿鞋下塌,走到桌边倒水喝,拿起杯子的瞬间整个碎成齑粉,从指缝中滑落。
这,怎么?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还是那双习武时满是老茧的样子,是自己的没错。
不敢相信的又去拎茶壶,这一次手接触到的壶柄稀碎,整个壶身直挺挺摔落在地,里面的热水洒了一地。
瓷器落地的脆响,惊醒本就睡不安稳的明珠。
睁眼一看是容若,欣喜若狂道:“你好了?”
只这一声言语,震得纳兰性德耳骨刺痛,倒退数步捂着耳朵,远离巨大的声源。
“你……”明珠看出不对,却不知如何询问。
纳兰性德只觉耳内针扎,有东西自其中溢出,一摸之下面色瞬变。
“耳朵怎么了?”明珠上前几步,却见儿子捂着双耳后退躲避自己,眉头打结一脸痛苦。
“太医,太医!”明珠亲自去请。
走路声像千军万马奔袭,纳兰性德不单单耳朵不舒服,头更是胀痛难忍,非常想撞墙缓解。
纳兰性德拒绝他人靠近,张口道:“声音,声音太大了。”
声音大?哪里大?明珠一脑门问号,看向身侧的太医。
太医观纳兰侍卫面色,出血的情况,初步判定:“耳朵伤了,不宜大声刺激受二次伤害。”
明珠突然想起月氏提到的馈赠,心弦顿时一紧,屏退下人候在屋外,屋中只余三名太医。
太医猴精似的,自是发现不妥,互递眼色了然于心。
太医用手势比划,让纳兰侍卫坐下,三人放轻脚步一步步挪过去。
屋内静悄悄,所有的交流皆用简单明晰的手势。
纳兰性德任由太医把脉察看耳内情况,即便屋中无声,仍旧能听到屋外杂乱的响动,烦躁的头昏脑胀。
明珠备了纸笔方便太医开方,亦在纸上交流儿子病情。
纳兰性德干渴的舔了舔唇,明珠见之这才发现地上散落的碎瓷,有部分粉末极不正常。
明珠不动声声取来一壶温水,亲自喂给容若,避免异状再现。
太医背后未必没有别的主子,明珠宁愿带着次子进宫面圣,也不愿外人知晓过多。
父子俩眼神相对默契十足,身上出现的异常除耳朵外全部隐藏,能不动就不动。
送走了太医,明珠派亲信按方子抓药,内服的先不喝,外用的到是可以一试。
耳内一片清凉,仍不能接收太大的声响,找了东西将两耳封上,勉强好受些,头疼的状况未得到缓解。
先用饭,明珠掐着点准备进宫,知晓次子情况的只有月氏,少不得求人。
太医没诊出其他病症,纳兰侍卫的身体比正常人更健康,自不必再留下,三人回宫复命。
父子之间一个动笔写,一个用嘴说,明珠写道:“哪些地方不正常?”
纳兰性德如实回答:“听力上,力气上。”并用实际行动展示,什么叫力气大到一碰即碎的程度。
明珠见容若右手放到桌边一角,没有用力,桌子与手掌接触的地方缺了一块,化为木屑落在地上。
这已经不能用力大如牛来形容,东西如此,人呢?
明珠思及忆起月氏那双无坚不摧的手。
如此馈赠无福消受,明珠心神颤动。
异端不容于世,若无可依凭的靠山,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容若不是月氏,皇上对女人的容忍度更高,一旦出现可能威胁到皇上的异人,情况可能无以预测。
第一反应想到的是隐藏,然,躲得过初一避不过十五,总会有蛛丝马迹漏掉,皇上恐怕已从月氏口中得知容若变化,隐瞒不报乃欺君之罪,自取灭亡的事做不得。
纳兰性德观阿玛一脸难为,说道:“去见皇上,月姑娘不会害儿子。”
明珠呕死了,月氏的确无害次子之心,架不住其他人闻讯心生嫉恨,得不到的宁愿毁掉。
万事不由人,走一步看一步吧。
明珠叹气的次数屡渐增多,纳兰性德不知从何安慰阿玛。
康熙、月灼华一道用过早膳,梁九功来禀,“明珠父子求见。”
“宣。”又有什么事?不在家中休养反而进宫?
月灼华见到纳兰性德的刹那,笑了。
明珠惊恐的看向儿子,担心耳朵再无恢复的可能。
康熙注意到容若包裹的耳朵,想起太医回禀的内容。
纳兰性德茫然无措,只因他对月姑娘的笑声无不适。
康熙刚要开口询问,月灼华抢先一步。
“馈赠收到了,就是不适应?”月灼华走到容若面前,命梁九功屏退宫人。
“不要问,听着。”月灼华制止康熙开口。
明珠高悬的心落下一半,果然唯有月氏更了解次子现状。
“五感升级,看上去只应验了两处?”绕着容若上下打量,月灼华点出,“只这听觉便受不住,加上味觉、嗅觉、视觉、可能会疯。”
康熙递出疑惑不解的眼神,馈赠只是这些?与想象中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听觉,顺风耳,视觉,千里眼,嗅觉,识异物,味觉辨成分,触觉……”月灼华随手扔出一方镇纸。
纳兰性德本能去接,东西沾手化为粉末。
康熙差点咬到舌头,这么利害?难以置信!
“掌控不了伤人害己。”月灼华点出,“耳膜破了?”
纳兰性德点头,明珠眉头紧锁,比预想中更骇人听闻。
康熙从中观察了解,声音不论大小会对容若的顺风耳造成创伤,且已经伤过未愈,月灼华却是个特例。
明珠看向月氏的眼中,写满了欲解难题的恳求。
月灼华踢了踢右脚,一串轻盈的铃声回荡。
纳兰性德微讶,一切隐藏的谜团顷刻间迎刃而解。
“可以了。”月灼华道,“想问什么问吧。”
康熙第一句话便是:“哪来的锒铛?”
“什么你都惦记。”月灼华翻白眼。
康熙尬然的咳了两声,“问题解决了?”
“出了这个门。”封掉的五感是暂时的。
“五感异于常人,有何益处?”心里虽然有过猜测,康熙更愿意从月灼华口中得到确切证实。
“五感敏锐,对上敌人可提前洞悉一切招数,在所有人眼中极快的招式,在他眼里会呈现出慢动作。”
“嗅觉可识毒?”梁九功插了一句。
“毒?”月灼华轻笑,“太小儿科,巴豆、断肠草之类当场不致命的东西皆可闻出,味觉方面尝个百草,辨别一类非天生自带,需要后天练习,能力收放自如比身边的侍卫强百倍。”
康熙听出暗讽,月灼华身边的侍卫可不就是暗卫,百人中难出一人的好手。
明珠父子听得是心惊胆战,照月氏说辞,一个容若可抵千军万马不在话下。
此般能力若无法掌控,害人害己横遭嫉妒。
“你来教?”康熙怀疑月灼华在打如意算盘。
“我只负责教他收放自如的技巧,其他的你看着办。”有这么个堪比百八十个暗卫的能人在侧,想必康熙的安危无懈可击。
康熙赞同:“技多不压身,埋没了可惜。”别人想有而不得,羡慕不来。
“走吧。”月灼华带容若出去。
“殿内不行?”康熙还想看怎么个教法,偷学一二用在暗卫训练上,看能否出奇效。
月灼华如何不知康熙打的如意算盘,当场拆台:“别人学不来。”
康熙一点没有被揭破的窘然,“此法若能用于边关将士……”
“痴心妄想!”月灼华眼带讥诮,语意津凉道,“你当祈神舞随随便便就能跳,就算如你所愿,有几个能像他一样撑过去?”
“不是还有你!”不经大脑脱口而出,话一出口方觉不对,康熙讪讪的消声。
月灼华眼神如刀戳在康熙身上,“当真是抬举!”
明珠更赞成皇上属意,正因容若太过特殊的能力,才应培养出更多这方面人才,如此一来容若再不用提心吊胆,亦不会被当成异类看待。
康熙摆了摆手打发人快走,杵在当下总是甩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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