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入宫, 张廷玉直接被带到藏书阁, 小太监明确一点:“宫中路多且杂, 只这一条闲杂人等避退。”
“多谢公公。”张廷玉送上荷包。
收了礼, 太监认真叮嘱:“洒扫有专门的粗使宫人负责, 你只需整理书架, 打扫灰尘,不必一日之功做齐, 笔墨纸砚皆有可自便,午饭会有人送来。”
“多谢相告。”张廷玉十分感激。
太监临走时记起一事:“还有, 在这宫里见到月姑娘,一定得称‘月姑娘’, 叫错是会死人的。”
“为何?”姑娘之称只对闺阁未嫁女统称,月氏已经是皇上的人, 虽未正式册封, 却有着进出南书房畅通无阻权限,称姑娘未免……
“别说我没事先提点。”太监交待完注意事项便走了。
进入藏书阁内,好多古籍孤本,张廷玉摸了下书架, 一尘不染, 没有擦拭的必要。
临窗有两张桌子, 一张桌子上放有笔墨纸砚, 一张放茶水,伸手就可够到,避免不小心湿了书。
一连数日过去, 张廷玉在宫中过得格外舒心,没人打扰安心的读书。
宫里人若想让你舒服,小到细枝末节都会处理的妥妥当当,如在家中一样。
这日,康熙没忍住:“把人弄进宫,一眼没去瞧过,这可不像你素日作风。”
月灼华皮笑肉不笑:“张廷玉日后尽忠职守的人是你,我操哪门子闲心。”
康熙:“……”尽是无言以对。
“张廷玉与容若有何不同?”区别对待太明显,康熙忍不住腹诽。
月灼华干脆道:“同人不同命,再找不出第二个容若。”大实话一点不虚。
康熙不阴不阳讽刺:“还当你与常人一样喜新厌旧。”
“你那是什么心态!”月灼华甩出冷眼。
看热闹不闲事大的心态,康熙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又过了几日,康熙宣召张廷玉,问及近期看了哪些书。
月灼华日常去南书房打卡,见殿内有人没进去。
纳兰性德今日当职,向月姑娘行礼问安。
“感觉如何?”月灼华说的是容若的眼睛。
刚适应千里眼的纳兰性德回道:“还好,谢月姑娘关心。”
张廷玉从殿内出来,就见殿外传闻中的两人,上前行礼。
“月姑娘吉祥,纳兰大人安。”
月灼华打量张廷玉一眼:“出宫?”
“是,家中有点杂务需处理。”张廷玉已向皇上告假。
“去吧。”再无过多的言语,月灼华待人淡淡的不冷不热。
“草民告退。”张廷玉退离几步,转身离开。
跨入门内,月灼华忽然抬头望天,对容若道:“天渐将变,你带张廷玉换身衣物送其回府。”
纳兰性德莫名其妙,天如何变,明明是晴空万里,亦或是月姑娘让自己去接触张廷玉?
思绪飞转,突然天空一声落雷惊醒,大雨说来即来,比钦天监还准。
机灵的小太监送上最大号的伞,欲送纳兰大人一趟。
纳兰性德接过伞不必相送,急急忙忙去追未走远的张廷玉。
突如其来的大雨将张廷玉浇了个透心凉,四下没处躲,只能冒雨出宫。
身后传来脚步声,张廷玉驻足,以为是哪位大人,正准备避让行礼。
一看竟然是纳兰侍卫,颇为诧异道:“大人这是……”
“走,随我到侍卫所换身衣物。”纳兰性德将手中的伞移了移。
“不必麻烦。”湿都湿了,宫中亦无自己能穿的衣物,徒增麻烦,张廷玉婉拒。
“月姑娘吩咐,随我来,一会儿送你回府。”纳兰性德不给张廷玉拒绝的机会。
好吧,择日不如撞日,趁机问问有关月姑娘的事,张廷玉跟着去了。
纳兰性德取了自己的衣物递过去:“新的,未穿过。”
张廷玉谢过,转到隔间擦干水渍更衣。
“月姑娘……”想问却不知从何处问起,张廷玉开口便卡了壳。
纳兰性德知张廷玉疑惑:“月姑娘从不做无意义的事,很不必心存负担,顺其自然即可。”
“今儿这雨?”来得蹊跷,赶得实在是巧。
“等你有资格站在皇上身侧,该你知道的不会少。”只怕到那时如自己一般,压根不愿知晓太多。
“多谢大人提点。”宫中事探听越多死的越快。
纳兰性德将人送回府,赶回宫中。
康熙不解:“说什么了?”前后脚下雨。
“本就有雨。”月灼华笑康熙,被阴天下雨吓怕了。
“只要你不作妖。”康熙的心境也不用随天气变化而变化。
“你即嫌我多事,从今往后类似的事免开尊口。”得了便宜还卖乖,月灼华冷哼。
康熙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无力感。
“开口前长点心。”月灼华清楚康熙对自己有所求,不敢把话说太死。
说朕缺心眼!康熙真想缺一次给月灼华看看。
张廷玉站在府门前,目送纳兰性德远去的背影,心头千回百转纷繁复杂。
处理了家务事,晚上等阿玛回来,言简意赅道出今日颇为离奇状况。
张英沉吟良久:“纳兰容若言及月氏巫族身份,有通天测地之能,预知天气说得过去。”
“纳兰容若的态度相当古怪。”平淡的语气,无法描绘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观感。
张英:“纳兰容若如今炙手可热,全拜月氏所赐,纳兰府的门坎已被踏破。”
“您是指,说媒?”张廷玉诧异,“据儿子所知,纳兰容若对其妻感情很深,就连月姑娘都插不进去。”
张英意有所指道:“有些人要的不是两家联姻所得利益,而是纳兰容若本身天赋。”
“可以血脉延续?”难怪好多世家趋之若鹜,张廷玉不知该叹还是该悲。
“试试又何妨,有则皆大欢喜,无则毫不吃亏。”无本的买卖,何乐而不为。
“皇上会允?”张廷玉道,“月姑娘怕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问题就在于此,无人摸得清皇上态度,畏惧于月氏武力值,这才祭出马前卒,试探三方反应。”
张廷玉心里有了谱:“纳兰容若未必同意,嫡子体弱多病,再添另一位嫡子,后院不宁易酿祸患。”
“飞蛾扑火,仍有人不惜代价。”不单单他人垂涎纳兰容若通身的本事,张英也曾羡慕过。
不说这些,张英叮嘱儿子,身在宫中当谨言慎行,“藏书阁可是好地方,多读书开阔眼界。”
张廷玉谈及家中事,“族中人想让儿子默出所读书籍。”
张英大怒,拍桌子骂道:“猪油蒙了心,定是有心人在背后撺掇,不经允许默出古籍,与偷盗无异。这是想至整个家族于死地!”其心可诛令人发指。
“儿子已言明利害关系,就怕有些人记恨在心另辟蹊径。”张廷玉不及阿玛威信高,暂且压下族内人蠢蠢欲动的贪念。
“这事为父去说,你且安心读书,三年后大考见真章。”张英寄希望于次子。
“劳阿玛费心。”张廷玉挺过意不去。
临走时,张英想起:“莫忘了谢过纳兰容若借衣之恩。”
“是。”张廷玉离开。
八月,太子妃石氏历经千辛万苦产下嫡子,高兴没一刻,孩子被太医诊出不足之症,添丁之喜荡然无存。
“废物,孤要你何用!”太子指桑骂槐,训斥太医能力不济,讽刺太子妃产下病弱嫡子,早晚夭折的命。
太子妃气怒交加,孩子有无问题非她一人之过,两相争吵起来。
太子近日诸事不顺,难免一点火星子燃烧一片。
倒霉的太医成了夹心饼,药方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吓得只能卑躬屈膝听之任之。
康熙得知太子有了嫡子,高兴的合不拢嘴。
梁九功踌躇半晌,吞吞吐吐道:“孩子情况不太好。”
脸上的笑意刹那凋零,康熙问:“怎么个不好法?”
梁九功不是太医说不清,言及:“先天弱症,娘胎里带来的。”
“讲平安脉的太医诊不出来?”太不像话,早干什么去了,孩子生了才说不妥,康熙气不打一处来。
梁九功替太医说了句公道话:“孕期不宜过度用药,开的药膳慢慢滋补,太子妃害喜厉害,不喜药膳的气味,可能……”
“行了,一个个不省心。”康熙念及大喜之日不宜杀生,也是为刚了生的嫡孙积德行善。
“命太医院擅长儿科的太医前去会诊。”康熙内心已经做好即将失去嫡孙的准备。
为母则强,用在太子妃身上有过之无不及。
“有一样东西可补孩子先天不足。”太子妃抓住最后一线希望。
“什么?”话音未落,太子倏然瞪大双眼,愕然的看向太子妃,答案呼之欲出。
“这种事能是你随意瞎说的!”太子最恨身边人背后搞小动作,太不把自己当回事。
太子妃对上太子吃人的视线:“明眼人皆知的事,算不得秘密。”
“有无效果尚且是个未知数,你当都是纳兰性德!”太可笑了,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盲目的想当然尔。
“不试试看怎知不行?”孩子是自己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别人不心疼,太子妃却不能弃之不故,但凡有一点微末的希望,都要想办法试上一试。
太子不是不心动,好东西当然要紧紧握在手中,但是,东西难得,总不能明抢吧!
“皇阿玛。”太子妃提醒太子,这时候会哭的孩子的有糖吃。
此时,梁九功送来一批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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