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想, 你会有机会的。作为禅院家的小姐,你一开始就站在领先的位置。”
怀有将我迎入音乐大门的念头,在尚未被家族限制的开始,除了基本的技巧, 老师还会在闲散之余同我聊一聊业界的知识
“要走上这条路, 光有技巧是不够的。首先是基本的钢琴、能放下钢琴的隔音房间, 接着是乐谱、专业的指导老师,以及钢琴每年的调律、保养清洁费。”
“如果想要继续深造, 最好出国留学, 靠老师的推荐进入更高等级的乐团。”
“等到出师也不代表投入结束,私人音乐会的场地、鲜花、演出礼服,以及宣传、人工需要不少的费用。”
粗略计算出的费用让小康之家也望而生畏。
禅院家的青睐让我越过了最初的那道坎。天赋和金钱让老师看到了足够的可能性,所以她才愿意对我倾囊相授。
可后面呢
像我这样离家出走,没有学历、失去背景、乃至身份不明的人要如何获得机会
能有机会弹一弹就足够了。
“好高兴,你愿意这么夸赞我。刚刚种好牙, 又陪我逛了这么久,一定很辛苦吧”
道路对面的红灯终于转绿。停滞的人群重新开始流动, 于是我也跟着主动向前一步,拉着甚尔的手臂,微笑道
“走吧, 去吃饭。这次选甚尔喜欢的店。”
他选了之前看好的牛肉盖饭店。
以莹润香软的白米饭为底, 被大火烤制到边缘焦脆, 内里深红的多汁牛肉层层叠叠累成塔状。“塔”身零星装点着白芝麻, “塔”尖则富有技巧地缀着一颗嫩黄的温泉蛋。闻起来香气扑鼻,令人食欲大开, 比寿司更得甚尔喜爱。
酒饱饭足, 青年搂住我的腰腹, 慢慢用鼻尖磨蹭我的脸颊,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
“第一次出门约会,现在还太早了,想要去哪里逛逛么如果不想走路的话我记得附近有家狗狗咖啡店。你喜欢狗不是么”
脱离了禅院家规矩的压迫,狗狗表现得比过去更加外放、甚至说粘人,这样亲密动作常常发生。
明明身形强壮,却奇妙地不会给人威胁的感觉。
仿佛一只温驯的大狗,依恋地将湿热的鼻子抵上主人的手心。
爱怜的感觉从心底泛起。
“的确很喜欢狗。”
“但为什么花钱摸别人养的小狗”我用拇指摩挲他的颧骨,反问道“我已经有一只这么棒的狗狗了。英俊又强大。我的钱、时间、精力全部留给他不好么”
“我们回家吧。我想看再看看新买的衬衫。”
之前那件衬衫崩裂之后就被他扔到了一边,我打心眼里觉得可惜,便在男装店重新给他选了一件。
那可真不错。
谁不想给心爱的小狗选购项圈呢
我为甚尔抚平胸口褶皱,系上最后一颗纽扣,然后在向上推领结时,不禁思索
我要在一个人的时候扯住这条领带,慢慢欣赏。
虽然之前说“喜欢”曾被甚尔嘲笑成“骗子”。但绝大对数时候,这个词又会让他觉得很受用。
像现在,他感到愉快了,就会眯起眼睛,短暂地安静一会儿。
“全部那你可要说到做到。”
“把之前我被冷落的也补上吧我可是等太久了。”
回家后,甚尔换上衬衫,任我拉住他脖颈的领带,用双手托住我的身体和我接吻。
一直到柔软湿润的角落。身体像被加热的黄油一样融化,娇媚地向外打开。
单纯的身体反应并不能让他感到满足。
接吻过后,甚尔慢慢撑起上身。他用拇指抹去嘴角的水痕,居高临下地眯起眼睛,去望我发红的脖颈与脸颊,思索是否可以进行下一步。
因为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管他,甚尔的刘海又长长了许多。黑色碎发被汗水所濡湿,垂在额前落下水珠,遮挡了部分视线。
“呼”地叹了一口气,甚尔用手指抓散额发,抹向脑后。
“可以了么可以了吧”。
他用眼神如是向我确认。
那种即将越过忍耐极限的模样,危险又迷人。
“但医生说了你的伤还没好,不能乱动。”
“所以换我来抱抱你吧。”
用脚趾亲昵地略过甚尔的腰腹,我将他向后踩去。
明明是男人的身体。但是胸肉却饱满又有弹性,被汗水浸润后泛出诱人的光泽,实在叫人移不开眼睛。
只是想要撑住发软的身体,但感觉手指都要陷进去了。
好在这次伤口没有裂开。
濑户纮子的私人音乐会选在一座豪华的会所。就宣传册介绍所言,这位年轻的女性将代表日本地区,参加五年一届的全球钢琴大赛。
她是音乐界冉冉升起的新星,今天身着一身火红的鱼尾长裙,贴身的剪裁勾勒出她曼妙的腰身,裙摆部分层叠铺开,将伫立于人群之中的女性,装点得宛若一朵明丽绽放的红色玫瑰。
而角逐地区冠军的对手在败落后成了观众,作为绿叶簇拥在她身侧,预祝她国际赛场上代表祖国取得优异成绩。
好几位都是我在钢琴期刊里见过的常客。
还好公寓有洗烘一体的洗衣机,出门前处理好了甚尔的衬衫。不然穿便服来这种场合,实在有点不合时宜。
本着不想引人注目的原则,我选了件经典款的黑色圆领连衣裙,搭配珍珠项链,在音乐会开场前二十分钟姗姗来迟。
届时大部分听众已经落座,我挽住甚尔的手臂,和前排的早希与公生打过招呼后,便坐在了后排靠近走廊的位置。
这地方不仅方便悄悄离开,还可以将其余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同行相轻。
在场的演奏家不是每个人都输得心服口服。有的人单纯借沙龙前来社交,对纮子本人不屑一顾。一但走向人后,心底的怨怼便化为闲言碎语
“明明只是个女人,却超越了她的前辈成为了第一。真是不得了啊”
“结婚却不回家生子,听说现在正和老公闹矛盾呢。”
尽管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但由于咒力吸引咒力,那些负面情绪还是随话语源源不断向我涌来。
“都说人的技艺会随岁月得到磨砺和沉淀,趋向至臻。”
“但现在浮躁的社会还是更喜欢有噱头的人。要把什么美女演奏家,天才儿童捧到天上。”
“不过我觉得,真正有价值的还是宏村老师您这种钢琴界的老人呀,怎么刚刚好是第二名呢”
本来,我对这些嚼舌根的评论家没什么印象,也不打算理会。但他们簇拥的宏村却引起了我的注意
业界有名的努力家,连续蝉联二届第二名,今年技术终于有所突破,被媒体称为最有希望得奖的男人。
谁不想被同校的学妹抢了风头。
看似温文尔雅的男子怀抱着一个精美的礼盒,朝旁人无奈地微笑说
“时间还长,总归是还有机会的。”
但收紧的手指却暴露了宏村心底剧烈的情绪波动。于此同时,有道扭曲的灰白身影从座位间隙里缓缓升起。
它是一张被从正中劈开的人皮,像裂开的豆荚一般,分为薄薄的两片,粗糙的截面上有鲜红的肉触不断蠕动。
诅咒面部表情截然,一边是灿烂的笑脸,一边是痛苦的哭脸。它们以椅背为中心,笑脸贴在宏村左耳,之前含沙射影的恭维正出自它口中。而哭脸则在得到宏村回答后,发出憎恨的诅咒
好憎恨。
下贱的女人。
是因为长得漂亮吧瞧瞧这漂亮的脸蛋,和下流的身材。谁知道私底下和裁判做了什么交易真恶心。
诡异的是,“人皮”发出的声音和宏村本人并无区别。它们亲昵地依靠着宏村,看起来随时会将男人包裹其中。
恶心又恐怖的画面令我汗毛倒竖,也吸引了甚尔的注意。
身经百战的他早在我之前,采取了相应的措施,现在一手把玩着从咒灵身体取出的匕首,一只手则揽住我的肩头。
甚尔亲昵地用嘴唇蹭了蹭我的耳垂,询问说
“虽然不想打扰你听演奏会。”
“但等会儿要是骚乱,你觉得这群人里哪个最有钱你又想要救谁”
紧绷的身体像狩猎中的黑豹,蠢蠢欲动。
小狗的存在无疑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
视线扫过台上浑然不知的纮子,以及专心欣赏的有马母子。我用手按住甚尔的大腿,抿紧了嘴唇
“再等一等。”
一些激情杀人犯在被捕后,常常哭着向看守发出忏悔
“我平时生活本分,绝对不会做出那种可怕的事。是恶魔恶魔在我耳边低语,它附在我身上操控了我的身体”
他们口中的恶魔正是这张“人皮”
咒灵“附耳者”。
只要回应它的蛊惑,就会被“附耳者”当做内核吸食,爆发出强大的杀伤力。
那些能活到监狱的人,完全是被术士救下的幸运儿。
现在宏村虽然表现出了怨念,但还没有到“附耳者”俯身的条件。
直到纮子结束演奏的举动打破了这个微妙的平衡。
她笑着接受听众掌声的洗礼,然后向听众席第一排的公生伸出手掌“请我们最有天赋的小演奏家,有马公生给大家带来一首调第一协奏曲。”
有马公生的精准。
那是将我吸引到台前,令大家哑口无声的天赋。
它令宏村错愕地睁大双眼,也令“附耳者”露出了扭曲的笑容。
眼珠因为兴奋,在弯成月牙的眼眶内四处转动,而嘴角完全裂开到了耳根。
笑脸的吐息吹动男人的鬓发,蠕动的触手轻轻贴住他的皮肤。
“真幸运”
“十岁不到的孩子,投了个好胎,妈妈是桥本老师的得意门生,现在又被纮子看好,未来一定前途不可估量吧。”
“不晓得下一个五年,会不会是他的天下。”
他会拿到第三个第二名。
自此成为永远的败者,活在年轻人的阴影之下么
想象带来难以承受的痛苦,宏村脸色发白,牙关无意识咬紧,互相摩擦发出一阵阵奇异的怪响。
于是哭脸伺机而动,用沙哑的声音发出悲叹
纮子也是、早希也是,一个两个都在给人添麻烦,都结婚了还堵在这条路上做什么
大家还能有几个五年
但如果她们不小心出了意外,全部死掉的话
终于、男人颤抖的手指,抓破了礼物精美的包装。
“我是不是就能作为顺位后补”
“她们去死就好了。”
就在他红着眼睛发出诅咒的那刻。
咒灵啸叫着合拢了身体
“去杀吧去杀吧”
“啪”的一声后,偌大的音乐厅出现了怪物。
我清楚地知道,命运已经代替我做出了选择,将机会递到了我的手上。
来吧、再乱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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