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第 159 章

小说:枭雄入赘后 作者:今夜来采菊
    阳光温煦, 微风柔和,树影轻轻摇晃,湖面泛起波澜。楚熹盯着周文帝干净圆润的指甲, 须臾, 抬眸朝他笑。

    那双乌黑清澈的大眼睛是如此灵动狡黠“贺旻。”

    周文帝好多年不曾听人这般唤他“少城主可知, 不敬之罪, 按律当斩。”

    “哪朝哪代的皇帝, 都被人称作是陛下,可贺旻只有一个。”楚熹挑眉, 无所忌惮的反问“何处不敬呢”

    “依着少城主的说法, 称朕陛下才是不敬”

    “是呀陛下。”

    话音未落,二人都没绷住, 眉眼齐弯地笑了。

    吉春回来时,正巧看见这一幕, 他躬着腰走上前“陛下,瑜王求见, 说有要事禀报。”

    周文帝顿时收敛笑意, 显然对瑜王很是不喜。

    楚熹也撇嘴“哼, 我才来宫里不到半个时辰,这人就像是被火烧了屁股似的,真没劲。”她将头扭到一边去,伸手抓了一片点心吃, 那点心很酥脆,一口咬下去“咔嚓咔嚓”响。

    周文帝从侧后方看着她鼓出来一块的脸颊, 沉吟片刻, 吩咐吉春“请皇叔到承殿小坐, 朕过会便过去。”

    楚熹咽下嘴巴里的糕点“陛下是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了”

    “皇叔有要事求见, 朕总不能置之不理。”

    “能有什么要事”楚熹咕哝一声,看了眼周文帝的脸,这才强忍不悦道“行吧,陛下只管去,我吃饱了,得睡会儿。”

    周文帝便命宫婢带着楚熹去望水阁的偏殿休息。

    望水阁地势极高,站在窗边可一览半座皇城,金秋时节,绿荫已染上些许枯黄,衬的琉璃瓦熠熠生辉,湖面波光粼粼,想来,若到夜里明月高悬时,窗前景致会另有一番风味。

    不然此处怎配叫惠月阁呢。

    楚熹猜测着如今惠皇贵妃心里的滋味,忍不住捧着脸痴笑。

    那令她险些丧命的断发之仇,她可是牢牢记着的,就算一时还不能还回去,给惠娘添添堵也好。

    “少城主可要更衣”

    “待会,待会的。”楚熹看向身旁的小宫婢,笑着问道“你几岁了”

    “奴婢今年十三岁。”

    “这么小啊,你几岁进的宫”

    “十岁上。”

    楚熹自一见周文帝便注意到,他身边除了内侍,都是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丫头,虽说齐头整脸,容貌尚可,但仍是孩子面相,身体干瘪纤瘦,远远不能与人间富贵花般的皇贵妃相提并论。

    身为瑜王的义女,位尊皇贵妃,膝下有太子,皇后那边又不成气候,且圣眷正浓,宠冠六宫,按说惠娘在后宫的地位十分稳固,无需再如此谨慎提防。

    可见她对周文帝,是非常在意的。

    就是不知道这种在意到什么程度,能不能盖过她对权势的渴望。

    周文帝一死,幼主登基,她便是当之无愧的太后,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纵使惠娘满腹谋略,野心勃勃,一旦动了真情,便会生出难以遮掩的妒恨。

    瑜王手眼通天,倘若有所察觉,绝不可能再信任惠娘,而惠娘有今日地位,也不是吃素的,只要她站到周文帝的阵营里,与周文帝联手对付瑜王,那帝都城这一池水,势必被搅得翻天覆地。

    两不相让,局势才会明朗,才会有可乘之机。

    不过惠娘这个人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想让她露出狐狸尾巴,楚熹自觉还得再下一剂猛药。

    承殿是周文帝私下会面大臣的场所。

    瑜王在此等候,他匆匆地赶来,倒像是他被召见。

    “皇叔今日进宫所为何事”

    “臣听闻,楚熹一早来向皇后请安”

    “是啊。”周文帝好脾气的笑笑“她在江南虽手握重权,但自幼长在小门小户,生平第一次到帝都来,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见过了朕,便格外好奇皇后的模样。”

    瑜王眉头紧皱,简直能夹死苍蝇“陛下未免将那楚熹看的太简单了,当日围攻常德,若非她凭空变出十万兵马,帝军怎会落败。”

    周文帝道“她身边有祝宜年那等谋士,又有所向披靡的战神仇阳,自然久负盛名,皇叔不曾见过她,不知她本性,其实与寻常女子并无太多差别。”

    瑜王急着入宫面圣,只是想探一探周文帝虚实,现下见周文帝打着太极避重就轻,心中已有定论。

    这位活在他羽翼之下,朝不保夕的年轻皇帝,是要在他眼皮子底下玩弄帝王权术,意图利用江南势力来制衡他。

    瑜王不禁暗自冷笑。

    重兵在手,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无用功。

    他麾下十万大军就在辉瑜边界之地,薛军区区两万精锐,再怎么凶悍也抵不过他里应外合。

    待他杀了周文帝,把罪责往薛进身上一推,便可干脆利落的除掉江南那两个心腹大患,届时再扶持太子登基,打着匡扶周室大业的旗号,名正,言顺,整个辉瑜十二州,任谁也挑不出他的错,若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趁乱起兵,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祸国反贼。

    而此番谋划,只缺一个薛进弑君的名目。

    瑜王拿定主意,立时舒展眉头。

    “哦,陛下这么一说,臣倒是真想见一见这安阳楚霸王。”

    “过两日朕会邀他们夫妻二人进宫赴宴。”周文帝笑得颇为轻松“朕以为,这天底下没有解不开的仇恨,薛进在江南极得民心,想必也不愿为了那些陈年旧事让百姓深陷苦海,只要他们答允与元儿这桩姻亲,往后江南江北便可安堵如故了。”

    “是啊。”瑜王点头附和“为了大周江山永固,为了大周子民安生,陛下也该与薛进化敌为友才是。”

    听瑜王这么说,周文帝更加欣喜“那后日宫宴,请皇叔务必放下心中芥蒂。”

    “自然,自然。”

    瑜王满口答应着,可一走出承殿,便换了一副嘴脸,他将奉命送他出宫的内侍唤到身旁,低声吩咐道“转告皇贵妃,宫宴那日定要设法让皇帝和楚熹暗行苟且,再由她亲自撞破,以将产惊胎之名公之于众,无论如何,要使得薛进在文武百官面前受尽屈辱。”

    瑜王这算盘打得极好,一旦事成,薛进和周文帝之间便是新仇加旧恨,绝无化解的可能,而周文帝也难以再用薛进制衡瑜王,瑜王不仅铲除了潜在危机,还顺带手埋下一颗“弑君”的雷。

    进可攻,退可守,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楚熹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甚至做了一场噩梦。

    梦里,她骑着马在夜幕中奔逃,就在她以为自己将要逃出生天时,一支箭穿胸而过,滚热的鲜血染红了白马鬃毛。

    从马背坠落的瞬间,失重感格外逼真,楚熹猛然惊醒,下意识的抚摸胸口。

    还好,还好,一场梦而已。

    楚熹折身坐起,烦闷地揉了揉眼睛。

    这帝都看似水平如镜,实则剑戟森森,每个人都暗怀城府心机,虽不见血浸沙场、不闻硝烟弥漫,但亦如在刀尖上行走,稍有不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种压抑的紧迫感,自楚熹和薛进成婚后,就再也没有体会过了。

    “少城主。”宫婢见她醒来,缓步走近卧房“陛下在殿外等候多时了,少城主可要起身梳洗”

    “他等了多久”

    “将近一个时辰。”

    楚熹闻言,忙让宫婢替她更衣梳洗。

    帝都夏季漫长,秋季短暂,故而白昼温暖异常,时至黄昏便如一只脚踏入初冬。

    周文帝身着一袭暗红织金鹤氅,头戴着翡翠玉冠,端坐在窗下,神情沉静的盯着棋盘,没有丝毫等候多时的不耐。

    楚熹放慢脚步,轻轻走到他身旁。

    周文帝一无所觉,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一颗黑色棋子,正犹豫该放在哪里比较好。

    围棋博大精深,楚熹只在祝宜年的逼迫下学得一点皮毛,按祝宜年的话说,可以学而不精,却不可一窍不通,即便不能与人博弈,也要看懂棋盘之上胜负之势。

    “自己和自己玩还难成这样”

    周文帝将棋子团进掌心,偏过头看她“少城主走路怎么没声音。”

    楚熹笑道“想吓你一跳,可惜你不给我面子。”

    周文帝无奈地摇了摇头“若是叫人一吓就跳,如何能坐得稳皇位。”

    “嗯也是,快别琢磨了,黑子明摆着输定了,不是说好去满香楼看花魁跳舞吗,走哇。”

    “黑子输定了吗朕怎么觉得还有一线生机。”

    “那就先放着,改日再来下。”

    周文帝这才站起身,笑着说道“少城主又不是今日来明日便要走,为何如此急不可耐。”

    “陛下有所不知,我若太晚回去算了,不说这个,怪扫兴的。”

    “那好,今夜不许说半句扫兴的话,谁若是说了,就自罚一杯。”

    楚熹爽快答应“怕你不成,我酒量好得很呢。”

    周文帝望着她的眼睛,声音忽而轻柔“朕拭目以待。”

    帝都建成之处,取四方十六州城砖,动用百万劳力建成了高十二丈的城墙,如今这城墙围着江南江北仅剩的烟云繁花。

    楚熹入城时蓦然想起了很久以前背过的一句词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长乐街为帝都的中轴线,宽余五十丈,从永宁门一直延绵至皇宫正门外的朱雀门,长街两侧每相隔半丈便有一架七重玲珑灯,东海鲛人油做成的如小臂般粗的蜡烛自黄昏起便会点燃,燃尽之时将将黎明。

    这里没有战火,没有灾荒,没有沂江两岸延绵不休的战事,也没有朝堂之上勾心斗角的纷争,只有锦衣绣袄,宝马香车,从长乐街两侧的里坊鱼贯而出,欢声笑语好不自在。

    楚熹听见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与夫君撒娇“那尚书夫人新得了沧澜阁的双面绣扇,竟然就这么把我压过去了。”

    她夫君耸耸肩,取了腰间一枚玉佩给她“明儿拿这去给她瞧,大雪山那里来的,我一千两银子刚换来。”

    那女子掀开帷帽纱幔,眼神闪闪发光,而比她眼睛更亮的事纱幔边上缀着的一排合浦珍珠。

    那珍珠一颗便可养活沂江边一户三口之家。

    而她这颗珍珠放在长乐街上,也不过尔尔。

    天下脚下,百年帝都,哪怕城墙之外危机四伏,流民草寇数之不尽,城墙之内仍然是一派红飞翠舞,花天锦地的富贵景象。至于那些着布衣穿草鞋的平民百姓,都藏身在繁华之下,如炊柴,如灯油,无声无息的烧尽,只为替高官权贵点燃这歌舞升平的不夜城。

    楚熹心里明白,曾经盛极一时的大周王朝,正是被眼前跗骨之蛆般的权贵们一点点蚕食,因此,看着这奢靡浮华的长乐街,不免感到一丝悲凉与恐怖,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她眼中近乎百鬼夜行。

    楚熹强撑着挤出一抹笑,转过头对周文帝道“好热闹啊我原以为在万朝河上看的水戏,就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热闹的景象,怎料除了锦绣之都,江北还有这样一个不夜城”

    周文帝嘴角的笑意同样有些勉强,是以并未察觉楚熹的异常“少城主喜欢就好,再有不远,便是满香楼了。”

    “听陛下这意思,好像经常来”

    “朕看起来是那种会到青楼寻欢作乐的人”

    “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贺公子难道没听过这话”

    “怎么叫我贺公子,未免太疏远了。”周文帝自然而然的改了口“贺公子和楚小姐,是能一起来青楼的关系吗”

    楚熹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那我叫你哥哥如何”

    “我这个哥哥可是不太正经,竟带着妹妹来逛青楼。”

    “好吧,那我就委屈委屈,准你唤我一声姐姐。”

    周文帝哑然失笑。

    满香楼虽只十五月圆夜才有花魁登台献舞,但寻常日子里也颇为热闹,离老远楚熹便听见前方传来的丝竹管弦之声。

    说老实话,这乐曲并不动听,甚至有些空洞和苍白,时而似一潭死水般寂寥,时而似女子幽怨的呜咽,听得人头皮发麻,不过在此行此景下,倒是格外协调。

    “到了。”

    楚熹仍然惊叹“这么多人啊,咱们能挤进去吗”

    周文帝朝她伸出手“妹妹不必担心,有哥哥在。”

    “欸。”楚熹站在车辕上,双手插着腰,很趾高气昂“怎么不叫姐姐呢”

    “女子的年岁岂能玩笑,到底不好委屈了妹妹。”

    “年岁不能开玩笑,咱们可以论辈分呀,你不如叫我声姑姑。”

    “也别姑姑了,我干脆叫你声姑奶奶。”周文帝的手又往前伸了半寸“姑奶奶,请吧。”

    楚熹笑着握紧他的手,轻轻巧巧地蹦下来“得啦,不敢占这便宜,回头你找我秋后算账怎么办。”

    周文帝虽是微服出宫,但早已派人到满香楼打点过,他一来,那满脸脂粉的鸨母便恭恭敬敬的上前迎他“公子,楼上雅间都预备妥当了。”

    楚熹说“我不要雅间。”

    鸨母看向周文帝,见他一个眼神,便晓得今日做主的是这位穿着斗篷戴着帷帽的女子“既如此,两位客官这边请。”

    满香楼这名字俗气至极,可里面设计倒雅致的紧,一楼依照着八卦太极阵,中间是个偌大的圆台,四周设席摆案,每个座位旁皆有一盏小灯,灯上有字,离圆台最近的主座分别上书“乾坎艮震巽离坤兑”,次座为“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而最后排散座则是二十四节气。

    楚熹觉得蛮有趣,问周文帝“贺旻哥哥真没来过”

    “真的没有。”

    “那你猜,楼上雅间取了什么名”

    周文帝想了想说“大抵是天地玄黄。”

    楚熹仰头往上扫了一圈“我瞧着这可不止四间,嗯准和花有关,不然为何叫满香楼呢。”

    “妹妹有所不知,满香楼,香不在此。”

    “看样子哥哥很懂嘛。”

    舞娘上前斟酒,恰巧听见二人哥哥妹妹叫的亲热,手不禁一抖,险些把酒杯碰倒,那双美目也跟着睁大,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们。

    毕竟哥哥带妹妹逛青楼这种事,还是很少见的。

    楚熹逗弄那舞娘“我哥够不正经吧,你去服侍他就好了,给我找个模样俊俏的小唱。”

    周文帝忍不住扶额笑道“你还一个劲追问我有没有来过这种地方,我看你倒是轻车熟路的很。”

    “天地良心,我也是第一次呀。”

    “那你如何知道青楼有小唱”

    “这个嘛,道听途说的。”

    楚熹只是随口一句玩笑,不想那舞娘竟真给她找来一个相貌清秀的小唱。小唱十七八岁的年纪,嘴上涂了胭脂,脸上抹了妆粉,穿着一条月白绸裤,一件轻薄单衣,衣襟半敞着,露出一片瘦而不柴的胸膛,两分俊,三分美,剩下五分不男不女的妖娆。

    而这五分妖娆多半来自他那张嘴“奴家敬女公子一杯,可好”

    奴家女公子

    天这都是哪跟哪啊

    楚熹蜷缩着脚趾,强忍尴尬,端起酒盏,尽自己所能的从容自如“你叫什么名字呀”

    “女公子唤奴家琴棋便是。”

    “哦,还有书画吗”

    小唱顿时面露委屈“有琴棋一个不够吗”

    楚熹忙摆手“不不,够了,很够了。”

    来满香楼点小唱的多是有龙阳之好,纵使有女子,那也是多年守寡,耐不住寂寞的“老夫人”,很难得有楚熹这般貌美且温柔的年轻小姐,小唱动了心思,一个劲的往她身上靠。

    楚熹没憋住,倒吸了口凉气。

    周文帝扶着额头的手渐渐下滑,捂住大半张脸,忍笑忍得肩膀直颤。

    楚熹眼瞧着要躲进周文帝怀里了,终于醒过神来,轻轻推开小唱“差点忘啦,我是来看花魁跳舞的,这个,这个事待会再研究啊。”

    小唱道“花魁女公子可是说飞燕”

    “飞燕花魁怎么是叫飞燕呢”

    周文帝边笑边解释道“有一种牡丹,名为飞燕红妆。”

    楚熹点点头“还不算太俗。”转而又对小唱道“反正就是你们这的花魁,去把她叫来。”

    小唱略显为难“飞燕要伺候雅间的贵客,恐怕不大方便。”

    有周文帝在身旁,楚熹怎么着也得仗势欺人一把,她猛地将酒盏摔在案几上“不管什么贵客,我今日一定要看花魁跳舞”

    小唱一愣,似乎没想到楚熹有胆子和雅间的贵客对呛,于是认定楚熹身份非比寻常,不敢得罪“那,女公子稍后,奴家去问一问。”

    “你去你去,我不差钱。”

    这可不是钱的问题

    小唱预感到今晚满香楼要出大事了,战战兢兢地找到鸨母,传达了楚熹的意思。

    于鸨母而言,乾位坐着的是皇亲国戚,而雅间里的贵客也不是善茬,她两边都不能怠慢,犹豫了一会,上楼叩门。

    “廖将军,廖将军”

    廖三打开门,活像吃了爆竹“喊什么喊扰了老子的好事老子砍了你脑袋”

    鸨母讪笑道“楼下有一位姓贺的公子,想请飞燕去跳一支舞,廖将军可否和仇将军商量商量,只需一盏茶的功夫”

    廖三正犯愁没由头闹出点动静,想打瞌睡,枕头就送上来了,他如何能不接招“放屁别说一盏茶的功夫一口茶都不行你去告诉他有种的就上来抢人”

    秀才遇到兵尚且有理说不清,何况是青楼老鸨。

    鸨母无奈,亲自来向楚熹回话“客官实在是不巧,飞燕那边,已然睡下了,要不明日,我叫飞燕到客官府上献舞”

    “我不就要今晚”楚熹扯了扯周文帝的袖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哥哥可是答应过我的。”

    周文帝原不喜女子太骄横跋扈,可见楚熹这么执着,又觉得她真是没别的心思,只想看一眼花魁舞姿。

    鸨母被周文帝盯着,额头直冒冷汗,无奈之下,只好说了实话“雅间是位将军,江南那边来的,凶煞的厉害,随身还带着刀剑,根本不顾帝都的规矩”

    “慢着。”楚熹皱起眉“你说,江南那边来的将军可是姓廖”

    “正是呢,还不止一位,客官暂退一步,别与他们相争了,总不好真到上面去抢人。”

    楚熹原本只是想作一作,闹一闹,把周文帝陪她来青楼的事宣扬出去,没承想大水冲了龙王庙,竟和自家人碰到一块了。

    廖三为何会来满香楼为何会混进这等朝廷官员常出没的风月之地

    楚熹确信廖三别有目的,而她,必须要将这场戏演完。

    “好啊这人我非抢不可了逛青楼还找花魁”楚熹一面不敢置信的念叨着,一面快步朝楼上走去。

    廖三坐在椅子上暗暗后悔,认为自己把话说得太狠,恐会吓退那位“贺公子”,正琢磨着找旁的由头闹事,雅间的门忽被人一脚踹开。

    “哪个不要命的胆敢”像公鸭被踩了脖子,怒吼声戛然而止。

    楚熹冷哼一声“你行啊,敢偷溜进城里逛青楼,还有谁”

    廖三瞥见紧随其后的周文帝,往后退了一步说“少城主,是四少爷和仇将军让卑职带他们来开开荤的,卑职是不得已啊”

    一听这里头还有老四和仇阳,楚熹更笃定他们是奉命行事“你个王八蛋老四人呢”

    “在,在隔壁”

    隔壁的楚茂和是真开荤了,一听到楚熹的声音差点没吓的萎过去,忙慌慌张张的穿衣裳,意图跳窗逃跑。

    可不等他把窗户推开,楚熹已经踢开了房门。

    一闻这屋里的味道,楚熹就晓得老四没管住自己,虽说古往今来十八九的大小伙子都犯这个病,但楚茂和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实在难以接受。

    不掺一点假的怒火中烧“楚茂和”

    “姐”楚茂和也很真情实感的问“你怎么在这”

    甭管这件事里藏着多少蹊跷,见楚熹像吞了块石头似的哑口无言,周文帝还是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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