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五
萧峋不再看谢风掠, 走到厨房檐下,将伞收起、靠在墙上,推门入内。厨房里很干净, 没有任何杂味, 看来谢风掠用洁净符清理过,萧峋对他这一点倒是满意。
灶台有两个, 萧峋径直走向左侧,未对厨房右面投去半分目光。他和谢风掠都延续了一开始的选择, 这几日做饭, 没有谁涉足过对方“地界”半分。
萧峋打算熬个牛骨汤, 以此为汤底煮火锅。
打从那日向谢龄报备过会从时来峰购买食材后,他的鸿蒙袖里便多了一个食材储备区。他将衣袖一挽,取出一根大小合适的牛骨,洗净焯水, 置入瓦罐内,以小火慢煮。
接下来便是备下锅煮的菜。
他抽刀, 瘦长的手指握住刀柄, 刀锋起落, 片鱼切肉剁骨, 动作流畅熟练、干脆利落。
嗒嗒嗒嗒。
刀刃撞上案板的声音富有节奏感, 和着檐外雨声,似一阙轻快婉转的歌。
约过半个时辰,萧峋把所有荤菜备好。接下来是去田里摘些素菜, 他给自己用了道洁净符,走出厨房门, 重新拿起伞。
他不忘拿出罗盘, 探一探眼下谢龄的方位。
指针转动起来, 谢龄还在先前的位置。
“一直待在那里做什么那里有什么吗”萧峋心中泛起嘀咕。谢龄看书一般都在前殿书房,或是自己的寝屋中,调息入定无需跑那样远,若是炼丹炼器,道殿亦设有丹室器室莫非是在练剑
萧峋想起昨晚才向谢龄提了他想学剑的事,便寻思着,等待会儿空了,将那本入门剑法翻来看看,学一两招,去谢龄面前晃晃。
行至中途,雨渐细渐无,阴云散了,山色由迷蒙转向清明。
萧峋收伞。
他摘了一箩筐青菜才回到厨房,把它们择完、清洗干净,又一次掏出罗盘。一探之下,他发现谢龄的位置起了变化这人持续不断移动着,瞧那方位,似乎离谢风掠的居所越来越近。
时间拉回第一道雷落下时。
雷鸣之后,骤雨即至,豆大的雨珠砸进山林,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响声。谢龄眼见着雨水在云龟背壳上溅出朵朵水花,不由笑出了声。
云龟喉咙里滚出一道低低的“呜”,听起来甚是委屈。它也不愿淋雨,可凉亭入口太小,无法挤入内,唯有调了个头,去附近的一棵树下躲避。
谢龄看着它健步如飞蹿过去,又抬头看了阵挂满山野的雨帘,神识沉入芥子空间,东翻西找好半晌,寻得一蒲团。他把蒲团摆在凉亭中间,盘腿坐上去,细细翻看云龟给的掌法书。
这本书一看便很有历史感,书封破旧到字都无法辨清,扉页亦是模糊,好在后面的内容清晰。
谢龄将第一式来回看了数遍,暂且放下书,抬手比划。他大学时候,体育课选过太极拳和空手道,算是有几分薄弱的基础。
他先坐着练,比划个模样,随后起身,加上步伐。这在狭窄凉亭内便难施展了。他略一琢磨,将书和蒲团丢进芥子空间,走出凉亭、行至雨中,大步流星向着黑暗道折返。
黑暗道内漆黑一片,谢龄来到中段,取出一盏夜明珠台灯照明,开始练习第一式。
这套掌法有其玄妙之处,谢龄手掌起落、步伐变换之间,隐隐约约感觉到一股“气”在随着流转。
谢龄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练习,这股气的流转愈发清晰。数不清有多少次,谢龄感觉它几乎凝成了实质。他心中一动,脚步向前一踏,朝着墙壁运掌而出。
手掌打上墙的一刹那,听得一声砰
墙面凹了进去。
“卧槽”谢龄瞪大眼,惊得后跳一步。
墙上多出他手掌的轮廓。他目光在自己掌心和墙之间来回,满脸不可思议。
“这掌法这么厉害”
谢龄换了个位置,再度提步运掌。
又是一声砰响,墙上多出第二道掌印。
谢龄没有就此结束尝试,不断更换位置,打出第三掌、第四掌、第五掌出完第十掌,谢龄停手。他抬头将墙上高高低低的手印一扫而过,长长出了一口气。
终于拥有一个没有副作用的主动技能了。
有点儿累。
他摆出蒲团,坐上去休息。
“如果继续练,一直揍这里的墙似乎不太好练掌一般都会弄个木人桩吧不,看这情况得弄个钛合金桩。”谢龄嘀咕着。
但弄一个钛合金桩显然是不可能的。
再者,等把这套掌法打熟了,还需找个人来实战练习。
可他到底是雪声君,境界底子在那,能和他打的、敢和他打的、他还认识的,唯有古松。以他现在的水平去找古松对练,不是送上去挨打吗且一打便会暴露他身上的秘密。
不行不行,绝不能选古松。谢龄否决这个念头,
黑暗道里风一波方歇一波又起,吹得谢龄衣角和垂在背后的发不住飘飞。他喝了点水,伸了个懒腰,差不多歇好了。
便振袖起身,把蒲团和水壶一收,做了个深呼吸,双足一前一后分开,抬起双手,迎风说道“就先拿你练习吧。”
是对这里的风说的,话音落地,脚步错踏,翻腕运掌。
谢龄学了这套掌法的前三式,一直练习到手臂泛起酸痛才停下。
走出黑暗道,外面雨停了,山野里满是泥土气息和草木清香。他心情甚好,看见被风吹乱的草,都觉得是种凌乱美。
他走了一条和先前避雨时方向不同的路,去往鹤峰南面。身体虽然疲惫,但他精神十足,想再转转。
一路走走停停,谢龄来到一处没怎么到过的地方。这里有条清澈见底的溪流,茂密的树林沿溪生长,谢龄远远投去一瞥,竟瞥见树底下似乎生长着松茸。
他不禁走过去,但刚进林子就后悔了他忍得辛苦,忍了好一阵,才忍住把松茸们都采回去炖汤的冲动。
他甚是忧伤,做了一次深呼吸,不再将视线投向那些潮湿之处,板起脸来,秉着来都来了的原则,走向树林另一头。
这树林不大,谢龄脚程又快,不多时便来到边缘。
林外有人。
鹤峰上拢共三个人,在这里散步,遇到人的可能性太小,谢龄不由惊讶。
那人是谢风掠,坐在不远处一块石头上,身旁放一把材质普通的铁剑,手里拿着本书,正仔细翻阅。
再往远看,在地势更高之处,有一座院落。
大抵是谢风掠的居所了。
谢龄视线落回谢风掠身上。他记得谢风掠在来到鹤峰前,背的一直是把刀。这会儿是弃刀从剑了原著剧情里他用的的确是剑没错,但谢龄没想到这个改变如此突然。
谢风掠看的是剑谱,谢龄瞧见了书封上的字,认出那并非人间道入门剑法。
是已经学会了入门剑招,还是不屑于入门级别的剑谱,直接跳着学谢龄猜测着,决定在这里站一会儿,看看谢风掠会练成什么样。
奈何谢风掠眼尖,不过是偏了下头,便看见林间的谢龄。
谢风掠惊讶极了,一把抓住剑,刷的站起身,喊道“雪声君”
十六七岁的少年声音清澈。谢龄木着一张脸,心情很复杂。
既然被发现,谢龄走出树林。他来到距离谢风掠约二三丈处停下,端着冷淡高深的架子上下打量他一眼,言语简洁地抛出一个问题“为何要改练剑”
“比起使刀,我更喜欢使剑。”谢风掠低头瞥了眼手里的剑,露出一个笑容,回答说道。
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谢龄心说这很不错,冲谢风掠轻轻一点头“喜欢就好。”
他打算就这样说两句便离开,不看谢风掠练剑练得如何了,却听得这人道“雪声君,宗门的入门剑法我已学会,您能看我练一遍吗”
谢风掠抬眼望定谢龄,琥珀色的眼眸跟透过水一般,诚恳认真,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
嗯
已学会
一整套剑法都学会了该说你不愧是勤奋用功的人设吗
谢龄内心更麻木了。谢龄很自然地想起自家那条薛定谔的咸鱼,想起他懒惰散漫的坐姿,想起他晚睡晚起的作息,和眼前神采奕奕的谢风掠一比,真是谢龄心中不知该吐槽什么。
罢了,终归是自己选的徒弟。他把咸鱼萧峋从脑海中丢出去,对谢风掠道“你练。”
“是”谢风掠又是一笑,笑容爽朗。
他持剑朝谢龄一礼,退后数步,来到平坦开阔之处,手腕一转,作出一个起手式。
剑在虚空里挑起一抹光弧,同一时分,谢龄身后传来一阵足音。沙沙沙。步调带着点儿懒散,懒散得他已有几分习惯。
紧跟着,响起某个少年人温温和和的嗓音“师父。”
怎么你也来了。谢龄微怔,回头看了一眼。
萧峋从林深处走来,眉眼轻弯,含着笑意,赤红的衣角在风里牵出如翼的弧度。他来到谢龄面前,抬手一礼,尔后嘀咕一声“风掠师弟在练剑”,站定脚步,甚为仔细地瞧着谢风掠。
他瞧着谢风掠转身向后,剑锋一偏,平递而出。
“风掠师弟剑法练得真好。”萧峋赞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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