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

    望着交叠倒地的数人, 长宁犹豫了数秒,持着剑走了出去。

    外边是不宽不窄的走廊,踏在柔软的地毯上, 暖香袭面。

    长宁低头看去, 只见那地上几人有男有女,皆是穿的素白衣裳。

    虽是昏迷闭眼状,依旧可以看出容貌姣好。

    令长宁稍稍愣怔的,是那些人衣领处绣的银色月纹。

    与月相关的难不成, 她这是在那灵月阁里

    长宁定一定神,开始观察周围环境。

    整条廊道都铺着暗色的地毯,一侧墙壁上悬挂着光线昏暗的壁灯,另一侧是数间屋子,样式都与长宁醒来的屋子相似。

    有两扇房门大开,显然是这群人曾巡查过的,而前面的三扇门却还是闭合的, 显然是还未来得及查看。

    若这真是灵月阁,那这群人是要做什么她此刻又是什么身份

    长宁想了想,决定找个昏迷的人盘问一番。

    她稍低下身, 将几人灵脉封住, 然后用力推了推其中一个人。

    那人纹丝不动,仿若昏死过去, 完全没了知觉。

    可长宁记得很清楚,在她开门前, 这些人的气息都很正常。

    而她开门后,莫说剑了, 就连带起的剑气都还未碰到这些人, 他们便接连昏倒了。

    这是为什么呢

    带着草木气息的皂角香气仍缭绕在鼻周, 弥漫在整条廊道。

    长宁骤然冒出个离奇想法

    难不成是因为这香气

    “阿辞”

    她试探着喊,微哑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长廊,并无任何回响。

    长宁眸光黯淡,下意识捏紧了剑,告诉自己,当务之急是弄清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幻境,才能寻到办法彻底醒来。

    醒来,就能见到阿辞。

    长宁静下心,试探着往周遭释放出灵气,在经过某间紧闭的屋子时,她感察到了一缕有些熟悉的气息。

    她没有犹豫,朝那屋子走去。

    屋门亦上了锁,可那门锁上的封印却有破损痕迹,显然是有人匆忙闯进去过。

    长宁掌心稍稍使力,便将那封印彻底震碎。

    屋内乍一望去,并没有人在。

    而仔细察看,床边角落却漏出了小小一角衣摆。

    随着长宁靠近,那一角衣摆轻微晃动,足以看出躲藏者的紧张。

    长宁抿着唇,掀开了遮掩的帐帘。

    瞬刻,破风声起,寒光熠熠的匕首直冲面门而来,长宁仰身避过,两指疾快夹住刀面,心底却涌现失望。

    这一定不是阿辞。

    帐帘在缠斗中掉落,露出躲避者全貌,江知夏费力地拽着匕首柄端,却分寸未能拽动。

    她仰头看向长宁,一双睁得圆圆的眼从惊惧转为惊喜“阿阿宁姐姐”

    “太好了,你也在,那我就不怕了。”

    长宁也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

    望着江知夏熟悉的面容,她松开了捏着匕首的手指,却并未放下戒心。

    江知夏此时的模样颇为狼狈,滨衣衫凌乱,身上还带着血,气息亦很是虚弱。

    她见了长宁,仿若心头巨石落下,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小声解释“我是逃命躲进来的,外面有人要抓我,这楼跟迷宫似的,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

    长宁蹙眉“为何要逃命”

    江知夏摇摇头“和你分开后,我便回了客舍,好好地呆在屋子里,啥事都没做,可后来突然有奇怪的白光出现,我就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我就出现在了一个拥挤的大房间里,里面关的二十多个没修为的妇孺。”

    “我装傻打听到,这里就是那灵月阁内,屋里那些人都是被灵月阁选中的,有天资的信徒。”

    说到信徒二字,江知夏眸露鄙夷,“可我能看出来,那房间里大半都是有灵根且根骨不错的,只是缺乏踏入仙途的机会。”

    “她们里面很多人都很高兴,以为自己能成为仙人了。”

    “可也有少数清醒的人,告诉我说,每隔几日都会有圣使大人过来选人,说是要选祭祀的使徒,可那些被选中的人,再也没有过音讯。”

    “她们并不都是自愿来这里的,有不少是被那阁中行使强行带过来的。”

    说到行使,长宁想到了那日被她碾碎的小魔,心里有了些猜测。

    而接下来江知夏的话,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我刚打听到些消息,那所谓的圣使就来了”

    江知夏哭丧着脸,“然后他一眼就相中了我,命人要将我带走。”

    “我当然不可能乖乖听话啊,谁不跑谁是大笨蛋”

    “于是,一被带出屋子,我撒腿就跑,可谁晓得这楼道里处处都是机关”

    江知夏神情悲伤,“我急着逃跑,一脚踩在了布置在暗处的陷阱上,被一种奇怪的雾直接熏晕了。”

    “再有意识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被精铁锁链捆在一张白玉床上,动弹不得,有很多道看得见却摸不着的光穿过我的身体。”

    回忆起那场面,江知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然后,我就发现我的修为在流逝,而且心里很慌很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吸走了”

    “好在师父还留给我了桩保命的法子,我挣脱了那锁链,趁有人进来查看时,将人打伤,逃了出去。”

    “他们很快就发现我不见了,就开始追我,我一路逃窜,可不认得路,又不敢乱跑,怕再踩到陷阱,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只好先找了个没人房间藏起来,想避避风头。”

    讲完这一番悲催遭遇,江知夏眼里含着一泡泪,可怜巴巴地看着长宁“然后,就是遇见姐姐你了。”

    如此说来,屋外晕倒的那几人,应该就是在搜寻江知夏。

    长宁听完江知夏的讲述,对她的倒霉程度有了更深的认识。

    毕竟,她醒来的时候,是安安全全地在屋子里,而江知夏却已经遭遇了一连串惊魂险象。

    虽然觉得眼前的江知夏大概率没有问题,可为了稳妥,长宁还是似若不经意地道“不必担心,我已经联系了宗门,我师父很快就会过来。”

    “啊”

    江知夏瞪圆了眼,

    “阿宁姐姐你有师父可你之前不是说,你无门无派吗”

    确认眼前的江知夏不是假扮的后,长宁“嗯”了一声,随意道“之前有过,不过死了。”

    “啊”

    江知夏眼睛瞪得更圆了,

    “死死了”

    她下意识问“怎么死的”

    长宁垂着眸,语调淡淡“被狗咬死的。”

    江知夏不可置信“怎么咬死的”

    修仙之人,还能被狗咬死

    长宁拧着眉,想了下,很勉强地道“就他自己招狗厌,然后就被咬死了。”

    江知夏“”

    她幽幽道“阿宁姐姐,我怎么觉得你在逗我玩。”

    见屋内没什么特别的了,长宁收了剑,往屋外走“你就当我逗你玩吧。”

    江知夏赶紧小步跟上她“等等我。”

    重新回到廊道,望见地上昏倒的数人,江知夏“呀”了一声,愤愤道“就是他们在追我”。

    她眼眸亮亮地看着长宁“是阿宁姐姐把他们都揍趴下的吗”

    长宁“算是吧。”

    就当他们是被吓晕的好了。

    她并不管昏死的几人,继续释放灵气探索周遭,妄图再能感应到熟悉的气息。

    既然江知夏也出现在了这幻境里,那么很有可能,这并不是简单的幻境,而是瘴源构造出的瘴境。

    这说明,瘴源已经开启,她们这些身处瘴源范围内的人,都被吸入了瘴境中。

    江知夏跟着长宁,忍不住问“那我们现在是去哪是要去救出那些被关的妇孺吗”

    “不。”长宁眼底情绪淡淡,“是在找人。”

    江知夏挠挠头,猜想“是找那个香香甜甜的美少年”

    她并不知道慕辞名字,只能这样描述。

    长宁偏过头,很认真地纠正她“他有名字,叫慕辞。”

    思慕的慕,辞旧迎新的辞。

    那日瘴源中,少年洇红着眼、对她说出这段话的画面仍清晰如故,长宁心尖颤了颤,只觉眼眶酸涩得厉害。

    她手中长剑似有所感,亦嗡嗡作响。这一刻,连周遭弥漫的草木香气都浓郁了许多。

    就好像阿辞还在她身边。

    江知夏“啊”了一声,隐隐感觉长宁情绪不太对劲,可却不知是为什么。

    接下来的路途中,两人都未说话,在江知夏不靠谱的带路下,两人踩了无数陷阱。

    可有长宁在,两人一路碾压式平推,视陷阱如无物,大大方方走在楼中,江知夏恍惚间,都要以为她们是在自己宗门的大花园里散步。

    对比先前的悲催遭遇,江知夏简直要热泪盈眶

    这就是被带飞的快乐吗

    她要申请和阿宁姐姐永久组队

    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人想要拿下他们,可那些人刚一出现,还没来得及和二人打个照面,就齐齐昏倒在地,连惊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江知夏以为这是长宁的神秘大招,可长宁自己却知晓,她压根什么都没做,这些人是自己倒下的。

    先前倒的那几个还可以说是意外,可她们一路上遇见谁谁倒,这便很古怪了。

    长宁甚至忍不住猜想,难道这灵月阁其实就是个花架子

    传教是副业,碰瓷是主业。

    而她们将整栋楼找遍,从第一层找到最顶层,都没有寻到慕辞的踪迹。

    见长宁失落神情,江知夏忍不住道“又或者,是美慕辞他没在楼里,而是被传送到了外面”

    她又挠挠头“可这楼建的太古怪了,不仅找不到门在哪,连个窗户都没有。”

    简直跟被封死了一样。

    而一路上她们遇到的人,都昏死了过去,踹也踹不醒,连路也没法问。

    长宁抿着唇,沉默片刻,冷声道“没有门窗”

    “就从上面走。”

    言罢,她持着剑,一手拉着江知夏,足尖在地上轻点,借力腾空而起,绕着那楼中旋梯,一路攀升至屋顶。

    “轰”的巨响,剑光熠熠生辉,直将那雕梁画栋的房顶捅了个大窟窿。

    在滚滚落木扬尘中,两人破空升起,逃离了这闭塞的牢笼。

    灰尘散去,昏黑的天幕落入眼帘,江知夏被拎着升空,整个人都是傻的,几乎以为自己要撞到月亮。

    “啊啊啊阿、阿宁姐姐”

    行走在狭窄瓦砾间,底下是高不见底的巷道,江知夏简直头皮发麻,若不是长宁牵着她,她只怕要吓得跌下去。

    踏过最后一片瓦,长剑被抛至空中,作了飞行的法器。

    越过一片或高或矮的房顶,长剑渐下,最终落在了某条小巷前。

    双脚重新落在实地上,江知夏只觉两耳嗡嗡,根本不敢回想刚才的经历。

    而长剑在被长宁收起时,剑柄很灵性地撞了江知夏一下,似若很不满。

    江知夏全无防备,疼得嗷了一声,委屈捂着腰“阿宁姐姐,你的剑怎么撞我啊”

    长宁沉吟了下“大概是因为,生气你成了第一个共乘的人。”

    江知夏愈发委屈“这哪里算共乘啊”

    真正的共乘,应该是贴贴抱抱乘一把剑,可她一路上分明就是被长宁拎着飞,算哪门子的共乘

    就在此时,后方的巷子传来细微脚步声,两人皆有所察,反过头去。

    只见那昏暗巷内,缓步走出一双人。

    说是一双人有些勉强,因为其中一人是被另一人当物件一般拎着,小半个身子都在地上磨擦。

    江知夏愣了下,忍不住戳戳长宁,小声嘀咕“阿宁姐姐,你看这像不像你刚才拎我的样子”

    长宁没有回答。

    江知夏也不在意,继续嘀咕“不过那白衣男子生得还蛮俊俏的,怎么就这般不知道怜香惜玉”

    而那走来的人,在看清她们二人面容后,亦是停在了原地。

    “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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