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被拖离现场的顾恭如, 被不知从何处伤口流下的鲜血染红视野,可他不愿将眼睛闭上,非要将一切记住, 刻在骨髓。
直到他倒下,落落也没朝这边多停留片刻。
顾恭如差点被割掉的耳朵中是尖锐的轰鸣,没办法听到身边人的说话声, 看到那些人张张合合的嘴,感到纯粹而无尽的嘲讽。
输得彻底。
哪怕殷辞月无法使用灵力, 甚至在此之前深受毒伤,可是他在体术上仍然无法将其制服, 凭什么真是可笑。
顾恭如咳出一口血, 将胸口的竹青衣物染红, 通过修炼去追赶上殷辞月是完全不可能的, 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可是不甘心不甘心
身体各处传来的刺痛让他的神智越发清明,连陷入昏睡都是一种奢望, 不会也不能就此放弃。
范玉黎被眼前的场景给吓傻了,被她师父拉着跌跌撞撞离开, 站到受伤的顾恭如面前遍体生寒, 因为看出了双眼中无法遮掩的怨怼, “这不、不行, 到此为止不好吗师兄你需要好好休息”
安溪门掌门甩袖离开, 带走所有安溪门的弟子,脸色黑得如同锅底, 连表面的平和也无法维持, 他将刚讨要来的玄阶丹药塞到自家爱徒口中, 绷不住严肃的神情, 最终化作无奈长叹“这便是定数吗”
他的弟子及不上林清轩的弟子,而他的安溪门也永远及不上临谷峪。
顾恭如止不住地咳嗽,体内满是撕裂感的疼痛,将舌头勉强接回去后,他所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不我才不相信什么定数。”
天道不公,那他便弃了这大道
至于留在原地继续参加门派大比的诸多门派,则是心照不宣地将事情带过,强者为尊的道理无人不知,别说那安溪门弟子没死,就是真的被一剑刺死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宴落帆和面前站着的殷辞月相对而立,长久无言,似乎都在等待对方开口。
“你、你真的生出了心魔”
他对于这一事实仍是无法接受,可殷辞月的乖巧点头将幻想打破。
宴朝瑜作为毫无疑问的正人君子,在意识到这位绝世天才是为自己的堂弟才产生心魔后,下一刻生出说不尽的愧疚,以前所有的隔阂误会全都刨除不计,他在轻叹后开口“落落,你打算怎么做”
将远离计划贯彻下去,不行吗宴落帆并没改变想法,他对于这个修真界的心魔并不了解,在指了指自己后“我”
宴朝瑜的点头十分沉重,将全部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我早该想到的,辞月他接连遭受变故,我还催着你理清二人感情,迫使你远离”
宴落帆摇摇头“哥哥没逼过我,只是这心魔到底算什么”
“是修炼时所产生的执念。”宴朝瑜这话似乎是在预告结局,“稍有不慎便会越陷越深,最后被心魔所吞噬,失去原有的理智靠欲望驱使行动。”
宴落帆更加茫然了,他将目光落到从方才没说一句话的殷辞月身上,“什么时候出现的”
殷辞月眨眨眼“忘记了。”
宴落帆得到了这样的回答,不知道怎样才能将话题继续,只好再次看向一旁的大堂兄“哥哥,我应”
话还没说完,他扭过去的头又被外力给转了过去,感受到脸颊上若冷玉的冰凉,后退一步然后看向罪魁祸首,“干什么”
殷辞月将手收回,眉眼中透出冷淡,可说出的话却充斥着不正常的占有欲“阿宴,看我。”
宴朝瑜有些愕然,不过这也印证了他的猜想,落落便是殷辞月的“执”,全部的言语化为无可奈何“随他吧。”
宴落帆也是看过不少修真小说的,他不自觉再度偏过头“随他不应该和心魔做斗争吗”
然后下一刻,他的头又被强行转了回去,对上一张明显气鼓鼓的俊脸,一时无言,殷辞月倒是比之前情绪外露许多,只是话依旧如此少。
宴朝瑜解释道“在产生心魔前期可以通过满足执念的法子来抑制,后期欲望无法实现时才需要对抗。”
“什么情况的欲望无法实现”
宴朝瑜定下心神,想了个实际存在的前例“有位前辈也是爱而不得生出执念,不断放大的欲望没能得到满足,他在失去理智后吃掉了那个被他珍视的人,说二人永不分离。”
好好讲话,为什么突然讲鬼故事宴落帆大白天打了个寒战,实现在殷辞月身上不敢再转移“我知道了。”
可接下来要做什么
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他试探性询问“你还有理智吧”
殷辞月面对询问,在轻抿薄唇后回了一声“有”。
宴落帆立刻松了一口气,再次后退一步将二人距离拉开,可还没等他组织好言语,殷辞月紧跟着上前一步,让二人距离恢复。
宴落帆求助地看向身侧的大堂兄,为防止殷辞月拧他的脑袋又自行转回去,可以说为十分自觉,“但一开始也没这样啊。”
想到理由并不困难,宴朝瑜略一沉思“许是顾恭如同你太过亲近,所以他动手才毫不手软,又已经将心魔引了出来,所以才会这样。”
好,宴落帆接受这说法,他搞清了状况,决定再弄懂殷辞月目前的诉求“你站我面前这是做什么”
“陪阿宴。”殷辞月言简意赅,态度认真。
星希尊者在那边刚把局面给维持住,转头就看见她那小徒弟正在无意义地踱步,而方才给众人下马威的殷辞月则是亦步亦趋,像是一条甩不掉的小尾巴,场景莫名喜感。
她为此扶额,“落落,你先将人给带回去。”
省得再生出新的事端。
宴落帆读懂其言外之意,除了应下别无选择,他偏过头“我带你回星舫楼。”
殷辞月并未拒绝。
只是等两人终于到达目的地,宴落帆准备将人送回房间继续养身体,然后转身离去时,一扭头,“小尾巴”再次坚持不懈地跟上来,并且面带苦恼。
还没等他追问,殷辞月已经将眼睫垂下轻声道歉,再唤一声“阿宴。”
可是行动上显然不打算做出改变。
宴落帆“”
于是他带着这个小尾巴回到岚星峰,坐在秋千上发呆,在分析情况失败后,“你现在还想跟着我吗”
这个问题是第十次被问起,而殷辞月也是第十次点头,仿佛同一场景的不断回档。
“我跟着阿宴,或者,阿宴跟着我。”
照以前,这种直白的话绝对不可能从殷辞月的口中听见,宴落帆欲言又止半晌后选择退让,现在的状态肯定不会维持太久的,他坚信。
可直到烈阳西落,宴落帆仍和殷辞月待在小院中,翻看与心魔相关的典籍,这场景让人联想到熬鹰,为了阻止进一步无厘头地瞎想,他站起身一句话不说地朝外走,殷辞月也是沉默跟上。
门派大比会持久好几日,这段时间道上见到的人会减少,两人就这样毫无目的地散漫行走,最后停留后山落瀑。
“我带你回郾城吧。”
宴落帆将手伸进冰凉透彻的清泉中,意识到自己此刻无比清醒,他仰头望向天际圆月。
刚好那里没剧情,宴城主也催促过不止一次,想当面查看殷辞月的情况,好进行接下来的部署。
宴落帆对这混不在意,只是想借此脱出小说线,找到让殷辞月破“执”的方法。
翌日,即刻启程,让所有人始料未及为之咋舌,毕竟门派大比还未结束,至少要等名次出来吧可等看到殷辞月的模样后又默默将诧异吞了回去,心魔果真可怕,他们多看第一美人几眼都会被含霜般的视线扫过。
当然,第一美人显然没注意到这一切,还在与自己的兄长告别
“我或许会在那里多待一段时日。”
宴朝瑜摸摸“小堂妹”略显凌乱的脑袋,在感受到不善目光后僵硬一顿,略加犹豫“也好。”辞月这孩子可真是越发偏执了,也不知道以落落的性子会不会出现差错。
于是他紧接着嘱咐一句“无论如何,对辞月多多担待些。”
宴落帆点头,其实他还有好多想说的话,莫名有种这次离开后便很难归来的感觉,最后融在嘴角弧度中,成为一声嘱托“哥哥,很多时候并非你的过错,不要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他们二人这里离开没有乘骑灵兽,而是乘坐飞舫灵,一种外表似船能于空中穿梭靠灵力驱动的交通工具,能够隐匿气息,因为他们回去的路上会穿过密林,坐骑灵兽很可能会引起原住凶兽的攻击。
殷辞月的占有欲没有任何收敛的迹象,一个时辰后甚至到达必须要拉手的程度,宴落帆权当交出去的那只手不是自己的一部分,在晃晃悠悠的舫内发呆。
可是他们未曾预想到,飞舫灵能避免凶兽攻击,却没办法在同为人类的修士眼中藏匿。
才刚到幽林上方,离开临谷峪的庇护,几道来者不善的人影立刻迫不及待地出现,衣着打扮看不出何许人也,安溪门要出手的话未免太过急躁。
“这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几道闪着寒光的飞镖于瞬息之间刺过来,差点划过宴落帆的耳尖,幸亏殷辞月反应及时将人拉入怀中。
宴落帆从星希尊者那里学到的逃跑手段为一绝,并未生出胆怯,瞬息做出应对“进入幽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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