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秦王起了一个大早, 着人悄悄探听晋王行踪。
稍迟,来人禀报道:“殿下,晋王领着人往城外去了, 据说是前几日得了一匹好马,今日特意拉到城外溜溜。”
秦王嘴角起了一丝冷笑,呵呵, 千金之子还坐不垂堂呢,他一个皇子, 自己去溜马,看摔不死他。
午后,来人禀报道:“晋王在城外惊马, 摔伤左足, 正急召太医前去医治。”
秦王一听,搁下茶杯,心下有些震惊。
晋王一向爱舞刀弄枪, 前几日得了马, 以他性格, 总要挑个天气好的日子出城溜马, 苏家小娘子若买通了人,多加打听,再加推测,不难猜出晋王今儿会出城溜马。
至于惊马,且伤了左足……
秦王摸摸下巴, 姑且相信苏家小娘子真未卜先知,且再看看第二桩事。
早在数月前, 平阳公主驸马人选的资料, 就呈在楚帝案前了。
楚帝左挑右选, 最后选出五位,其中确有昌平侯孙儿卫文丹的名字。
但秦王打听过,另四位人选比卫文丹更有胜出的机会。
他倒要看看,最后是不是真选了卫文丹。
卫文丹这会,却至苏府跟苏飞白诉苦,发愁道:“前儿我才知道,祖父说昌平侯府孙辈中,没有能从读书科举中得功名的,怕要没落,听得平阳公主要选驸马,就把我的名字呈进宫中……”
他仰天长叹,“虽说不一定能选上,可万一呢?平阳公主出了名的辣性子,当她的驸马,不是当受气包吗?”
苏飞白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这位表哥,只能拍拍他的肩膀,隔一会突然眼睛一亮道:“要不,我们请二姐过来,问一下她有什么法子。她不是最会编故事,又最多主意么?没准能帮到你。”
卫文丹一听,马上道:“这就去请。”
苏立秋下了学,听得苏飞白有事找她,便跟着丫鬟过去了,一进会客厅,见卫文丹也在,便上前相见。
待听卫文丹说毕事情经过,不由吓一跳道:“这种事我可不敢乱出主意。”
卫文丹苦恼道:“秋姐儿,京城中人皆知,平阳公主心中只有……”
苏飞白见他没有说出来,便帮着道:“平阳公主心中只有周锦年,周锦年一日不成亲,她就要折腾一日,现下选驸马,也是逼于无奈,到时谁当她的驸马,只怕也要被折腾和嫌弃。”
苏立秋有些意外,想一想道:“周家不是准备和苏家退亲么,只要一退,平阳公主岂不是可以如愿?丹表哥也不用苦恼了。”
卫文丹叹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周锦年正是不想当驸马,才会早早和玉姐儿定亲。”
“为何不愿?”苏立秋道:“尚老师说,本朝当驸马的,也能入朝为官,并不影响仕途啊。”
卫文丹答道:“因为平阳公主母妃是杨家人,而周锦年母亲是谢家人。杨家和谢家有仇,周锦年不愿母亲不悦。”
卫文丹出身侯门,于各府恩怨略知一二,当下便细细跟苏立秋说了。
平阳公主生母杨淑妃少女时,和已故谢皇后是好友,后来一道进宫,一个被封为皇后,一个封为淑妃,及后,不知发生何事,谢皇后与杨淑妃反目成仇,至后来谢皇后身死,有传言说是杨淑妃使计害死的。事情真相如何未可知。
而周锦年母亲谢氏,是已故谢皇后的嫡亲堂妹,两人未出阁时,情若亲姐妹。
至谢皇后一死,谢氏一族跟杨氏一族不再往来。
如此,谢氏自然也不喜杨淑妃所出的平阳公主当儿媳妇。
卫文丹说到这里,摊手道:“那时节平阳公主喜欢周锦年,求到太后那儿,太后本有些松动,也想借婚事让谢家和杨家握手言和,但周家却迅速为周锦年定下婚事,摆明不想言和。”
“只这些年,平阳公主还是放不下周锦年。”
“反正,除了周锦年外,谁当平阳公主的驸马,将来日子都不好过。”
卫文丹沮丧之下,又央求苏立秋,“秋表妹,你就帮着想想法子罢。”
苏立秋无奈,只好道:“我好好想想,若有妥当的法子,再告诉你。”说毕忙告辞走了。
苏立秋回至房中,自是翻遍秘笈,想看看秘笈里有没有相类似的事,能否找出一个法子帮卫文丹。
苏立秋翻了两天秘笈,还没找出法子,却传来一个消息,说是宫中已为平阳公主选定卫文丹为驸马,一时不由怔了。
另一厢同样怔住的,还有秦王。
秦王一手拍在椅背上,“嗬”一声道:“第二桩事也准了。”
第三桩事是立秋那日,谢老安人要带小女儿谢娇容进宫给太后请安……
这位谢娇容,便是已故谢皇后的胞妹。
谢老安人当年痛失谢皇后这位爱女,自是伤心多年,不想到了四十多岁年纪,竟又怀上,产下一女,其貌极似谢皇后,全家爱若珍宝,取名娇容。
谢娇容今年十五岁,长得如花以玉,容貌更胜当年的谢皇后,家中正待为她择婿。
秦王想着谢家,又想及杨家,再想及生母尚贵妃,一时有些伤情。
若不是杨淑妃,母妃当年何至被禁足,何至受了伤寒,以至药石无灵……
偏杨淑妃至今还极受宠,且膝下有儿子晋王和女儿平阳公主,在宫中风头无人能敌。
若谢娇容进宫受宠,说不定能压下杨淑妃的风头,再打压晋王的气焰。
秦王觉得,自己是乐见谢娇容进宫的。
这当下,周家也听到皇帝为平阳公主择定卫文丹为驸马的事了。
周尚书微笑道:“待礼部送了文书到昌平侯府,走完一些仪式,周家跟苏家便可以退亲了。”
安阳郡主沉吟道:“平阳这次竟乖乖听安排么?若又闹出什么事来呢?”
周尚书道:“陛下日前训了平阳一顿,又责了淑妃娘娘娘一番,言道她太过纵容平阳,平阳若肯为淑妃娘娘着想,这次自不敢再闹。”
提起杨淑妃,安阳郡主倒是嘀咕一声道:“那个年纪了,还娇媚如少女,怪道多年圣宠不断。”
又过几日,周尚书打听得礼部已送了文书到昌平侯府,皇帝也召见了卫文丹,拟先给他一个官身,便觉尘埃落定,回府后喊周宏朗过去,说及宫中之事,又道:“你明儿亲去见苏翰林,言明退婚之事,待议定,再着人拿了定亲文书过去正式退亲。”
周宏朗点头应下,自回房跟谢氏说了。
谢氏却也有话要跟周宏朗说,待遣了丫鬟,便道:“我今日去了一趟娘家,伯母言道,娇容年已十五,正要择婿,只她辈份高,一下子竟没有合适的人选,托我帮着留意。”
周宏朗叹息道:“若先皇后还在,以谢家这样的人家,提亲的人早踏破门槛了,如今竟……”
谢氏低了头不作声,隔一会,便转了话题。
苏飞玉熬着日子,待听闻宫中已为平阳公主择定卫文丹为驸马,一时松口气,很好,三桩事已有两桩事发生了,待到立秋,谢娇容进宫,秦王总该相信自己了罢。
未至立秋,周家却带了文书,来跟苏家退亲了。
苏飞玉在房中听闻周家的人来了,不由冷笑,今日退亲,他日定要你们悔不当初。
至晚,苏夫人到了苏飞玉房中,搂着安慰道:“玉姐儿,母亲定为你再择一门好事,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苏飞玉伏在苏夫人怀中,泣道:“我让父亲母亲丢脸了。”
苏夫人因着周家言道退了亲,要另定下苏立秋,心中有愧,再听着苏飞玉这话,免不了又细细安慰,另道:“玉姐儿,母亲为你备着的嫁妆,自不会动,到时全是你的。秋姐儿那里,另做筹备。”
苏飞玉一听,又滚出泪来,搂住苏夫人手臂道:“母亲待我真好,若能出人头地,我定要报答母亲。”
梦中,自己因不肯退亲,闹了好一场,后来不知道又做了什么事,才会被厌弃,这回,自要顺从些。
周家退了亲,因着平阳公主也择定了驸马,一时倒不忙着再定亲,却是着人择吉日,拟待过了立秋后再去苏家提亲。
这么几日,苏夫人却是忙开了,立秋这一天是养女和亲女的十六岁生辰,自要好好操办。
到得立秋这一天,苏府摆了宴席,给苏立秋和苏飞玉庆祝生辰。
苏飞玉的手帕交杨素兰和毕怀柔等人前来相贺,又收到数份贺礼。
苏立秋那头,除了父母兄弟外,也有人给她送上贺礼,一份是宋嘉木和宋嘉兰的,另有一份是卫文丹和卫文君的。
同个时刻,秦王已得了消息,知道谢老安人果然带了谢娇容进宫请安,谢娇容讨得太后欢心,被留在宫中小住,一时不由抚掌,很好很好,果然全准。
他嘴角泛现一抹笑意,吩咐侍卫道:“告知苏飞玉,明儿到胭脂铺见面。”
第二日午后,苏飞玉如期至胭脂铺,上了二楼见秦王。
秦王一见她,开门见山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苏飞玉一听这话,瞬间红了脸,飞快看秦王一眼,到底是大起胆子,直视秦王道:“我想当秦王妃。”
周府中,周锦年呈了图纸给周尚书道:“这是苏立秋所绘镰刀图,镰刀已铸造出来,堪称神镰。”又说经过。
周尚书听毕,大大惊异,“苏立秋说她小时候得高人传授宝书?”
周锦年点头,把苏立秋编造的故事复述一遍。
周尚书听毕,虽觉其中有不尽不实之处,但看看图纸又释然,小姑娘遇神人之事,当有隐瞒,这也可以理解。
他思索片刻道:“我明儿亲去看镰刀,若果如你所言,确实神效,过后当向陛下禀及,全国推广。到时,陛下定也会嘉奖苏立秋一番。”
他说着,捻须微笑,一副家有佳孙媳,我好开怀的模样,言道:“立秋于国有功,将来自不容人小觑。”
他正说着,管家来见,道是钦天监监正亲传弟子白追云求见。
周尚书前几日去见钦天监,请其择个求亲吉日,准备到时请人到苏家提亲,今日听得监正弟子求见,自是出去相见。
白追云一见周尚书,拜见毕,便道:“家师着弟子过来传一个口讯,说是宋将军也请家师择了吉日,准备请人至苏家提亲。”
周尚书一听,不快道:“宋嘉木如何配得上苏家女?他这是痴心妄想。”
白追云道:“宋将军跟家师吹嘘,说宋参将跟苏家姑娘于上京途中已识得,共同捉过逃犯,苏家姑娘手腕上还戴了宋参将所赠镯子,度着只要请人提亲,很快事成。”
周尚书变了脸色,“监正大人为宋将军择了哪个吉日?”
白追云脸上一派淡然,道:“跟你们同一日。”
周尚书恼道:“为何要择同一日?就没别的好日子了?”
白追云温文有礼道:“那个日子最吉,家师这是一视同仁。”
他顿一下,又道:“二师弟今日去了宋将军家,也将周家要上苏家提亲之事,告知宋将军了。”
周尚书这下瞪大眼睛,“监正大人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吗?”
白追云带笑道:“家师其实还是偏心周尚书一点点的,择的吉时,早了宋将军一个时辰。”
周尚书马上喊出周锦年,“孙儿,咱们也不用等吉日了,明儿准备一番,后儿就去提亲。”
白追云拳头抵住嘴角,轻咳一声道:“好教尚书大人得知,适才出门,碰见师弟从宋将军府中回来,他说宋将军性子急,已决定明儿就去苏府提亲。”
周尚书:“……”
周锦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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