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灿若云霞12

    最近鉴查院的氛围很微妙。

    因为一向洁身自好到令人发指的小言大人最近开始流连花丛,而一向插科打诨虚度光阴的费姑娘却是一反常忙的脚不沾地,几乎夜夜留宿鉴查院。

    无论哪种情况,都让人大跌眼镜。

    思来想去,这种怪异的现象是半月前开始的。

    那天三处的费姑娘抱着一只像是露馅儿的汤圆似的熊崽子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坐立难安,据说屋内是她的那些个师兄和小言大人。但是一群大老爷们在屋内做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不得而知的原因有二。

    其一,那天小言大人是被一顶软轿抬回家的。没人愿意为了笑两声而去得罪言若海和言冰云这对父子。尤其是手段越发老练的后起之秀言冰云。

    其二……也是费灿这段时间忙的恨不得自己能有三头六臂的原因——以冷锋为首的三处成员都被他们的主办费介下了药,一个个全都瘫在家里。所以自然也没有人愿意为了这点八卦而尝一尝费介的毒药。

    费姑娘虽然两边都不怕,但是她作为鉴查院最出名的咸鱼,这段时间,通宵达旦,废寝忘食,被迫成为了三处的扛把子。整个人都消瘦了,黑眼圈重的都和她养的那只胖达一样了。自然也是没有人敢触她的这个霉头。

    不过,不得不提一句,这半个月三处也没有出任何的纰漏实在是一大奇谈。

    就在作为最瞧不上费灿的朱格朱大人都忍不住感慨一声这真是天要下红雨,费灿要翻身的时候,三处的师兄们一个接一个的解了毒,依次活蹦乱跳的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

    所以颇受人瞩目的咸鱼翻身把歌唱的盛大场景,依旧没能出现。

    费灿在冷锋出现在鉴查院大门的那一刻,就喜极而泣,热泪盈眶的扑到了他的怀里哭诉。一边哭诉,一边把公务半点不落的交代给冷锋。然后捞起在角落里自娱自乐的熊崽子,跑得比谁都快。花了两天时间,成功把自己修养回了咸鱼。

    当然了,和以前的自己相比,费灿现在也多了一件事情——带着胖达主子出城踏青,亲近自然。

    原本最初的兴奋劲儿过了之后,她是想把胖达送回去的。这和她这么喜欢胖达的理由一样。于是,她之前明明忙成狗,但是还抽空去找过言冰云。言冰云对她这样的行为没有任何的意外,因为他最开始就是想着让费灿开心两天就好,没真的想着让费灿养一头熊。虽然费灿喜新厌旧的时间比自己预计的时间短了很多。

    把胖达交给言冰云的时候,费灿相当舍不得,老妈子似的细细叮嘱。什么“终归是人工养殖过一段时间的,送回去的时候要让人在边上多加留意,最好现场观测两天,确定了它还有野外生存能力再回来”、“它还小,又有段时间没有和同类接触了不知道能不能融入自己的种群”云云,长篇大论,没完没了。

    但是说着说着,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言冰云古怪的眼神。她忽然心头一颤,问了言冰云打算怎么处置。

    言冰云听明白了费灿的意思,也知道她心软,但是还是很诚实的说了一句很符合当下时代背景的话“交给下面的人处理”。

    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费灿忽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一点——胖达在她的眼里,和在他们的眼里,是不一样的。纵然言冰云会好生交代,但是过后是不会再多问了,或者问了也不会就地考察。在这样的情况下,底下的人会怎么浑水摸鱼,费灿用脚趾头都想得到。

    于是她静默了一会儿,又把胖达抱了回去。

    她当然没有养胖达的经验了,但是她觉得应该尽可能的带胖达亲近大自然。事实证明,野外打滚更合胖达的心意。于是,费灿每周都会带胖达出城。

    这天,又是风和日丽的踏青的日子。

    胖达到郊外就是自己打滚,自己爬树,自己摔自己的自娱自乐,省心的很,完全不用费灿操心。

    但她依旧一副惆怅的样子瞅着它。因为胖达一天天大起来了,这才没多久,就已经是她单手不能承受之重了。那要真成年了,她养哪里?

    一只胖达的拆家本领并不比二哈差。

    越想越有点惆怅的费灿叹了口气。坐在马车上晃了晃腿。

    忽然,一旁传来两声鹅叫。

    费灿扫了一眼,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一群大白鹅相当惬意。

    微风拂过,让她忽然有了吟诗的兴致——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费灿话音刚落,就传来了旁人的夸赞:“虽比不上大家风范,但是回环复往,对仗工整,也甚是巧妙。而且生动活泼,甚是有童趣。”

    费灿有点想笑,毕竟这是骆宾王七岁写得诗。一个七岁的孩子的作品和那些写了几十年诗人的比,也不知道是太看得骆宾王,还是太看不起那些诗人。

    但是一转头,她就收起了笑意。甚至还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来人是个姑娘,但她大白天的穿着一件黑色斗篷,从头包到了脚,只露出尖细的下巴,和一点红唇。一看就不像是个好人。

    对方红唇轻启,语调婉转:“早就听闻南庆鉴查院的费姑娘有无数奇思妙想,乃是一位奇女子。却不曾想过,费姑娘也有几分才气。”

    在鉴查院待久了,费灿也头一回见到这么直接就开门见山的自爆自己不是庆国人的人。

    准确的说,这也是费灿头一回遇上找自己的他国人。

    她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张客套的官方笑脸:“是姑娘谬赞了。”

    姑娘轻笑了一声:“费姑娘这神情,真真像极了小言大人。”

    她,像言冰云?

    这真是费灿听过的最大的笑话。

    于是她客气地开口:“姑娘是兜帽压的低了,挡眼睛了吧。不然,这眼神怎么不太好。”

    “费姑娘真是风趣。”

    费灿皮笑肉不笑:“好说。还不知道姑娘芳名。”

    “奴家贱名,柳萧萧。”

    柳萧萧摘了兜帽,脱了斗篷,一身喜庆的凤冠霞帔相当惊艳。

    美则美矣,奈何有点渗人。

    这青天白日,正常姑娘家谁会穿着一身喜服出门,谁会一身喜服还配着一把剑。

    哦,她本身也不是正常姑娘。

    但费灿觉得她有点眼熟,可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连人都想不起来,自然也品不出来对方究竟是什么来意。但品出来了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于是她斟酌着开了口:“今儿,是柳姑娘大喜的日子?”

    柳萧萧笑容妩媚:“日子对了,可年份不对。奴家的婚期,本该在两年前的今日。可惜……费姑娘知道为何吗?”

    怎么听都是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但是费灿没什么心情和别人聊感情:“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柳萧萧权当没听见,自话自说:“因为拜小言大人所赐,他没能活到那天。虽不是死在小言大人手上,但却是由小言大人而起。”

    “那我可以带姑娘去找小言大人啊。他这会儿就在鉴查院,我带姑娘进去,保证没人阻拦。也绝对不会让人打扰两位决一死战。更不会有人阻止小言大人把您送下去,让您早日解了这相思之苦。”费灿无比真诚地建议,说到最后带了些许咬牙切齿的泄愤。

    柳萧萧也不介意,还是那么笑盈盈的:“原本我也是打算杀了小言大人报仇的。但是……来京都的这些日子,我改变了看法。与其杀了小言大人,不如杀了费姑娘你。”

    这回费灿没忍住:“你这是什么章程!!我招你惹你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回,柳萧萧笑得讳莫如深,语调也变得阴森森的,慢慢悠悠的拔剑:“因为你死了,他必定痛不欲生,这可比杀了他更能解恨?”

    谁告诉你的!我保证弄不死他!!!

    “柳姑娘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解释清楚!!”

    “黄泉路上,费姑娘再和我细细解释吧!”

    去你妹的黄泉路!

    费灿随手抓起马车上的胖达的小木马混着毒药丢了过去。顺手给自己也塞了一颗药。

    柳萧萧毛估估都是个四品往上走的,而她舔着脸才够上一个二品,纵然有毒药加身,也跨不过这个等级的鸿沟。

    如若对方只是个单纯的杀手,那费灿说不定还能拼死逃一下。但是对方非但夹杂私愤,同时比她还不要命。

    比自己厉害,还比自己拼命的时候,费灿简直无计可施。

    而且,她还有一只胖达!

    柳萧萧剑花一闪,是冲着滚过来想要帮忙的胖达的。

    但只是让它滚了出去,没有伤它。

    “这灵兽倒是忠心,可惜太过年幼,帮不上什么忙。费姑娘放心,我不滥杀无辜。就算是你,我也必定自尽,赔了你这条命。”

    “柳姑娘客气,可我无福消受!”

    三处有件衣服,刀枪不入不假,但是也架不住对方往死里劈她。

    柳萧萧最后拦腰一剑,运足了真气。就算这件衣服帮她挡了三分,剩下的也让费灿疼的差点失去意识。

    她合眼前,依稀看见了言冰云。

    浑身一松,一头栽进了湖里。最后一个念头是——这笔账,她一定要言冰云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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