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非青接到线报,贾宝玉这几日巡查都没带上他,只邀邱岁北和金戈跟随左右,短短几日下来,似乎要架空他的权利。
来到地下金库,东边三间房放的都是收刮来的银砖,西边两间一间放着珍奇古玩,一间是满满十二箱金条。
随手拿一根把玩,沉甸甸的在手里,面色十分阴沉。原本只以为是个贪玩的小娃娃,差点让他阴沟里翻船,一时间竟不知贾宝玉究竟要做些什么。听说要招劳工修河堤,哪里来的银两!
赵非青冷笑,瞧着五间库房的私藏,放眼整个河源县,都没他的库房值钱。
粮食税都是由心腹收取,不怕他们找到证据,就是该死的户薄在邱岁北手中,想尽办法也要让他吐出来!
“来人!到邱岁北的家中偷偷的给我搜!”赵非青焦急万分,他绝对不能将自己辛苦得来的再交回去,毁了户薄本再把官一辞,回老家享清福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银钱。
赵非青原地踱步,奈何他动不了贾宝玉,不然像上任县太爷一样,做个任上病逝的遮掩,先杀再埋,河源依旧认自己做土皇帝!
“叫他们继续看着贾宝玉的行动,千万不要露馅。要是他府中有书信传出,一定要截下,万万不能让他跟京中那位通气!实在不行,杀了信使也可得!”
金戈到县衙吃早饭,五饱六撑的无事可做,想想还是到邱岁北那边遛遛,谁让邱岁北的院里有一颗大山楂树,摘几颗吃了正好消食。
走到院墙边,三进三出的小院子外莫名感觉不适,像是暗处有眼睛打探着,浑身上下发毛。
金戈直觉尚佳,他作典史多年,刑狱里抓过不少穷凶极恶之徒,早就练就油锅里打滚的本事。他不动声色的走到院子里,随手摘下颗酸山楂像往常一样,往袍子上蹭蹭就开咬。
邱岁北听到动静出来,一见是他,又是一脸嫌弃,“真不知典史大人是个吃百家饭的。”
“哎,说的什么话,呸,你这山楂怎么是苦的,难吃的要命。”金戈早已习惯邱岁北的冷嘲热讽,随手又摘四五颗,每颗上面都咬一口丢弃,“这什么玩意儿!是人吃的吗?!嘴巴都苦辣辣的,吃的我胃都绞在一起了。”似乎证明自己没有说假话,捂着肚子开始哼唧。
“你、你别动,我去找人来!”邱岁北难得见金戈这般,当下急了,也不管被糟蹋的山楂,平日骂归骂,可总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别找那个庸医,把我送到贾大人那边去,他府上有大夫。我的胃啊,怕是撑裂了。”
“刚才还说是山楂酸的,原来是你自己吃撑的!”邱岁北气的脑瓜仁疼,金戈一向喜欢磨他,再好的耐心都不管用。
“唉哟——,唉哟——”金戈摊在邱岁北背上,被他半拖半拽的走着。
金戈欠揍的说:“你这点力气,比俺娘养的小鸡仔大不了多少啊。哎哎,别扔我,我疼!”
拖拖拽拽走了许久,两人来到县衙,绕过外墙走进内院。内院有单独的门房,听到后简单通传就让他们进去了。
这是宝玉授意的,避免耽误紧急公事。三不五时的金戈会过来通报招工事宜,也算是轻车熟路。
“你是不疼吗?”一进县衙内院,金戈嘴巴不吵吵,后背也挺起来。
“我看你就是个傻子。亏读过那么多圣贤书,自己家的院子被人监控都不知道!”金戈脸色不好,说出的话自然不客气。
“监控?”邱岁北马上想到的会不会是新来的贾大人做的,但细一想也不对,贾大人的作为不似那般下作,这等手法非赵非青不可。
邱岁北只好赌上一把,犹豫着要不要相信贾宝玉。
“还请大人替下官们做主。”邱岁北见过宝玉,跪在地上。
金戈也跪下,他不会邱岁北跟贾宝玉文纠纠那一套,贾大人问什么,他照实说什么就是了。其他的全部交给贾大人定夺。
天高皇帝远,邱岁北担心贾宝玉年岁稚嫩,会鲁莽行事,没料到贾大人问话仔细,安排下来稳当妥帖,根本没有年岁困扰,有些地方谨慎细心,他没想到的事,贾大人也都安排好了。
“就说金戈在这边养病,你们县衙内都是本官的人,你们不需要担心会受到胁迫。”宝玉沉着面庞说:“他既然能做出这般举动,怕也是将府衙都监控着。”
“难不成咱们要被他困死在县衙里吗?”金戈握着大刀,气闷的说:“不如让下官带上人手先将他捆了再让大人发问!”
“不可鲁莽。”贾宝玉忧心赵非青会狗急跳墙,上一任就死的不明不白,他可不要再做第二个。
“无论如何都要把信送出去,本官不走奏折,情况危急容不得干耗。直接叫人送到太子府上!”贾宝玉站起身唤来守卫一旁的护卫,“几位大人都是殿下安排来保护本官安全的,眼下事态紧急,不知可否请大人帮忙送信一封?”
金戈跟邱岁北面面相觑,我的老天爷啊!瞧着不打眼,居然是太子的人!
“小贾大人无需客气,速速修书一封。”说话的叫张梁,是太子府的老人儿,他哥哥张栋还在太子身边伺候呢。
“好,还请稍等片刻。”
“等等——”邱岁北犹豫着,最终说道:“还请大人赐下官文房四宝一用。”
宝玉不知他合意,要说的话,最着急的该是将户薄交出来才是啊。
“不瞒大人,赵非青一直以为下官手中有真正的户薄本,八成趁下官不在家中四下翻找收罗。下官现在讨了笔墨就把户薄本交于大人一起送到太子府中。”
“那不成户薄本根本不存在,实际上都记在你的脑子里?”宝玉心惊,县里人数过万,每月都有不少的人亡嫁娶,迎来送往七姑八姨的复杂无比,邱岁北居然全部都能记在脑子里?还不是一个月的,而是最近五年的!这是空前的记载量。
“下官先简单书写出来交上去,然后就在县衙内把近年的全部一笔笔写下来给您查阅过目。下官手中还有一些赵非青跟外官的重要文书,就藏在下官家中书房椅子的地砖下面。”
势不容缓,宝玉当即让墨雨带上人手,跟其他护卫一起前往邱岁北屋宅。
另外让其他人手紧护住县衙府,一只苍蝇都不许飞进来。所有荣国府来的下人婆子都不许出府,不听令者,先捆起来再发落。
宝玉草书一封,仔细写上赵非青种种作为,草菅人命、苛捐杂税、蒙蔽天听、欺君之罪、大不敬!
官员任免都由吏部任免,饶是贾宝玉是个县老爷也无法打杀下官,只有告状到京中,由大理寺下来人调查。一来一去,赵非青早就不只跑到天涯海角。
宝玉狠下心决定走走后门,让太子动用储君权利直接剥夺赵非青官职,让赵非青多活一天都是百姓的悲哀!
“属下快马加鞭,最多五日一定送到亲自送到主子手中。”张梁一路跟随贾宝玉,他为官作为早就看在眼中,他必定会尽一份心意。
“多加小心。”贾宝玉又让他带两个人一起,被张梁拒绝了。
“小贾大人放心,属下一人足矣,人多了反而累赘。”
说话间邱岁北写好粗略的户薄,“全仰仗护卫大人了。”
“不敢当。”张梁拿着书信抱拳告辞。
“你在府衙中坐书写,本官要找陆顺前来商议。扫红,你把这封书信遮遮掩掩的送到陆顺府中,越让人注意越好。”宝玉对知府陆顺全无好感,他深知陆顺就是个钻在权眼的人,枉顾百姓死活。可事到如今,不得不借他一份力解围。
且不说这一路张梁走的艰辛,河源县就是只张嘴的狮子,想进去容易出去可不简单。
张梁化妆成落难饥民,绕到县府后山和饥民吃了一天糠,趁监视人不注意装作抢粮受伤,被人丢到深山坟场自生自灭后,深夜爬出去,横渡大河,用尽力气翻过河山,走到邻县地界。在邻县地界又化成贩粮的小厮,几经磨难后寻到安置好的千里宝马,几乎跑断马腿,堪堪在第五日晌午送到太子府上。
他怕人搜到太子府的腰牌,特意留在县衙里,得巧看门的是墨雨表哥余少杰,瞧着衣衫褴褛的人要见太子,一听是荣国府二爷的信使,说的话也对的上,忙请他进去,并没有阻拦耽搁。
水庭心情不好,他前夜又听到贾宝玉的风言风语,荣国府出动三十车马给河源的小贾大人送金银细软之物,怕是贾宝玉在那边掉进温柔乡里一心享受拔不出来了。脚边跪着的是前阵送信告状的人,这回跟水庭说的是,赵同知还在替贾宝玉搜罗江南瘦马。
一状状告的水庭心肝疼,几欲动手叫人捆来贾宝玉狠狠打一顿屁股板子,又告诫自己不能只听片面之言,贾宝玉总是天子门生,不该那么没眼界。
...应该吧。
水庭恨得牙痒,跟他告状的是跟了他十三年的亲信!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或许只是被人引诱。
水庭不知自己为何总想替他开脱。
这——简直操着一颗什么心!
孤是他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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