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那位长公主?”
“应当是了,听说与先皇后生得极像,当年先皇后殊色冠绝,你看她……”
“只可惜是个命里带煞的,一生下来先帝就让送走了,如今又回来……”
“哎,我怎么听说是被人救走的……”
闻静菀没有理会两侧里的窃窃私语,径直走到殿前,对着李氏微微颔首,转过身去,一袭软毛织锦素面披风下霓红织金绣千叶海棠曳地望仙裙旋起一个张扬的弧度。
汉白玉阶之上,长公主面朝众人,容貌倾绝,妍姿妖艳,一双翦水秋瞳略带三分笑意,下颌微扬,说不出的骄矜气派。
一时间殿内众家夫人贵女皆是心中一惊,面面相觑着福身行礼:“见过长公主,贵主儿金安。”
“诸位有礼了。”闻静菀看着阶下一众人,从容浅笑,自前些时日在百官注目下拜过太庙,她也是长过见识的人了。
只一旁静坐的李氏看着她这般姿态娴熟稳重,柳眉不悦地拧起,涂了胭脂的唇瓣紧紧抿着,待众人起身,忽地插来一句:“殿下可真叫大家等了好阵子,还以为殿下开宴前不过来了呢。”
声音慢悠悠的,还夹杂着几分矫揉造作的媚态。
站在一处的几位贵妇人闻声皆皱了皱眉,看向李氏的目光似是不屑。
闻静菀眸光轻闪,眼尾淡淡一扫,心知李氏这是一击未成却又不死心,非要给她下个绊子。
便也不去看李氏,只一径笑盈盈望着阶下装扮雍容的官眷们道:“本宫前几日染了风寒,如今还有些咳嗽,不想扰了大家的趣儿,故而特地来晚些,倒是太后惦记,早几个时辰就派了人去请,本宫让那宫女来回过话,莫不是太后没听见?”
话是解释的话,但意思可不太平,甚至是将自己与李太后的不和赤|裸裸摆在明面上,连一丁点儿的掩饰都不做,顿时叫原本还在心里看不起这半路回宫的长公主的一些人惊诧起来。
这位长公主的性情,可是与先皇后十分不同啊。
她这一番话叫李氏嘴角的笑再撑不住,涂了一层厚厚脂粉的面颊遮不住青白交错,捧着瓷盏的手气得发颤,指尖儿因着用力泛起白痕。
李氏混迹高门十余年,何曾见过这样不顾忌的人物,京中往来相交尤其是高门世家之间,除开生死仇敌,便是心中再有怨怼,总还是得面上带三分笑颜,彼此不对付也多是暗地里使手段你来我往,从没有这样直白讥讽甚至将背地里的手段摆上台面的。
在外长大的野种果然没有教养!
闻静菀懒得去看李氏,脱了披风才坐下,那几个先前对李氏不屑的贵夫人便开口与她攀谈,只姿态纵然有意克制,依旧难掩倨傲。
不过听了她们自报家门,闻静菀顿时了然,这一位国公夫人,两位侯夫人,再加上几个伯夫人、世子夫人的,纵是她对如今京城的勋贵品阶知晓不多,也明白这几位的立场。
怨不得她们看不上李氏,都是大昭历经了几朝皇帝的钟鸣鼎食之家,规矩礼仪一等一的全乎,如今还能屹立不倒那自然是已经过了太尉大人这一关,不仅性命无忧,甚至还颇得“恩宠”。
闻静菀眼底的笑淡了淡,这些俱是已站了队的,她们看不上李氏这傀儡帝王的生母,自然对她这个先帝遗脉也不会有什么真心,不过面上逢场作戏,演一出君臣相宜的戏罢了。
与那几位夫人说了几句之后,果然她们都不再开口,一径捧起茶吃了几口,又互相说笑起来。
闻静菀自然也不会去讨没趣。
满殿的夫人贵女都在暗地里打量这位长公主,宫里的消息再严密,总也能传出去几句,赵冕的心思没人猜的准,但不用猜也想得到长公主的身份是一块巨大的绊脚石,可偏生赵冕就是在正德大殿上承认了闻静菀的身份。
闻静菀却是明目张胆地打量着殿内的人,饶是那一张张面孔她都认不得,也依着众人的站位看得清楚,这殿内的人少说分了四五派。
略略一想,方才的勋贵夫人是一派,李氏亲近的人是一派,应当还有不少赵冕从幽州带来的将官家眷们,以及有品阶的诰命夫人们……这么一看,那日李氏召进宫来的果然只是些虾兵蟹将啊。
她忍不住掩嘴轻笑,晴烟捧了茶给她,低声问:“殿下可是又难受了?”
闻静菀眉眼轻弯:“没,只是想起些好玩的事。”
不多时,尚仪局的女官来禀报开宴。
不待李氏张口,闻静菀就起身道:“既然开宴了,诸位便一同过去吧。”
话罢,对着面色发青的李氏微微一笑,一马当先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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