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姑娘躲了开去后又聚在一起窃窃私语:“那就是之前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位女子?!”
紫衣女子道:“定是定是了!虽然扮了一副素面男装的模样, 也还是如此清风朗月翩翩少年, 气质甚佳!若是换回女装,这容貌即便不施粉黛也貌美得惊人呐!”
一旁的绿衣女子抬袖假作抹泪:“难怪千公子千里迢迢地把她带回东宫,还这么长时间没来咱们堰江楼,如此美人天下难觅,看来我此生是没有机会了……”
“你逗我呢?竟然对千公子有所肖想,怕不是劣酒喝多糊涂了,还是昨夜的酒没醒呢!”
“呀,你看后面,还带来了两个俊俏小生呢,好生面生,应该不是金陵城人罢, 尤其是那个白衣的, 快看快看,真是太俊了!”
“我杜娘也算见识过不少男人了, 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都能把千公子比下去了。”
“你是不要命了!嘘……心里想想就好了,别说出来, 唉,别挤呀你们, 都着了魔了吧, 没见过男人呀!”
“妈妈,我去我去,给我一个机会。”
“你让开, 我先!上次都没轮到我,妈妈你可别偏心!”
“哎呀,都别抢了,这种情况还轮得到你们吗?妈妈肯定要让霓裳她们去才能伺候得了了。”
随着这一阵莺歌软语,老|鸨带着四个颜色艳丽的女子款款而来,进了门之后又是一阵扑面的胭脂水粉气,把时修熏得差点咳出声来。
他以袖遮鼻,并未看那些婀娜多姿尽态极妍的艳丽女子一眼,只是淡淡地继续喝着杯中的茶水,以掩饰被熏到不太舒服的咽喉,又无奈地望向窗外。
凤祁星洲见时修和慕非白对此道都兴致缺缺,本想推拒,但这房里按规矩也总是要留两个伺候酒水助兴的姑娘,最终在老|鸨的极力挽留下,才留了霓裳和笙舞伺候。
霓裳十指纤长,如青葱般的素手盥杯换盏,雅致如画,一时间厢房内灯暖酒烫,美人款款,好不惬意。
凤祁星洲为主,三人为客,自是由他先举起酒杯,道:“非白兄、时公子,难得有缘,萍水相逢千里一聚,你们既是九儿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一杯,我先干为敬。”
慕非白刚准备举起杯说“同饮同饮”,就被九欢抬手打断,只见她压住了凤祁星洲手中的酒盏,皱眉不满道:“你叫我什么?太恶心了,不许叫了,九欢就是九欢,不要乱给我起名字。”
霓裳和笙舞都是堰江楼的头牌,自然知道“千公子”的真实身份,但确实第一次见到有人能这么不给太子殿下面子,晓是都乃那身经百战的人,心里虽然惊得好似打鼓一般响,面上却连手指都未抖,淡然得就像两尊雕塑,只是在看了茶酒减了时添上一添。
凤祁星洲似是对九欢这么不给面子习惯了,哈哈一笑:“好好,你想我怎么叫,我就怎么叫。”丝毫不管在座各位牙是不是都被他酸掉了,慕非白已经麻木,时修面如沉水波澜不惊,但手中握着的茶杯轻轻发出“咔”的一声,被楼中的丝竹之声掩盖了下去。
但以九欢的耳力,这点风吹草动可瞒不过她,她笑着看了时修一眼,自知他被弄得醋意滔天,心情大好,也不跟凤祁星洲计较了,心想时修这铁石心肠非要让旁人这么一激,才能感受到他不经意冒出的一股酸味。
“哈哈,来来来,喝酒!”她也不着杯,嫌小,直接拎起壶牛饮。
堰江楼离鸿夏王宫隔得不远,九欢尝了几口堰江红,快马纷至,一坛坛的醉意欢被抬上了天字一号厢房,他们的桌上很快换上了醉意欢。
推杯换盏间,那堰江楼的舞开演了,几声清脆铃铛响透,堰江楼上下就逐渐噤了声,全场静默了几息之后,忽有两声古琴配着一串悠扬急促的琵琶声如水泻般倾盆落下,待众人还意犹未尽时,又忽然扣弦声断,那清一色的妖娆婀娜、身段姣好的妙龄少女,自顶楼逐个如花如蝶般扬着水袖、舞着花瓣走过每间厢房。
待那舞曲声再次响起时,十几个各有姿色的佳人美眷在舞台上水袖翻飞,起舞翩翩,回眸间尽是倾城笑意。
几支舞看毕,三巡酒过,九欢也略微有了点酒意,就径自跑到厢房的阁楼外吹吹江风。
抬眼望去,夜空万里银辉照,繁星似棋九天布,美得恍若不似人间景。
慕非白拎着酒跟了出来,九欢看着他,笑问:“看你在大奥的星罗棋布,甚是上心呐,怎么?在大奥的老相好助了你一臂之力?”
慕非白嗤了一声,她什么不好记非要记着这个,那个大奥的红衣少女在他脸上印的那个吻竟然至今没忘,跟从小到大那样抬拳轻打了一下她的肩膀,说:“瞎说什么呢,就是一没长大的孩子,你还惦记这么久。”
他没有否认,那就真的有这么个女子了,九欢还能不知道他?
她哈哈大笑两声,道:“行,那你就对人家好点儿,你这也老大不小了吧,总要成家的,未来能媳妇孩子热炕头,不干这活计,过正常人的生活,多好。”
慕非白斜眼看她,语气略带嘲讽:“你倒还关心起我来了,你自己呢?那帮隼隐的孩子呢?你让他们喝西北风去?”
九欢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这不是还有我吗!会顾好他们的,你看慕晴和慕潇那几个,今年也都十四五岁了,可以出去找找活计养活自己了。”
慕非白和九欢一向不提倡那些孩子步了他们的后尘去当猎手,有些孩子天赋异禀像九欢一样擅长干这种杀人越货的事儿,自然能靠着猎告自食其力地活下来,但这些他们庇护之下的孩子,全都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的,如果没人顾他们就一定活不下来。
慕非白对九欢甚少管事也不清楚情况的样子非常无奈,却也早已习惯了,只好耐心解释:“又新送来了几个,都还是不会说话的婴孩,慕晴他们照顾那几个小的就忙不过来了,你还想他们去养活自己?”
“……”九欢无话可说,吞下一口酒,沉默地看着漫天星河。
慕非白接着说:“对了,上回你让我从招弟村送回去的那个孩子,叫九银的,挺不错的,打扫做饭生火洗衣啥都会,帮了慕晴很多忙,就是还得多上点心,她小小年纪眼里的世态炎凉人情寡淡太多,不愿意与人相近。”
又聊了半天隼隐那些孩子的近况,大多都是哪个病了,哪个又打架了,哪个晋级了练功房啥的鸡毛蒜皮的日常小事。
九欢还想再问,却被慕非白阻止了。
他摆摆手笑道:“好了好了,我这个管家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给你汇报完了,没啥好说的啦,你就别想太多了,他们我能顾好,我这一回走时间会久一点,有消息了会跟你联系的,放心吧。”
“小白,谢谢你。”九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咧着一口白牙对着慕非白笑。
“瞎说什么呢,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赌约。别意气用事,活命要紧,隼隐的生存之本都忘了吗?这回在紫极要是我没及时赶到,可怎么办?!”
慕非白抬手搂了搂九欢的肩,看那远处街道的喧闹灯火,人声鼎沸。他们自小一起长大,这种哥俩好的动作实属正常,但在那房内看着他们背影的两人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凤祁星洲干脆别过眼不去看,时修也收回了目光,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门外歌乐声声,舞姿翩然,二人却各怀心事,将那狂蜂浪蝶和丝竹喧闹通通都关在了外头,像是与世隔绝了一个空间,烫酒暖灯在侧却只觉得周身寒意。
凤祁星洲帮着他们查明古书一事,对时修的想法猜得八九不离十,问道:“你要去商博城?”
时修虽然对这人没什么好印象,但毕竟他对九欢和自己都有救命之恩,这几日也是尽其所能为他寻找线索,出于自小的涵养他都不会表现出丝毫的不敬,故以礼相待,放下茶杯点了点头回答道:“是。”
凤祁星洲品着他语气中的敌意,并不在意,看似云淡风轻地说:“我派出去的探子回报,鸿夏各个城邦内还藏有紫极的奸细,太难一网打尽,这一路,很凶险。”
“知道。”时修点了点头。
凤祁星洲挑眉:“那时公子……”
“我没打算带她去。”
“我可以帮你。”凤祁星洲嘴角噙出一抹笑,说:“我最多可以让她一个月内失去功力,但不会影响她的身体。”
“不可。”时修摇了摇头。
他太了解九欢了,只要她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就算失去功力也会拼死抵抗,是药三分毒,到时候她定会强制运功,慕非白和他两人一走,这里没有功力能与她比拟的人去阻止或是为她疗伤,这样做一定会伤了根本,是故此法不可行。
二人沉默片刻,时修道:“我自有主意,你静等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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