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警告

    有章皓这声应承之后,两人之间的氛围瞬间和谐亲近了起来,从街头逛到巷尾,话题从给沈瑜之挑什么生辰礼好,转到这条街上的哪出好玩儿一点。

    比起上回,白楚显然已经收敛很多了,至少没在摊子上看见什么新鲜没见过的就想要,她在沈府好几个月来,吃穿住行样样不缺,府上三位少爷,就这么一个少夫人,即使白楚出身不显,只要有老夫人和长公主的承认,底下的人们就不敢轻慢她。

    用过好的,对外头这些相比而言粗制滥造的小玩意就没了要买的冲动。

    所以,她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吃的上边。

    相比起府中精致摆盘后色香味俱全的膳食,外头这些沿街的小吃点心别有一番风味。

    章皓起初还想着阻止她,说这街上的吃食不干净,怕伤了肠胃。

    被白楚眼巴巴地看着塞进一颗糖葫芦后,就无奈地闭上了嘴,在脑海中暗暗搜罗往日听人说京城中哪处的吃喝最有名,三言两语说得白楚起了兴趣,争着要去见识见识。

    天地良心,白楚自认绝对不是吃货,就算是,前世为了保持身材吃得一顿顿减值塑形餐也将她的口腹之欲给慢慢磨没了。可这时代,她出来逛街,化妆品衣服之类的都比不上在沈府里用的,玩具的种类也不多,且大多都是小孩子玩的,她可不就只能盯着吃的了么?

    章皓带着她七拐八拐走进了一条墙砖错落有致,零落长着些许青苔,气氛幽静恬然的街道。

    缓步走到尽头,白楚饶有兴致地看着一块普通的木板上龙飞蛇舞的“桃源”二字。

    “身处闹市的‘桃源’?”她轻声笑道,“是宁静致远,还是自欺欺人?”

    她声音太轻,章皓没怎么听清,给她介绍说:“这是京城中最有名的茶室,因着在巷子深处,位置不大好找,所以听说过的人多,但知道它具体位置的人却没有多少,不是记忆超群,就是贵客熟客,次次过来都有专人接送带引……”

    白楚暗暗赞叹茶室老板的巧思,这神秘感和距离感营造地恰到好处,正合了名字里的“桃源”,怪不得名声渐大,引得宾客们趋之若鹜。

    “看来阿皓的记忆力真的很厉害啊。”她笑靥明媚,由衷地赞叹道。

    章皓觉着脸颊又火烧火燎似的了,嘿嘿笑道:“我不算什么,那时候我们就只跟着四殿下来过一次,三哥就已经能记得出去的路了,我、我就是熟能生巧罢了。”

    不小心提到了沈瑜之,章皓蓦地心里掠过一丝别扭,大步走进了“桃源”,对着守门迎宾的小二说,“我要一个二楼南侧的厢房。”

    在上去的路上,他对着白楚笑道:“嫂子你等会儿还要去普济寺的话,最好还是在这边用了午膳在过去,那边的素食我担心你吃不惯。”

    他是一边上楼一边转头跟白楚说着话,所以是看见她倏然停住了脚步,神色有些奇怪地越过他的肩头看着楼上,章皓才疑惑地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心神一震,惊讶道:

    “四殿下?”

    站在绕着绿藤的围栏之上,一身玄色衣袍,长身玉立,居高临下望着二人的可不就是当今的四皇子,白楚有过二面之缘的裴昡?

    裴昡冷冷的睨了章皓一眼,随之就把目光放在了白楚身上,眼神实在称不上友好:“跟我进来。”

    章皓脚步一顿,有些迟疑:“殿下……”

    裴昡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没好气地说:“现在知道担心了?算你小子运气好,就我一人,瑜之不在。”

    章皓也说不清自己心头的莫名隐忧是因为什么,但闻言确实松了口气,唇角又扬了起来,跨了两个台阶,回身发现白楚沉默地跟在后头,粲然的容色仿佛一瞬间暗淡下来。

    他轻声劝道:“四殿下虽然看着面冷,但实则为人最是仗义热心,嫂子你别往心里去。”

    白楚乖顺地点了点头,柔柔笑道:“我知道了。”

    热心?倒确实挺热的,方才骤然发现他们二人的时候,眼里冒出来的火气就差把她烧焦了。

    她跟在章皓后头,就在要走进厢房的时候,猛地窜出来一只手,掠过章皓,径直钳制住了她的手腕。

    白楚和章皓二人俱是一惊。

    只见裴昡冷着脸,淡淡地给章皓撂下一句:“你先在外头等着,我有话要问她。”话音一落,就使力将白楚拉了进去,另一只手顺带着在门边打了一记,发出“碰——”的一声,重重地在章皓眼前合上。

    章皓愕然,几乎来不及深思,抬手就想推开厢房的门,被守在门边、裴昡的随身侍从给拦住了:“章公子,殿下有令,还请您稍等片刻。”

    他抬起的手缓缓握紧,在空中停了许久才放下,眉宇间皱起了一道深深的沟壑,清亮见底的眼眸渐渐蒙上一层阴影,执拗地向前盯着红木门上头的菱形雕花,恨不得能透过它看见里头的场景。

    一门之隔,白楚被裴昡紧紧抓住了手腕,起初的惊疑在他不断施加的力道中慢慢转化成了不悦,强行停住了脚步,晃了晃两人交缠的手:“不知道我的手是怎么得罪四殿下了,还劳驾您亲自动手惩戒?”

    裴昡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目光,眼底的冰冷有一瞬间的凝滞,低头看去,发现在他握着的手腕处,已经显出了一圈红得泛紫的痕迹,衬着周边细如凝脂的肌肤,乍看过去有些骇人。

    他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松了手,白楚轻轻揉了揉手腕,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她脖子上的痕迹还没下去,手上又多出来一圈,这群人都什么毛病?

    裴昡轻咳了咳,发现自己无意识伤了人,心中的怒火和底气不觉消散了一些:“我只是惊讶于沈夫人的交际之广。”俊美的面孔上又摆上了冷傲的表情,“上回是见着你与沈二少爷独处一室,饮酒畅乐,这回又是和阿皓单独共行,本殿倒是好奇,沈夫人的目的是什么?”

    自称都带上了,后头那句话多多少少有些威胁的意思。

    白楚不以为然,毫不畏惧地对上他审视的眼神,笑盈盈地道:“四殿下要是想列举我与他人单独在外的情景,可算漏了一人。”

    裴昡眉头皱得更紧:“还有谁?”

    “您呐。”白楚歪头笑道,眉梢眼尾,数不尽的光华流转,“这屋子里除了你我,难道还有别人么?”

    “是您主动将我拉进来的,可不是我心怀不轨啊。”

    裴昡一噎,凝眉瞪了她一眼:“狡辩!”

    白楚不在意地冲他笑了笑,这里的厢房内摆了三张桌案,地上各铺着墨绿色团花锦缎的坐垫,还有一个方向是座六转连环紫檀嵌玉屏风,后头还放了琴桌和一把七弦古琴。

    她淡定从容地寻了最近的席案后坐下。

    古人的席地而坐算起来也是有诸多讲究的,白楚能从原主的记忆中依稀想起来一些,不过这种纯粹给自己找麻烦的事她懒得做,便找了个舒适的坐法,还反客为主,仰头对着裴昡友好一笑,指了指右手边的席案:“殿下,您请坐啊。”

    一口怒火憋在心口,要进不进,要退不退的,裴昡动作凌冽地掀袍坐下,语气已经平缓了许多:“本殿只是想劝告沈夫人,你既已经成了瑜之的妻,便应该多放心思在他身上,无论是沈二少爷,还是章皓,他们与瑜之交情好是一回事,你与他们独自来往又是另一回事,免得引起诸多不必要的误会来。”

    白楚听着也不生气,莞尔笑道:“可正是我已经嫁给了三哥,才能不拘男女之别啊,若我还是未嫁之身,四殿下这会儿又与我同处一室,就该担心我是不是居心不良,想着借机嫁入皇子府了,您说对么?”

    裴昡被她的大胆震住了一瞬,俊美的面容微微涨红,板着脸:“你、你……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真不怕说出去坏了自己名声!”

    他是真的有些捉摸不透眼前这个女子,不管她是不是真倾心于瑜之,依她的身份,能嫁进沈家绝对是高攀的,如何小心翼翼费尽心机保住自己的位置还来不及,怎么还能这么大胆,几次三番同丈夫以外的男子并肩在外,但凡传出去什么流言,她的境地可比在白家做庶女的日子更加不堪。

    白楚眨了眨眼,展颜一笑:“因为在这儿就只有您和我两人啊,我相信四殿下君子之风,是不会像长舌妇似的到外头传些不找边际的瞎话,对不对?”

    ……他感觉她是在讽刺他,就是没有证据。

    看着裴昡神色略微有点僵硬,白楚唇边笑意更深:“说起来,章公子还在外头站着呢,可怜他陪我挑了一早上送给三哥的生辰礼,四殿下还是开恩让他进来吧。”

    原来是给瑜之选生辰礼么?

    裴昡轻吐出一口气,淡淡出声道:“进来吧。”

    话音未落,门就已经打开了。

    章皓面色凝重地大步走进来,第一眼先落在了白楚的脸上,见她笑语晏晏的模样,心口的压抑瞬间消散一空,转而对裴昡行礼:“见过四殿下。”

    裴昡将他的神态动作尽收入眼底,莫名的违和感再次冒上心头,思及刚才的事,到底没再发作,语气平静:“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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