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母开始为徐福和徐妧准备行李——主要是给徐福准备,徐妧在这种时候看起来比汉子还粗糙,她只是拿了两身衣服和一些纸笔,其余的什么也没拿,反倒是徐福那边又是要带竹简,又是要带上剑和保养剑的工具,秦政看着那把经历多舛的剑,忍了忍,还是没说什么。
那把剑总归是徐父传下来的,虽然并不是什么宝贝,但是心意最重要,徐妧把自己收拾好的小小包袱往马上一挂,拍了拍手,示意自己完事了,可以随时离开,一旁的徐福用羡慕的眼神看她,他手里拿着大包小裹,行李数量能把他埋了。
“你这是怎么回事?”徐妧帮他拿了几个包袱,看着徐福艰难地往马上挂。
“这个黑色的包袱装的是衣服。”徐福一边挂一边小声说,“里面有三件夜行衣,阿母赶做的,说是不知道汉中那边情况如何,万一有危险,咱们穿上夜行衣偷偷溜出去,或者看谁不顺眼,一刀宰了。”
徐妧将那个黑色包袱先放在自己这匹马的马背上,“这个蓝色的?”
“是小刀子和一些药,这些日子从蜀郡各处买来的,虽然可能药效不一定多好,但是总是有用。”徐福接下来不用徐妧问,指着这些包袱开始一个个地解说,“那个绿色的,是干粮,这些包袱里凡是带有一点绿色的,都是干粮,阿母怕我们万一受到了追击,不小心丢失了行李,起码还有能够饱腹用的东西,那边那个大木盒里是竹简,阿母说这一个月也不要忘了看书。”
“每一道竹简中藏了几根针,保证我们随时有武器可用,然后还有数个水囊,反正衣食住行和安全问题阿母都已经帮我们想好了。”徐福把包袱全都挂好,“这一次出城的时候郤俭会直接放我们出去,所以这些行李是不会被一一检查的,等到了汉中,这些会分散到那三百士兵手中,等到进了城再统一放到住的地方。”
徐妧一时间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她把自己手中那几个包袱放进徐福手中,提起衣裙下摆去见徐母,而秦政则是往刺史府去了。
郤俭刚刚把前面乱哄哄的事情解决完,就看到主簿和秦政一起进来了,他示意秦政坐,“贤侄,怎么又回来了?”
主簿听命前去找秦政,穿过刺史府门前闹事的一群人,刚好在半路上和秦政相遇,便一同折返了刺史府。
秦政拱手行礼,“徐家对秦政有救命之恩,如今政前往汉中,和徐夫人商议后,决定带着她的一双儿女共去,郭大人乃是徐家故旧,便将徐夫人交托于他,不知刺史大人意下如何?”
“这...贤侄,这个时候益州的确不太平,雍闿、朱褒两位将军若是在我这里占了下风,想必会找徐家的麻烦,郭怀素来中庸,将徐夫人托付于他的确可行,只是汉中现下看似波澜不起,但是只要益州这边一乱,苏固此人定然会对你下手,徐家这两个孩子怕是更为艰难啊!”郤俭让下人把桌子上的一盘橘子端到嬴政面前。
“刺史大人说的极是,只是,徐小公子未来也是要为您效力的,他过了七月便满十六岁,这个年龄已经可以做许多事情了,徐夫人的意思是想要徐公子出外见见世面,免得只读了圣贤书,却只是纸上谈兵,至于徐夫人的这位女儿,徐夫人也想让她出去看看,她在颍川时曾有一门婚约,只是黄巾战乱,也不知男方如今可还安在,所以,也是存了为她找个好人家的心思在。”
郤俭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这位徐夫人倒是很有远见啊,只是,苏固此人并非庸才,益州官员背后给他起了个诨名笑面虎,这样的人,他们去了,怕是更加危险吧。”
秦政面上苦笑,“徐夫人坚决要让两个孩子见见风雨,政着实是没有办法,所以应允徐夫人,一月之内必定为刺史大人拿下汉中,保证他们的安全。”
“贤侄有此决心甚好,只是贤侄并不仅仅是因为徐夫人的要求吧。”郤俭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可是听人说了,你和那位徐小娘子的关系不错,言谈举止颇为亲切啊!”
秦政有一瞬间的茫然,不过当他看到郤俭的表情的时候,马上就心领神会了,他面上维持着微笑的样子,心里却是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个找死的家伙,“刺史说笑了,秦政是独子,幼时便颇想有个弟弟妹妹作为玩伴,如今见了徐小娘子,只当做是自家妹妹,不敢辱没徐小娘子的清誉。”
郤俭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既然贤侄说了一个月内必定拿下汉中,我在这里以水代酒先为你庆功,希望贤侄大捷。”
秦政举起杯子,两个人笑着对视一眼,将杯中水饮尽,秦政告辞出来,一出府门脸色便沉了下来,郤俭此人不能留了,他正要回去,却被人拦住,郤荣在刺史府左边的巷子口向他招了招手,秦政略一思索,走了过去。
“先生,听说你要去汉中了。”这段时日,郤荣和郤华在秦政手下读书,倒是有些长进,人看起来也不像先前那般,看起来个子挺拔,有了几分读书人的气质。
“是,你有何事?”
郤荣左右瞧了一圈,发现没什么人看,从袖子里偷偷摸摸地拿出了一个小包裹递给秦政,“先生,这是我和弟弟的一点儿心意,您拿着,阿翁这几天因为有人来刺史府闹事,一直十分生气,所以,先生莫要因为阿翁的话而生气恼怒。”
秦政一挑眉,他摸了摸包裹,知道里面放了许多钱,也知道这小子估摸着是把自己的家底全掏出来了,“我自然是不会生刺史大人的气的,他也是一心为了我好,你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不瞒您说。”郤荣咬了咬牙,还是没忍住,他伸手拉着秦政的袖子往小巷深处走了几步,“阿翁对先生并不特别信任,您初来乍到,又突然要领兵前往汉中,所以,他在您身边留了个人,先生您切莫有不该有的想法。”
“你为何与我说这个,就不怕我与刺史离心,还是说,你另有什么打算?”秦政把那包裹又放回郤荣手中,“这东西你自己留着用吧,我用不上。”
他说完便要走,郤荣赶紧拉住他,整个人在那里迟疑了许久,才慢吞吞地说:“先生教导我与华弟颇为用心,我二人并非不知礼之人,自当回报先生,先生入我父亲门下,咱们便是一家人,父亲对您尚存疑,而先生也未必就对阿翁彻底交心,我和华弟既为人子,当为阿翁排忧解难,先生日后当出人投地,若是您能与阿翁站在一处,这益州自然无忧。”
“阿翁在益州之所为有部分是出自本心,也有一部分是因为益州土族逼迫,故而才有先生所见之横征暴敛,我与华弟为人子,不可言父过,是以,虽然有不赞同,也终究不能让阿翁放弃这般作为,可先生不同,先生出自名门世家,乃是清流,待到益州内乱平定,父亲必然会出手打压土族,之后,定然不会再像如今这般。”
郤荣一开始说着还有些磕绊,说着说着便也顺畅起来,“等到阿翁成了益州牧,总领军事、政事,先生定然是我父亲之下第一人,您若是喜欢徐小娘子,不喜欢那位许氏了,在益州,自可由阿翁做主,为您二人许以婚事,如何?”
秦政听郤荣说的前半段话,觉得这小子的确有了进步,看问题倒是也看得比较准,可惜后头这半段话,让他之前压下去的些微火气又上来了,只是郤荣终究不是他父亲郤俭,这小子说话的时候心思放得很正,若是能够继续读书,将来也必然会为官,搏一方天地出来,可惜了。
他看了郤荣一眼,终究没说什么,拂袖而去,他回到家中的时候,徐妧和徐福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徐妧和徐母又将那些包袱挑拣了一番,最后跟随他们去汉中的行李只有先前的一半。
徐母站在前院门前看着他们往马上挂东西,“你们这趟出去我倒是不担心,只是,你们对益州和汉中终究不算了解,到了汉中,千万要小心,尤其是你——”徐母伸手指了指徐福,“你千万要照顾好你姐姐,跟着秦公子好生历练。”
“我知道了!”徐福放下手中的东西,回身对着徐母行了个礼,“我会好好磨练性子的,阿母您也千万小心,若是见势不妙,可请郭大人将您送出益州。”
徐妧确认了一遍挂在马上的包袱,准备到后院去看看自己的二十只鸡,就看到秦政回来了,她指了指其中一匹棕黑色的马,“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再添置一番,刺史府那边送过来的信,明天一早启程往汉中去,说是调拨给你的三百士兵明早会在城门等候。”
“郤俭的手脚倒是快。”秦政走进来,仔细地看了看徐妧的脸,徐妧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低头扫视了自己一遍,没发现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对。
“郤俭又说什么不该说的了?”
秦政摇摇头,“没什么,郭大人一会儿会上门一趟,你们把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吧,估计我们从汉中回来,不会再同郤俭虚与委蛇了。”
徐妧心道这八成是郤俭又说了什么刺激到了他,她点点头,“好,其他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我前些日子往平舆许氏送的那封信看起来是有了结果,不然郤俭不会应允你前往汉中,只是你我这一个月不在蜀郡,是否要提前备好信件,以防不时之需?”
“不必了,汉中太守苏固是个讲道理的人,我们去了之后,先观望几日,若是兵不血刃最好,中原那边的情况如何?”秦政揉了揉徐妧的头。
“中原那边,皇甫嵩将军已经开始反击,朝廷派了骑都尉曹操前去援助,估计战事不久就会平息,朝廷那边宦官当道,三月的时候河南尹何进进为大将军,他妹妹在后宫颇得皇帝喜爱,由是有些骄横,他和宦官之间必有一战,其他的倒是没什么,因为黄巾之乱的缘故,将朝廷原有的矛盾转移到外部了,不过,黄巾之乱结束后,朝廷内的矛盾怕是将会爆发。”
徐妧从秦政手底下解救出自己的头,一边用手把头发梳理好,一边抬头看他,“这些暂时与我们无关,只是,那个骑都尉曹□□可以把他拉到我们这边来,此人有大韬略,而且,他还拖家带口。”
拖的是夏侯一家,带的是颍川人口,拿过来,就是有了半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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