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李清源的关心, 陆瑾垣回道:“妹妹还好, 至于那件事的前因挺复杂的, 改天有时间我再与你细说。”
李清源又问:“姑祖父也没有办法吗?”
姑祖父可是当朝大学士, 能直达圣听之人!
陆瑾垣无奈道:“这事……牵扯到朝堂之争,不是那么简单的……妹妹只是城门失火, 被波及的池鱼,可是城门的大火还没有扑灭,遭殃的池鱼如何能得救!”
这话题涉及朝堂, 便要顾虑重重,两人默契的停止了交谈。
李清源道:“我去看看表妹吧, 我还给她带了些礼物呢, 刚刚没来得及送给她。”
此时, 凝香苑内,陆蔓正在调香。
最近一年, 陆蔓一人在家的时候便给自己找事做, 忙忙碌碌的便不会想那么多, 这调香是她新学的。
冬日里,只有梅花凌寒开放,陆蔓便将掉落在地上的梅花瓣清洗干净,晾干碾碎,加入一些醒脑明目的药材,装到预先准备好的荷包里,作为礼物送给家人。
“阿蔓,在忙什么呢?”陆瑾垣与妹妹感情极好, 兄妹之间从不讲究什么礼节,陆瑾垣道凝香苑一贯是直接推门进来的。
陆蔓抬头看到是哥哥和表哥,很是高兴:“哥哥,表哥,你们怎么过来了,我正在调香呢。”
李清源打招呼道:“表妹。”
陆瑾垣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有做好的先给哥哥一个。妹妹上次送我的香,我很喜欢,你嫂子也喜欢,不过就是太少了,早就用完了。”
陆蔓笑道:“这调香我才学了半年,哪有外面卖的好,哥哥就会逗我。这次的香是用梅花调的,嫂嫂应该会喜欢,我还加了清心明目的药材。冬日里常在家中,久坐难免困乏,这香囊可以提神清脑,这个给嫂嫂。”
陆蔓将装好的香囊递给哥哥,陆瑾垣轻轻嗅了一下,“味道不错,我回去就拿给你嫂嫂。”
陆蔓请两位兄长坐下,将常备的茶水倒上,解释道:“这次的香是用梅花调的,就不给两位哥哥了,过几日我调一些松香的,正好表哥回去的时候可以带上。”
“那就多谢表妹了,表哥等着你的香包。”
李清源看着巧笑倩然的表妹,一时有些恍惚。还记得幼时三人在一起玩耍,表妹一惯是大大咧咧、爱玩爱笑的。见惯了规行矩步、笑不露齿的大家闺秀,表妹那不同一般的鲜活之气深深地吸引了李清源的目光,也让他满心满眼只有那个身影。
李清源小心问道:“我听说了那件事,表妹还好吗?”
陆蔓一时有些怔住了,扭头看向哥哥,陆瑾垣向她轻轻点头,陆蔓便知表哥已经知道定亲的事了,便不再顾虑过多,坦言道:“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表哥,终究是我自己不小心,被人钻了漏子,这后果便该我自己受着,与人无尤。”
这样的平静坦然让李清源看着很是心疼,若是表妹有怨气,有难过,他还能安慰她,想办法给她出气。可是表妹语气平淡,对那件事也坦然接受,李清源便不知该如何劝慰了。
“表妹也不要忧心,车到山前必有路,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陆蔓欣然一笑:“多谢表哥宽慰,我不会放弃的。人生际遇无常,谁知将来会有什么样的变故。”
再多的惶恐,再多的担忧都会随时间淡去,陆蔓已经能淡定的谈起那件事了。
自从与郑家定亲后,陆蔓深切的体会到了人心变幻,世事无常。
因着祖父的官位,陆蔓外出聚会时,总少不了各家小姐的追捧,如今,陆家与郑家定亲,在外人眼中便是陆家倒向了世家一边,原本交好的姐妹都疏远了自己,朝中清流也提防着陆家。
京城传言,圣上已经厌弃了陆家,陆家早晚会是落败的下场……
陆大学士回府后与家人说了早朝之事,因此事尚未定论,便只嘱咐家人管束下人,禁止议论,以免被人抓住把柄。
经过上次的大清洗,陆家的家仆再不敢仗着自己的资历耀武扬威,也不敢再欺负陆大夫人性情和善。所有人都绷紧了一身皮,生怕被撸了生计,送官发卖。
宣政殿议事完毕后,永安帝驾临凤仪殿,与皇后述说此事。他们是少年夫妻,一起经历过苦难,相互扶持,陪伴,永安帝已经习惯了将烦恼跟皇后倾述。
“陛下是因为早朝之事烦恼吗?”皇后屏退宫人,亲自服侍永安帝换下朝服,慢声细语道。
“你都知道了?”前朝之事,永安帝从不避着自己的皇后,且能听进皇后的劝导。
面对皇帝的疑问,皇后回道:“早朝之事闹得那般大,又事关皇子,后宫早就传遍了。”
“梓潼,朕知道你性情宽和,但前朝之事严禁传入后宫,仔细查查,把他们的爪子都揪出来,砍了!”永安帝带着火气道。
皇后立刻俯身作揖,请罪道:“都是臣妾的错,臣妾一定严查,找到后宫的漏洞。”
永安帝对皇后很是信任,忙伸手扶着皇后坐在自己身边:“梓潼,朕不是在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朕能一心打理朝政,不需要为后宫分心,都是你的功劳。掌管后宫是你的职权,你也不用看朕的面子,该查的查,该罚的罚!”
皇后松了口气:“是,圣上放心。您的烦心事能跟臣妾说说吗,臣妾见识浅薄,但是您说出来,也能消消气。”
永安帝本就想着跟自己的皇后述说烦恼的,很多在大臣面前不能说的话,都能对着皇后倾诉。
“那些世家,相互串联,沆瀣一气,居然敢逼宫!仗着朕不敢动他们是吗!”
作为先帝唯一在世的儿子,跟着先帝在战场一路拼杀,永安帝从不是好脾气的人,他只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不想因情绪影响判断。如今面对自己的皇后,终于能倾诉心中愤懑了。
“陛下,饮杯清茶,消消火。”皇后亲自动手泡了一壶茶水,双手奉上。“陛下既知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何必为那样的人生气。他们隔段时间便来这么一出,臣妾以为陛下早就习惯了。”
如今日早朝这样的逼宫,还真不是第一次,他们总是踩着永安帝的底线,不断试探,你进我退,锲而不舍,想要获得更多的权利。
皇后这般说,永安帝真是哭笑不得,难道自己身为皇帝,便只能接受并习惯大臣的逼宫吗!
永安帝无奈道:“有时候朕真恨不得将他们一个个都杀掉……可惜朕不只是大郎的父亲,还是大周的皇帝。”
世家豪强千年积累,盘根错节,实力雄厚,贸然动手,必然会将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局面破坏掉,说不定刚刚结束二十年的战火又会重燃。
到时候苦的还是天下百姓!
提起那个早逝的孩子,皇后也是一阵心痛,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是她的骄傲,是她精神的寄托!
而且,他还那般小……
永安帝发现了皇后的沉默,忙安抚道:“都怪朕,又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皇后垂眸,掩盖住眼底深处的痛意,反而安慰起了皇帝:“若是大郎还在,定然不会希望你这般自苦。他最是仁善,在他眼中,天下百姓比什么都重要——他会为自己的父皇骄傲的!”
失去的才是最好的,尤其大郎是帮自己挡了灾!在永安帝心中,大郎永远是自己最好的孩子。
永安帝思索片刻,对皇后道:“此事,不能再拖了,年前诸事繁杂,朕没有时间与他们扯皮,既然司天监已经占卜了吉日,朕便给他们定一个。”
闻言皇后微微颔首,记下永安帝的话,补充道:“圣上,皇子册封开府是前朝之事,自有礼部和司天监负责,臣妾无需过问。但若按以往的惯例,开府之时,必然要赐下婚约,定下一正二侧三妃之位,臣妾可要跟淑妃妹妹好好商量一下,办个赏花宴,遴选名门淑女。好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皇宫也该好好热闹一下。”
永安帝却不以为然:“他才十六岁,选什么妃。梓潼你也不必费心,若后宫之人谁有意见,就说是朕的旨意……若真想选,就让淑妃给他选个侧妃。那些人这般蹦跶,不就是想在老二面前长个眼吗。朕还没死呢,就急着找下家了。”
永安帝心中对世家之人是痛恨,对二皇子是恨铁不成钢。二皇子身上虽流着世家的血,却也是自己的儿子,他怎会不心疼呢。
只是二皇子向来与世家之人亲近,看不起寒门庶族,不顾自己压制世家,提拔寒门的良苦用心,久而久之,永安帝自然对他寒了心。
“他们不是想给老二当马前卒吗,那就让他们把女儿送进二皇子府吧,只是二皇子此次不立正妃!”
世家那么多,侧妃之位只有两个,一旦有了利益争执,再牢固的团体都会分化,更何况他们本就是因争权夺利才走到一起的。
永安帝拿定主意,对皇后道:“对,这两个侧妃之位便是鱼饵,梓潼你不要掺和,让淑妃自己定,朕倒要看看他们的一心在利益面前能维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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