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连双点头肯定道:“我知, 西河镇两家米粮店, 只有一家姓邹, 你三哥定的就是他们家的姑娘。”
于连双见舒文欲言又止, 便知此事与邹家有关,“可是他们家做了什么事?”
于舒文组织了一番语言, 将与钱老爷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三叔,邹家与三哥已经定亲,他们以于家亲家的身份行事, 倒也理所应当。只是,他不该故意误导别人, 钱老爷以为那人是我的岳家, 将所有货物都降了一成的价钱。三叔……如今我们家正处在风口浪尖上, 整个西河镇都在看我们的行事,任何一件小事都会被有心人放大。为长久计, 当谨小慎微, 不敢踏错一步。”于舒文温言道。
这话本该长辈对晚辈说, 但舒文既然知道了,便要提醒家人,小心行事。
于连双听的脸颊一阵阵发烫,那邹家他只见过两面,定亲之事还是妻子王氏撮合的。邹家家底深厚,在西河镇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家,于连双没有想到他们行事会如此不知分寸。
等等……
是不知分寸,还是故意为之!
他多年跑商, 见惯了人心险恶。邹家的行事,由不得他不多想——那邹家与贵子定亲是不是就是为了借于家之名行事,王氏是不是被他们哄骗了?毕竟自己儿子有什么德行他还是清楚的,整日里不干正事,贪图玩乐,若不是身在于家,有舒文这个好弟弟,怕是亲事都难找!
“舒文,多亏你跟我说,不然三叔就被他们蒙骗了。怪不得他们只说定亲,却一再拖延成亲的时间,怕是还在衡量我于家的价值吧!三叔回去之后就跟他们退亲,这样的人家,不能结亲。”于连双满心都是被欺骗的愤怒,恨不得立刻找上门去,揭穿他们的真面目。
于舒文忙劝道:“三叔且慢,这只是钱老爷一面之词,事情原委尚未搞清楚,可不能冲动。我与您说此事,便是想让您提高警惕,回家后跟爷爷奶奶商量商量,他们见多识广,经历世事,定然比我们看的全面。”
于连成连声应道:“好好好,我回去就跟爹娘说。舒文,你可有什么打算?”
于舒文沉思道:“钱老爷毕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会让利。我既已知晓此事,便得记住钱老爷的恩情,将来找机会还了就是。”
闻言,于连成不好意思,“舒文,家里不能给你提供助力,净给你找麻烦……”
去年府试之时,舒文曾说过,为日后风评,不能与商家交往过密,还拒绝了钱老爷的示好。如今,却被人转了空子,不得不接受这份人情。
于舒文却不在意,“三叔说什么呢,我也是于家人,为于家做事本就是应该的。”
于家刚刚起家,家人还是淳朴的农人思维,外人却已开始心有算计。出现问题不怕,接受教训,改了就是!
于连双回到家中,说起此事,于老头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上次于旺成亲之事,因杨氏行事不当,便引发了流言。可见,西河镇众人都在盯着于家呢。于家若能发展壮大,他们不吝于祝福,若于家就此倒下,他们也乐的看热闹。
于老头决定亲自到邹家求证,带着老三家两口子便出发了,他们是于贵的父母,此事应由他们做决定,况且,邹家这门亲事本就是王家人牵线撮合的,王氏与他们最是相熟。
来到邹氏米粮铺,于连双开门见山道:“邹老爷是大忙人,我们也不耽误您时间,只是有件事向您求证。”
于连双话中带着无法忽视的火气。
邹掌柜开着一家米粮店,在这西河镇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出去谁不尊称一声邹老爷,他还没有遇到过有人打上门的事情。心里很是恼火,却要强迫自己压下火气,“看您这话说的,咱们可是亲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您有什么想知道的,邹某一定知无不言。”
于连双看向于老头,于老头点了点头,于连双便言道:“邹老爷前段时间可是到过潞安府钱家进货?”
邹老爷暗暗心惊,果然是为了这件事,他们怎么知道的这么快,“是啊……钱家是潞安府最大的粮商,我开这米粮店,到他们家进货不是很正常吗……”
于连双又问:“邹老爷可是说自己是于家亲家,还暗示钱老爷你是我家舒文的岳家!”
邹老爷连忙否认道:“这话从何说起!没有这样的事!我说的分明是于家亲家,大概是他们理解错了……”
于连双并不相信他的否认,便又问到:“若我所料不错,邹老爷的货比以往便宜一成吧。”
邹老爷争辩道:“那是因为我买的多,所以钱家才会给这样的价格,亲家也是生意人,这些生意场上的事,亲家不陌生吧。”
于连双已经肯定,这邹老爷所言不实——西河镇本就没有多少人口,大多数人家中有田地,无需购买米粮。一个西河镇的米粮铺,一次能进多少货?钱家可是潞安府首富,能看得上这点生意?
不论邹老爷如何争辩,于连双都打定主意,这门亲是不能结了!
于连双将定亲文书拿出来,放到邹老爷桌前,“邹老爷,我于家只是庄户人家,没有多大能耐,在生意场上怕是帮不了您。我们家贵子整日里无所事事,不学无术,也配不上您家姑娘。您看我们这亲事,是不是就算了,凭您的家底,将姑娘嫁到县城也不是难事吧。”
王氏在旁一遍遍拉于连双的袖子,想阻止他的话,于连双只当没有看见,将于家的态度摆明了。
邹老爷皱起了眉头,于家居然敢退亲!
凭于家的家底,能与自家定亲,他们还不偷着乐。
不论如何,这亲是不能退的,若传出去,邹家被人退亲,自己可没脸在西河镇混了。
“这可不行!我们两家已经过了文定,小女就算是于家的人了,你现在退亲,让我女儿如何自处!”
邹老爷打的是放长线钓大鱼的主意,整个西河镇只有不到十位秀才,所以邹老爷才会把目光放到童生身上,若是奇货可居,自家就发达了!
他听说于家曾与钱家有过交易,但没想到于家的名头那么好用,只是提了一句自己是于家亲家,便得了一成的便宜,这样的好事怎能放过!
邹老爷给邹夫人使了个眼色,邹夫人便将话头转到王氏身上。
“亲家,你无缘无故退亲,这不是把我女儿往死路上逼吗!王夫人,您也说句话啊,我们当时可是说好的,定亲文书已下,我女儿的嫁妆都备好了,只等吉日了!”
听到嫁妆二字,王氏想起当时的约定,邹家家底深厚,女儿嫁妆也很是丰厚,贵子娶了她,一辈子都不用愁了,可不能让当家的搅黄了。
“当家的,我们在家不是说好的,先看看情况吗,你怎么直接就退亲了。我好不容易给贵子找了这么好的亲事,你非要搅黄是不是!你是不是见不得贵子好!”
于连双没想到王氏居然敢当众跟自己唱反调,真是反了天了!
于连双呵斥道:“你有话,回家再说,现在是什么地方,有你说话的余地嘛!”
王家在镇上开着一家杂货铺,早年,于连双在县城当伙计,王氏便住在娘家,身为于家的媳妇,她却打心底里看不起于家人。
谁知,于家居然也发达了!
这些年,她住在杨家村,和于家人在一个屋檐下,时常磕磕绊绊,跟大嫂拌嘴更是常事。她心里一直在跟两位妯娌比较,过去自己出身最好,是镇上人,大嫂二嫂不能与自己相比。
可惜,二嫂于氏不争不抢,还有舒文这个王牌在手,与二嫂比较是自讨苦吃,她便将大嫂当成自己的对手。
贵子的婚事是王氏自己找的,比他两个哥哥都好,这一直是王氏的骄傲。她等着邹家姑娘进门把两个大嫂踩到脚底,怎能容忍有人破坏自己的计划!
“当家的,你也要想想我们贵子啊,他已经十五了,错过邹家,还有好姑娘吗!”
想到自己儿子,于连成沉默了,邹家若只是借于家的势,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结为亲家就要互相扶持的,刚刚自己怎么就一时冲动说出退亲的话了呢……
于连成向父亲求助,想知道该如何处理。
于老头沉思片刻,终于作出决定,“邹老爷,我于家都是老实的农民,不清楚经商的门道。不过,我知道一个道理,你欠了人家什么,最终都会还给人家,这是天理!若是我于家有什么你需要的,只要开口,我半个不字都不会说,可你不能打着舒文的旗号行事,这欠下的人请债,总有偿还的一天。这次看在两个小儿女的份上就算了,但没有下次!”
邹老爷心里不以为然,无奸不商,不精明一点如何能挣到钱,但他嘴上还是满口答应。“亲家放心,人无信不立,我在这西河镇做了一辈子生意了,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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