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 谁会来这里找自己？
陆瑾垣起身, 穿好外衣, 走到门口。
他正要开门, 突然听到了女子的说话声。
“你说他睡着了吗？”
“嘘！不要说话！”
陆瑾垣转而将身一缩，躲到了房门后面, 他到要看看，这李家在搞什么鬼！
开门进来的果然是两个妙龄少女，两人都穿着侍女的衣服, 放轻脚步，鬼鬼祟祟, 进来便往床边走。她们轻轻揭开帘子, 却发现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人不见了。
两人迅速对视一眼, “怎么办？”
“再等一会，陆公子可能起夜了, 老夫人的命令必须执行。”
陆瑾垣听到她们提到老夫人, 立刻意识到不对！
难道是舅祖母……
如今自己只身在李府, 若被人发现，自己满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一念至此，陆瑾垣不欲惊动他人，他遮住嘴巴，发出两声怪叫。
“呜呜……”
那两个女子被吓得一惊，匆匆离开房间。
陆瑾垣将房门拴好，却不敢再睡，睁着眼直到天明。
第二日, 陆瑾垣向舅祖母辞行，舅祖母笑的一脸慈爱，仿佛昨晚之事只是自己的幻觉。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他在心中暗暗警醒。
李家两位老爷带着自己的夫人前往潞安。到得陆府，果然发现陆老夫人病倒在床上，神色惨淡。
李家四人上前行礼，大老爷当先开口：“姑母怎么病的这般严重，大夫怎么说？也是，潞安府能有什么好大夫，我这就叫人回青州找大夫来给姑母看诊。”说着便吩咐门口的小厮，要他立刻赶回青州。
陆老夫人忙阻拦道：“承祖不用麻烦，我这就是累的，大夫说休息几天就好。这些年没怎么动弹，身子都养懒了，猛然坐这么久的船，可不就受不住了。”
李家大老爷名唤李承祖，二老爷名唤李承仲。
李承祖殷勤道：“姑母不必和我们客气，我们是小辈，孝敬您是应该的。您许久未回家乡，很多事情都不熟悉，有用到我们的您只管说。”
李承祖话是这么说，却挥挥手，让门口的小厮退下，不再提找大夫之事。
李家大夫人也惯会说好话，“姑母您这是有福，子女孝敬，您才能安安生生的。要说您身体很是健朗，坐船赶路这种事，我们都受不住。”
陆老夫人笑道：“你们年纪轻轻的，身体健壮是应该的，哪里能和我这老婆子比。”
“姑母，我们早就想您了，早想去京城看看您，却一直没有时间。我娘也想见您，只是她腿脚不利索，来不了潞安，您多担待。她说二十多年没见了，怕是都认不出来您长什么样子了，让我们替她多看几眼，回去跟她仔细分说。”李家二老爷李承仲如是说。
大嫂想她？陆老夫人不信！
这老二说话信口开河，三四十岁的人了，还是这般跳脱。
陆老夫人嗔怪道：“承仲还是这个活泼的性子，什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是好听。你家里孩子都那么大了，也不知道稳重些，不怕孩子们看了笑话。”
这两个孩子毕竟是她的娘家人，是大哥留下的血脉，她得看顾着些，还是提点一下吧。
李承仲满不在乎，张嘴就来：“姑母还不知道我，我就这个性子，反正李家有大哥在，也不需要我承继家业，每日里好吃好喝，舒坦自在。”
李承祖立刻瞪了二弟一眼，这话也是能随便说的！却得了李承仲的一双白眼。
屋里都是聪明人，李承仲短短几句话透露出了对大哥的不满，陆老夫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李家难道也要祸起萧墙！
这话搁在这，也没人接，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
陆征便顺势换了个话题，问道：“清源呢，那孩子还是两年前见过，那次见面太过匆忙，很多话没有说完，我还想着能见到他，跟他说几句话呢。”
李承祖道：“清源在青州府学读书，今日不是休沐，他便没有过来。等过几日，我一定让他来拜见长辈。”
“既是忙于学业便不要告诉他了，免得那孩子分心，我们短时间内不回京城，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陆征道。
李承祖忙应道：“是是是，我都听姑父的！”
“是啊，不急于一时，马上就过年了，年节总能见到的。你们既然来了，就安心在这儿多住几天。”
接着，陆老夫人对坐在下首的陆蔓道：“阿蔓，长辈们都见过了，你去安排两个院落，让你舅舅舅母安顿下。”
“是，祖母。”
陆蔓径自离开，安排人手。
其实房间都是打扫好的，陆蔓只需要去监督着下人，安排好每个院落的仆俾即可。
“清源的婚事可有着落了？”陆蔓一出房门，陆老夫人便问道。
李大夫人答道：“还没有，清源本想着考中举人再说亲事，可惜……清源运气不好，这次乡试没有考中，比不得瑾垣。虽说那孩子有志向，我们当长辈的应该支持，但他毕竟十七岁了，三年后就二十了，婚事不能再拖了，如今正找冰人寻摸呢。”
陆老夫人点头道：“你也不必着急，清源比瑾垣小两岁，以后机会多着呢，瑾垣在他这个年纪也是什么都不懂，倒是我们白白担心罢了。”
说到这里，陆老夫人思索了一下，接着道：“要说儿媳妇，还是知根知底的好，最好让他们小儿女见个面，相处一段时间，彼此有个好印象，将来也能过到一块去。我们家瑾垣就是这样，现在小两口感情多好。”
陆瑾垣脸红了：“祖母，在说表弟呢，您干吗打趣我。”
“你看看，还脸红了……”陆老夫人哈哈大笑。
李家人也陪着笑，只是笑里多了几分思量。
李承祖和大夫人听懂了陆老夫人的暗示。成亲之前见过面，还要知根知底，现成就有一个——陆蔓与李清源都能算青梅竹马了。
只是与陆家结亲，顾虑重重，母亲必定不会答应。
依着陆家人的性子，便是姻亲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倒不如给清源找其他大世家的女儿，门当户对，在朝堂上还能提携清源。
李家人早已有了共识，陆老夫人没有明说，李大夫人便装糊涂，“清源最受他祖母的宠爱，他的亲事是要他祖母点头才行的，我们说了都不算。”
“是啊，你婆婆见多识广，定能给清源挑一个好媳妇。”听出了他们的抗拒，陆老夫人轻轻揭过这个话题。
婚姻乃是合两姓之好，两家人都愿意才行。
晚间，把李家众人安顿好，陆瑾垣迫不及待的去找祖父祖母。
“祖父祖母，你们是想让阿蔓嫁给清源？”这件事，陆瑾垣并不知道。
他以前也想过，清源是自己的表弟，两家人知根知底，妹妹若嫁过去，总比嫁给一个完全不知底细的好。
但，阿蔓似乎只当李清源是表哥，并没有其他感情。
况且经过李家那一夜，陆瑾垣已经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陆征与夫人对视一眼，答道：“是啊，京城传了这么久的流言，便是消散了也不会被人忘记……阿蔓最好还是不要嫁到京城。”
“可是，为什么是清源，我从没有听您说起过。”
阿蔓的婚事受尽波折，陆瑾垣希望妹妹能有一个幸福的未来。
“你不知道，我们离开京城之前，跟你父亲母亲商量过，他们也觉得清源是最合适的。清源人品学识都出类拔萃，将来金榜题名，进京为官也不是难事。况且他与阿蔓青梅竹马，感情极好，想来，他会好好待阿蔓的。”陆老夫人解释道。
李清源是很好，陆瑾垣也很欣赏这个表弟，但是，“祖母您不知道，李家藏污纳垢，不是什么清净地方，我在李家留宿那天晚上……”
陆瑾垣将自己的经历说给祖父祖母听。
陆征听完便明白过来：“他们没安好心！”他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
陆老夫人听得一阵羞臊，这是自己娘家，居然对晚辈使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看来这门亲事要再考虑考虑了。”
祖父祖母松了口，陆瑾垣倒是不急了，“只要您没有打定主意就好，孙儿觉得李家那位舅祖母可能并不希望妹妹进李家门，她言语之中以世家自居，对陆家很是看不上。妹妹被退过婚，更是入不了她的眼。”
陆蔓是陆家众人捧在手心的明珠，怎能一次次被人折辱。
陆征冷哼一声：“我陆家的女儿，哪里有他们挑剔的份！”
陆家父子三人都在朝为官，子孙争气，再传承几十年必会成为大周名门望族。
李家只是一个普通世家，经营着自家的田产铺子度日，孰重孰轻一眼便知，偏偏他们没有自知之明。
陆老夫人叹了口气：“哎……是我的阿蔓命不好，该有这样的波折。至于婚事，看看李家的态度再说吧，阿蔓刚刚从京城的阴影中走出来，不要对她提起这件事。”
李家人第二日便启程离开，只说不放心母亲一人在家。他们用过早饭便匆忙启程，急着回家与李老太太商议婚事，李老太太果然不同意。
“我就知道，陆家登门必定不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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