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弯月,高悬于半空之中,已然西斜。
院子里血流了一地,断了的武-士-刀,恶犬的尸体,被一劈两半的手-枪,被绑缚住的藤二郎和伊藤,被刀钉在廊下墙壁上穿着和服的鬼。
脸上被伊藤抵死挣扎射-出的那枚子-弹划出了道口子,并不是很深,血应该已经在脸颊上凝固了,只是被冷风一吹,隐隐约约的还是有些痛。
我就坐在长廊上,在鬼的不远处,鬼的四肢在慢慢的长出来,可如果她轻举妄动,我就会再给她一刀。
我也并不是不能一刀斩灭,给她个痛快,可我得需要有这个镇子上第二只鬼存在的证明才行,否则要是平白无故地被别人往自己头上扣帽子,就不好了。
这是最稳妥的方法。
就像为了揪出这只鬼,我也用了最稳妥的方法,不管过程中会有多少人被连累,还是要拖到最后一刻才揭晓答案。
我并没有什么推理的天赋,置身于迷局之中,总是一步三回头,幸好这次的结局还算不错。
长刀被横在我的大腿上,原来平滑的刀面上已经出现了一个浅浅的凹坑。
因为我用刀面挡了子弹的一击。
可如果这样去找刀匠的话,恐怕会被骂的吧?
我这样想着,听见脑后传来细微的风声,没有站起身,反手一刀砍断了身后鬼新生出的右手。
迫于我之前的威胁而不得不压在喉咙口的嘶吼声还是进了我的耳朵,我想我应该是隐忍地皱了皱眉的,不然伊藤也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在一个爱护孩子的父亲面前,这样摧折他的女儿,着实有些太过残忍了。
但我本来就不是仁慈之人,也做不到对刚刚向我拔枪相向的人生出任何怜悯之心。
如何忠实的奴仆,如何伟大的父亲,在我眼里,也不过只是稍有些性格的敌人而已。
任有再多理由,也跟我毫无关系。
至于对他们仁慈,就更没有必要了,他们抓人杀人,送别人的子女去死的时候,恐怕也没有半分犹豫吧?
要我为他们心软半分,实在太强人所难了。
“你已经胜利了。”被绑在椅子上,还穿着华服的伊藤镇长叹了口气,那虚伪的笑容已经从他的脸上彻底消失了,“告诉我吧,你为什么会发现?”
我深知这不过是他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为了让我不再折磨他已经变成鬼的女儿而故意提出的话题。
其实我觉得这也不算是折磨,这只是我身为杀鬼人,为了防止被暂时抓住的鬼痊愈之后反抗而作出的正确应对方法。
不过我还是按照他的意思说了下去,毕竟漫漫长夜,真的很无聊,如果走神的话,难免会不禁回忆过去。
虽然我身为军-警,但比这样残忍多倍的事情也见过不少了,比起大仓烨子那可怕的拷问手段,我可要仁慈的多了。
但在这种情况下,回忆这些东西,实在不是很合适。
“我能闻到鬼的味道,不过我不知道一个人到底养了几只鬼,推测出这个镇子上有两只鬼……是因为破绽太多了。”
我叹了口气,举起闪着寒芒的长刀,有些无所事事地用它戳向了长廊上流淌着血的木板,血避开了我的刀。
“如果真的只养了一只鬼的话,让他躲我还来不及……是因为你希望我杀了鬼后赶快走掉吧。”
鬼的血无法被阻挡地正顺着光滑的木板缓缓地向我流淌而来,为了躲开它,我索性从长廊上跳下来,落到了院子里的地面上。
“山上没有狼,鬼是半月前出现的,但一个月前却有人被狼咬死,我猜这是在那时候变成鬼的伊藤小姐所为。
监狱里的人,恰好在半个多月以前病死了好几个,是因为你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喂饱你的女儿,只好做这样的事。还有失踪的人,其实也是你借着鬼的名字抓了给伊藤小姐的,不过只是把这件事祸水东引了而已。
鬼在宅子里出现却恰好咬死了她的两个婢女,是因为担心她们发现什么,或者已经隐约发现了什么而要杀人灭口,突然开始养狗,是因为大狗吃生肉,为了遮掩血腥味。
我今天往院子里扔石头,是为了证明我的猜想,伊藤小姐院子里狗猛叫,半天才有护卫藤二郎出现,没有任何婢女和侍从的声音,因为你根本不敢在她的院子里放其他人。”
很直白的线索,很简单的事件,如果把这件事情扔给随便一个小有名气的侦探,恐怕在来这个镇子的当天就能解出。
我毕竟不是什么擅长用脑子推理的人,即便心中有所猜想,但没有证据的话是不敢行动的,惟有当对方的马脚完全露出的时候,才敢挥刀而向。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伊藤的破绽很多,但如果来的不是我,而是其他人的话,说不定还真的会被骗过去。
不过,现在讲这些也没有用了。
握着刀柄的右手转了转,风覆盖在日轮刀上,而我挥刀的速度要比回头的速度更快。
只需一刀,朝着我扑来的鬼的血液便溃不成军,稀稀拉拉的落回了地面。
我偏过头,看见趴伏在餐桌上的某位镇民动了动身体,已有苏醒之兆。
*
这件事情最终还算圆满的解决了,伊藤镇长代替了麻生先生下了大狱。
不过到最后我还是不知道养第二只鬼的人是谁,是麻生露了马脚后被人利用,还是伊藤纯粹的栽赃诬陷,我并不知道,但这所谓的事情真相,也与我无关。
至于伊藤的手下,藤二郎。
他是一个很忠实执拗的男人。
在镇民苏醒后意识到事实而愤怒地向他和伊藤拳脚相加的时候,他突然挣脱了绳索。朝攻击伊藤镇长的几人发动攻击后,在被制伏之前,就抄起地上断裂的武-士-刀切腹自尽了。
在刀刃划破他的腹部,带出鲜血无数的时候,我看向了伊藤。
这个男人,为了自己的女儿,为自己的一己之私,把他所治理的镇子搅得天翻地覆,是一个不合格的管理者。
但他此时难得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
于是我便知道,这恐怕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或者说,是他的授意之下。
作为一个手下,藤二郎忠诚的令人敬佩,所以身为被他侍奉的主人,伊藤,此时也希望他能够趁早解脱。
在这个人的目光之下,我走上前,当了藤二郎的“介错人”。
抄起桌子上切割肉的小刀,朝腹部被割开但还未曾死去的藤二郎挥去,一刀割喉,结束了他的痛苦。
他死的时候,我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沾了血迹的小刀。
即便在这种情况下,我的手也很稳,我知道一刀下去会发生什么。但要知道,我虽然不是第一次杀人,但也不是什么疯狗,杀这种平民,不会给我带来快乐。
我衷心的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被迫杀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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