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 ”玉华公主道, “阿芒染了风寒, 我带她回去休养,亲自照顾, 旁人还能说些不是吗?”
谌秋讽道:“听闻传言就是自公主府的车队传出来的,殿下有这功夫, 还不如彻查一下此事。”谌秋话音一转,“我们云南王府的马车虽不如公主府华贵,但车底设有地龙,比公主府的暖和。再说, 阿芒已经伤寒至此,公主还要让她上下马车, 再受寒风?”
玉华公主还欲再说些什么, 谌秋冷道:“阿芒已与我云南王府订了亲,她的名声,就算公主府不在意, 我们云南王府也会在意。”
玉华公主心中火冒三丈, 但面上还是皮笑肉不笑,“既然如此,就让阿芒呆在你们这里。只是,阿芒怎么说也还没过门, 如果谌公子真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当与小女保持距离,以免落人口舌才是!”
“公主如果担心这个, 倒可以让阿芒早日过门。”
玉华公主冷笑了一声,拂袖而去。
千算万算,还是失算了。万万没想到,竟给那小丫头找了个这么强硬的靠山!不过,要说是谌秋对阿芒有什么真心,她才不相信。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谌秋对这丫头有所图谋,至于图谋什么,这就有待查证了。
阿芒自被救回来后,一直昏迷不醒,由凤无忧和木兰、玉兰几人轮流照顾着,谌秋则在马车外骑着马守护,借托了凤无双的名。
凤无双随马车照顾妹妹,而他,只是陪着凤无双。
入夜后,谌秋才趁无人悄悄潜进了马车里。
阿芒黄昏时醒过来一回,只可惜那时他刚好离开用膳了,换了墨奴来保护她。
罗汉榻上的榻几已经撤下了,阿芒这会儿正在榻上熟睡,一来榻上够宽敞,二来她也不宜和凤无忧睡得太近,免得过了病气给她。
谌秋进来的时候,凤无忧缩着脖子不敢看他。
谌秋没搭理她,一把将榻上的帷幔拉上,马车里一下子分成了两个小隔间。凤无忧乖乖地在外间的贵妃榻上坐着,连吱一声也不敢。自从昨日被谌秋骂了之后,她突然觉得谌秋好可怕。这人性情如此阴晴不定,她以前怎么会喜欢他呢?真是奇怪啊。
谌秋伸手在阿芒额上探了一下,微微舒了一口气,已经退烧了。
谌秋在榻边坐下,静静看了她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
阿芒仿佛感受到了他的凝视一样,缓缓睁开了眼,醒了过来。
她的眼睛很清澈,但带着几分懵懂,好像还没睡醒一样。
谌秋微微弯唇,算是对她笑了一下。
阿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渐渐回过神来,“是你啊,你怎么来啦?”声音轻轻柔柔的,带着些病气的虚弱。
“嗯,”谌秋轻声应道,“我来看看你。”
“你脚好了吗?”
“一点皮外伤,没什么大碍。”府医让他不要骑马,但他不放心,他就想陪在她旁边。
阿芒听他声音似乎带着点风寒,想起昨夜他也发了高烧,“你还发烧吗?”她抬起手来,想摸摸他的额头。
“不烧了。”谌秋低下头来,很乖的让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嗯,没烧了。”阿芒微微一笑。
谌秋轻轻抓住她的手,她的手肉肉的,很柔软,也很暖和。
“你吃药了吗?”阿芒问他。
“吃了。”他将阿芒的手塞入蚕丝被中,怕她着凉。
不知道是不是睡了太久的缘故,醒来后的阿芒还带着几分沉睡时的宁静祥和。
安静了一会儿,阿芒道:“谢谢你救了我。”
“也谢谢你救了我。”谌秋低声道,低下头来,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他忽然很想知道,在她心中,她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她梦中的自己,是一个残忍冷血的杀手吗?她会恨他吗?
可是现在,她对于他小心翼翼的试探似乎并不害怕,反而还有几分习惯了他的亲近的模样。
而且,昨日她还……
谌秋想到这,低低道:“昨晚……是不是要对我负责任了?”
阿芒一脸迷糊地看着他,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她想起来了!昨晚她对他做的事情!她本来是打算在他醒来之前复原一切的,可谁知道下半夜自己就睡了过去,还发高烧烧得不省人事?
阿芒连忙将头缩进被子里,没脸见他了,闷声道:“昨晚太黑了,我什么都没看到!真的!”
谌秋心中忽而生起一个念头,他能不能借此……让她对自己负责任?
“那也摸到了吧?”谌秋低声道,隐隐带着些委屈。
“没有没有!”阿芒在被窝里猛摇头,“昨晚手太冰了!都冻僵了,什么感觉都没有!”
“那你是不想负责任了?”谌秋话音中委屈又多了一分。
“不是不是!”阿芒又猛摇头——等等!
“那就好。”谌秋立即道,“你答应负责任了。”说完立刻就走了,仿佛怕她反悔似的。
贵妃榻上的凤无忧眼角瞄到帷幔一动,立即蒙住被子装睡,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听听听听,她刚刚都听到啥了?她好像听到了“负责任”!
两人话说得很小声,谌秋的话她虽然没听到,但阿芒的话她却听到了七七八八,足够想象力丰富的她脑补出一堆不可描述的事情来了。
谌秋一离开,凤无忧立马一掀被子,飞扑凑过去,八卦地打听道:“阿芒,你们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阿芒不肯说。
凤无忧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谌秋不是那个那个吗?被你发现了?”
“哪个?”
“就是……那个啊!”凤无忧瞄了一下自己下腹,和阿芒狂使眼色。
阿芒忽地想了起来!对哦,她之前骗凤无忧谌秋是个……阴阳人。
阿芒轻咳了一声,“那个……其实是这样,谌秋怀疑我发现了他的……真身,在探我话呢!他要是知道我知道了,他说不定会杀人灭口!”
“这么严重!”
“是啊!所以我当然死都不能承认了!”
凤无忧点点头,觉得阿芒说的挺有道理的样子,但很快又觉得不对劲,“他之前一直不知道你知道?”
“是啊。”
“那你怎么是知道的?”
“就……”阿芒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借口,“我不能告诉你,我不能害了你啊!”
凤无忧又被忽悠到了,“对对对!你千万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了!”她现在觉得谌秋好可怕!眼神老凶了!像是会杀人那种!
阿芒今日睡多了,这会儿有些睡不着,凤无忧也精神着,憋了一肚子的话想和阿芒说,两个小姑娘便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相较之下,前面两辆云南王府的马车就安静多了。
最前面的一辆马车,云南王在摇曳的烛光下安静地给云南王妃写信,算着归家的日期。
中间的那一辆,谌秋躺在侧边的贵妃榻上,枕着双手望着窗外的月亮。
他与凤无双同辆马车,凤无双这会儿正斜躺在后面的榻上,对月独酌,时不时吟唱几句诗词歌赋,潇洒而随意。
谌秋听着凤无双恣意的吟唱声,心情复杂。
他已经理清了不少记忆,记得他和凤无双之间发生的事。
前世他看中了凤无双的才情,想收为己用,可是凤无双性情孤傲,不屑于与当时不择手段的他为伍。于是他使了手段,想让凤无双主动来求自己——他派了白芷去勾引他,让他深陷于情爱之中。原本是想着二人私奔不成,白芷要被处死,到时他就会来求自己了。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暴雨冲垮了他的小船。
他的人找到凤无双的时候,他双腿已经断了,脸也毁了容,如同半个死人。
他让贾神仙救活了他。从此以后,凤无双这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活下来的只是一个受他牵制,听从他的吩咐对大周朝口诛笔伐的无颜公子。
可是还不够,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恨这个大周朝,恨所有的大周人呢?
正好,他妹妹喜欢上了一个罗刹蛮。这个罗刹蛮叫沉香,与他颇有渊源,沉香的娘是他的奶娘,但沉香却一直和他不对盘。沉香不喜欢他,带领着手下的一群罗刹蛮也不喜欢他。
既然不能为他所用,有朝一日迟早为敌。
他欲除掉此人,正好一箭双雕。
一次注定失败的私奔,凤家族人将沉香打得半死,将凤无忧嫁给一个年纪足以当她祖父的官老爷当填房,最后“逼死”白芷。
结果就是他想要的了,他救了沉香,对其雪中送炭,顺利将其收为己用;出乎他意料的是,凤无双的作用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大,他用一只笔就摧毁了大半个大周朝。
可是像凤无双这样的聪明人,最终还是发现了,他开始策划复仇,只是他的复仇,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他早就洞悉了一切。
他让已经“死去”的白芷给凤无双送去了一杯毒酒。
凤无双狂笑不止,最终饮下毒酒。
白芷也没有回来,她殉情了,假戏真做。她是个忠仆,除了死,生前都不曾违抗过他的命令。
凤无双死前,带着对他恨之入骨的诅咒。
他听了不怒反笑,如果诅咒对他有用的话,他早已万劫不复。
白芷也有遗言,她对他没有恨,只说希望能和凤无双葬在一起。
他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孤独的悲凉。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会不会很给谌秋拉仇恨→_→但是——前世人设是暴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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